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喝了药后出了些汗, 她让香芸送来热水,她沐浴后用了点粥。
身上还是觉得乏软无力便又躺在床上睡下了。
姜蜜再次醒来有些口渴,她唤了一声香芸。
没见她答应, 便想着自己起身下床去倒水。
姜蜜刚想要掀开被褥, 便见到坐在支摘窗下手中翻着一本书的萧怀衍。
萧怀衍把书放下, 抬眼看向她。
姜蜜又缩了回去。
萧怀衍起身朝她走过去, “不用行礼。既然病了,就好生躺着。”
“谢陛下。”姜蜜身穿中衣本就不便起身, 听了他的话干脆窝在被褥中不动了。
萧怀衍问道“可好些了”
姜蜜捂着嘴低低地咳了几下, 平息了一会低声道“臣女失仪, 还望陛下恕罪。臣女这病可能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养好, 惟恐耽搁陛下要事,不知可否让臣女在此地多养几日, 再令遣人送臣女去金陵”
萧怀衍沉默了一会儿, 他笑了笑“你倒是挺会为朕着想。”
姜蜜面色一凝,她是不想跟他同路了。
萧怀衍见姜蜜多次抿唇,唇上有些干, 他倒了一杯温水,拿着递给姜蜜。
姜蜜本就口干又咳了几声,喉咙正难受, 那杯水于她来说无疑是甘霖。
姜蜜将杯盏接过,道了声谢,便喝了起来。
入口一股花香,淡淡地甜味在口腔中漫开。
姜蜜心中诧异, 这跟她在家中一样, 在水里调了花蜜。
这杯水及时的滋润了她的喉咙, 整个人都舒服一些了。
萧怀衍从她手里把空杯盏拿走, 他慢悠悠地道“朕在徐州也刚好要停留几日,等等你也无妨。”
她听到萧怀衍的话心头一紧,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萧怀衍把杯盏放下,背对着她道“姜蜜,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你生病损的是你身子的根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值得你这么做。”
姜蜜一怔,萧怀衍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这场病是故意的吗
萧怀衍转过身,道“朕猜,是你想起醉酒一事”
姜蜜被戳破,脸色有些苍白。
萧怀衍皱眉,还真被他猜中了。
“所以你宁愿让自己得风寒也要躲着朕,避开朕”萧怀衍的语调平缓,让人听不出情绪。
姜蜜悄悄地握紧手,“陛下既然心知肚明,又为何要那么做。”
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她带下船养病。
萧怀衍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怀衍再看她一眼,“往后不要再这么做了。你好好休息,朕空了再来看你。”
萧怀衍离开后,姜蜜失神的看着帐顶。
入夜后,姜蜜服了药沉沉睡去。
她做起了梦,似乎梦到酒醉那晚,那些曾在她脑子一闪而过的片断清晰了起来。
姜蜜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她看到喝醉的自己似乎混淆了今生和前世的记忆,有在那么一刻,她好像还是姜嫔,伸出手攀附上萧怀衍的脖子。
姜蜜猛地睁开眼睛,她喘息着想要平静下来。
姜蜜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为什么会这样。
香芸见姜姑娘喝完药,提议道“姑娘,今儿天气好,你要不要去园子里逛一逛刚好桃花开了,那一片可美了。”
姜蜜养了几日,病情好很多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春光正好,鸟语花香。
自来了这儿养病,她还没有出过屋子。
姜蜜还是披了披风,随着香芸走了出去。
这个园子听香芸说叫簌园,小径蜿蜒曲折,芭蕉树影摇曳,风中闻到淡淡地花香,穿过月洞门,姜蜜看到了连成一片的绯色。
风一吹,粉色的花瓣似花雨一样落在身上。
姜蜜走在桃林之中,心情好上了许多。
景色虽好,姜蜜的体力不能让她贪恋,只能明日再来。
她刚走出来,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可是姜姑娘”
姜蜜回头一看,居然是裴池。
裴池本是向陛下禀了要事要离去,见到了姜蜜便想到了一人的嘱托。
他走了过去,看到姜蜜疑惑的脸,道“我受令妹所托,给姑娘带句话和一样东西。令妹让我转告姑娘,她会在金陵苏府等着姑娘。这个是她要我转交的东西。”
裴池说着拿出一个编织的平安结递给姜蜜。他不过跟那小丫头有几面之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笃定他会遇上姜蜜的。那平安结也给他塞了一条。
姜蜜认出是出自姜容之手,她接了过来,“多谢裴大人。不知我家人可还好”
裴池道“姜姑娘放心,陛下都有安排人护送。那船应该就这几日便能到达金陵。”
姜蜜再次道谢。
裴池拱手,“姜姑娘该谢的人是陛下。东西已送到,裴某先告辞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姜蜜低头看着手中的平安结,虽然不知薛世子说安排好的人怎么成了萧怀衍安排的人,她又欠了萧怀衍。
姜蜜同时心中疑惑,阿容为何会要裴池来转交她何时又跟裴池有了交集
姜蜜摇了摇头。
不过得知她们都安好,心中更踏实些了。
这些天,萧怀衍偶尔会过来看看她的病情,在她这里用顿膳,然后便离开。两人的交谈并不多。
近几日萧怀衍没有出现。
姜蜜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隐隐不安。
徐州,这个地方太特殊了。
到了傍晚,姜蜜看着天边的晚霞,成忠匆匆走了进来,他躬身道“姑娘,陛下有请。”
来簌园这些天,这是头回召见。
姜蜜走了出去,看到外面停着一顶轿子。
姜蜜问道“成公公,这是要去哪”
成忠道“姑娘去了便知。”
姜蜜见他不肯说,她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姜蜜坐在轿内,看到轿子抬着她出了园子。
她听到外头热闹的声音,心中很是奇怪,这都快晚上了怎街市上还人声鼎沸。
姜蜜掀开帘子瞧了一眼,这徐州城内是有什么庆典吗
怎看到不少男女盛装打扮手上都拿着莲花河灯。
姜蜜心存疑虑,等到轿子停下,她走了出来,发现是到了河边。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河中几乎飘满了花灯,幽黑的河水中摇曳的燃着灯火似是朵朵红莲。
姜蜜看到了站在河边的一道身影,白衣素服。
他正将一盏河灯放入河水之中。
萧怀衍回头,对姜蜜道“过来。”
姜蜜脚步异常地沉重,她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姜蜜沉默地站在萧怀衍身旁,见他拿起一壶酒,将酒倒入河水之中。
这酒带着股梅花的香味。瑾妃娘娘喜爱梅花,也喜用梅花酿酒。
萧怀衍是在祭拜他的生母。
徐州,当年瑾妃出事的地方。
她只听闻当年先帝南巡在返回的路程上在徐州做了停留,而瑾妃便是在这里遭遇了变故。
姜蜜看着地上摆着的酒,她拿起一壶,也倒入河水之中。
姜蜜心中五味杂陈,姑母和大伯父的态度,都让她无法逃避姜家卷入此事之中。
姜家有愧,她亦有愧。
姜蜜知道萧怀衍在看她,可她不敢抬头。
地上的梅花酒全部都倒入了河水之中,那股梅花的香味更浓了。
萧怀衍看着满河的河灯,不由讽刺一笑。
当年母妃身死只被匆匆裹席拖走,连块好的墓地都没有。
如今这徐州城里,在花朝节这日放河灯悼念他的母妃。
他的这抹笑渐渐隐去,萧怀衍在夜色之中站了许久。
姜蜜静静地站着,永顺十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怀衍为何让她来这里曾经害过瑾妃娘娘的人,都死去了,过几年姜家的事被揭发,萧怀衍一定会后悔带她来过这里。
萧怀衍收回思绪,他朝姜蜜道“走吧。”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在姜蜜扶着香芸的手下马车的时候。
萧怀衍出声道“姜蜜,你会做阳春面吗”
姜蜜顿住,她犹豫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会。”
姜蜜对做阳春面不陌生,前世她也给萧怀衍做过。
萧怀衍的嘴很挑,她尝试很久才摸准他的口味。
阳春面不难做,却难做好。
汤色清,味要鲜,面条要软韧。
姜蜜最后撒了点葱花,一碗阳春面便成了。
姜蜜将面端到萧怀衍桌前。
萧怀衍看着这碗阳春面,道“成忠,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姜蜜不解。
成忠很快便拿了过来。
姜蜜见萧怀衍将那碗阳春面拨了一半到另一碗中,“坐下吧,你也尝一尝你自己做的面。”
姜蜜愣住。
前世她给萧怀衍做过几次面,却每次都是看着他吃,担心做的味道他喜欢不喜欢,从未跟他一道吃过。
萧怀衍见姜蜜站在未动,抬眼看去。
姜蜜心里一慌,便坐到了一旁,她低着头拨动着面条。
萧怀衍动筷尝了一口,跟他梦境里的味道一样。
她还是愿意再给他做一碗阳春面。
萧怀衍道“味道不错,跟朕母妃做的很像。”
姜蜜咬了一口面条,她却品不出味来,心头堵的慌。
萧怀衍将面吃完,对姜蜜道“过两天,朕会派人送你去金陵苏家,等到朕这边事情结束了便会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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