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将裁下的那张小纸片递给阿照, 命人立即送给季元昊,旋即穿暗道出府,无声出阳都, 快马直奔昌邑。
杨延宗的信送到的时候, 季元昊正在府内大发雷霆。
任氏这边, 季元昊最后还是知道了。
季子穆说的。
儿子心疼母亲, 任氏不敢在房内擦药揉膝盖, 怕被季元昊嗅到药味察觉不对,于是转移到大儿子屋里,这个小少年看母亲膝盖眼圈就红了,几次要告诉父亲, 都被任氏强行拉住,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母亲吃苦,哪怕暂时没有办法,难道就不应该让父亲知悉吗
他挣脱母亲的手,掉头冲出房间,一路狂奔直冲外书房,惊动了正与心腹议事的季元昊,季元昊皱眉看一眼莽撞的儿子,“什么事”
季子穆对父亲有些怯, 但还是挺挺胸膛鼓足勇气道“父亲阿娘生病了, 是在宫里跪的”
季元昊很快来了,他明暗劳碌,许久都没在后院歇息了, 偶尔来看任氏, 任氏刻意挑暗灯火又施了脂粉, 并没发现端倪,如今快步进房,任氏洗去妆容,脸色蜡黄憔悴,屋内浓重刺鼻的药膏味道,她听见脚步声慌忙放下卷起的裤腿,可季元昊已经看见了。
他快步上前,卷起任氏裤腿一看,登时面色铁青,回头怒“去叫府医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下去了,哪怕任氏刻意把情况往轻了说,可季元昊依然怒意盈胸,他恨恨一踹脚踏“好一个坤氏”
“为什么不告诉我”
府医来过,给察看把脉,屋里的气氛是阴了又喜,季承檀拉了拉季子穆的手,轻手轻脚带着侄儿出去了,并掩上房门,季元昊在床沿坐下来,握住任氏的手,蹙眉说她。
任氏轻轻摇摇头,如水的目光凝视着他,这个男人此刻关切的眼神和温馨的动作,让她一切都甘之如饴。
她轻轻把头放在他颈侧,“告诉你又如何了,不过是多个人气愤罢了。”
“咱家是宗室,我又没旧伤复发的借口。”
“你啊”
季元昊轻斥了她几句,话语中却是道“再有下回,断不可这般。”
她微微翘唇,“嗯。”
她不过是小家臣之女,卑微之身,侍奉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她已经很幸运了。
这些年看着他蹚过血泪挣扎崛起,她给不了什么助力,只盼着力所能及的方面,能帮轻一点是一点。
他被困太久,她只愿他意气风发,龙腾飞跃。
任氏闭上眼睛,偎依在他的身畔,双手轻轻按在腹部,要说这次唯一意外的,就是这个了。
“好在孩子胎稳,不然我看你怎么办才好”
季元昊拍拍她的背,微微松开一点,到底还是又说了句。
他坚持叫府医,诊断过后,却诊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来了。
任氏这回可是真的熬出头了,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任氏年少产子,有点伤身,之后多年一直都没孕,月事也很不规律,有时一来大半月,有时几月不来,调养过,不过效果不算理想。
加上近日诸事缠身,她本有些不适,所以都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幸好这孩子是个坚强的,母亲吃了苦受了罪,但他还是稳稳的,府医也就开了几贴安胎药,说吃了巩固一下就好了,胎很稳。
季元昊道“你称病卧床,就说胎气不稳,以后宫里别去了。”
“嗯。”
任氏也大松了口气,这个让人惊喜的孩子,真的来得太及时了,一来就解救了母亲的困境,她是又惊喜又心疼,忙点头应了。
季元昊站起身,眉目泛冷“你放心,坤氏得意不了多久的。”
他展开刚刚收到杨延宗的信,一小条的剪纸让他无语了下,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了。
任氏闻言诧异。
季元昊附耳小声“虔王,今在咱们手里。”
任氏也不是外事不通的,讶异过后,一喜,连忙催促“那你快去罢我没事,我会好好歇着的。”
她已经听见亲兵在廊下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了。
季元昊点点头,抚了抚任氏的发顶“好,那你好生歇息,我可能后天才回。”
他叮嘱任氏几句,又开门吩咐侍女婆子务必好生照顾,季元昊匆匆去了。
看父亲带着叔叔走了,季子穆才回到房内,他偷眼瞄任氏,任氏轻轻叹息,招手“大郎,快来,到娘身边来。”
他偎依到任边坐着,任氏疼爱抚着他的脸额,“大郎是心疼娘,娘都知道。”
季子穆小小声“嗯。”
母子俩窃窃私语,搂在一起,最后季子穆高兴道“父亲说娘是不用去宫里了,是真的吗”
“是的。”
任氏拉着大儿子的手摸腹部,笑道“大郎和二郎要有弟弟或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季子穆就着母亲的手摸了下,却抿抿唇,有一点点不喜欢的,有着这个弟妹,娘都不能服药了,只能用一点外敷的,那娘还得疼好些时候。
但他对着母亲期待的目光,还是露出笑脸“嗯,高兴。”
季元昊和杨延宗前后脚抵达昌邑温泉庄子,快马直奔穿过山道,四百里路,两人就花了小半宿和一个白日的时间就赶到了。
杨延宗刚到,还未进庄,后脚季元昊也领着季承檀并一众心腹近卫到了。
苏瓷披着黑色薄斗篷,刚迎出庄门,余光就瞥见季承檀,她“”
妈蛋,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但事实上,人成长起来也可以很快,季承檀到底是季元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怕不及兄长出类拔萃,但基因在也没过分平庸,等慢慢适应下来,也渐渐上了轨道。
父母死绝,就仅剩这么一个亲弟弟,毫不夸张地说,季元昊重他比亲儿子还重,既然弟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季元昊自然要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栽培的,所以近段时间的要事,他带上季承檀一点都不稀奇。
季承檀小心往这边溜一眼,赶紧低下头牵住马缰,默默跟着兄长身后。
苏瓷则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瞄,因为杨延宗已经大步行至她面前来了,他正看着她呢。
两人视线相触,她不禁笑了下,天色早夜了,晚风中,他摸摸她的脸颊,不凉,他问“药膳吃了吗”
“吃了。你们呢,晚膳用了没”
“用了干粮了。”
“干粮啊”苏瓷端详一下杨延宗脸色,发现他眼下有些青痕,人明显疲累,他这个人一向都是精力极充沛的,这几天怕是没怎么睡吧
她小声说“我让人炖了牛肉汤,等会先给你们端一碗好不好”
杨延宗不禁笑了下,他捏捏她的脸,“好。”
三人并排往庄内行去,苏瓷侧头吩咐两句,又往庄子东侧露出一角黑檐的小院努努嘴,“那人在那儿,咱们过去吗”
杨延宗瞥了一眼,却先对她道“你别管了,先回去睡,等醒了再告诉你。”
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他也细细端详一下苏瓷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她精气神也好起来了,十分满意,看来这药膳再加温泉调养效果是不错的。
开方的老大夫叮嘱了,这药膳服用期间要早睡早起,不操劳不费神,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杨延宗就不乐意她熬夜了,进了庄子就撵她去睡,结果明早告诉她也一样。
苏瓷“嗯”了一声,行,那她睡去了,季承檀在,她也挺不自在。
她颠颠儿往正院去了。
杨延宗目送她一会,苏瓷带着阿正一行渐行渐远,季元昊轻咳一声,取笑道“杨兄好生会怜香惜玉。”
杨延宗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比妻子在宫里跪了快一个月都不知情的略好些。”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元昊脸色一黑,尚可的心情荡然无存。
杨延宗快步往小院去了,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杨延宗及季元昊,当晚和虔王进行了一场“友好”的磋商。
后者听见两道格外不同的脚步声出现,以及守院亲卫纷纷见礼的声音,那双冷星般的眼眸不禁垂了垂,薄唇抿紧。
任何人被半胁迫着做一些事情,都不会很乐意,哪怕对方刚刚救过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杨延宗和季元昊今晚来,却是和虔王说道理的。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析利弊,合作嘛,当然要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才会更和谐顺畅。
他们可不是来胁迫虔王的。
杨延宗站在门外,端详了病榻上的虔王半晌,缓步而入,微微抱拳“虔王殿下,许久不见。”
季元昊也笑道“一别多日,虔王殿下水下惊魂一遭,幸好安然无恙啊。”
亲兵搬来两张太师椅,杨延宗和季元昊坐下,虔王抿唇,没有吭声。
但不管杨延宗还是季元昊,两人皆不以为忤,非暴力不合作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虔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合作嘛,给出筹码来虔王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合作自然就成了。
仙不仙的,两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不相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同意,无非是利益不够,不能打动人心。
杨延宗也不废话“虔王若想凭一人之力掀翻坤氏拯救陛下,只怕是不可能吧”
季元昊接口“我们合作如何”
虔王始终垂眸不语,季元昊笑道“难道虔王就甘愿看着陛下成为坤氏的傀儡一辈子被坤氏牢牢握住掌中”
“可怜孩儿,从小到大,倒是身不由己啊”
这句话太戳心了,虔王眼睫一动,倏地睁开眼睛,不复平日的温文轻愁,冷星一般的眸光直直射向眼前二人
杨延宗淡淡道“虔王殿下也不必把我二人当豺狼虎豹。我与仲臣的处境,想必你是清楚的,现如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敌人罢了。”
虔王终于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坤氏与汝二位,有何区别”
他就不信了,若这二人成功击垮坤氏,会甘心当一个忠臣贤将去辅助小皇帝。不过是换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罢了该狠时,只怕眼前这两位并不亚于坤氏吧
饮鸩止渴,岂是良策
再深挖,坤氏和小皇帝到底还有血缘维系,可眼前这两位呢
作为一个父亲,他帮不了小皇帝太多,但他至少不能让他将来处境雪上加霜
虔王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杨延宗笑了下,也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底牌,那也就是他们本来计划重点。
“我不妨与虔王殿下说句实话,坤氏树大根深,又钳制天子占据名分大义,我与仲臣即便联手,短时间内,只怕也难以取胜。这一点,虔王殿下不否认吧”
虔王不语,这是事实。
“兵贵神速,一旦拖延日久,没有大义名分,必输多赢少。”
所以,不管是杨延宗和季元昊,都不打算拖。
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要出奇制胜,必得引入外力,我说一个人,或许殿下会很感兴趣。”
杨延宗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徐老将军。”
“靖国公,玄宗嫡长女嘉乐大长公主之子,我们的四朝重臣老将名宿,如今坐镇皋边的徐老将军”
虔王心一震,他霍地抬头看杨延宗
杨延宗一瞬不瞬与其对视“倘若有徐老将军介入,虔王殿下该是心稳不少吧”
徐老将军若在,或许有权臣,但最起码,是断断不允许像今日坤氏这般窒息一般钳制着小皇帝,不管是谁。
“杨某人言尽于此,虔王殿下自己细细辨别真伪,机会只有一次,万望殿下勿要错失良机。”
杨延宗蓦地站起,与季元昊快步离开小院。
两人脚步刚跨出屋门,身后传来虔王虚弱却提高的声音,“慢住”
两人挑了挑眉,转身,虔王看着他们,一字一句“你们方才所说,可有半句虚言”
杨延宗季元昊也不废话,举手发了个誓。
其实发誓不发誓的,只是辅助,虔王有虔王的判断,他细细思量过杨季二人的处境,以及朝局,最后还是一咬牙关“好,我答应你们”
很好
合作协议达成。
杨延宗季元昊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皆露出一抹满意之色,这趟秘密离京,收获极丰。
为他们的计划填补了很重要的一环。
紧接着,两人折返屋内,虔王强撑半坐起,三人一路商议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虔王透露了几条非常重要的人脉,第一,是小皇帝身边的,他道“那个玉玦,就是杨夫人取走的那个,交给此人,她会交给陛下。”
另外,他写了七八封信,其中一封是给小皇帝,第二封是给小坤氏的。
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坤氏,但夫妻多年也没红过脸,他对小坤氏心思性情,也十分了解。
“坤泰,小坤氏,坤太后及坤国舅其父已去世多年,如今的族长,是二人亲叔父,也就是坤泰与小坤氏之父。”
坤氏内部也不是不能分化的,尤其,小坤氏本来就不是个多安分的性格。
虔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将手里重要筹码交出去七八成。
只希望他没有赌错
杨延宗季元昊一一看过信笺,亲手装封,收起,命人扶虔王躺下休息,“殿下先在此地安心休养,有何进展,杨某会让妻子告知。”
虔王劳累一番,唇色更加苍白,此刻已无力半阖眼睛,两人也不久留,旋即退出。
两人再略略商议一番,就已经三更将过了,杨延宗吩咐人给季元昊一行安排休憩院子,待次日卯正,再动身归都。
忙碌了多天,又快马一日半夜,饶是杨延宗和季元昊这等体魄过人者,亦甚觉疲惫了。
他按了按额角,三更半夜的也不回去扰她安睡了,杨延宗直接在书房短榻和衣躺下,小睡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好了些,睁眼起身。
他洗了把脸,阿康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是用苏瓷昨夜特地让人煨的牛肉汤做的。
他吃了一碗,把汤也喝,肚腹饱了,躯体暖洋洋的,还有点时间,他抓紧往正院行去。
正居里静悄悄的,天有点鱼肚白,但山里还黑着,他挥手叫起无声问安的亲卫,推门进了屋。
屋里还留着一盏灯,专门给他留的。
杨延宗不禁笑了下。
轻手轻脚到床边,撩起帐子,苏瓷抱着凉被酣然甜睡,他摸了一下她的脸,她皱皱鼻子,用手蹭了蹭脸。
他又笑了下,轻轻阖回床帐,还是不吵醒她了,虽然他很想和她说说话。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苏瓷一到,也没几天,这屋里就处处都是她起居的痕迹,他眼尖,刚进门,就发现窗边放了一个绣架子。
还挺像模像样的啊。
杨延宗走过去,撩起盖在绣棚上的棉布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可以看出苏瓷很努力了,但绣得乱七八糟,一个轮廓看起来勉强分辨出应该猛虎下山的图案,可惜仅仅只有一圈尚算平正的轮廓线,里头很快变得乱七八糟,最后卡了一大团线头在老虎的额头上,简直惨不忍睹。
他细细端详这个丑老虎,边看边笑。
“杨延宗”
后面忽传来起床的声音,苏瓷模模糊糊感觉有人,挣扎一下,睁开眼皮子,跳下床一看,还真是杨延宗。
但她马上恼羞成怒了,赤脚冲过来,一把用棉布把绣棚盖上,大怒“你笑什么笑”
没见过人刺绣吗啊
杨延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冲出胸臆的畅快笑声驱走了睡眠不足的疲乏,他把这个气鼓鼓的大宝贝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好了,好了,我不对,我不笑了。”
他抱到她短榻里坐着,又亲又哄了一会儿,才哄得苏瓷转怒为喜,她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她偎依进他怀里,暖暖的,伸手把玩他的衣带。
“等会就回了,卯时,过来看看你。”
“那虔王那边”
“已经谈好了。”
杨延宗把昨夜的谈话给她说了一遍,末了,露出几分冷意“坤氏到底不是先帝,只要把小皇帝拉拢过来,再加上徐老将军,我们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杨延宗眯了眯眼,他和季元昊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和坤氏平分秋色,迫使对方与他们达成双方势力共同辅政的朝局
换而言之,就是分一半摄政权
这一步成,他们将立于不败之地。
本来,他们是卡在拉拢小皇帝这一步的,毕竟小皇帝被坤氏围得密不透风,对方刚刚从长秋宫出来,他们有些无处下手。
杨延宗亲了苏瓷一下,不过这个卡点已被苏瓷无意中打破了。
有了虔王,不管是拉拢小皇帝还是分化对付坤氏,他们的把握都大了不少。
他叹道“如今,也就瓷儿惦记着给我分担些了。”
这句话,是情话,但苏瓷眨了下眼睛,却听出了点什么,她瞅了他一眼“家里怎么样了母亲病可好些了”
她出门好些天了,循例也该问问。
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八卦。
杨延宗脸上果然立马晴转多云,不得不说,他的疲惫不独独是因为脑力体力的高度负荷。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和她说了,他让她来是好好调养身体的,他只简短道“好些了,已经能下地走几步了。”
不提这个了。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等事情完了,你再回家。”
到时候,就再也不能随便来个人便教她吃闷亏了,哪怕那人是坤太后
杨延宗亲了两下,他眼尖,然后就发现她食指和中指上的好几个针孔。
扎得特别深。
毕竟技术不纯熟的生手,这针戳起来就特别不受控制。
杨延宗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说不要,小声“要不,你绣个简单点的吧。”
老虎不要了。
苏瓷翻了个小白眼,她搞不定,那肯定绣个简单的点啊。
她又不傻,用你说。
不过她嘴巴甜得很,搂着杨延宗脖子撒娇“那不行,那是送你的啊”
杨延宗被她扑了一个满怀,他抱紧她,唇翘得有点勾向耳后根的趋势,真的多少疲惫阴霾都被她驱散了,他费力很大劲儿,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差不多,轻咳两声“那好吧,实在不行,那再说。”他亲了下她指尖,“别戳坏了。”
舍不得分开啊
可时间快到了,他已经听见阿照熟悉的脚步和以及与守院亲兵轻声交谈的声音。
还未分开,便已思念。
都怪那个该死的坤太后
看来他得加把劲,尽快实施计划把坤氏给压下去。
尽管依依不舍,但该走还是得走,卯时说话间就到了,阿照在外轻声唤了两声,杨延宗也只得起身了。
苏瓷要送他,被他瞪了一眼,她身上还是雪白雪白的寝衣套件斗篷就敢往外跑
苏瓷笑嘻嘻的,飞速把外衣外裤往身上一套,全程不用三秒,斗篷一裹,就好了。
杨延宗只好随得她了。
清早有些凉,杨延宗一出大门神色便一肃,率着整装待发的阿照等人快步往庄门方向行去。
骏马咴咴,蹄声沓沓,杨延宗上前和季元昊低声交谈两句,苏瓷则在后头拽住一个眼熟的帅小伙“家里怎么了”
帅小伙先是涨红脸,有点紧张,闻言露出一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主子家事他不敢议论,但夫人问话他也不好不说,支吾半晌,小声说“老夫人受伤了。”
“二少奶奶动了胎气,据说正卧床休养。”
卧艹。
不是吧,这么热闹吗
真是难为杨延宗了,难怪他这么一个铁打的人都从骨子里透出几分身心倦怠的样子。
可苏瓷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那是杨延宗亲妈,不带换的。
她只好小声叮嘱“有什么事情就送信过来,让阿照多注意些,得照顾好他饮食起居。”
亲兵不敢说主子交代了非必要不许打扰夫人调养,只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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