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打扰

    面包窑做好。

    白芜非常宝贝他家这口面包窑, 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去看一看。

    他这么郑重,家人也跟着担心起来,就怕面包窑没做成功还要来第二次。

    十多天之后, 面包窑终于阴干了, 外面的泥土已经由黑褐色变成了黄褐色, 白芜拍一拍,能听见泥土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也和之前不一样。

    这天晚上, 寒风呼呼地刮。

    在白芜再一次检查面包窑的时候, 岸忍不住问“芜, 这个面包窑算做好了吧”

    白芜轻轻叩了叩窑体,感觉了一下声音,勾起嘴角, “我估计好了,明天我们放火烧一烧试试。”

    岸露出笑容,“明天我给你准备柴火,柴火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讲究,只要干燥好烧就行。”

    他们做面包窑的时候,在里面搭了木架子,不然面包窑支撑不起来。

    现在泥土干了,窑炉也已经塑好型, 最后一步就是要点一把火把木架子给烧掉,要不然根本没办法把里面的架子拿出来。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聚集到面包窑前。

    白芜点了一把枯枝落叶, 先放到面包窑下半部分的炉灶里。

    柴火一放进去, 后面留出来的烟道立刻冒出了黑烟。

    岸瞪圆了眼睛看着里面冒出来的黑烟, “你说最重要的就是烟道, 这个烟道没问题, 是不是就成了”

    “应该是,还得看里面储存的热能有多少,能不能成功烤熟食物。”白芜说着在面包窑上半部分的窑腔内也塞了一把柴火,“究竟行不行,今天就会出结果了。”

    岸乐观道“不行也没事,我们再做一个。看了那么久,我都会做了,芜你要是懒得动手,我去给你弄材料。”

    白芜一笑,“谢谢哥。”

    川一手揽一个,“先吃早饭。”

    白芜家在烤面包窑一烧就烧了一上午。

    里面的火熄灭后,白芜将两个面果塞进上面的窑体里,过了一会儿,再扒拉出来,两个面果已经烤好了,他和岸一人一个分了吃,面果又香又糯,半点没有埋在火里烤的那种焦味。

    岸很是惊喜,“这个面包窑不错啊,它不会坏吧”

    “这可说不准。”白芜挑了挑眉,“要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留下了隐患,说不定过几天就坏了,要是全都做好了,说不定能用到你孙子那辈。”

    岸听了上半句,神情还有些低落,听完下半句,用拳头一揍白芜,“你就皮吧”

    “疼疼疼。”白芜装模做样地捂着肩,另一只手去揽岸的肩,笑道,“哥你别老担心来担心去,坏了大不了我们再做一个,就是又没什么成本。”

    “坏了别指望我做。”

    “那我找阿父帮我。”

    兄弟两斗了一会儿嘴。

    白芜揽着岸的肩笑问“你是不是很久没找夕他们过来家里玩了,面包窑也做好了,不如请他们来家里玩,给你们做好吃的。”

    “家里不是没什么青根粉了吗还是留着你下次吃吧。”

    “就算不烤青根糕,我们也可以烤一点别的,烤鱼、烤肉、烤鸟蛋都可以,烤面果也可以。”

    “哥,你请他们来庆祝一下吧,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家里的面包窑。”

    白芜好说歹说,说了很久,岸才同意。

    白芜看见他脸上重新露出笑脸,摸了摸胸口,心里不是滋味。

    他上次砸过东西后,岸在他面前就有点小心翼翼。

    估计被吓到了。

    冬天已经快过了一半,年轻的亚兽人们在部落里正憋得慌,听到白芜的邀请,一个两个都非常高兴,纷纷背着食物过来他们家聚会。

    他们一到,白芜家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你家这面包窑也太可爱了吧我从没见过那么小的窑。”

    “岸,它里面也能烧陶吗”

    “这个要怎么用快跟我们说说就知道你们待在家里,一定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岸看向白芜。

    白芜回以鼓励的目光示意,他哥什么都可以说。

    岸果然高兴起来了,拉着小伙伴给他们介绍这口小小的面包窑,还说之前烤的青根糕和沙拉酱。

    白芜适时端出提前烤好的肉和拌好的肥肥草沙拉招待大家。

    这一群亚兽人就没有几个喜欢吃草,对肥肥草沙拉却接受良好。

    白芜适时给他们介绍沙拉酱的做法,还让他们看了一下沙拉桶。

    大家都对这个怪模怪样的桶非常感兴趣,拉着岸当场就要制作沙拉酱。

    岸是做沙拉酱的老手,对怎么做沙拉酱已经有自己的心得。

    白芜看他们这样,拿出鸟蛋,在院子里教他们怎么打沙拉酱。

    白芜家有吃的,有玩的,大家在他们家玩得很开心,直到夜幕降临,才各自告辞回去。

    岸玩了一天,看起来也非常开心。

    白芜哄他哥,“明天你去部落里玩呗,顺便帮我带两罐沙拉酱送给木。”

    “木这样的老人也可以吃沙拉酱吗都是生的,会不会拉肚子”

    “应该没问题,你让他先试试。要是不行就让族长吃。”

    “要不还是算了。我去部落里玩,就没有人在家帮你干活了。”

    “阿父他们不是在家吗再说,家里的活又没多少,我顺手就干完了,不用你特地留下来帮我。”

    “你骗谁呢”岸笑,“阿父他们比我还少留在家。”

    两位父亲黏黏糊糊的,哪怕冬天也会每天相携出门,似乎不用跟着部落出去打猎、采集,两人终于空出了时间可以约会,经常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白芜只有去菜园子或是牲畜棚,才知道两位父亲已经来过了,并且把活都干完了。

    今天两位父亲也不在家,白芜开玩笑,“阿父他们要是不在,就让祭司大人帮我,反正离得那么近,我喊一晌子,他就下来了。”

    “你就欺负祭司大人吧。”

    “我不是,我没有。”

    白芜半真半假地喊完,两人又一齐笑了起来。

    白芜笑道“真的,你去找部落的小伙伴吧,我明天去找祭司大人说说话。”

    在整个亚兽人部落中,南遥和白芜最有共同语言,或者说白芜觉得南遥和他最有共同语言。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南遥其实话也不太多。

    不过白芜在他面前说什么,他都会沉默地听着,有时候涉及一些特别的事情,他也不会问东问西。

    白芜现在已经不奢求有人能听得懂他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问东问西,提出各种质疑已经非常好了。

    南遥是个非常合适的倾听者。

    白芜从不担心他会泄露什么。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整个鸟兽人部落地位最高的人,只要白芜在他这是安全的,那无论在哪,都是安全的。

    哪怕南遥真说了什么,那也没关系。

    第二天,一家四口各找各的乐子。

    白芜用背筐装着之前泡好的叶梗,飞去山上找南遥。

    白芜头天晚上和南遥说过,南遥哪也没去,就在窝里面等他。

    白芜还没落下去,老远便看见南遥在窝里面研磨什么。

    “芜。”南遥放下东西迎上来。

    白芜清唳一声,变回人形,“老远就听到你这边咚咚的动静,你又在磨药粉”

    “嗯。趁着冬天比较有空,把来年的药粉磨出来。”

    南遥作为祭司,除了重大节日带领部落的人展开祭祀之外,在生活中另一重身份就是医生。

    可能巫医不分家,他的医术看起来还可以。

    整个鸟兽人部落,无论谁出了问题,大家第一个想起的都是他,白芜还喝过他灌下的药。

    白芜探头看一眼石臼里灰白色的粉末,“这些药粉要磨到什么时候去不如你下次找别人帮忙磨一下呗。这个月是不是轮到长腿族供奉”

    “他们不清楚用量,也不清楚要研磨到什么程度。”

    “那你在旁边看着。”

    “有时间看着,还不如我自己顺手磨了。”

    白芜摇摇头,跟在他屁股后面装模作样地叹气,“天生劳碌命。”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给他让出避风的位置,“飞上来冷不冷”

    “还行,你们之前老是吓唬我,又是要做厚衣服,又是要住山洞,我还以为冬天会冷到哪里去,没想到就这”

    “今年比往年冷暖得多,要是往年,现在外面的雪比人大腿还深。”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我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也没感觉哪年的雪特别深啊。要是比大腿还深,岂不是小孩走出去都会被雪埋掉”

    “部落里会铲雪,明年下大雪,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白芜将背筐拿到身前。

    他这满满一背筐叶梗,因为多次浸泡清洗蒸煮过,现在叶梗已经非常平滑,摸上去干燥柔软,一点都没有刚拿出来时,黏黏糊糊的样子。

    白芜拿出叶梗后,将下面简易的纺线木也拿了出来。

    他嚷嚷了那么久,要把这些叶梗做成渔网,现在终于空出手了,要将它们纺成线,然后再进行二次编织。

    南遥磨完药粉,坐过来帮他一起纺线。

    纺线并不复杂,甚至不需要费神,手上进行着机械动作就可以。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纺线,这么一天就过去了。

    白芜估计自己吹水吹了一天,表达欲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因此和南遥在一起干了一天的活,也没觉得怎么枯燥。

    傍晚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温泉里洗了个澡。

    虽然一上一下两口温泉,各洗各的,但因为离得非常近,扯嗓子喊话的时候,还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洗澡的时候也变得很愉快。

    洗完了澡,两人又回到南遥的窝里,简单吃了点烤肉之后,点起了兽油灯,挑灯夜战。

    “行了,今天的线纺完了,我明天再来。”白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明天在窝里吗有没有什么事要做”

    “没有,刚巡视完了领地,过几天再去。”

    “那我明天再来,估计明天纺一上午就可以了,下午我们去钓鱼呀,面包窑还挺好用的,钓了鱼上来,我们可以用面包窑烤鱼。”

    “明天我在窝里等你。”

    两人约定好,白芜连纺线木都没有拿,只背着线回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又提高了,飞下去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累,也没觉得冷。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泡温泉把全身都泡暖和了的关系。

    因为身体感觉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直到飞下去,还在天空的时候,他就看见他哥站在面包窑前,伸手抚摸着面包窑。

    他哥的目光带着眷恋。

    白芜看着,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第二天,白芜情绪很低落地跟南遥说“我上次真的做错了,只顾着自己发泄,一点都没考虑到家里人的感受。”

    “如果你觉得没做对,那就去道歉和弥补。”

    “我哥没生我气,他就是有点吓到了,现在都不敢跟我说要吃什么了。”

    南遥沉默地听着。

    白芜道“我想明天去部落里换点青根。今天我不来了,我们后天见吧,后天给你带美食。”

    “好,明天我出去转一圈,也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美食。”

    自从白芜建了新房子之后,他就很少回部落,不过和部落的人很熟悉。

    这天他一回到部落,正在河边几个窝中间烤火的族人纷纷招手让他过去,给他塞刚烤好的小零食。

    “芜,你怎么今天有空下来”

    “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又白一点了”

    白芜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应该没有,天天出去外面,去哪里白”

    “我看有,不仅白了,又瘦了。你们这一拨亚兽人当中,就属你最瘦。”

    “芜好像也是最高的,我那天看了一下,他跟墨都快一样高了。”

    白族的亚兽人都是高瘦款,白芜在其中更是佼佼者。

    他在同龄人当中,身高的确数一数二。

    白芜笑了笑,坐在火堆边,听大家聊天。

    大家烤火的同时,手上多少也做着一点事,或正在缝皮子,或编箩筐。

    白芜对手工没兴趣。

    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谁家有青根”

    “你们家最近的青根消耗得很大啊,是不是因为弄了那个面包窑”

    “对。有面包窑之后烤东西方便多了,我哥也爱吃,我多换一点回去。”

    大家听他这么说,十分感兴趣地拉着他打听起面包窑的相关事宜来,等打听清楚了,才心满意足地告诉他,达达家就有。

    整个部落中,达达家是白芜打交道打得最少的一批家庭。

    达达的父辈刚好比川他们长一辈。

    达达比白芜也长一辈。

    双方正好完美错开,无论是交朋友还是日常干活,基本都不会在一起。

    白芜对他家的情况还算熟悉,因为他家是部落里少数几家有幼崽的家庭之一。

    部落里的幼崽很少,当有幼崽出生,就会格外引人注目。

    部落里无论谁提到他家,都要提他家幼崽一句。

    白芜告别烤火的族人,背着背筐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白族人依山傍水而居,大家住在同一座山,同一片河谷里。

    达达家在山的另一面,转个弯就到了。

    白芜过去的时候,达达和伴侣正带着他家幼崽在窝边玩耍,双方站起来打招呼,达达家的伴侣借口找朋友,将空间留给他们。

    达达家的幼崽叫“西”。

    这名幼崽现在用兽形,整个兽形还没有他们家的鸭大,正用两条腿摇摇摆摆地走路,走的时候屁股还一颠一颠。

    看到白芜过来,他拍着按比例而言十分短小的翅膀扑棱扑棱跑过来,一脑袋撞到了白芜的腿上,还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白芜,“啾。”

    白芜之前远远地看过部落里的幼崽,不过没靠近打招呼过。

    他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见幼崽的样子,也第一次知道他们幼崽的兽形身上还是毛茸茸的毛。

    他像刚出生的小鸭子一样,身上的毛又细又软,眼睛乌溜溜,小嘴嫩红,看着可爱极了。

    白芜感觉自己的手心在痒。

    地上的幼崽看他不回答,用嫩红的小嘴啄了啄他袍子的下半部分,“啾啾。”

    靠。

    这家伙怎么那么可爱

    白芜看着地上的幼崽,没有说话。

    “芜。”边上逗幼崽的达达站起来,以为他怕生,主动扯开话题,笑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还有青根,我想过来换一点。”

    “你们家的青根怎么消耗的那么快上次岸才找我们换了青根。”

    “我比较嘴馋,老是吃青根,吃着吃着就吃没了。”

    “人各有好嘛,算不得嘴馋,来,坐。要喝水吗现在我们家的水也是烧开了的水。”

    白芜清醒以后喝水只喝开水,部落里的人看他们家的新东西多,也跟着效仿,现在整个部落在窝里的时候都只喝开水了。

    白芜摆摆手,“太冷了,不想喝水,懒得出去外面上厕所。”

    “哈哈哈哈,我也是,那来吃点石头果。你要用什么东西换我家的青根我先说好,我家的青根不多,也就二三十个。”

    白芜有些失望,没想到数量那么少。

    这么点青根,要是洗成粉,那就更不剩什么了。

    白芜面上还是笑,“你想要什么无论是鸟蛋,沙拉酱还是羊奶,奶豆腐,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弄到”

    “不用不用,青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的鸟蛋要是多的话,拿一点鸟蛋跟我们换就行了,这小家伙正嘴馋。”

    幼崽听他亚父提起,挺起小胸膛,开口就是一连串“啾啾啾”。

    这一连串叫声里满是喜悦,白芜这种不喜欢小孩的人,都忍不住心软了几分,他看向达达,“可以摸一摸吗”

    “你得问这小家伙。”

    白芜还没来得及问,地上的幼崽小短翅膀一扇,直接跳起来,跳到了他怀里。

    小家伙毛非常软,软且顺滑,毛茸茸一团,轻飘飘,还会拿嫩嫩的小嘴巴去啄白芜的手指。

    白芜抱着他,轻轻伸手撸了撸他的脊背。

    触手软滑。

    比撸猫好撸多了

    小家伙在他膝盖上打个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对着他。

    白芜没辜负小家伙的信任,拿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肚皮。

    小家伙肚皮上一层软肉,摸起来更有撸猫的手感。

    要不是人家父亲在这,白芜甚至有点想吸一下,他只吸过猫,不知道吸起鸟来是什么感觉。

    “啾啾啾。”幼崽在看起来很喜欢被人抚摸肚皮,在白芜停下去来的时候,又啄了啄他的手指,示意他继续。

    “我的天呐,他也太乖了吧。”白芜脸上露出傻笑,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肚皮。

    达达看白芜逗自家儿子逗得开心,笑道“他是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没那么乖。”

    “啾啾”小家伙抗议。

    白芜看他扇着小短翅膀,连忙多撸了几下。

    白芜来部落的时候,心情不算太好,等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满脸笑容。

    川正好在家,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嗯”

    “你看看你脸上的笑,嘴已经快咧到眼角了。”

    “这个啊,今天我摸了达达的儿子。”

    “他儿子现在是不是正学着用兽形飞”

    “是吧,我去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兽形的模样,不过看他那小短翅膀,估计近期内应该飞不起来哈哈哈哈。”

    “还说人家,你们小时候不也是那样”

    白芜好奇起来,“我们小时候是什么样也是像达达的儿子一样,用了很久的兽形吗”

    “你用得比较久,你哥出生没多久,很快就会飞了,接着就能在兽形和人形之间自由转换,你保持了两三年的兽形,当时我们还以为你不会变人形了,没想到慢慢还是变回来了。”

    白芜难以想象自己小时候居然是只傻鸟。

    他问“那我们也是被孵出来的吗我们在蛋里面待了多久”

    “没多久,你哥先破壳,七个月就破壳了。你在蛋里大概待了快一年。”

    “这么久”

    “鸟兽人一族是这样,有的小家伙在里面待的时间比较长,有些比较短,你还不算久,听人说祭司大人在蛋里面足足待了两年又三个月。”

    “哈哈哈哈哈他自己都快成哪吒了,我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要问一下他。”

    川自动略过自己听不懂的话题,看着他的背筐,“你怎么又换了那么多青根回来”

    “岸不是喜欢吃青根粉吗我再洗一点出来。”

    白芜说着有些郁闷,“我今天都问遍了,部落里谁家都没有多的青根。”

    川拍了拍他的背。

    白芜继续说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雪,也找不到雪下面的青根,我们自己家菜园子的青根还得明年再挖,我估计吃完这批青根粉就没有青根可吃了。”

    “那就明年再吃。”

    白芜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下周围,见父兄都不在,小声对他亚父说道“我上次砸陶罐好像吓到岸了,他现在都不说自己想吃三明治。”

    “一家人之间,有什么吓不吓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想给他做三明治吃。亚父,外面除了青根、面果等,还有什么比较多的口感跟青根类似的食物”

    川闻言仔细想了想,“根茎类肯定没有了,就算外面有,现在雪那么厚,也肯定找不到。硬要说的话,长生树的树芯和青根口感有点像,也是脆生生的,咬着有股淡淡的甜味。”

    白芜眼睛一亮,“它长在哪里”

    “我们部落没什么,你要去鹰族的地方找。他们部落有座云山,你知道吗”

    白芜一秃噜嘴,“我听南遥说过。”

    川问“祭司大人”

    白芜接收到他亚父锐利的眼神,头皮一麻,赶忙纠正自己的口误,“对,就是祭司大人。我不是可以去别的部落采集打猎嘛,之前问了一下各大部落都有什么山和水,他跟我说了一遍,我记住了。”

    川没有过多追究他口误的意思,“鹰族那边的食物比我们要多,他们几乎不吃长生树的树心,你要去他们那里找,应该还能找到。”

    “那我去问问祭司大人。”

    白芜借着晚上和南遥去洗澡的机会,问了问他长生树是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种树”

    “我亚父说这种树的树心可以吃,鹰族的人又不喜欢吃,我就顺便问一下。它是不是和青根一样”

    “是一样,不过这种树非常大,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砍起来很麻烦,一般人不会砍这种树。”

    白芜想了想,“能带我去看看吗”

    “你要是有空,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

    白芜立刻点头。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那你明天早点过来找我。”

    白芜第二天特地背上了石斧头和炭。

    他以前砍树的时候,就喜欢在树脚下砍一个缺口,然后放一堆柴火慢慢烧。

    只要不是砍房梁,这样子砍树是最快最省力的,因为可以同时烧好几十棵树,通常大半天下来就能把一棵树烧倒

    砍长生树他也打算用这个办法。

    没想到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第二天到了鹰族的地方,看着满满一座山青翠漂亮的树木,他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他张圆了嘴巴,“这树也太漂亮了吧,如果把它们砍倒,里面可以吃的树心大概有多粗”

    南遥单手扶着边上一棵树,伸出拳头,“不会比我的拳头更粗。”

    “那也太浪费了,除了可以吃的部分,其他部分砍下来只能当柴烧吗”

    “都剖成了两半,只能当柴烧。”

    白芜张了张嘴巴,又合上。

    那么高大一棵树,不知道要长多少年。

    就为了吃里面一点树芯,他们就把树砍倒,那也太破坏资源了。

    南遥在边上等他做决定。

    白芜转头看他,问“看这么高大的树,是不是不符合你的理念”

    他还记得南遥的可持续发展理念。

    这是一个连猎物都不让多打的祭司。

    “这里有那么多长生树。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会吃它们的树心,你想砍就砍,没有关系。”

    顿了顿,南遥接着说道“砍了,我们可以继续种下去,附近有不少长生树的树种。”

    白芜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算了吧,我下不去手,总觉得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祸害那么大一棵树,有点残忍。”

    他说算了,心情却有点沮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树根上,在头顶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天空不说话。

    南遥陪他一起坐在树根上。

    等他安静了一会儿,南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要是不想砍树,我带你去附近找一找蘑菇。”

    “这个季节还有蘑菇”

    “哪个季节都有。这个季节不仅有蘑菇,还有野果,森林深处还长着一种可以吃的草,只是那种草煮熟了之后会冻成一块块油冻,有点像兽皮冻。”

    “皮冻”白芜的耳朵捕捉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转过头来,眼睛一下亮了,“是不是咬起来有点弹性,尝起来没什么味道的东西”

    “嗯。我不喜欢。”

    “我梦里也有这种东西,一般会放点果子进去,做果冻吃。”

    “你要想吃,等会带你去找。”

    “别等会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芜拍拍屁股站起来。

    南遥对他说,“那些草长在树干上,我们要从这里走上去。”

    “那就走。”

    “我拉你上去,这里下了太多雪,太滑了。”

    南遥伸出手要拉白芜的手腕。

    白芜误会了,以为要拉手,将自己的手掌塞到他的大掌之中。

    南遥是兽人,体温要高一些,在这种下雪的天气尤其显得温暖。

    白芜惊喜地看着他,“你手好暖,都赶上了小火炉。”

    南遥另一只手抽动了一下,将他的手掌拉得更稳。

    两人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没走一会儿,南遥就在树干上找到了那种墨绿色的草,招呼白芜一起薅草。

    这种草有点像树苔,几乎已经没有水分,一扯就可以扯出一大片。

    最妙的是,这些草的根系紧紧扒拉着树皮,并没有沙子。

    白芜闻一下,能闻到青草那股纯粹的香味,可以想象把这些草薅回去的时候,洗起来一定非常方便。

    白芜喜欢一切方便的东西。

    白芜因为没有树芯而低落的心情又变得飞扬起来,他在回去的路上,甚至哼起了歌。

    上辈子的歌,他已经不记得歌词了,但是旋律还牢牢记在脑海里。

    鸟兽人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他哼起来的时候,旋律格外婉转动听。

    南遥听着他格外飞扬的旋律,心情也变好了。

    两人采了不少蘑菇、果子、树苔回去。

    南遥直接送白芜回家。

    在分别的时候,南遥说道“我好像在兽兽人部落见过你说的那种麦子,就算不是麦子,也是类似的东西,你等我巡视完领地,带你走一趟。”

    白芜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脸上的表情都亮了,“真的”

    “应该没错,不过路十分远,你要去的话,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远”白芜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要是真能找到麦子,你让我出去外面飞三个月都可以。”

    “不用三个月那么久,大半个月就够了。”

    “那肯定没问题。”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

    要是往常,白芜一定会先和他告别,但是在今天,告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芜从未觉得南遥如此可爱过,一时间竟舍不得走。

    南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提要回去。

    最后还是白芜问,“要不然你在我家吃晚饭我今晚看能不能把果冻做出来。”

    “还是不了,我先回去。”

    “那等会洗澡的时候,我给你带啊。等会见。”

    南遥点头,这才变回兽形,拍着翅膀往天空飞。

    白芜目送他离去,回头一看,见岸正幽幽地站在远方。

    白芜吓了一跳,“我和祭司大人没什么,他就是送我回来。”

    岸什么都没问,“冷不冷家里已经做好饭了。”

    “不冷不冷,怎么今天做饭做的那么早我采了一些树苔回来,祭司大人说可以用这个做树苔冻,晚上我给你们做果冻吃。”

    白芜从没发现自己一紧张,话就会变得那么多,今天的废话简直像兜不住,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掉出来。

    他挺直了脊背走进厨房,拍了拍胸膛,这才发现大冷天的,他背后居然出了一背的汗。

    草。

    白芜简直匪夷所思,他明明没做什么心虚事,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他哥幽幽地站在那里也不出声,看起来非常吓人,于是他就被吓到了。

    人吓人,吓死人啊

    “怎么是这个表情”岸一进厨房就看见白芜幽怨地看向自己,满脑袋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那么奇怪。”

    “没有。”

    “那你要做什么我过来帮忙。”

    “亚父阿父呢”

    “和部落里的人一起泡温泉去了。”

    白芜听了这句话,心脏又险些吓得没从嘴里跳出来,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泡温泉”

    “是啊,这么冷的天,他们说一起去泡温泉,还问我去不去,我看你没回来,就说等你回来一起去”

    白芜打断他哥的话,“去哪里泡温泉,该不会去祭司大人那口温泉里泡吧”

    “怎么会祭司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哪怕不泡,也不可能去他那里泡啊。”

    “那就好”

    白芜又拍了拍胸膛,一脸心有余悸。

    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脑袋往上抬了抬,示意道“出汗了。”

    “什么”

    白芜下意识往额头上一抹,还真抹了一手汗水。

    靠,背上出汗还能说袍子太热。

    额头上怎么回事

    白芜内心对自己颇为无语。

    这破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岸说道“放心吧,祭司大人那里,谁也不敢去打扰。”

    “就算真有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

    “诶”白芜瞪大眼睛,死鸭子嘴硬,“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岸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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