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子环抱着膝盖坐在泳池边发呆。
情报信息不同, 和他们的关注点也就不太一样,她一听到“死亡时间在七点之前”就愣住了,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基德走进安藤宅的时候, 可能不仅凶手也在, 还有安藤悠本人他已经在这池子里泡着了。
可他完全没有发现。按时下班的两个园艺师也没有发现,他们都以为主人家要到晚上才回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看来, 似乎她只有硬着头皮接受穿越后的种种改变了包括,刷新世界观。
“你还好吧”头顶传来冲矢的声音, 显得极为关切,大概是以为她受了惊吓。
新子叹了口气,慢慢爬起来。
“我没事。”
她刚一抬头,一个精致的陶瓷杯递到了她面前,还冒着热气。
“喝点红茶吧。”安室很自然地说, 顺带指了指另一边的厨房,“我向安藤夫人借用了他们的茶具。”
“喂喂,在案发现场泡红茶你们也真是有闲情啊。”横沟警部大步朝他们走来,环视一圈,眉头深深地皱起。
新子已经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他一阵无言。
这一位居然都已经喝起来了,完全没有忌讳的吗现在的年轻人
横沟在心里咂舌, 面上依然黑沉沉的“工藤小姐, 请你来一下。”
新子把红茶杯还回去, 跟在警官身后走出了别墅。
几乎一瞬间, 山间清新的草木气息洗去了阴沉沉的血腥味, 令人安神。
“咳, ”横沟抬起手轻咳, “说实话,作为警察,我并不想让无关人员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放心,横沟警部,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没有您想象得那么心灵脆弱。”她顿了顿,“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也在怀疑凶手是另一个高中生吧。”
横沟不太高兴,严厉地瞥了她一眼。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侦探游戏。”接着,他的口吻又缓和了一些,“今天请你过来配合调查,主要是想问问,你和安藤最后一次的邮件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周一,我朋友请我去调查之前的几起事件。”新子坦诚答道,“当时摄影社给刚过世的小野同学办了一场悼念会,我就是在那时候和安藤部长交换了联系方式。”
横沟提起证物袋,里面装着安藤的手机,他小心翼翼地点开邮件记录,指了指最后一条。
“就是这些吗”他耐人寻味地说,“从邮件内容来看,他好像在向你表达好感,而刚才,我记得安藤夫人说,他有另外一个好感的女生”
警官的语气里隐约有着对当今男子高中生过于轻浮的看不惯。
但新子当做没听懂,只是说“他是个很热情的前辈,后来在线上聊天的时候,还主动提出可以帮我和朋友拍写真”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昨天上午,对吗”横沟沉思着,“那时候有没有感觉他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新子摇了摇头。
“我假期一般起得比较晚。”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早上给我发了消息,等我看到消息再回复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你能确定是他本人发的消息吗”横沟又问。
新子有些惊讶,想了想,摇摇头“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警官沉思不语。
“对了,警部先生,安藤前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联的”她试探着问。
横沟还没有回答,后一步走过来的松田便替他说了“安藤夫妇昨天有商业应酬,一早就出门了。”
据他们所说,安藤悠跟同学约了去登山,本来是十点集合,但他爽约了,那几位同学等了他半个多小时,电话也打不通,只好给他手机留言后,先行出发。
“也就是说,”横沟面色不佳地,“从昨天早上九点起,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死者,凶手可能在安藤宅内逗留了很久,做出了接近完美的犯罪现场。”
新子并不这么认为。
所谓“完美犯罪”,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让精通犯罪学的刑侦人员来设计一个案子,他也只能保证在自己掌控的范围里不留下线索。
但生活中总是充满意外,一个随机事件的发生就可能破坏精心布置好的犯罪现场,如果凶手想要尽力避免“意外”,需要考虑更多细节。那他所做的努力,也会给这个目的留下相对应的线索。
在安藤的死亡现场,那条无端消失的鱼,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它”肯定是凶手带走的为什么
原因无非几种可能性可能留下犯案证据,可能会指认凶手的身份,也可能凶手和这条鱼有特别的联系,不愿意让它继续留在这里。
她绕到安藤宅的背面,发现冲矢也在。
他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部小巧的相机,看到新子走过来,朝她笑了笑。
“这里风景不错要来拍一张吗”
新子也抿着唇笑了“在犯罪现场拍照,还是算了吧,好像有些不尊重人。”
冲矢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有点可惜,这里的花确实养得很好。”他说着,看向花坛里的向日葵,突然停住了口。
向日葵怎么会种在这种地方
别墅是朝东南向的,别墅背后的花坛靠北面,光线被挡去大半,有经验的园艺师并不会做出这种安排。
他不假思索地上前,弯腰想检查花坛,发现新子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抱歉。”冲矢向旁边礼让两步,少女已经率先指向了土壤,植物根部湿润的痕迹很明显。
“这片土刚动过,是新种的”
冲矢仔细观察了隔壁两个花坛的土壤情况,沉思着点点头“显然如此,也许就在昨天。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点工具”
话音未落,只听哐一声,两人一同回头,正看到安室笑眯眯地将铁铲插在花坛边。
“需要帮忙吗”
冲矢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室也不客气,一铲子往土里挖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了发现。
“找到了”新子眼睛一亮,伸手从混着肥料的黑土里抽出一张纸片。
准确滴来说,那是一张过塑的相片。
最后一张向日葵也到齐了。
安室带着证据去找松田,还没到别墅门口,就怔住了。
接着,新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也急刹车停下,睁大了眼睛。
那里停着一辆加长林肯,红地毯上还铺满了玫瑰花。
她目光转了过去,只见金发少年从容优雅地走下车,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去接少女。
几日不见,羽仓渐离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和迹部说了几句什么,便独自一人朝警戒线走来。
迹部表情略有些不甘,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安排,一抬手,将冰帝另外几个少年也拦了下来。
横沟带着手下守在门口,犹疑地打量着少女,心想刚有个嫌疑对象,她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羽仓向几位警官点点头,又转了过来,微笑着打招呼“又见面了,新子小姐。”
新子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午好。”
“你居然还敢来”安藤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怒斥道,“我已经和小野的家人联系过了,哼,他们可是知道了不少嗯。小野健太死的那天,就是为了去找你你敢说,他们不是因为你才死的”
“安藤先生”横沟皱眉,正要劝,却被安藤挥开了手。
“请离开吧,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女人”他恼火地瞪了羽仓一样,轻蔑地转开头,“现在的学校根本不仔细检查学生的来历,什么人都敢收,我将孩子送去立海大这种百年名校,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安藤夫人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拽着丈夫的手臂,但新子没有错过她眼中隐忍的怨愤。
他们或许根本不认为羽仓是凶手,但想到这可能是玩弄了儿子感情的女生,就对此充满了怒气,认为是“她”的存在,害死了安藤悠。
“够了请不要在警察面前随意编排是非,是否是嫌疑人,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横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顿时安静下来。
出生富裕的安藤夫妇也被他的气势震慑到,闭上了嘴,只是面色忿忿。
“抱歉,我从朋友那儿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介于以往和安藤部长的交情,想着怎么也应该来见最后一面。”羽仓不卑不亢地说着,语气很轻。
“我想为自己解释一下,我并不是来假惺惺表示哀悼的。伯父,这对你们来说,的确是很不幸的事情,而对于安藤部长我想,他肯定也不希望自己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不是吗他需要一个真相。”
“什你什么意思”安藤先生迟疑。
安藤夫人则不自觉上前一步,想要去抓住她的肩膀,却被她错开一步,再要往前,又被松田警官不动声色地挡下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凶手是谁快告诉我”安藤夫人通红着眼睛,说着说着就开始抽噎,“可怜的悠君,他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未来”
羽仓闭了闭眼睛,午后的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随着睁眼的瞬间,光芒短暂地消失了。
“我这里有一本日记,是护士临走前交给我的。”她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古铜色封皮的小本子,看起来很朴素,和她本人的风格完全不合。
“护士”横沟疑惑。
“是织田护士吗”松田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羽仓朝他轻轻笑了笑,将笔记本递过来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散的刘海。
“那么,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但少女什么也没说,很快地转身,朝豪华的加长林肯走去。
迹部强硬地站上前,挡住了他们的目光,转头温柔地和她说了些什么,送她上了车。
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大方磊落,这种明显与人设不符的事情从他手里做出来,也让人无话可说。
安室很敏锐地捕捉到,羽仓转身前朝新子投了一瞥,那眼神意味深长。
就好像将什么重要的信息一同传递给了她。
安室随后看向新子,发现她微微咬住下唇,显得犹豫不决。
那边,松田打开笔记本一目十行地看过几眼,脸上懒散的笑容便一扫而尽,什么也没说,交给了横沟警部。
横沟看着看着,眉头锁得更深了,当他抬起头,再看向安藤夫妇的时候,表情变得极为古怪,还带着一种令他们不安的反感情绪。
安藤先生的汹汹气势不复存在,微微冒着冷汗。
“到底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那是谁的笔记本”安藤夫人颤声问。
新子想,如果他们真的需要“真相”的话,自己可以再添一把火。
她手里还捏着一个物证,是怪盗基德带回来的u盘。
只要交上去
但这是否正如羽仓所愿呢
新子感到犹豫又茫然。一方面,她同情死去的栗山晴,可另一方面,她也不能完全认同连环杀人犯的做法。
注意到这一点的不只有安室,冲矢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仔细地分辨着什么。
就像是察觉到了她动摇的心思,冲矢温和地开口道“既然是侦探,就要为了伸张正义而坚持到底你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了。对么这还是你以前说过的。”
新子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她下定决心走上前去,扯住松田的手,在他惊讶的注视下,松开手,将u盘放到了他的手心。
完成这个动作后,新子顿时觉得全身都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
“松田哥哥,”她没有完全放开他的袖子,小声说,“这个物证的来历有点特殊,动用了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
松田挑了挑眉毛,心领神会。
“明白了,我们会视为匿名群众的正义举报。”他一本正经地说。
突然,新子回过神来,微微一惊,转向冲矢昴“我说过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以前”又是多久以前
迎着少女错愕不已的目光,青年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无声地笑笑,用口型比划着
“就是以前啊,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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