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发烧

    这顿饺子吃得心满意足,白芜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想到第二天却被冷醒。

    他被冻了不知道多久,无论怎么蜷缩身体,盖紧羽毛被,手脚都一阵冰凉。

    睁开眼睛,白芜才发现天空灰蒙蒙,雨线连绵不绝,乌云之中,偶尔有闪电一闪而过,炸开紫白色的光。

    白芜皱起眉头,

    昨天两位父亲就说今天会下雨,没想到今天真的下起了雨。

    幸好窝顶加固过,要不然今天就得泡在雨里了。

    白芜搓了搓手脚,清醒了一点之后忽然想起来,他们放在火塘的食物都还没来得及收,尤其他们千辛万苦做出来的青根粉,根本没密封好

    他一个翻身猛地坐起来,趴在窝边去看火塘。

    他们的窝顶由干草所制,雨水正顺着窝顶滴下来,连成一条条细细的雨线。

    透过雨帘往外看,灰暗的天空下,远山起了白雾,近处的树木草丛都被打湿了,尤其火塘那里,还积了水洼。

    简陋的石灶被淹了小半,边上一直放置的陶罐则不见了踪影。

    卧槽

    陶罐不会被冲走了吧

    岸被他的动静搅醒,拥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啊”

    白芜身体往前倾,一把抓过放在窝边的兽皮鞋就要往脚上套,“我看看我们的食物有没有泡水里。”

    “还用等你昨天亚父他们就把食物搬到窝里去了。”岸道,“今天不用去采集和打猎,再睡会吧。”

    白雾稍稍松口气,探头去看昨天种的青根和葱头,那里也积了水,不知道会不会浸死。

    岸跟着他往外看,“都收好了啊,睡吧。”

    白芜搓搓胳膊,随口道“太冷了,我睡不着。”

    岸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发现他胳膊冰凉如水,立即翻身坐起来,“你冷怎么不早说,我去亚父那里拿床被子给你。”

    白芜吸吸鼻子,感觉自己都快流鼻水了,嗓子也不太舒服,“昨天晚上没醒,今早才被冷醒。算了,我缓一会就行,你别去了,下雨连个挡雨的东西都没有。”

    岸骂他傻,“才几步路,你在这里等着本来就受伤了,要是淋雨生病就麻烦了。”

    川听到动静,从隔壁窝里探头,“芜怎么了”

    岸喊道“他说他冷,亚父你给床被子我。”

    川站起来,“快夏天了,怎么会觉得冷,没生病吧等一下,你们阿父正给你们找被子。”

    白芜不承认,“没有。”

    不管白芜承不承认,川和墨还是窝里的木箱中找出一床被子,给他们送过来。

    岸抓着白芜,向父亲们展示白芜冰凉的手。

    两位父亲轮流摸了下白芜的脑门,确定他没生病后才松口气,直接将他塞到厚重的羽毛冬被下面。

    羽毛冬被由羽毛和植物纤维编织而成,底下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盖着有点像羽绒被,但要比羽绒被硬得多,且形状相对固定。

    白芜裹着羽毛被,感觉像裹着一层纸皮箱,触感不怎么样,不过的确渐渐暖和起来了。

    白芜慢慢恢复了些精神,缩在羽毛被里问“今天吃什么啊”

    “之前储存的肉干。”川解释道,“今天没办法生火,只能吃冷食。”

    白芜昨天刚吃过饺子,今天倒不馋,“肉干也行。就是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川笑道“我们储存够肉干了,别担心。”

    外面还在下雨,两位父亲懒得冒雨回自己的窝里,一家四口干脆躺在一个窝里聊天。

    雨天十分凉爽,雨声又很助眠。

    白芜聊着天又睡着了。

    没想到外面雨势渐大,被风一吹,直接浇到窝里。

    川搬动他时惊醒了他。

    白芜猛地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小半个鸟窝都泡在雨水里。

    窝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开了。

    川隔着被子拍拍他胸口,表情很淡定,“没事,继续睡吧。”

    白芜远不如他亚父淡定,坐起来,裹挟着水汽的风扑到他脸上,带来一阵寒意。

    他很快发现,不仅外面的雨能飘进来,窝顶的草盖子也被雨渗透了,一点点落下来,真叫“雨脚如麻未断绝。”

    好在窝都是用柔软的草做成,雨落下来后,直接渗到下面,慢慢漏走了。

    窝底下垫的石头也够高,暂时应该不会有被淹的风险。

    白芜专注地看着雨,忽然说道“要是我们建了房子就好了。”

    岸问“你想筑窝”

    墨和川也看过来。

    白芜解释“不是窝,是房子。”

    “房子是什么”

    “就是就是一种四面有墙,风吹不进来,雨打不进去的建筑。”白芜抬头看了眼窝顶,继续道,“房子上面还盖瓦片,一般也不会漏雨。”

    岸茫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白芜面色不变,“我在梦中看到的,可能是别的地方的建筑吧”

    川饶有兴致地接话“我在那些兽兽人聚居的地方倒是看过类似的房子。他们用木头钉成架子,四面盖上草,确实能遮风挡雨,不过远不如我们的窝宽敞。”

    岸恍然大悟,看向白芜,“你说的是那个啊那种窝棚住着不舒服,反正一年也下不了多少次雨,我们的窝就挺好。”

    “不是那种,是一种用石头或者砖砌起来的房子。”

    川在旁边笑道“你要是喜欢那样的窝,等你以后找到伴侣了,让他给你盖那样的。”

    “我不想找伴侣。”

    岸嗤笑一声,“孩子话。”

    白芜无力地往还没被打湿的地方一躺,“以后等我建出来你们就明白了。”

    这雨下了差不多一天。

    傍晚雨停的时候,白芜撒开脚丫子,赶忙过去看他昨天种下的青根和小葱。

    下了那么久的雨,青根和小葱都被雨水冲出来了,表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他简单开垦出来的泥土也几乎全被冲掉了。

    川和墨去看他们堆的柴火垛。

    柴火垛上面盖有草帘子,下面也用石头垫起来了,倒没怎么被打湿,还能用。

    只是今天地全湿了,他们也没办法用柴火做饭,还得等两天,雨停了火塘干了再说。

    一家人在窝里啃肉干和野果。

    肉干又硬又咸,还有股烟熏味。野果倒还可以,酸酸甜甜,就是吃多了胃有点不舒服。

    白芜吃得一脸菜色。

    墨看着他,道“等明天雨停了,阿父给你们抓野鸟吃。”

    白芜有气无力地点头。

    打猎并没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得看运气,并非他爹想抓就能抓到。

    他看着天空,第一次产生了建造一座房子的想法。

    雨一连下了几天。

    在这几天中,他们只有雨停了的间隙,才能出去采集一点东西。

    白芜也会跟着一起出去采集。

    兽人亚兽人们的身体很好,出去采集偶尔淋一点雨问题也不大,除了白芜。

    白芜身上有伤,淋了雨之后,伤口被雨水泡软,伤口发白,结的痂都被泡掉了。

    原本已经慢慢好转的伤口,经此一事,情况迅速恶化。

    最惨的是,白芜因为伤口发炎,在某天夜里发起了高烧,直接惊醒了熟睡的岸。

    岸想去喊人,被白芜叫住了。

    “没事。”白芜虚弱地躺在被窝里,“我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明早起来要是没好,反而傻了,怎么办”

    白芜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烧傻又不是小崽子。”

    白芜透过窝里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几天都在下雨,头顶遍布乌云,一点星光都透不出来。

    哪怕他们的视力再好,在几乎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也没法做什么。

    岸摸着他的额头,“我去找点草药给你泡水喝。”

    “这大半夜的,别摔了。等过一会儿,天亮了再说。哥你快睡吧,别吵醒阿父他们,省得他们跟着担心。”

    白芜态度很强硬,岸被他说服,没有起来,大半夜却再也睡不着了,守在他旁边观察他的情况。

    白芜烧得迷迷糊糊,也没能睡着。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身上满是冷汗,黏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

    岸一晚上摸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好不容易听见两位父亲那边的窝里传来动静,岸一骨碌站起来喊,“阿父,你们醒了吗芜他发烧了”

    “怎么不叫我们”川一听急了,站起来一边整理羽毛裙一边问道,“严不严重”

    岸道“我摸着挺烫手的。”

    同时响起的是白芜虚弱的声音,“不严重,我还醒着。”

    两位父亲飞速围好兽皮裙赶过来,围着白芜一摸他的脑袋,墨说道“你们俩留在这儿,我带芜去祭司那边看看。”

    白芜挣扎起来,嘟囔“不用,我喝点葱泡的水,发发汗就好了。”

    川没里白芜,直接说道“你们快去,我和岸守着窝。”

    墨将白芜背到外面的空地上,直接变成一只巨大的白鸟。

    白芜稳稳躺在他背上。

    川和岸拿来绳子,将白芜牢牢绑在墨身上。

    墨翅膀一扇,直接带着白芜起飞。

    白芜烧得挺严重,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还挺凉爽。

    他睁开眼睛努力辨别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在往南边飞。

    祭司就住在南边的山上,一人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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