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离开后, 四周阒寂,淡淡地龙涎香在空气中流淌。
萧怀衍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他起身绕过屏风, 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姜蜜, 她脸上的情绪还未敛去,带着几分无措和惊诧。
此时见到他明显有些慌张。
萧怀衍走了过去,将人抱到臂弯中, 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萧怀衍抱着人回到案桌前,在御座上坐下。
姜蜜被迫坐在萧怀衍的腿上, 她想要下来, 可腰肢却被人紧紧地搂着无法动弹。
“你都听到了”
姜蜜抬眸看萧怀衍,他明知故问。
他让李福将她找来,应就是让她听到他和柳夫人的谈话。
姜蜜见他眼中有着淡淡地笑意, 听他又问道“朕要立后了, 你不恭贺朕吗”
姜蜜抿了一下唇, 她垂下眼,轻声道“臣女恭贺陛下。”
姜蜜知道他要立后, 也知道他属意的是谁。这一世沈姑娘要比前世更早入宫,在她入宫前萧怀衍还不纳嫔妃,尽显对这位皇后的重视。
姜蜜能感觉到萧怀衍是高兴的, 可见他对这位皇后人选的满意。
姜蜜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没有期待过,也不会有失望。
萧怀衍低头看着她, “真就恭贺朕了你不问问朕要立谁吗”
姜蜜不明白萧怀衍为何还要这么逼着她回答。
“陛下自有定断,臣女不敢揣测圣意。”
萧怀衍的手指缠住姜蜜垂落的发丝, 他道“是不敢, 还是不愿”
姜蜜索性不说话了。
萧怀衍闻着她身上独有的甜香, 见她又低下头避而不答。
他的眸光落在姜蜜小巧的耳垂上,耳坠子随着她轻颤而晃动,萧怀衍喉结一动,又道“礼部给朕拟了立后纳妃的名单,你要看看吗”
是啊,他既然立后了,又如何不会纳嫔妃呢,不过是排在皇后进宫之后罢了。
姜蜜摇头,“臣女不敢僭越。”
萧怀衍不容姜蜜拒绝,将名册放到了她的手上,“朕要你看。”
姜蜜瞥向手中的名册,心中涩然,她想大概在嫔妃的名单里会有她的名字,以萧怀衍这些日子的态度,他必然会让她入宫。
半晌后她抬手将其翻开。
本应罗列诸多贵女出身年纪品貌的名册上面却上面却是空无一个字。
姜蜜目光凝滞。
萧怀衍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他拿错了名册给她
萧怀衍握住姜蜜的手,同她一道看向那名册,他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会在嫔妃的名册里看到你的名字”
萧怀衍抬起姜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棠棠,你为何不敢问朕要立谁为后你以为会是谁你觉得朕还会立谁为后告诉朕,你在想什么”
一声声的问,让姜蜜无所适从,让她慌乱地想要逃开。
她无声地摇头。
萧怀衍禁锢住她,看着她认真地道“朕想要娶的人就在眼前。”
他从未如此冷静,“朕要立后,就不会有其他人。棠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蜜双眼酸胀的发疼。
她从未去奢想过,她不敢去想,不敢有那个妄念。
萧怀衍又在骗人了。
在她睡得迷糊时骗她,现在又骗她。
他要是知道姜家所做之事,一定会后悔此时说的话。
当初主谋害了瑾妃娘娘的先帝贵妃、德妃全族都诛光了,固然是因为晋王、齐王夺嫡失败,可更是因为萧怀衍对他们的恨。
元熙五年,姜家所做的事情被人揭发,这一世肯定是逃不过的。那意味着很可能当年的事情还有知情者,这个知情者让姜家的罪名坐实谋害瑾妃娘娘。那时候姑母也故去了,更无人可辩解。
悬着的这把刀,终究会要落下。
她怎么敢对他回应呢,她不敢喜欢,不敢期待。
萧怀衍静静地看着姜蜜,她忍着眼泪仍然在摇头。
姜蜜咬着唇,她避开萧怀衍那迫人的视线,“陛下,您答应过会给我时间的。”
这个回答即便萧怀衍心里已了预料,她看着软顺,可也执拗。
她连他都不愿意要,又怎么会稀罕一个后位。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后从送醒酒汤开始,哪一回不是要躲着他。
“嗯。朕是允诺过。”萧怀衍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你还要朕等多久”
多久姜蜜也没有想过。
或许等姜家请罪后,他就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姜蜜道“陛下,姑母快醒了,臣女该回去了。”
萧怀衍没有松手。
“棠棠,朕要一颗定心丸。”
姜蜜僵住了,这是萧怀衍第二次跟她索要定心丸。
上回她能推开他跑开
姜蜜睫毛颤了颤,微凉的手指落到她颈侧,轻缓地摩挲引得人战栗。
炙热地呼吸落在她的唇角,一点点研磨侵袭。
抵在他胸前的双手虚软无力。
漫长绵密,那不轻不重地磨咬,她被迫仰起头喘息。
他的手滑到了腰上,跟前世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揉捏,处处都激得姜蜜轻颤。
她踢着腿挣扎的要起身,萧怀衍丝毫未动,倒落了一只绣鞋到地上。
萧怀衍贴着殷红的唇低笑了一声,在还能控制之前,不舍的松开了姜蜜。
他搂着姜蜜,伸手将那只绣鞋捞了起来。
姜蜜脸红耳赤的眼睁睁地看着萧怀衍给她把绣鞋穿上。
萧怀衍拨了拨姜蜜的发丝,“棠棠,朕愿意等。但不想等太久。”
萧怀衍又道“过些天就到端午了,到时朕带你去看龙舟可好”
就好像姜蜜不答应,萧怀衍便不放人一样,姜蜜总得答应了一项。
柳夫人从御书房出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冒了一层冷汗,回到揽月轩都还浑浑噩噩。
她怎么都想不到陛下真的不念一点旧情,拒绝的如此无情。
柔儿不能进宫,那还能有什么好去处
只有是皇帝的女人才是最尊贵的。
她的柔儿一心只想嫁给陛下,不能承宠又如何,只要能时常见到陛下便能心满意足。
柳夫人想到陛下让她看的那个册子,哪里是什么名册,分明是一个立后诏书。
她怎么都想不通,陛下为何会属意姜家的姑娘。陛下以前不是不喜姜家吗
究竟是陛下自己属意的,还是太后病重求得让陛下答应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后若薨逝了,姜家失去了跟皇家唯一的联系。
她早先就听贤太妃提过,太后很想将她的侄女送入宫中,只是陛下先前驳了礼部的立后纳妃的折子,便没有成功。
而那位姜家姑娘似乎也是个有主意的,用救驾之恩求得了跟镇国公府的赐婚。不过运气不好,那世子死于乱党之手便退婚了。
按理说这样的女子根本不可能会被册立为皇后。
难不成真的被柔儿给说中了陛下喜欢她
柳夫人一走进屋内,便被等候多时的舒柔迎了上来,她急着问道“母亲怎么样了陛下给了我什么位份呀”
柳夫人不忍回答。
舒柔拉着柳夫人的袖摆不肯放手,“母亲,你快说呀。”
柳夫人道“柔儿,母亲会再想想其他办法的。”
舒柔脸上是笑意渐渐消失,她慌张了起来,“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没见到表哥吗”
柳夫人道“见到了。不过陛下说他即将立后,暂且不纳嫔妃。”
舒柔楞了一下,她道“那我可以等。等皇后进宫了,然后我才进宫。”
舒柔等着柳夫人回答,可柳夫人的沉默,她有些害怕。
“表哥要立谁为皇后表哥是不是为了她才不肯让我进宫”
柳夫人依然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舒柔。
柳夫人的态度已让舒柔明白了。
可舒柔心里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啊。
“是不是姜蜜”舒柔脱口而出。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原本的那股敌意越发的清晰,更像是一种恨意。
柳夫人见舒柔神色有些不对,她安抚道“只要封后诏书未昭告天下,便什么都作不得数。你先别乱想,此话不能乱说。”
舒柔推开柳夫人将自己关到屋子里,她趴在床上痛哭不已。
她从见到姜蜜第一眼,就浑身不对劲。
明明从未见过的人,可那股厌恶是从心底腾起来的。所以她才会注意着姜蜜的一言一行,她才会一眼就看到那串佛珠。
不该是这样才对,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舒柔哭着睡了过去,她梦到自己站在一间屋子里,摆设布置看着是在皇宫里,屋子的里面挂着一幅画像,画上的女子站在海棠树下踮起脚尖轻嗅着花枝。
那女子赤足,脚踝上戴着一个金镶玉做的铃铛,铃铛上还刻着兽纹。
这是表哥的印记。
就如同那串佛珠一样,表哥会刻上兽纹。
她盯着画上女子的侧脸,跟姜蜜一模一样。
舒柔气得脸色发白,她上前想要撕毁这副画像,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那副画飘动,就好像画像中的女子会走出来一样。
舒柔更急了,想伸手朝前抓过去,把那副画扯下来,可她一抬胳膊,袖摆空荡荡的,哪里来的手。
舒柔尖叫一声,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柳夫人按住她,“柔儿你怎么了梦魇了”
舒柔惊怔地睁着眼睛看着柳夫人,“母亲,母亲,我的手没了,我的手没了”
柳夫人搂住她,“柔儿别怕,你是做噩梦了。你的手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舒柔不敢想相信,一直哭。柳夫人掀开被子,握住舒柔的手,“柔儿,你看你的手没事。我去找贤太妃,让她为你寻个太医来瞧瞧。”
舒柔看着被母亲握住的手,她动了一下。
她的手还在,还好好的长在她身上。
柳夫人看到舒柔这副模样十分痛心,她抚摸着舒柔的额头,“柔儿,母亲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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