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婶欲言又止。
黄毛“别说。”
杜婶“但是这油”
黄毛垂头丧气“我在平西河附近的夜市打过工, 吃了半个月的宵夜。”
“啊这,”杜婶想了想,安慰道“我在新海城夜市档做了二十几年, 基本熟悉各个夜市的用油情况, 平西河这边的夜市一大半很干净,消防和食品安全查得严,像滥用地沟油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再说偷盗这边的油还不一定用来做什么,地沟油又不是只能炒菜用, 还可以做成香薰蜡烛。”
黄毛一言难尽“婶,你的安慰让我觉得人生更难了。”
杜婶闻言哈哈笑,说他刚才在家里的那通安慰也吓到她了,他们俩这通算扯平。
岑今扯了扯唇角,知道杜婶插科打诨主要是太紧张、太害怕了。
她刚在家里遭遇诡异,刚从死亡线上落下来, 又紧急投入到营救女儿的行动中,发现城中村的诡异, 还看到地下室堆积的奇怪油脂, 说心里没打退堂鼓是假的, 可她还是得强撑着继续深入。
岑今本想劝杜婶到地下室入口处等, 但是一想整个城中村包括这栋楼都不对劲,而且入口显眼, 杜婶一个大活人杵在门口说不定会被楼里的东西盯上。
如此一来, 反而危险, 还不如跟在身边。
他定定地看着下水管道身上的油渍,脑子里闪过一连串东南亚的邪术咒术和各种降头术, 里面最出名的邪诡之物, 自然是动物油。
动物油中出镜率最高是尸油, 人乃万物之灵长,其尸油的灵性可沟通鬼神天地,也可以达到操控他人的目的,在施展咒术、巫毒或降头术的时候,使用尸油可以增加成功率。
当杜婶说出动物油三个字时,岑今第一反应就是尸油。
他没直说,怕吓到杜婶,不过杜婶隐约能猜到一点。
两人继续深入地下室,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岑今停下来说道“不对。”
杜婶“怎么了”
岑今“你们之前抓杜莉回家有发现地下室的面积这么大吗”
杜婶愣住“我们之前没去过地下室,每次在门口听到杜莉在里面凄厉的吼叫,让葛俊辉他们开门,死活不开。然后报警,警察一来,杜莉就待在葛俊辉家里。”
岑今“这栋楼的面积最多160平方,户型方正,但我们走了十几分钟还看不到尽头。”
杜婶悚然“鬼打墙”
岑今“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整个村子的地下被打通,并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说囚笼。”
用来囚禁什么这些婆罗多人在华夏的土地准备干什么计程车师傅口中的三个婆罗多人在这村里是什么地位,起什么引导作用
图腾说这是一个混了三四个宗教的新生邪教,那么他们祭拜什么神
岑今耷拉着眉眼,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找到杜莉然后趁天黑前赶紧离开,感觉这是件大事,得政府管,不该学生掺和。
忽然灯光闪烁,杜婶带来的手电筒快没电了,而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充满立体环绕的哗啦啦声,仿佛楼下齐刷刷往下水管道里倾盆倒水,下一刻便有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地响起。
杜婶吓得脸色惨白,骤然眼睛一亮,朝着前方跑去“杜莉我听到杜莉的声音”
岑今立即追上去,而地下室里混乱的惨叫和哗啦水声越来越响亮,陡然达到高潮,让他产生一种整个城中村在瞬间活过来的错觉,仿佛一天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刻,通过下水管道似乎还能听到各种机器轰鸣的动静。
他不时回头看身后的下水管道,有一次被热油滴到手背,瞬间起泡、通红和发痒。
岑今转过头去寻找杜婶,见她站在前方八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等走近了就发现她全身幅度剧烈地颤抖,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放慢脚步,悄悄靠近,只见杜婶直勾勾望着前方,脸色苍白而牙齿咯咯响。
他顺着杜婶的视线看去,瞬间瞳孔紧缩,背脊生寒,只见前方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约莫三十米高的天花板悬着无数的铁链,链子下边牢牢锁住一只巨大、混沌而邪恶的恶心怪物。
这怪物大体呈透明的黑色,外面一层透明的黑色表皮,里面则是层叠的、白花花的脂肪,外观是一个巨大的臃肿的人形,下半身被厚厚垂下来的脂肪遮住,上半身非常混乱,像一堆黑色的线条胡乱涂上去,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堆黑色线条都是人类的躯体。
人类的肢体互相黏连长在一块,比如岑今正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整个人头脚相连,脊骨好像被溶化了一样,形成一个椭圆的圈,旁边有一个老年人的半边肩膀跟中年男人的腹部黏在一起,下肢弯折到肩膀,一条腿弯成一个圈,而他的头颅穿过这个圈
如非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姿势怎么长成的。
一旦见到,整个人就会被恐惧笼罩,就好像正常人盯着任何一种生物的畸形部位都会莫名产生恐惧,不是因为歧视,而是出于某种对生物躯体超出常规生长的共情恐惧。
当一个人习惯某种生物的躯体模样,忽然发现它异化畸变成另一个模样,哪怕只是多长出一只爪子都会感到深深的惊悚,因为它打破了人类大脑的常规认知,使人们陷入混乱、未知,由此带来难以磨灭的恐惧。
眼前这具怪物堪称畸变例子的集大成者,它的上半身像一个灌满强酸的大冢,经年日久溶化坟墓里的人类,肩膀的位置是两个高高耸起的人头塔,像挂在耳垂的耳环。
一个头颅三只眼睛,面貌极为丑陋,正在沉睡,嘴巴的位置被一根铁制水管贯穿,里面发出哗啦啦的水声,透过透明黑皮和厚厚脂肪隐约能见到滚烫的热油从上面倒进去。
一旦倒进滚烫热油,怪物的腹部内就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下室里循环回荡。
杜婶在旁呕吐,死死抠着手臂,精神受到极大冲击,濒临崩溃,已经没办法起身去寻找杜莉。
岑今也作呕,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仔细辨别杜莉。
此时楼上停止一波灌油,惨叫停止,地下室恢复死寂般的安静,岑今来到这怪物面前,惊觉它身形比刚才远处观看更巨大。
围着怪物走了一圈,岑今终于在它的后背看到闭目沉睡的杜莉,她就蜷缩在尸堆里,一只脚快陷入怪物躯壳里。
他赶紧跳上去,落地脚一滑,差点摔倒,只好双手并用地爬上去,来到杜莉面前探她的鼻息,还活着,便将人抽出来背在身上跳下去,准备离开时,看到最外面尸堆里还蜷缩几个小孩、两个青少年。
岑今犹豫几秒,把杜莉放到杜婶身边,回身继续救人,直到拔出最后一个小孩,准备跳下来时,面前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睁开眼。
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岑今和他背上的小孩。
岑今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这张脸猛然爆发凄厉地尖叫“救我救救我”
没死
岑今吓了一跳,低头看到他下半身被已经被完全融化进肉山里,成为一堆脂肪,正常人绝对失去生命体征。
果不其然,在岑今试图将他拔出来时,看见他和怪物相连的腰部位置里的血管,已经在怪物身上扎根,强行拔出还流出一堆脓水和肉块。
仔细看,却是已经烂掉的五脏六腑。
岑今连忙松手,跳落地上,瞪着那人满脸痛苦地尖叫着救我,约莫三分钟后,陷入沉睡,饱受刺激的大脑开始转动,所以刚才突如其来的救命是神经反射
他小心后退,继续寻找还能救活的人,试探几次,确定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那些惨叫和求救都是死前的神经反射,可是细思极恐。
他们被吞噬的时候是不是还活着
原本正常的生活,突然某天醒来,置身于一个黑暗的地方,身边都是可怖的尸堆,于是拼命地挣扎,却无人帮忙,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溶进巨大的怪物躯壳里,感受着滚烫热油当头淋下,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的溶化、消失,感受着骨头溶了、脏腑烂了,连肉也像大太阳下的雪糕那样烂掉。
逐渐感觉不到疼痛,恐惧到极点和爆发的求生使他们拼了命地求救,声音被绵长的、空旷无比的地下室吞噬。
这些人最后或许不是死于身体溶化,而是死于绝望。
岑今的共感越来越强,当他思考到这里时,便瞬间被那股绝望笼罩。
他不敢多留,来到呕吐不止、精神崩溃而呆滞不已的杜婶身边,想了想,将她打晕,连杜莉等人都送进林中小屋,让李曼云他们帮着照顾。
怨童扒着门口看到外面的怪物,顿时耸起肩膀,面露敌意和贪婪的食欲“黄毛,我想吃它。”
黄毛“你还学会点菜了”
怨童“你都不肯我们吃西王母。”
黄毛“只要你们考试及格、工作进展有所突破,我肯定给你们奖励。”
怨童撇嘴,就为了这口奖励,它最近很拼命地学习。
黄毛问“认识这东西吗”
怨童摇头“混乱邪恶,不像正统的神明,可能是人造的诡异。”
黄毛挥手“回去吧。”
怨童“你呢”
黄毛指着怪物说“死者就该入土为安。”
怨童缩肩膀,感觉黄毛准备变态了。
“你小心,注意安全。”
岑今应了声,从里屋拿点东西出来,怨童关上门,林中小屋消失,地下室里剩下他跟那只怪物。
他打开手机录像,同时观察一圈地下室,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上面一些铁链没有困缚怪物,但是制成垂吊灯盏,里面装满油。
墙壁中间被凿空,摆放一圈的白色蜡烛。
他将录像发给图腾,几秒后收到回复你在哪
平西村。
主任让我立刻报警,通知机构,他说这件事有点麻烦刚才看了你发来的信息,主任说这确实是一个新兴的邪教,信奉多神论,但又认为所有神明都是一个主神化身。
分别融合海地的伏都教、泰国马来西亚等的巫毒和降头术,还有新婆罗门教和佛教,崇拜死亡和诅咒,非常混乱邪恶。
它兴起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年前,发展迅速,很快遍布东南亚,到处兴风作浪,由于喜欢邪祭而被机构定义为邪教,官方几次大规模严打后,这个新邪教已经销声匿迹约莫十年,没想到还能在新海城见到。
看状况,它在平西村的邪祭进行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信奉的主神是谁
阿修罗王。
阿修罗起初是婆罗门神话里的恶神,和天人对抗,后来被吸纳入佛教,成为天龙八部众之一。
最出名的故事就是阿修罗和帝释天不死不休的战斗。
图腾继续发来一段信息所以这个邪教又称为非天。
阿修罗直译过来的名字就是非天。
岑今的手机怼着中间的怪物直拍这东西是邪祭产品,阿修罗王
阿修罗王九头千眼,九百九十九手脚。
岑今抬眼看去,眼前的邪祭产品一个巨大的头颅,面上三眼,身上堆叠无数人头和人躯,但它们都在溶化。
如果溶化到最后只剩下眼睛和手脚,说不准够千眼和九百九十九手脚。
等等,好像不太对。
岑今想起杜婶祭拜的黑色头骨来源于卡莉女神的项链,还被一具黑色干尸袭击,明显跟非天邪教供奉的阿修罗王无关。
所以,不是同一波邪教
图腾官方已经调派一组特攻队过去,你快点离开,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岑今回复一句感谢的话,结束通讯,耳朵动了动,转身看向地下室入口处,那里有油滴声、风声和脚步声,有人下来了
他没闲着,抽出把铁锤就冲上邪祭产品的头部,往下眺望,离地二十米左右,然后高高举起铁锤,砰地巨响,将铁管砸出一个大洞,里面顿时流出一管半凝固的油脂。
随后他撕下衣服缠在手上,抓住铁链猛力摇晃,地下室哗啦啦作响,灯盏上的油全部倒下,被油浸到的部分人躯发出痛苦的呻吟。
黄毛垂眼,微弱的手电筒灯光照在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细微的脚步声停止一瞬,很快再度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约莫百米远便能听到他们狂奔而来的急促脚步声。
人未到,烛光先亮起。
黄毛挑眉,见悬挂半空的白蜡烛全部点燃,驱散地下室的昏暗。与此同时,十来名婆罗多人出现在广场入口处,中间走出两名穿橘红色僧衣的婆罗门僧侣,一个着黑色纱丽的女人从两名僧侣中间走出。
一见邪祭产品身上的人躯哀嚎,女人疑惑,严厉呵斥“怎么回事”
身后有人赶紧回答“这些人躯还残留生前的神经反射,一被热油浇灌就会惨叫,对我们的计划没有大碍。您放心,声音传不出去,一些活人躯也逃不了。”
他们对话全程汉语,听不出口音,可见要么在华夏潜伏多年,要么早对华夏有所图谋。
不论土地还是人民,都属于入侵。
岑今垂眼看着脚下一颗人头,五官具有明显的婆罗多人特点。
换句话说,邪教不仅残害华夏人民,还迫害了原来住平西村的婆罗多普通人。
下面又有人问“您打算如何处置葛俊辉一家”
女人“喂了他们一家三口十几年的尸油,差不多可以回收了。”
问话的人显然不知这回事,颇为震惊“您意思是”
女人“他们是下一具阿修罗王的基体,而这一具,就快出世了。”她停下脚步,指着人堆里一个凹坑“这是不是少了一个人躯”
还没等其他人回答,两名僧侣对视一眼,忽似飞燕,轻盈地掠到邪祭产品的头顶,二话不说攻向岑今。
岑今举起铁锤回应,招式大开大合,拳法刚猛,却被对面两名僧侣过于刚柔并济的体术牢牢锁死。
一个大幅度后仰,岑今避开扫来的腿,翻身直面一记柔软缓慢的右拳,下意识躲开,与之险险擦过,不料那手臂里的骨头仿佛浸水的棉花,猛地拐弯捶向岑今面中。
乍然刚猛至极的一拳打得岑今有些眩晕,来不及思索,全凭直觉和肌肉记忆,快速闪避绵密的拳法,眼疾手快地抓住攻击而来的一拳,掌心震痛,感觉手臂骨头发出牙酸的咯吱声,岑今反手将那名僧侣用力拽出去,并在对方撞向同伴时施加重力,旋身重力一锤。
梆地声响,那僧侣的后背心被捶出大片灰尘。
随着两记重击,俩僧侣齐齐坠地,地面被砸出一个凹坑,瞬间龟裂出一个直径两米的网状圆。
女人仰头“朋友,或许我们能和平聊一聊。”
铁锤的一端落在邪祭产品的头顶,黄毛手肘撑着铁锤杆,垂眼俯瞰下方的邪教人员,轻声问“你是葛俊辉出轨的婆罗多高种姓女人吗”
女人“你是谁”
黄毛“葛俊辉前女友的弟弟。”
女人叹气“看来我们之间不能维持和平。”
黄毛的眼瞳缩小,询问“你是谁”
女人摘下包裹在身上的纱丽,露出短上衣和紧身长裤,手腕、脚腕和额头都戴了华丽的金饰,项间佩戴珠光璀璨的青玉珠,面貌艳丽而颈部呈黑色。
她做出一个瑜伽体术的邀武动作,抬眼说道“大阿修罗王罗睺。”
天龙八部众四大护法神之一,佛国四大阿修罗王之一,好战恶神,罗睺阿修罗王。
阿修罗男性皆貌丑,女性则貌美,而佛国四大阿修罗王全部为男性,眼前这一个却是女人,说明她不是传闻中的阿修罗王。
岑今在她身上感觉到大海般深沉的精神污染,说明她确有可能是一只大阿修罗王。
换句话说,这邪祭竟然真的搞出一只阿修罗王。
罗睺阿修罗王脚尖一蹬,如离弦之箭弹向岑今,后者握住铁锤,俯冲而下,对准她接连使用重力掌控、重力强压,而后一个铁锤重击罗睺阿修罗王的腹部,并迅速降至她下方,再一记铁锤重击,将其送上邪祭产品的头顶。
黄毛径直下坠,望着脚尖轻盈落地的阿修罗王,知道刚才的两锤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阿修罗王本来就好战,战斗力超群,再加上这女人擅长瑜伽体术,那玩意刚柔并济,练到极致能够自由调整身体的呼吸心率和脂肪分布等,完美克制他的刚猛攻击技巧。
所以他没打算硬碰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正面刚。
黄毛落地,转身一溜烟奔向入口。
罗睺阿修罗王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弄得有点懵,见他逃跑,以为是一个胆小鼠辈,知她名号便吓得狼狈逃蹿,不由冷笑,随手自黑雾中抽出一柄锋利的拳刃,便朝奔跑中的岑今后背投掷而去。
咻地声响,那柄婆罗多特有的冷兵器划破空气直奔岑今,岑今头也不回地旋身甩出铁锤,与之相撞,擦出剧烈火花。
就在那柄拳刃自眼角擦过去时,岑今反手握住这柄长约一米的拳刃,被巨大的惯性力带着向前滑了四五米,而他没有强行制止拳刃,而是借力旋转五圈使拳刃产生更巨大的惯性力之后,将其猛力甩出去。
拳刃化作一道银光,发出鸣金之声,策一声割破冲过来捕捉他的婆罗多人,直刺罗睺阿修罗王的面门。
阿修罗王侧头,拳刃擦过她的耳朵,看着仓惶逃亡的黄毛,她露出嘲讽的笑。
正要再出手,忽听刺耳的声响自头顶传来,接着是哗啦水声奔腾直下,她的目光定在右前方破了大洞的管道上,眼角余光瞥见那柄飞出的拳刃斩断无数灯盏,数十明灭的火芯掉在邪祭产品身上。
轰隆隆
大量的热油自下水管道溅出,喷得满地都是,无数人躯条件反射地发出凄厉的惨叫,数不胜数地救救我充斥整个地下室,直到火芯舔到热油
砰
巨响轰鸣,燃点堪比汽油的动物油一碰到明火剧烈燃烧,烈火瞬间遍布整个地下室,火舌气势汹汹直蹿出地下室,将两名僧侣和十来个婆罗多人烧成干尸,而那群被邪祭产品吞噬的人躯竟然在高温烈焰下露出平静的面容,不再发出痛苦的哀嚎。
火焰中,罗睺阿修罗王美艳的面孔露出极恶愤怒相“黄毛”
黄毛脚底抹油,头也不回。
boo轰然爆炸,火焰疯狂乱窜,下水管道纷纷被砸开一道拳头大的口子,溅出的滚烫热油一碰到火焰真正应了火上浇油的成语。
岑今跑出大楼,身后的大楼轰然倒塌,地面震颤,彷如地震,他赶紧爬上高楼屋顶,在楼上蹦跳着跑出平西村。
黄毛就像个瘟神,每跳过一栋楼,那栋楼就发生剧烈爆炸并倒塌,很快整个平西村置身火海。
楼里跑出全身着火的邪教成员,被岑今挨个踢回去。
全村几百上千人,没一个华夏人,可见平西村已经被彻底蚕食。
岑今远远听到警笛声,想了想,把几个地下室救出来的人放在比较显眼的草坪,便没入黑暗中走了。
此时烈火源头,一股气流平地而起,逐渐扩大,形成飓风刮出一片空地,后背大片烧伤的阿修罗王站在飓风中心,獠牙刺穿红唇,面貌狰狞,透着诡异的美感,而目光狠戾阴沉。
她拔出拳刃,转身一刀劈裂被烧毁的邪祭产品,侧过头,对着空气轻声说“453号产品失败。”
空气中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声,似响应她的回答。
罗睺阿修罗王捡起完好的纱丽披在身上,转眼离开地下室。
深夜,岑今回到杜莉家,将两人都安置好就去厨房倒热水,里面的黑色干尸被吃得渣都不剩。
他背靠洗碗池,下水管道发出咕隆声,缓缓爬出一条黑色触手扑向岑今的后背,咄地声响,直接被一柄菜刀钉在原地。
“能说话吗”
“”
黑色触手一动不动,死了一样。
“不提那只黑色干尸是我杀的,我还养了不少诡异,还喂它们吃各种高危诡异,说实话像你这样的,顶多是一根辣条,就那种不卫生的零食懂吧。”
黑色触手偷偷扭动,试图挣扎离开。
“弄点地沟油炸一炸,味道应该还行。或者切成生鱼片,蘸点酱吃。当然不是我吃,给我养的几只小诡异吃。”
黑色触手嗤之以鼻,觉得这黄毛张口就来,没点基本常识,诡异怎么可能乖乖被人类养
除非这人类是个比诡异还恐怖的变态。
可是看样子不像,他也住花巷里,而这地方很干净。
岑今喝完一大杯水,出去外面一会,再回来领着怨童一起,原本扭来扭曲的黑色触手瞬间僵硬。
怨童“叫我干嘛”
岑今“吃了它。”
怨童“你有病,它好脏。”
岑今“洗洗炸完能吃,味道跟薯条一样”
怨童“真的”
岑今面不改色地应是,怨童一把抓起黑色触手,用力将其拽出,然后两人一起听到黑色触手嘤嘤哭泣“不要吃我,我能说话。”
怨童怒斥“闭嘴,食物没有资格说话。”
黑色触手连着哭嗝和饱嗝一起打,不敢说话,然后被一把菜刀挑起头,率先看到一头黄毛,然后是一张白净清秀的面孔,不由抖得更厉害。
这就是那个怂恿诡异吃掉它的变态,过于恐怖。
“别吃我,我能干活。”它哭得凄惨,全身拧成一团,像块湿哒哒的抹布,也很像刚从水里弄出来的湿漉漉的蜂窝煤。“我吃得少,干活特勤快”
它越哭越伤心,觉得自己特别惨,好不容易从那么恐怖的地方逃出来,沿着那么复杂的下水道一路爬,每天只能吃点冲下去的残渣、老鼠和虫子,好不容易发现一具死透了的诡异,刚吃饱就遇到变态。
岑今看着这颗像液体的黑煤球,努力找半天,最终放弃寻找它的五官。
“你叫什么从哪来有什么能力能赚钱吗有没有主动或被动地害过活人”
黑色诡异晕乎乎,随便挑了个问题“钱是什么”
“吃了吧。”
怨童龇牙,黑诡异尖叫“我超会疏通下水管道”
“我们海内昆仑内部机械装置非常先进,不会出现下水管道堵塞的情况。”
黑诡异肉眼可见地蔫了。
“不过我们缺打扫精密机械装置的人才。”
“我可以”黑诡异瞬间支棱起来,骄傲地说“以前镇里哪家电器坏了,都是我去修的。”
岑今敲着流理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它们都叫我黑煤球,我来自巴迦岭一个小镇,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从来没有害过活人。”
岑今端详着黑煤球,会说话但本身精神污染很少,保有理智可是弱小,从未害过活人,不太符合机构对诡异等级的定义。
一般来说,等级高、类人且凶猛的诡异才会保有理智,或者像怨童这种处于神明领域而被污染的特殊诡异才能说出条理清晰的话。
巴迦岭是什么地方
没听过。
岑今让它跟怨童一起回海内昆仑,后者目光哀怨,他只好说明天买两份薯条补偿,才让怨童勉强高兴起来。
收完黑煤球,确定花巷里再也没有诡异,岑今才放心。
这时图腾来视频电话询问“平西村大火,你们没事吧”
岑今“没事,人救回来了,谢谢师兄关心。”
图腾点头,没有多问平西村的事,转而说道“十主任明天去你那边一趟,估计会带几个调查员过去例行问话,顺便帮你亲人解咒。”
岑今大松一口气“太好了,多谢师兄。”
图腾“不用。还有一件事得跟你说,快月考了。”
岑今有些萎靡“我知道。”
他早就盘算好月考的安排,文化课满分通过,专业课和体术课低空飞过就行,因为之前好几次为了兼职而错过全勤,平时分这关估计过不了,所以他没想过拿奖学金。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
“月考不重要,月考后的亚洲小组对抗赛才是重点,到时我们几个还是同一小组。”
“什么对抗赛”黄毛懵逼。
“明年首届全球竞技交流赛,今年就开始准备淘汰赛制了。七月中旬开始暑假,开启亚洲区的小组对抗赛和个人竞技,分别攒小组积分和个人积分,跟世界其他大型运动竞技赛赛制差不多。”
图腾说“你去论坛看,上面讲得很详细。估计周一开学会公开小组对抗赛通过申请名单,王灵仙是组长。”
“等等”他没想参加。
“小组全员名单已经填报并提交你有问题”
“弃权会被学校劝退吗”
“不会。但王大仙会带他两把定制手枪半夜爬窗,优雅地坐在你的床头,问你二选一。”
“出过人命吗”
“没有。他二选一的内容是吃枪子和一百万现金。”
黄毛顿时残容悲色。
图腾见状颇为疑惑,按理来说,黄毛不该欣喜若狂
他将疑惑问出口,听到岑今回答“给出一百万现金的意思就是拒绝真的会被枪毙”
王大仙太残暴了
黄毛很丧气,有气无力地告别图腾,挂断电话,沉重叹气,其实就算王灵仙不威胁、还给钱,给再多他也不会答应。
大钱令人失智,下场不是铁窗泪就是村头听唢呐,当然竞技交流赛事没那么严重,但是一旦拿了钱就必须全力以赴,问题就是他做不到。
赛事的发令枪一响,从今年七月持续到明年六月末,轰轰烈烈直到九月底才结束,必须得充满激情、永远热血的人才能办到。
“我不行啊。”黄毛喃喃自语“还得打工,没有精力,哪来的时间参加。”
就算时间充裕,他也没这份竞技精神。
挠着脖子,黄毛帮杜婶整理一下房屋就回自家睡觉。
第二天天一亮,岑今回到杜婶屋里看杜莉情况。
杜婶已经醒来,精神恢复大半,同他说杜莉至今没醒,今早眉心突然长出一道红线,越来越长,现在到鼻梁和发际线,就怕红线很快贯穿杜莉的脸。
“红线的部位,皮肉裂开,虽然伤势很细,但我心慌,总觉得这条红线一旦蔓延到下巴,就会把杜莉整个头剖成两半。”
杜婶不是错觉,连岑今都觉得这条红线很凶邪。
“您放心,大师很快就来了。”
说人人到,十刹海领着两名调查员敲开杜家的房门,被领到杜莉面前查看她的中咒情况,两名调查员则随手记录。
“红线什么时候出现”
“一个小时前。”杜婶说。
“她醒来过吗”
“没有。”杜婶问“大师,您知道我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十刹海“中了血咒。”
岑今蹲在房间角落,闻言腹诽,血咒这名字听起来就是很烂大街的设定。
“知道咒术类别就能解了吗”其中一名调查员问。
“血咒分很多种,不同宗教之间的血咒还不一样,这是伏都教用于男女之间的恶毒咒术,以血为引,红线为刃,起初是身上出现细线一样的血痕,渐渐布满全身,剧痛绵密,不亚于千刀万剐,当然最后全身被片成一千块,也确实如此。
所以这种血咒又名情人结。”
黄毛内心吐槽这种烂俗谐音梗跟千刀万剐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十刹海“但这不是该咒术最恶毒的地方,其恶毒之处在于咒术可以转移给情人。因为这种血咒通常用于情人不忠,出轨者被下咒,或转移给第三者、或祸害无辜者,被转移咒术者的死法是头部劈成两半。”
调查员“出轨者呢”
十刹海“看下咒者的心情。”
调查员“这咒术不是恶毒,是恶心。”
十刹海摘下他的菩提佛珠,自杜莉指腹掐出一滴血,往她红线的上下两端各抹一横,旋即竖起降魔印。
“你知道中咒者最后还会被回收吗”
岑今抬头“什么意思”
十刹海瞟他一眼,说“中咒者死后,躯体还算完整,会被下咒者带回去做成尸仆。婆罗多有食人、人祭等文化,由此发展出来的咒术既有祈福平安,也有操控死者的功能。
这咒术结合古婆罗多咒术和伏都教的巫毒术,两者都有操纵中咒者做尸仆的作用。
所以小姑娘一度失控,反抗你们,执意回平西村地下室,只是控了。
结合黄毛同学的描述,我大致做一个猜测,非天邪教卷土重来,试图人为制造阿修罗王,就是黄毛你拍摄视频里的混邪产物。
那些邪物需要大量人命来填,还需要足够大的场地、人力和时间,很容易被人发现从而遭到机构和官方双重打击除非随即挑选下咒,并有正当理由而官方和机构追究起来都困难的下咒。”
岑今“跨国。情杀。”
“聪明”
十刹海抽出几张纸巾很快折出一个纸娃娃,将杜莉的血划在上面,祝咒几句,便将纸娃娃放在杜莉眉心处,而惨白的纸娃娃很快被鲜血洇湿。
“国家主权第一,所以跨国案件最难调查,机构没有正当名目也不能随意插手,尤其这几年,各国都防备机构中立人员进入领土话题偏了,拉回跨国情杀这两点。
首先男人嘛,人渣居多,当然在场我除外。
东南亚那个市场大概全球闻名,每年多少男的旅游出差趁机跑那边玩出轨找刺激,哪怕各种文学影视一遍遍提醒降头术、蛊术的残酷,还是有人心存侥幸。
这邪教组织就是利用人渣的侥幸心理,然后分布东南亚各国旅游地,和男的,也有女的,人渣有时不分性别,一方故意谈情钓人,另一方故意被钓,然后顺理成章中咒。”
十刹海拿下杜莉脸上的血纸娃娃,将其撕成两半说道“咒解完了。”
好快。还简单。
岑今诧异,心中对咒术生出一点兴趣。
不过,“您怎么这么肯定这邪教在培养阿修罗王也有可能只是想养出强大的尸仆。”
“因为我当年苦修,顺便参与打击围剿邪教犯罪活动,见过他们培养出来的一只阿修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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