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别庄

小说:名侦探夏贵妃 作者:衣带雪
    宫中。

    “呜嘤嘤嘤还不是因为昭嫔欺负我”

    婧嫔哭唧唧地扑进进宫探望自己的王夫人怀里。

    她在宫里过得何其苦, 先是尸吓得半个月不敢回宫,好不容易出门赏个花,又被昭嫔气势汹汹地抢了点心。

    差人一打听, 回报说昭嫔抢了她的点心去文渊阁借花献佛去了。

    还献成功了。

    皇帝待后妃们极好,连句重话都不曾说,但就是从不许她们宣政殿伴驾,更莫说外臣往来的文渊阁了。

    向来只有皇后才能被允准入宣政殿, 夏洛荻是第二次。

    婧嫔汪一声哭了出来, 恰巧她娘进宫探望她,一脑袋扑在王夫人的怀里哭唧唧。

    “我的儿你受苦了。”王夫人擦着眼泪, “她在朝时欺负你爹, 她儿子还欺负你弟, 现在进了宫又欺负你当真是和我王家过不去”

    婧嫔抽泣着道“她今天抢我点心,明天就该扒我衣服了如此无法无天,就没有什么法子治治她吗”

    “娘一个深宅妇人,又有什么法子。”王夫人红着眼, 解下腰上的荷包,“我儿在宫里受苦了,娘虽帮不了你什么,但这里有一万两的散银票, 供你在宫中花用,儿想打通什么人脉拿自家的钱去做就是,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婧嫔茫然不已, 宫里后妃的份例很足, 娘家虽然也时不时支援一些, 也没有一下子拿出一万两这么多。

    “娘, 这是爹的私房钱吗”

    王夫人道“不是, 是你爹娶了一房姨娘。”

    婧嫔“啊,我爹卖身了他有这么值钱”

    王夫人道“我的儿,你可是伤心糊涂了,你爹三品大员岂能卖身何况他人老珠黄了,哪能卖一万两。娘跟你说啊”

    王夫人看了看左右,同女儿耳语道“这韩姨娘可是个耧钱的耙子,说是蒙你爹的恩,得脱贱籍,又继承了家里的遗产。进家门的时候先给了娘两万两,上个月又陆续开了几家饭庄、布庄,那钱跟流水似的”

    户部主管的就是籍贯,想脱贱籍,若不想等个年,就非得走关系不可。

    王尚书因齐王牵连之故,这几个月难得勤勉办事,正巡视到户部衙门里的主簿卡这韩氏的户籍,见韩氏文书无误,为体现自己爱民如子,大手一挥将此事批了。

    因他批得及时,这韩氏刚好赶上老家亲戚死光,凭她的平民身份顺利得了一大笔遗产,便上王府来报恩,自愿奉献家产做姨娘。

    因这韩姨娘老实,几乎不在王家本府里住,而是到处做生意,时不时地往府里孝敬。

    王夫人得了这姨娘孝敬的好处,天大的气也消了。

    毕竟老伴哪有银子靠谱。

    婧嫔却是听得有些惴惴不安,将银票塞回去“娘,女儿在宫里不缺钱。齐王刚倒下去,这般多的钱,恐怕来路不明,您和爹可别做得太过了,免得打了人的眼。”

    被婧嫔拒了之后,王夫人回家路上也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王霸蛮那崽子成日里往甜水巷钻,闹了好几场,为免传到大理寺耳朵里遭弹劾,这几日都是拿了不少钱到处打点,这韩姨娘拿的钱算是解了账面上一时之急。

    可也迷了他们夫妻的眼。

    女儿的话点醒了王夫人,回府之后便问道“今日老爷何在”

    “回夫人,老爷去了西山的别庄宴请同僚。”

    “是韩氏别庄吗”

    “对,老爷听韩姨娘说,宴宾楼、鹤华斋那些地方最近巡检得严,请在自家别庄安心些。”

    又是韩姨娘。

    王夫人开始觉得手里的银票烫手起来,思虑再三,道“备车,我要去别庄。”

    炀陵靠近西山的地方,一到秋天便枫红如血,寺庙、温泉、酒肆茶房随处可见,乃是京中权贵择地兴建别庄之上选。

    韩氏别庄挂着尚书府的名头,在这里也做酒楼客栈的生意,三座五层楼的大酒家在山麓处建起来,香飘五里,不到天黑便都挂满了灯笼。

    “好热闹。”

    夏洛荻从前只在炀陵城中巡视,没想到靠近城外的所在也有这么个繁华的所在。

    看那一辆辆熟悉的权贵马车,很显然,这里是个扫贪死角。

    门口递上拜帖,不一会儿,王霸蛮便满脸堆笑地迎将出来。

    “夏兄,我没想到你竟然想开了秦夫人”

    王霸蛮又惊又喜地看着睚眦身后戴着纱笠的女子,但很快又发现这女子身量要比秦夫人高许多。

    遂疑惑道“这位是”

    睚眦翻着白眼道“我爹。”

    夏洛荻出声道“我们是他爹娘。”

    封琰“你认真的”

    夏洛荻侧过头道“不喜欢”

    封琰“行。”

    王霸蛮这才瞥见她身旁背对他站着个英姿勃发的男子,单看个背影,对方就不自觉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他疑惑道“可我记得你爹娘不是”

    夏洛荻睁着眼睛乱说道“他小时候被人牙子拐走了,我们找了十六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京城,这不肖子还不认我们。”

    睚眦“哈”

    王霸蛮闻言却是大喜。

    秦夫人之所以不愿再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睚眦这个拖油瓶。如今睚眦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秦夫人也不会再有牵挂。

    四舍五入,他当秦夫人的狗就有希望了

    “来来来,伯父伯母,都是一家人,可要让晚辈好生招待。安福,开两间上房,伯父一家远道而来,一定要尽情游玩几日。”

    不由分说,便将他们请入别庄内。

    这别庄是个四四方方的布局,单前庭便有五百步,池花鸟树,参列其中,颇有些旧魏时的靡丽风尚。

    夏洛荻注意到封琰时不时驻足,侧首轻声问道“可有不对的地方”

    “此地”封琰抬手指了指中庭的大榕树,“格局与旧时的扶鸾宮,极像。”

    那都是封琰年幼时在宫中的印象了扶鸾宮改造之前,也有这么一株大榕树种在中庭,四周流水潺潺,两厢得益。

    为什么

    韩氏曾作为暗倡,应该是底层中的底层,理论上仅仅与那死去的五个宫中匠人有关。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兴建起这样仿中宫的别庄,还和王尚书家搭上了线

    她一介贱籍出身,哪里来的这么庞大的资源

    就在此时,前面引路的王霸蛮停了下来,叫了一声远处的一位妇人。

    “韩姨娘,你不在屋里歇着,还出来看生意呀。”

    夏洛荻抬起头望去,只见回廊边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面容清瘦,神色间颇有风霜之态,鬓边压着一朵白牡丹,银色流苏落在耳侧,打扮得简约而大气。

    这就是韩氏

    “少爷。”韩氏起身行礼,抬眸间,目光穿过王霸蛮身后,整个人僵了一僵,随即脸上挂起微笑,“这几位是少爷的朋友”

    王霸蛮道“都是一家人,烦请姨娘好好招待。”

    睚眦狂躁道“谁跟你一家人”

    此时,夏洛荻“哎呀”一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王霸蛮忙道“伯母、伯母你如何了”

    夏伯母虚弱道“我等远道而来,有些晕车,不知能否稍作休息。”

    王霸蛮道“当然可以,就劳烦姨娘安排一间上房。伯母,可要找人来搀扶一二”

    睚眦斜着眼看夏洛荻做作的演技,刚要刺她两句,就见封琰一把将夏洛荻抄起来,像拎一只猫一样夹在胳膊下,眼神困倦道。

    “带路。”

    韩姨娘道“二位这边请。”

    “”

    睚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冷漠下来。

    旁边的王霸蛮又过来扒拉他“夏兄,咱们去喝酒吧,我带你尝尝我家别庄里的琼花酒。”

    “我不会喝酒。”他说。

    “哎”王霸蛮拉着他走,“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不会喝酒,他们永远觉得你是个毛孩子”

    孩子

    心里那把烦躁的火总算找到了落点,睚眦道“来一抬。”

    韩氏将他们带至一间厢房,把夏洛荻放下之后,封琰便听韩氏闲聊般发问。

    “公子是哪里人氏”

    “灵州。”封琰疏懒地回了一句。

    “灵州”韩氏面上露出疑惑,“小妇人觉得倒不像,公子气度不凡,有上京气象。”

    此时,夏洛荻的纱笠被取了下来,韩氏轻轻地“喔呀”了一声,笑道。

    “真是看不出来,这样年轻貌美的夫人,都是这么大孩子的娘亲了。”

    说着,外面杂役抱更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现在竟已是子时了。

    韩氏抱歉地笑笑“因临近中秋佳节,舍下还有别的几位贵人在饮宴,小妇人先告退,二位先歇下吧。”

    也行,反正高昇看到自己没回去,明天就会去叫封瑕的。

    封琰心安理得地起身道“再开一间”

    韩氏回过头“再开一间二位不是夫妻吗”

    “夫君。”一只小手从榻上伸出来抓住了封琰的衣袖,帐里的夏洛荻哑着嗓子道,“睚眦不是小孩子了,又和王公子交好,让他们自己玩去吧还是,你又看上了谁家的小娘,要出去”

    “”

    韩氏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转,退出门去“二位放心,既是少爷的朋友,小妇人自会好生招待,已至深夜,若要传宵夜,唤跑堂的便是。”

    等门一关,厢房安静下来,封琰就断片了。

    从夏洛荻嘴里说出“夫君”这两个字,应该不是幻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到子时的缘故,今夜特别困,脑子也不太清楚,一阵一阵地浮现着夏洛荻各种各样的神情,严肃的、狂妄的、隐忍的这些碎片一样的画面逐渐糅合为一片混沌。

    耳边的声音都淡了下来

    夏洛荻撩开帐帘听了一眼外面,乌发搭在肩侧,眼睛看着床帐顶,对靠在窗边的封琰道。

    “这韩氏的身份比我们想得复杂,我原本以为是有人想找她灭口,实则不然。”

    “在理。”

    “一朝得脱贱籍,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财力,还搭着王尚书的庇佑不声不响地开了这么大的别庄,想来所图不小。”

    “对。”

    “她刚才多问了你我两句,显然不信任我们,恐怕今晚会留意我们的动静。”

    “嗯。”

    夏洛荻一抬头,从刚才开始,她就发现封琰坐在窗边上,像是极为困倦一样,头一点点垂了下去。

    “陛昂”

    她皱了皱眉,撑起身子靠近了他面前,发现封琰真的是闭上了眼睛。

    皇帝熬夜是常有的事,岂会在外面这么不警醒

    莫不是病了

    夏洛荻抬手在贴在他额头上,并没有感觉到烫,心跳强劲有力,也不似中毒。

    观察来观察去,夏洛荻也只能判断出封琰或许单纯就是困而已,或许是他今晚准备休息了又被她拽出来办案所致。

    她今天也莫名其妙地很困,但她是一有案子就很精神。

    夏洛荻这会儿倒是睡意全无,抱膝盯着封琰的脸,无声地动了动唇。

    “你我若不是生逢乱世算了,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梦里的罢了。”

    她敛眸起身,正要扶封琰躺下,刚伸出手,却被他捉住手腕。

    封琰似醒非醒地,缓缓扣住她的手,细细碾摩她手上每一条细微的伤疤。

    他分明是没听到的,却心有灵犀般说道

    “若非生逢乱世,我便不知世上有你,如是这般不如同你,乱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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