女娲宫外, 彩云童子奉伏羲之命正在等一人。
见子升来时,彩云眼睛一亮,此人模样与数年前女娲娘娘捏的泥人一样, 想必此人就是她要等之人了。
子升走到跟前,她低头道“主人已命我等候殿下多时, 殿下请随我来。”
子升跟着走了进去,彩云去唤人了。
他打量着女娲宫内部,同时在台子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小陶人。子升走上前去, 这正是他当年送女娲之物。
身后有声音传来,却不像是脚步声,而是什么在地面的摩擦声。
他转过身去, 只见一蛇尾人身的女仙正向他走来。其气质典雅,身边隐约散发着无形的力量, 一头青丝柔顺光洁,笑容浅淡威严, 却在看向他时露着亲切。
一种发自本能的熟悉感瞬间就让子升明白了眼前人是谁, 他躬身行礼道“见过女娲娘娘。”
女娲瞧着子升目露新奇, “想不到你的修为竟已如此之高。”
子升浅笑, 他客套地问候了几声,总算说起了来意。
“量劫正至, 三界震动, 众圣人皆参与于此。殷商势单力薄, 子升恳请娘娘出山相助。”
他说完此话便止住, 等候女娲的回复。
女娲宫安静了下来, 女娲眼神深邃, 子升难以观其神情。
许久, 女娲笑了。
“罢了, 量劫也与圣人有关。不过若是我去殷商,我兄长亦会随我去殷商。”
这可是意外之喜子升连忙谢过女娲。
既已决定合作,他们之间也熟稔了起来。
女娲来到子升身边,她瞧着子升的脸不禁道“可真俊俏。”
子升颇为不好意思,“相貌只是皮囊。”
女娲,“但我看重这身皮囊。当年我为了捏出一好看的娃娃,在河边捏了三天三夜。可无奈,无论如何也捏不出来。最后我也放弃了,于是用柳条沾了些没用完的泥水往地上甩了甩,只要我甩得够多,千万个泥点子里总能挑出来一个好看的。”
子升
万万想不到还有这般故事。
女娲边带着子升一同向宫内走去,一遍打量着子升。
她看着子升的修为,不禁道“可有成圣的想法”
子升点头,又摸了摸脑袋,“准圣与圣人看似接近,却又差之千里。我的道已有,那便是以守护苍生为道,但感悟与修为都还差些。”
女娲闻言诧异,“你与旁人倒是不一样,世间准圣也不少,大多修为已有,感悟也够了,却差一颗道心。他们不知如何成圣,什么才算圣人。”
“守护苍生”女娲轻念着这四字,“早些年道祖曾言,成圣不是为自己成圣,而是为他人成圣。为世间做出功德,方能配得上圣人二字。”
她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其实,世间的六位圣人谁有当真为天下考虑了大家擦着功德的边,不是为了他人成圣,许多都是为了自己的修为。”
她低头俯视着子升道“只有你不一样,你的道心全是世间他人。”
女娲本想带子升去看一看女娲宫,可她顿住了,转而带子升去了另一个地方。
门一打开,一片白茫。
一眼望去面前尽是仙云缭绕,望不到尽头。而在子升的最前面则有一个蒲团,子升感觉面前的蒲团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过,也许是天下的蒲团都长这个样子吧。
女娲在一旁道“当年道祖于紫霄宫讲经,他面前有七个蒲团,谁人能坐下便有了成圣的机会。恰巧我就是这七人之一,最终也成了圣。之后数年我常感慨在紫霄宫中受益匪浅,也曾挂念那个蒲团。又是几十万年后,我有幸再次见到了道祖,于是向道祖讨了当年的蒲团。这蒲团上还残留着当年的大道”
说着女娲将子升向里轻推,“你感悟不足,愿其上残留的大道可助你一臂之力。”
子升明白了女娲的意思,他连忙谢过,于是走到了蒲团面前。
越靠近蒲团,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不含情感,仅是讲道却让子升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几下。
当他蹲下身欲到蒲团上的那一刹那,周围的场景忽然变了。
应是穿梭了数百万年的缘故,子升的记忆变得模糊。
这个地方虽然空旷,却又有些熟悉。
耳边尽是人们的说话声,黑压压人山人海。蒲团上已就坐七人,只是或许这是残留的幻象,他看不清所有人的面容,且所有人的身影都非常淡。
这是在哪儿,子升不清楚,周围场景亦是模糊,但子升心中生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一堆陌生人来自家做客,他这个主人很不适应。
一道钟声响起,这里安静了下来。
子升记忆回笼,他知道这是哪儿了,这是紫霄宫,道祖讲道的地方。
七人都有蒲团,但他没有,于是子升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奈何道祖讲道是件大事,三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全来了,此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子升根本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唯一的空处只剩下一处了
子升看向前面,前面倒是空无一人,很是亮堂,但子升隐约能猜到这想必是为道祖留下的地方。
他犹豫了片刻,还欲再挣扎,试图找到多余的空子,可即便是天空的位置都被占了。
无奈,子升说了一声冒犯,就坐到了最前面。
他只敢坐在偏一点的地方。
坐好后不久,周围突然变得庄严寂静,一种无形的气势让人不自觉打起了精神。
有人一步一步走来,众仙低头。子升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也许是百万年前那人也曾停顿过,那人在子升面前站了片刻,而后坐到了子升身旁。
子升
他稍微挪了挪,可不敢与道祖挨得这么近。
道祖先是小歇,而后抬头开口直接讲起道来。
子升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边琢磨着道祖每句话的含义。可就在他低头深想的时候,却看到了道祖的手指。
按理说他是看不见别人的。
子升晃了晃脑袋,又继续听讲。
可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又集中在了道祖的手指上。
想不起为何了,但他喜欢这只手。
子升
他不知是该先说他对不起他家仙师,还是先说冒犯了道祖。
他敲了敲自己脑袋,继续撑着下巴听讲。
他听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时间。
或许是听了一个时辰,又或许是听了数百年。
他越听越认真,身上的修为也暴涨。直到道祖说到一个点时,他忽然举起了手。
道祖停住,但并没有看他,而是静静地看向前方。
子升像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道祖沉默片刻,继续讲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道祖接下来所讲正好解答了子升的疑问。
子升又继续听,过了会儿他再次举手又问了一个问题。
道祖默了默,又讲了起来。
许久后,子升又提问。
好学的子升一节课提出了十个问题,直到问到第十一个时,他的脑袋被敲了一下。
子升乌黑的双眼微睁,他摸着额头仰视着道祖,却看不清道祖的面容。
接下来的课程,好学生似乎不是好学生了,他开始上课走起了神,一直仰头,静静地看着道祖。
随着道祖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子升的记忆好似被唤醒。
他开始注视着道祖,即便眼前是一片朦胧。但子升观察着朦胧的形状,却发现道祖的身形有些熟悉。
白色的雾下是紫色的身影,直到道祖又讲出一句道时,子升发现这句话他似乎在哪儿听过。
不知不觉,青年似乎困了,打了个哈欠。
他歪了歪身子,明显是在抵抗困意,脑袋一点一点。
片刻后,他终于抵抗不住了,慢慢倒了下去。只是他倒了一半又回来了,他用手撑起疲惫的眼皮,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然而片刻后,他又倒了。这次他无力抵抗,终于睡了下去。
青年压在了紫衣上,他竟靠在了道祖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子升包裹,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在那细缝中,哪儿还有瞌睡的影子,分明清醒的很。
女娲宫中,伏羲已经来到了女娲身边,他与女娲一同看向蒲团。
从子升手触蒲团的那一刻他就直接睡了过去。
伏羲见到子升昏睡有些诧异。
“他竟真的入梦了。百万年了,能被蒲团带入幻象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世间那几位准圣几乎也无法入梦。看来他是有这番机缘,也有这番悟性。”
女娲笑着转头看向伏羲的侧脸,“可是后悔了,当年没有收子升为徒”
伏羲无奈轻叹,“这是我不想吗即便我施法想要连上与他的师徒线,却无论如何也连不上。”
他们又看向子升,伏羲眼含笑意道“虽紫霄宫人满,但能站着听道祖讲道也是莫大的机缘。也不知他在里面听懂了否又听了多少”
伏羲不知道的是,此时梦境内。
原本该睡觉的青年醒来了,他仰着脖子,乌黑的大眼凑近道祖试图看到道祖真容。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世间谁人敢做甚至谁人敢想
子升爬了起来,他的唇几乎要接近道祖的下巴。
他轻念了声“仙师”
道祖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原地静坐。
青年仰视道祖许久,唇无意间离道祖越来越近。余光中,子升似是看到了道祖的白发。
忽然子升感到唇上一阵冰冷,似有人吻上了他。
下一刻,子升从蒲团上醒来,他眼神有些懵逼。
有人问他,“子升学到了什么”
子升闻声看去,只见对他说话之人正是当年教他卜算之术之人。
子升爬起,行大礼道“子升见过先生。”
在低头的那一刹那,子升想起了这是女娲宫。而先生站在女娲娘娘身旁且举止亲密,此人身份不言而喻。
子升抬头恍惚道“原来竟是先生,怪不得先生所教之术如此厉害。”
子升与伏羲一同来到人间时,他们并没有先回奔星城,而是来到了清虚道德真君所在之地。
伏羲站在空中,手一挥,一道巨型八卦阵在城下散开并向四周扩散。八卦阵越扩越远,甚至让人看不到边际。
子升试着掐指算城中卦象,果真,无论他掐几次诀,城中都是一副祥和之相。如此,他便放心其它神仙能算到清虚遇劫之事了。
他回到奔星城后与三霄王变商量着派兵布阵。这时他听人说黄飞虎回来了,子升抬头正欲告诉黄飞虎他儿子之事,却又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他终还是准备告诉黄飞虎实情。
黄飞虎回到奔星城后,他也收到了他夫人从家中寄来的冬衣。今年的冬衣格外厚实,黄飞虎一想到那孩子穿到冬衣时高兴的面庞,便也忍不住笑。
就在他收拾冬衣时,忽然有手下走了进来。属下跪地捧着一封信道“大人,这是殿下让属下送您。”
黄飞虎好奇,他伸手接过信道“是何事殿下不能当面说,还要让你送一封信来”
属下低头道“据殿下所说,似是您长子黄天化之事。”
黄飞虎顿住,他手掌颤了颤,神色怔愣。他停顿了许久,终是缓缓伸手捏住了这封信。
他的手背青筋浮起,眼眶微红,却是笑叹了声。
庭院中,通天与元始正在下棋,子升让人为黄飞虎送完信后便走了过来。
他见二人下棋,于是也端个小凳子坐在一旁观棋。
通天下棋时果断干脆,且带有杀伐之意。他与元始一样拥有着大局观,但对于元始的迂回与保守,通天显得直接。
元始戏弄他,他气急,于是操纵着棋子杀了过去。
元始被吞掉大半的棋,他面色如常,直接用早先埋伏好的一手毁了通天的棋局。
一棋毕,通天输了。元始虽然赢了,但也是险胜,大部分棋子被通天吞得不剩。
幸好这只是一盘棋,棋也只在乎输赢。
可倘若这些棋子不是棋子,而是人呢元始是真的赢了吗
二人下完了棋也不再继续下。
子升观察了许久,见他们停战,也上去与通天闲聊了起来。
他们聊起了对世间的看法,说了对战争的看法。聊了一盏茶后,子升话音一转切入了正题,眼神也变得灵动了起来。
他好奇问通天,“您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似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但通天却从中嗅到了不寻常。
他含糊回答道“我师父向来不苟言笑,但其法力无边。即便我与多位圣人加起来,也无法衡量师父的修为。”
子升闻言,眼中多了明悟,他又道“你师父常爱穿紫衣,是不是还喜欢养莲花”
通天一问此言,便清楚子升怕不是知道他师父的身份了。
他见空中无任何阻拦的力道,便知他师父应该是默许他回答了。
通天点头,“正是。”
子升蹙了蹙眉,又摸了摸脑袋,试探问道“你师父年龄应该不大吧”
通天唇角抽了抽,他师父年纪不大,那世间谁还能称得上年纪大
他刚想否定,空气却变得凌厉了起来。
通天
他唇角扯了扯,用力点头。
一旁的元始
子升松了口气。
他似有心事,漫不经心问道“你师父应当没有其它不同了吧”
其它不同
通天脑海中瞬间泛出他师父会读心术这一点,他正想说,嘴唇却怎么也张不开。
子升没有抬头,自然以为是无事。
他欲再问“你师父”
“够了。”元始打断了他,“你总问我他师父何意”
元始看向子升的眼神有些怪异。
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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