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 昏暗的路灯闪了闪,彻底熄灭。
轻盈的身影跳上了路肩,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月光下, 甩了甩尾巴, 喵了一声。
一双圆溜溜的黄色眼睛盯着前方的人影,它慢慢弓起了背, 却又很快放松下来, 原地拍了拍爪子,接着,猫咪的身体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回家了。”
新子是被山口久美子找过去的,当时她刚下课, 立刻让小兰帮她请假, 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拖着不太方便的腿从车上跳下来,便看到年轻的大江户继承人站在路边, 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神蒙着一层阴霾。
久美子刚从警察署出来,繁琐的流程让她晕头转向, 又被家长撞见, 迁怒地吼了一顿, 心里正难受着。
很不巧,死者是她的学生。
不是她前一天去家访过的那个孩子, 而是同班的另一个男生。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久美子刚到白金学园不久, 负责两个班的数学课, 偏偏都是一群问题学生。
这些问题学生, 说是不良少年也可以, 成天跟着社会青年厮混, 打算高中毕业以后就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养活自己, 学校都没法管束他们。
她昨天去渡边家里家访,也是因为渡边太太对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恨其不争,才请她过去出主意,看看能报考什么学校。
久美子当时注意到渡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往窗外看,就知道他肯定又和损友们约了晚上出去玩。
“我知道我的话他们不会听,走之前就跟渡边太太提醒了一句,她说一定会管教好他的。”久美子说到这里,不由苦笑。
“可是没想到,他留在家里,山崎同学却出事了。要是我再考虑得更周全一点就好了。”
“也许你已经救了一个人了。”新子握住了她的手。
“交给我吧,我会查清楚的。”
黑曜乐园被大集团收购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施工。
那边地理位置偏僻,晚上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经过,因此经常成为社会小混混们的聚集地,之前就出过不少打架斗殴的乱子,被警察严管了一段时间,才消停下来。
按照久美子老师的描述,新子以为她那两个学生和这些帮派有什么牵扯,那位倒霉的山崎君当晚被卷入了帮派火拼中,被人失手打死了。
但等见到了目暮警部,她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已经派出去任务的,整个搜查一课的警官几乎都在。一个个神情严肃,拿着文件交流着什么。
目暮看到新子,也微微无奈,朝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跟你父亲当初一样”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及时止住了话题,将资料拿给她看,“这是验尸报告。”
新子快速翻看了一遍,表情也凝重起来。
是虐杀。
不,准确的说,是一刀毙命后,再被凶手虐尸。大部分伤口附近的生活反应很少,而致命伤就是胸前的贯穿伤,凶器是某种大型的、锋利的刀具,类似斧子,大砍刀。几刀下去,动作很粗暴,几乎砍断了肋骨。
这不可能是街头混混做得出来的,他们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夸张的管制刀具,招摇过市,不然早就被巡警盯上了。
尸体发现地就是第一现场,死者身上没有反抗痕迹,旁边有掉落的烟蒂,根据附近掉落的烟灰来看,他之前应该在等人。
“我们原本怀疑,这孩子之前参加了帮派活动,被对家嫉恨遭到报复,但是”目暮警部眉头紧锁,摇着头,又拿出了另外两份档案,“你再来看看这个。”
两份尸检报告。
一起是两天前发生在横滨,归神奈川县厅分管,还有一起就在东京,案发时间也是昨天晚上,而且地点距离黑曜乐园只有十多公里。
几乎是同样的致命伤,先杀人后虐尸,手法野蛮粗暴,凶器推测为同一种刀具。
光是文字体现出来的信息都让新子觉得微微恶寒,小心地看了一眼照片,果然都是血污。
“如果凶手不是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
“那就一定是个报复社会的变态了,”目暮警部叹息,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脑子有问题的那种。”
死者身份各不同,表面上没有一点联系。
黑曜死的是白金学院的一名成绩不那么好的高中生。
横滨的死者被发现在酒吧后巷,名叫堂本某某,三十多岁,打过几份工,又被辞退,现在是个无业游民,靠给地下赌场当保镖维持生计。
然后是最后被发现死在一栋烂尾楼的精英律师。据同事说,当天晚上他们结束了一个案子,去居酒屋喝酒。这位濑也律师也和其他人一样喝得酩酊大醉,大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濑也律师虽然是最后被发现的,但其实他的死亡时间比山崎君要早两个多小时,大概是在深夜十二点。
两个小时,足够凶手处理好尸体,慢吞吞地从案发地点之一走到另一个地点了。
警察早上接到黑曜的案子后,就发现和前几天横滨的案子很像,申请并案调查,刚得到上级批准,就又有人发现了烂尾楼里的尸体。
对比痕迹,他们几乎可以认定就是同一个凶手犯下的连环案了。
目暮警部作为负责人,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没有让消息泄露给媒体得知。也因此,新子只在报纸上看到了黑曜乐园的报道。
“非要说什么相同之处的话,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高木警官对着几分档案托腮沉思,“这不是很奇怪吗据我所知,历史上记载的大部分连环杀人犯,都会选择弱势的妇女、儿童下手。就比如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他杀害的都是ji女。”
佐藤美和子听到这里,冷哼一声。
“有些人报复社会,都只知道拿着枪对着幼儿园和学校扫射呢。他们敢去捅他们的领导,老板吗”
其他人望着警花脸上冷然的笑意,也暗暗叹息。
不管是现实还是小说电影中,连环案的受害者身份几乎都是一样的。
可能是长得非常可爱,都在某个月份出生的孩童,可能是都喜欢穿白色裙子的妙龄女学生
很多凶手同时也是生理意义上的精神病患,偏执地追求着某种永恒的美,或者永恒的年轻。可怜的受害者因为具备了某种共同的特质,被他们挑选成为祭品。
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性质。
和身强体壮的凶手相比,普遍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和小孩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因此,她们才会更容易成为狼口下的羊。
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得捏,今天他们拿到手的三个案例就显得非常特殊。
不管是从现场痕迹分析,还是从犯罪心理学推导,都是很少见的情形,让经验丰富的警官们都有些无从下手。
难道是现在的凶手变了,就喜欢挑战高难度
“其实凶手的心理也不难推测,道理都是一样的。是仇恨。”
目暮警官一愣,才发现侦探少女不见踪影,回头转了一圈找。
新子就坐在办公桌后,将三份资料都仔细看了一遍,才抬起头看向他们。她脸上的冷静,让她看起来远不像是同龄的女生。
目暮警官隐约恍惚,感觉自己看出了工藤优作的痕迹,不由揉了揉眼睛。
她不紧不慢地说下去
“就像开膛手杰克,有人怀疑,他在死者身上寄托了自己对母亲的情感童年母爱的缺失,令他又爱又憎,才会对相似境遇的女性接连下毒手虽然只是一个推测,但能帮助我们有理可寻。”
顺着她的提醒,警官们都开始思索。
这三个男性死者身上背负过什么情债吗
无业的堂本和濑也律师还有可能,但山崎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白金学院是有三十年历史的男校,他周围连一个可能认识的女生都没有。
三个人的社交圈也完全不一致。
濑也律师是专门做离婚案的,没有负责过任何刑事案件,他接受过的男男女女的感情纠纷不少,却也没法牵扯到另外两位受害人。
“堂本有过犯罪记录吗”新子问。
“啊,有的。”高木赶紧拿出另一份资料,“他十几年前还是高中生的时候,拦路抢劫,想抢走一位老太太的手提包,粗暴地把人撞翻在地,直接导致对方脑后重伤,抢救无效去世了堂本因此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难道是当年受害人的家属吗”其他警官沉思着。
新子深吸一口气,想到似曾相识的北川案。
这回的档案更细致一些,她检查了一遍,没什么疑点,当年堂本入狱,是以“伤害致死”定罪的,现场有监控。
她盖上文件夹,突然又问“濑也律师平时也有酗酒的习惯吗他有女友,或是结婚过了吗”
这回是佐藤警官回答她的,她上午才和律师所的同事们接触过。
“你怎么知道”她有点惊讶,“他的女友也是律师,两个人去年就分手了,就是因为他一喝酒就喜欢打人。不过,同事们都说,他平时人挺不错的,为人仗义,还经常帮助不够诉讼费的委托人申请救助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新子站了起来,拿起书包往外走。
“我想起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诶,你别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啊”目暮警部提高声音。
少女回头晃了晃手,笑容甜甜的“我会和朋友一起的,放心吧。”
朋友
目暮想了想,恍然“兰君啊,那是挺让人放心的”
新子握着手机,从计程车上下来,正好能看到波洛咖啡厅的门口。
少女蹲坐在台阶上,拿着猫条逗弄大尉。
她慢慢走过去,库洛姆察觉到后,停下动作,仰起头看她。
“新子小姐”
“我可以看看大尉吗”
库洛姆将猫抱起来,然后就看到新子将它揽进怀里,低头靠近猫咪脖子,猛吸一口。
“啊”她愣了下。
而新子转眼间又松开了大尉。
公三花猫很不好意思地甩着尾巴跳到一边,挠了挠脸颊,好奇地望着她们。
新子看着库洛姆,似乎想说什么,也坐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看咖啡厅,透过玻璃门,榎本梓正在给几个国小生制作冰激凌,而安室依然还没回来。
“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库洛姆轻声问,指尖抬起,无形的青紫色光芒一闪而过,融合在空气之中。
她静静地看着新子,好像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你们昨晚去过黑曜乐园,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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