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最上面的尸体是一条白犬, 狰狞伤口遍布全身,仿佛死前经历过可怕撕咬。
在它下面依稀还有猫、兔子、田鼠等,无一例外伤痕累累, 甚至尸堆最底下还露出不知牛还是羊的蹄子。
天寒地冻保存了它们的尸体, 也保存了他们生前最后的惨状。
有那么几秒, 井口一片死寂。
终于, 王晏宁颤巍巍开口“这是单纯的动物, 还是”
“别说了”头皮发麻的马谦谦, 紧张地提高声调。
张琥和赵盛不约而同想到“刚才狐狸说这里有危险,难道真的是”
“都让你们别说了”马谦谦疯狂打断, 拼了命地点击通讯手环,“艹, 怎么还没信号”
“尉青在哪儿,”张琥直接问秦恒岩, “我们得找他拿手机。”
赵盛“对,不管这里有什么,只要联系上兽控局,我们就安全了。”
“我不知道尉青的位置,”秦恒岩实话实说,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先保证自身安全。”
“早这么想不就好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忽然接话。
五人浑身一震, 猛然回头。
就在他们后方, 距离井口不到五米,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材厚实, 像是一年没洗头洗脸, 胡子、头发一把抓, 把五官都模糊了,只露出一双漆黑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
“本来不用处理掉你们的,为什么非要手欠呢”
男人语气淡漠,不是风凉话,也不带调侃,似乎单纯只是厌倦自己增加了工作量。
说话间,他一步步向井边走近。
五人立刻防备,但又不确定男人的深浅。
来意不明,科属也不明,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不修边幅、好似拾荒者的大叔。
“处理掉”是他们想的那种吗光天化日,就敢这样
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这边可是五个人,谁给男人的自信
“咣”
一声巨大闷响。
四大猫根本没看清胡子男是怎么移动的,上一秒人还在一米外,下一秒人高马大的秦恒岩就已经被撞飞出去了。
然而胡子男并没有跟着惯性一起出去,而是单手勾住井沿,借力腾空,一脚扫向距离最近的马谦谦。
嗷一嗓子,来不及防备的马谦谦直接被踹入井中。
“咚”一声闷响,狭窄幽深的枯井内,孟加拉虎结结实实摔在白犬尸体上。
“老马”
在井边的三人同时兽化。
“吼吼”
“吼”
刚果狮,苏门答腊虎,华南虎,一瞬间将男人团团围住,目露凶光。
胡子男眼皮都没抬,猛然向前高高跃起,看样子是要直接跳到三大猫身后。
跳跃型科属也是大型猫科
来不及多想,苏门答腊虎和孟加拉虎也同时跳起,以猫科的柔韧敏捷,以老虎的扑食捕猎,将男人在空中截住。
眼看就要“送入虎口”,忽然一凛寒光。
苏门答腊虎赵盛只觉得身上一凉,然后就是疼。
一人一虎同时落地,胡子男仍握着深深扎在虎肩上的匕首,一个轻盈翻身,转瞬便骑到苏门答腊虎身上,同时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再度向着老虎后颈刺去。
动作连贯,中间没有一丝停顿,就像这样的事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不过这次他失手了。
一头刚果狮从侧面扑来,大张的狮口狠狠咬上他胳膊。
与此同时,刚落地的华南虎也从另一个方向扑上来。
王晏宁和张琥都拼尽全力,哪怕他从未这样攻击过人,但这一刻,一狮一虎用的绝对是能咬碎骨头的力量。
可是男人的反应太快了,根本没给王晏宁合拢狮口的时间,狮牙刚刺破男人手臂,男人另一只手的刀锋就转了方向,疾风般划来。
刚果狮被迫闪躲,向下跌落。
胡子男却未收手,刀锋顺着惯性继续向身后去,最终竟然划到了另一侧的华南虎面前。
男人的身体已经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张琥震惊,无法想象什么科属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柔韧度,而且他还没有兽化,仅仅是人类状态
为躲避刀锋,他也只能放弃攻击。
这时落地的刚果狮忽然感觉上方一暗,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越过他,结结实实扑到胡子男身上。
是刚刚被撞飞的秦恒岩。
他没有兽化,扑到男人身上的他,第一时间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再凭借冲撞力和自身重量,生生将仍扭曲着身体的男人带着从虎背翻落,摔到地上。
“快跑”秦恒岩向着一狮二虎大喊。
还没等他闭嘴,一阵天旋地转,胡子男他掀翻,轻松得像翻过一张纸,反客为主,骑到了他的肚子上。
秦恒岩错愕望着体格并不比自己健硕、科属也并不比自己凶猛的男人,不可置信对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井里的马谦谦什么情况都看不见,只能听着外面激烈声响,快急疯了。已经兽化的他,无数次跳跃,爪子却怎么都够不着井边。
“唔”
不知谁的闷哼,再度从井口上方飘过,是疼痛至极的隐忍。
马谦谦要炸了。
孟加拉虎再次仰起头,狭窄的井内甚至无法让他完全舒展身体,可此刻的一双虎眼中,只剩决心,怒火般燃烧。
再次跃起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相同,仍距离井口遥遥,然而在下坠之前,孟加拉虎伸出爪子,狠狠抓上井壁。
光滑井壁几乎没有借力处,但孟加拉虎死死抠着,在庞大身躯完全滑落之前,后爪再次奋力向上蹬。
虎爪在井壁上摩擦出刺耳声响。
就这样上去一米,滑下半米,再上去一只虎爪终于够到井口。死死扣住,哪怕指甲已经飞了几个,哪怕爪子已经血肉模糊。
孟加拉虎重见天日。
落到井外的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胡子男从后方以手臂死死勒着秦恒岩脖子,而秦恒岩的肚子上,还扎着一把匕首,刀刃已经完全没入。
自己的三个兄弟,两个摔在远处地上,皮毛上沾着鲜红的血,看不清哪里受伤,正艰难地试图爬起来再战,一个趴在近处,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见孟加拉虎逃出井,秦恒岩拼尽力气,按住胡子男的手臂,给自己争得最后一口喘息“快走找兽控局救”
马谦谦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就几乎将他们团灭。脑袋中唯一的念头是必须留下来,拼了命也要把胡子男干翻
“吼小心”
远处爬不起的刚果狮一声长吼。
马谦谦猛地回神,胡子男不知何时松开的秦恒岩,此刻已到自己面前。
孟加拉虎一跃向后。
腾空瞬间,发热的脑袋急速降温,终于清醒。
他们没有胜算,甚至到现在他连对方的科属都不知道。
四打一还是五打一,结果都一样。
要么,全死在这里,要么,跑出去找救兵,还有一线生机。
视线里,秦恒岩已经追到胡子男身后。
这个每次社团活动都被吓得一惊一乍,却坚称自己不是胆小只是怕鬼的副社长,果真如他说的那样,再血腥,再惨烈,都坚定凛然。
秦恒岩再次抱住胡子男。
孟加拉虎转身,拼尽全力奔跑,虎爪在残留着薄雪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浅浅血印,像严冬盛开的梅花。
同一时间,村东。
跑进灌木丛的傅西昂没追到可疑身影,却一脚踩空,跌落进一个神秘地道。
当然,追在他身后的黄冲、贺秋妍、和另外两个社员,一个跟着一个都没刹住车,也跟着掉进来了,幽深地道一下子拥挤得堪比观光景点,神秘感荡然无存。
地道口呈圆形,下面很深,仿佛掉进一个巨型鼹鼠打的洞。
滑下来后他们便落到这里,空间宽敞不少,还有些微的光从他们滑落的坡道透进来。
傅西昂皱眉看着身边灰头土脸的四个人“都看见坑了,还往下跳”
两个社员闷头不吱声。他俩也都是二年级的,太清楚美洲豹的脾气,虽然上学期社团活动还算融洽,但这种时候,能顺毛还是顺毛吧。
贺秋妍不惯着他“醒一醒,你是第一个掉下来的。”
傅西昂“我踩的时候上面有土层伪装。”
“土层没了,还有灌木丛挡着,谁能看清。”黄冲语重心长,“说到底,你就不应该乱跑。”
人家组团,自己耍单,美洲豹深吸口气,行。
“但是这里怎么会有地道呢”一个社员好奇地往更里面望,漆黑幽深的地下暗道,不见尽头,“不会是社长挖的吧”
另一个社员无语“这可是正经土建工程,就是咱们全社团一起干,光洞口这一段就得挖个十天半月。”
“那还往里走吗”
“走个屁,”傅西昂抬头看看几米高的地道口,“赶紧上去。”
“我也觉得不对劲。”贺秋妍四下看看,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难得同意美洲豹。
大家不再耽搁,一个社员自告奋勇打头阵“幸好这是个斜坡,要是直上直下的”
话才说到半截,坡道突然传来震动,短时间内就变得十分剧烈。
傅西昂眼疾手快把半个身子已经钻回坡道的社员扯回来。
下一秒,坡道完全坍塌。
滚落的土石甚至将五人所在的宽敞空间填满三分之一,只剩另外三分之二,连通着地道不知去向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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