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烧肉

    白芜原本以为南遥情绪一直比较淡, 没想到他对青族的事情那么上心。

    他回去的时候,还一直心事重重。

    白芜甚至看到他飞歪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落到地上,白芜安慰他, “别担心, 做成熏肉就好。往好里想,现在好歹天气不那么冷, 就算一部分食物坏了, 也可以出去打猎采集,重新补充回来。”

    “好。你回去吧。”

    “你都送我到家门口了,还要走啊,好歹留下来吃个冰糖地莓。”

    白芜说着探头往家里一看, 鼻子抽动了几下, 感受着空气中的气味。

    他们家的人应该都不在家。

    他转头朝南遥招招手, “进来帮个忙,我阿父他们不在。”

    “帮什么忙”

    “这么一大堆地莓, 帮忙清洗一下要是靠我一个人, 我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他找南遥帮忙, 南遥只好留了下来。

    白芜将背筐里的地莓倒出来, 发现有些已经被压破了皮,漏出紫红的果汁和细小的种子。

    他摸了一手汁子, 心疼道“可惜了,刚刚摘了那么久,现在坏掉那么多。”

    “青族多得是,吃完再摘。”

    “先看能不能做成果酱。我现在算明白了, 为什么酸酸果都有人摘, 地莓没有, 这玩意又不能吃, 又不能放,谁闲着无聊回去摘回来”

    白芜麻利地把家里的大木桶提出来。

    山上没有泉水,他们每天吃的水都人工在山下河里挑上来。

    现在要清洗大量的地莓,白芜舍不得家里的水,干脆提着桶和南遥去河边。

    岸他们说每年有一段时间,河都会封冻。

    现在一年都快过完了,这条河还流淌不息,白芜很难想象它冻上了的情况。

    要么岸夸大了往年的寒冷情况,要么今年太特殊了。

    白芜看着河。

    南遥站在他旁边,“发什么呆”

    “在想冰糖地莓要怎么做。”

    白芜说着随手从桶里捞起一个乌黑的地莓,往嘴里一扔,酸得自己一激灵,“真是酸得和山楂不相上下。”

    “山楂好吃还是地莓好吃”

    这话问得,好像在问上辈子好,还是这辈子好一样。

    白芜瞬间有点微妙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

    白芜眨眨眼睛,一碗水端得极平,“各有各的香味,不好比较。”

    南遥不再追问,低头帮忙清洗地莓。

    河流虽然没有冻上,但气温应该已经到了零下,手在河水里浸泡一会,一双手就能被冻得通红。

    白芜洗了一会儿,感觉一双手被冻透了,实在受不了,只能贴着自己的脸颊取暖。

    南遥轻轻推了推他,“你先回去准备糖,我来洗。”

    “糖就放在陶罐里,不用准备,两人洗还能快点。”

    两人把这些地莓洗干净,南遥一手拎着上了山。

    白芜找出家里的紫草糖,又找了个破掉了的陶锅,只用一边,加水慢慢融化糖。

    家里没有木棍,柴禾却多得是。

    白芜找了把细棍子,用水洗干净后,拿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将洗好的地莓一颗颗窜起来。

    做冰糖地莓用不了多少糖,他们摘到的地莓又多。

    既然做了,白芜干脆直接串了五十多串出来,打算等会做个草靶子立在外面,插上冰糖地莓慢慢吃。

    外面寒风呼呼吹着。

    厨房里温暖的甜味飘了出去。

    白芜吸吸鼻子,手依旧耐心地搅拌着透明微黄的糖浆。

    糖浆已经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了。

    白芜用筷子沾了一点。

    他一提起来的时候,糖浆就在筷子上面凝结,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糖壳。

    “好像好了。你先别忙停火,我把地莓拿过来慢慢裹上。”

    “还要做什么”

    “不用。”

    白芜小心抓了一把串好的地莓放进破陶锅里。

    这口破陶锅剩一大半锅体,只能倾斜着放在灶上,开口特别大。

    白芜小心将地莓串全浸到糖浆里面去,等它们充分浸泡过后,再将它们提起来。

    黏稠的糖浆慢慢落回锅里,白芜怕挂不住糖浆,连忙转动着地莓,让糖浆尽可能地裹在上面。

    天气冷。

    糖浆几乎瞬时凝固,在紫黑的地莓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糖壳。

    这层糖壳没有冰糖那样晶莹剔透,却也香甜诱人。

    白芜将裹好的地莓放在小麦粉里一转,手拿了两串,将其中一串递给南遥,“快尝尝我们的劳动成果。”

    说着,白芜将冰糖地莓放在嘴里,张口一叼,直接叼住最上面的一颗,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

    清甜的糖味在整个口腔里蔓延,他洁白的牙齿咬住裹了糖衣的地莓球,咔嚓一下,将它咬碎。

    地莓的芯子非常柔软,里面是一包果汁,他一口咬下去,产生一种爆浆的效果。

    一股酸味瞬间飘了出来,酸得他口舌生津,却又忍不住一再品尝。

    一时间,糖的甜味,果汁的酸味,地莓的香味,全都混合在一起,酸酸甜甜,白芜连呼吸都带上了一种特别的香味。

    没翻车。

    比想象中要好吃。

    白芜低头看了眼冰糖地莓,甚至觉得它比冰糖葫芦还略胜一筹。

    主要是冰糖葫芦里的山楂比较大,糖衣的分量相对较少,咬起来的时候,酸味偏重。

    冰糖地莓也就拇指大那么一颗果子,一口咬下去,糖和果子几乎对半分,味道也格外酸甜可口。

    白芜已经吃完一颗冰糖地莓,南遥还没动。

    “不骗你,真的好吃,快尝尝”白芜将冰糖地莓递到他嘴边,“你张嘴尝尝就知道了。”

    南遥低头看了眼,这才尝了一颗。

    白芜盯着他的表情,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吃。”

    “那多吃一点,反正你烧火也不耽误吃东西。我把剩下的这些地莓都给裹上。”

    白芜只需要给地莓裹上糖,再转动一下,一串冰糖地莓就做好了。

    他全部裹上也不费多少时间,很快完工。

    冰糖地莓上裹了一层薄薄的小麦粉,不影响口感,也不会互相黏在一起。

    白芜将它们先放到案板上,另外换了一个完好的陶锅,将剩下的地莓倒进大陶锅里,加了一点水开始煮。

    裹完地莓剩下的糖也倒进大陶锅里,白芜还专门倒了点开水洗了破陶锅,洗出来的糖水也加入大陶锅中,一点都没浪费。

    他们家今年煮了很多次果酱,白芜驾轻就熟,只等果酱煮软煮浓,加入酸酸果酱保持颜色,就可以盛起来。

    他们煮果酱的时候,厨房里飘出一股甜酸味。

    岸一回家就问,“你们在煮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酸”

    “地莓果酱。”

    “什么”

    “在青族采到的一种小果子,我还做了冰糖地莓,哥你快过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岸一听说有好吃的,连忙走进来。

    等他看到案板上放着的冰糖地莓,拿起一根,“这不是酸溜子鸟都不吃啊。”

    “啧。”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哥你真会说话。”

    “我又没说我不吃。”岸笑嘻嘻地一转身,躲开他的手,“我尝尝甜的”

    岸话音未落,已经咬爆了嘴里的糖壳,酸溜溜的果汁漏出来,碰到他的舌尖,他像牙疼一样,捂着腮帮子抖了一下。

    白芜观察他的表情。

    岸满脸惊奇,瞪着眼前的冰糖地莓含糊道“又酸又甜,味道居然不差”

    “也不看看是谁出手。哥,你给我割点枯草回来,我做个草捆子。”

    岸点头,拿着冰糖地莓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抱着一捆草进来,“这么多够了吗”

    “够了。”白芜看了眼,“再给我拿一根长棍子过来,顺便拿段绳子。”

    他们家的绳子由嚓嚓树叶子所制。

    这种绳子更细,更坚韧,不像草绳那样粗大,也不像藤蔓那么硬,用起来十分好用。

    要不是这段时间没空,白芜还想再弄点回来。

    岸很快就把他要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了。

    白芜一边守着锅里的果酱,一边扎起草捆来。

    他手脚十分麻利,片刻后,一个整齐的草捆就出现在他脚下。

    他用棍子把草捆穿起来,将棍子过长的部分砍掉,递给岸,“哥,你把它插到面包窑隔壁去。插稳一点啊。”

    “然后呢”

    “然后将这些冰糖地莓插到草捆上去。”

    岸好一通忙活。

    川和墨携手回来,一眼就看见自家厨房旁边立着一根棍子。

    棍子上面的草捆插着一串串紫红色的东西,模样看起来非常奇怪。

    川和墨跟南遥打过招呼后。

    川问“芜这又在做什么这种果子特别酸。”

    白芜“亚父你认识这种果子”

    “怎么不认识你之前不是教大家染布部落里还有人用这种果子染布,染出来的颜色和乌果染出来的差不多。这是要”

    岸插话,“芜说这个叫冰糖地莓,亚父,你快尝尝。这东西的味道酸溜溜的,特别神奇。”

    川摘下一串,自己咬了一个,递到墨嘴边,让他也咬了一个。

    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白芜问“怎么样”

    川道“没想到是这个味。”

    说着他将冰糖地莓举到眼前看了看。

    墨则道“牙有点酸。”

    “这么酸的东西,牙的确可能会酸。对了,哥,你已经吃了三串,别再吃了,要不然等会儿你咬豆腐都咬不动。”

    “这就夸张了吧,怎么可能咬不动豆腐”岸嗤之以鼻,“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吃过味道很酸的果子,吃完之后照样什么事都没有。”

    “我是说真的,晚上吃红烧肉,你吃不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亚父,祭司大人也在家里吃饭啊。”

    “好,我多准备点菜。”

    南遥这段时间几乎成了白芜家的常驻人口,他在旁边低声道“不用,我先回去。”

    “别的我不劝你。红烧肉你一定要留下来尝尝。”白芜同样低声,“今年我们家就杀一头猪,这两天吃鲜肉,剩下的只能做成腊肉了,今天不吃,你再想吃上可得等明年。”

    “我没那么馋。”

    “可我想和你分享。”

    南遥听了这句话,沉默地留了下来。

    白芜很久没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得用肥瘦相间的猪肉做。

    野猪肉不行,野猪肉不经过特殊处理的话,异味会比较大。

    只有这种家养的猪肉,做起红烧肉来才香。

    他们家杀掉的这一头猪恰好处于最合适的年纪,肉不老不嫩,膘不肥不瘦。

    白芜特地留下来的五花肉还剩一块。

    他细细将五花肉切成麻将块大小放了葱姜蒜、吉吉草等香料腌制。

    一切准备好后,他用破锅炒了糖色,再将肉放下去慢慢翻炒,而后放一点酿酒剩下的红瓜囊当酒糟,慢慢炖。

    锅里的汤汁刚煮开,红烧肉便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白芜吸吸鼻子,“米舂好了吗”

    “已经洗过了,你来放水。”

    米是今年的新米,白芜亲自检查了一遍,把里面的稻壳挑出来,然后放上适量的水,放到火塘上煮。

    这边的红烧肉炖好了,这边新煮出来的米饭也好了。

    新米煮出来的米饭油润清香,粒粒分明。

    白芜撩起一块,尝了一小口,能尝到淀粉独有的清甜味。

    “吃饭啦”

    今天的晚饭是红烧肉和烤韭菜,配大米饭。

    饭菜一摆好,白芜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洁白的汤米饭上。

    褐色的汤汁渗入米饭中。

    白芜咬了一口软烂的红烧肉,红烧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而不冲,一咬下去,口腔里满是柔软的肉汁和软烂的肉。

    白芜幸福地眯起眼,又尝了一大口白米饭。

    米饭越嚼越清甜,恰恰中和了红烧肉那一点油腻的余味。

    白芜咽下嘴里的食物,“你们快尝尝尤其祭司大人,你快动筷子。”

    岸吃得头也不抬,含糊道“你们再客气,红烧肉都要被我吃完了。好吃芜,你昨天怎么没做红烧肉吃好亏啊。”

    “昨天没法做,得先把不能放内脏做完。唔,真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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