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分头查案

小说:名侦探夏贵妃 作者:衣带雪
    次日一早, 夏洛荻照常出了青天堂。

    一出门,就觉出宫里的气氛都有所不对了。

    去扶鸾宮的路上,时不时有内监、宫女偷眼看她,暗中议论着什么。

    夏洛荻不以为意, 倒是很有些人爱为她操心。

    大约也是听了宫外的风声, 尹芯大约觉得她处境尴尬, 便也不似先前那般害怕她,还主动跟在身侧搭话。

    “娘娘未免也太心大了,奴婢胆敢私下说贵主的不是, 就合该按宫规处置。”

    “是么。”

    经过一夜的沉淀, 夏洛荻倒是心气定下来了,像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捆起来打一顿, 把嘴堵上了,可人家心里怎么想还能管得到么。”

    尹芯讪笑道“娘娘到底是当过父母官的,待人向来和善不说这个了, 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要到了, 不知娘娘打算准备什么贺礼”

    外面的案子山雨欲来,恰巧是被所有人盯着的时候, 夏洛荻知道自己这时反而不能插手秦不语的案子, 免得给第一轮取证的人找麻烦, 也便佯装不在意此事, 关心起了之前丹华宫查出麝香的事。

    “我正困扰于此事。”夏洛荻道, “正好你在, 我们一道去各宫里且看看别人怎么送吧。”

    尹芯也听说了, 夏洛荻入宫时可谓带着一身正气进的宫, 六宫里迎来送往的事她不怎么掺和,自然也不大可能晓得送什么合适。

    于是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

    第一处去的是莳嫔的宫室,她是东瀛人,宫中布置得宛如禅室一般,准备的是一盆叫“如月”的稀罕兰花。

    莳嫔人如其名,擅长莳花弄草,这盆“如月”花盘精巧如月宫玉兔,所处的花房也是特意打造的,硬是在初冬也能养出开在春天的兰花。

    “当真是巧夺天工”

    尹芯啧啧称奇,正指望夏洛荻也夸上两句时,便见她一番望闻问切过后,留下一句“好花”,便扬长而去,火速奔向了附近婧嫔所在的赋雪楼。

    “你干嘛”

    婧嫔对夏洛荻还是没什么好口气,听了她们的来意,断然拒绝道“你自家没有宝贝吗,非要看别人宫里的,请回吧。”

    尹芯顿时心生退意,但见夏洛荻微微一笑,道“也是,毕竟婧嫔娘娘家中出事之后,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婧嫔勃然大怒“一介清官胆敢如此轻视我王家底蕴,本宫就让你长长见识,抬出来”

    夏洛荻望去,四个内监合力抬出一扇双面金银绣的百鸟朝凤屏风,连底座都是白玉打造的,一放下来,便满室生辉。

    “怎么样”眼见得夏洛荻立时走过去围着屏风打圈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婧嫔不禁骄傲地翘起了尾巴,“这可是本宫着匠人提前三个月就备下的,花了少说”

    “好屏。”不等她说完,夏洛荻对尹芯道,“下一家。”

    婧嫔再次暴怒,捂住胸口道“你说谁平你站住”

    第三家也是就近钻进了嬿嫔宫里,一样的套路激她拿出了自己精心研制的“百花养颜膏”,只是被夏洛荻当中吃了一口之后气哭了。

    到最后尹芯已经彻底麻木了,万分后悔今天跟夏洛荻出来。

    “娘娘。”回了青天堂之后,尹芯的妆都累花了,疲惫道,“您可决定好贺礼了”

    夏洛荻倒是精神奕奕,抓起一把松子,挨个摆在桌面上。

    “今日拜访到的十三位嫔妃里,汉妃们好送补品织物、美玉孤本,番妃们好送珠宝珍禽、奇花异草。”

    “有什么问题吗”

    “番妃们全都没有问题,汉妃们的礼物多少都有点问题。”

    这一句话让尹芯愣了一下,便见夏洛荻道“你的我也瞧过了,是尊送子观音玉像吧,去看看底座是不是也出了问题,被塞进去了什么东西。”

    尹芯神色一变,立即提起裙摆奔回了自己屋中,不一会儿,便传出了打碎玉器的声音。

    一时半刻后,夏洛荻刚等到茶温,就见尹芯扑进来跪在地上道“妾断无谋害龙胎的意思,那玉观音是妾托宫中工坊的匠人用了好料打造的,哪知那底座下面被塞了块麝香进去妾是冤枉的”

    “我自然晓得你是冤枉的,大家都是冤枉的。”夏洛荻把温好的茶塞进她手里,扶她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托人打造的这玉观音的”

    尹芯老老实实道“是刚入宫的时候。”

    那就是两个多月之前了,和德妃一样,她们的贺礼都经过宫里作坊的手。

    “你还在宫里托人做了什么”

    尹芯咬了咬下唇,道“妾是想广结善缘,一入宫就打听了各宫娘娘的生辰,备好了合适的礼物。”

    那时间也差不多。

    夏洛荻心算了一下,微微恍然。

    她想起了之前去过的宫中绣坊,老嬷嬷接待她时也随口自夸说太后礼佛的蒲团、禅衣都在她们那里制作,连香料也是特制的。

    结合起皇后怀孕的时间、尹芯入宫的时间,能游走在宫中作坊,持有这么多麝香香料的而不招人怀疑的,就只有彼时崆峒宫里的女官。

    而上个月正好有一个女官被查出来和北燕方有所勾连,还自称有凤命在身。

    看来这些“天命人”都是一环套一环,以为他人的天命操纵在自己手中,但殊不知自己也是提线木偶。

    夏洛荻有些悲悯地看了惶惑不安的尹芯一眼,其实这少女年纪不大,除了对牛弹琴外也没主动害过什么人。

    可这不代表她身上就没有问题,或许是更大的问题。

    “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另一边,重审秦国公的诏令下达之后,意料之内地满朝皆惊,足足从早朝闹到日上三竿,所有大臣们都骂不动了,这才散了场。

    但仍然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

    “你这一步很大胆。”

    封瑕取下耳朵里塞的蜜蜡条,喝了口提神茶,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起初是不同意你想重查秦国公的案子的,但今日一上朝,发现你说的是对的这帮臣子太平了几年,心气又散了。”

    南北裂土的王朝,最忌某一方的朝廷开始“偏安”,一旦偏安的氛围开始蔓延,大小事务都会得过且过,国策方针也会越来越保守。

    封琰和封瑕从打定主意坐这个江山开始,就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大魏得以大一统,为了这个目的,这数年中恢复的国力大多半用在军务上。沿江大营、中州大营、西南大营分守上中下路,积极积蓄力量,就等着有朝一日收复北国。

    但行军打仗不止是军务上的事,朝廷的运转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旦出了问题,行军路上后续粮草运转、失地接纳、民生工事,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战局丕变。

    而现在,从朝臣对秦国公案激烈的反应来看,他们有人希望尽快处斩秦不语,有人希望封锁消息下缄口令,没有一个支持重查的,连中立的都仅占五分之一。

    “依这桩案子里的种种证据看来,九成可能就是镇国公秦啸投敌叛国,但他们连一成翻案的可能都不敢赌。”封琰垮着个脸把一个滴了鸡血作秀的折子丢进火盆里,“我气的不是他们咬定秦公一定叛国,气的是这份心气,太容易散了,打起仗来后方必定要出事。”

    封瑕笑道“所以我去问了闻人清钟,他可算太懂那些人的心思了无非是怕当真查出点什么,影响到他们这些官员的威信。”

    封琰懒得再看,打发高太监把手边那些写满了废话的折子都烧了,道“此风断不可长,我非得治一治这些官僚的软骨病不可。就从秦啸叛国案开始。”

    有志气。

    封瑕上下打量了封琰一遍,道“为兄说句题外话,琰,你会查案吗别和为兄说你看过猪跑就算自己会了。”

    “有三法司在,我只是随便看看。”封琰道。

    “随便看看”封瑕从他桌子上抽出一册刑名入门考,心情复杂,“有必要这么努力吗,去求助夏卿一番她不香吗”

    封琰把入门册子从封瑕手里抢回来,道“她是最不能插手的,秦夫人本就是她周护的,现在让她出去,岂不是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封瑕长长地“喔”了一声,道“我弟真丈夫也,但你对案情一窍不通,依为兄看,不妨找夏大人的虎子帮帮忙如何”

    当天日落前,封琰就找到了夏大人的犬子。

    彼时夏睚眦虽听乐修篁说了秦国公叛国案要重审,他娘未必会死。但他依旧不大相信朝廷,尤其是听到重审时那薄姓老贼还是主审,占山为王奉养老母之心遂越发坚定,正收拾包袱之际,就被封琰给抓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反抗。

    很简单,睚眦打不过他。

    风风火火一路被带到了一处炀陵城东破旧的宅邸前,睚眦望向封琰,目光复杂道“这是哪儿”

    封琰道“八年前关押镇国公秦啸的地方。”

    镇国公这种层级的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被召进京中后待在三法司候审,只能权且押在一处官宅中。

    炀陵城大大小小的官宅无以计数,眼前这座宅邸,门上还贴着泰合年间的封条,隐约还有路人泼洒墨汁、或是刻字抒发恨意的痕迹。

    瞥了一眼门上大大小小的“还我亲人命来”、“国贼当诛”的刻痕,睚眦蹙起眉头。

    虽然没对外说,但秦不语“秦姝”的身份在他这里已经有了定论,当年死在这间宅邸里的,就是秦不语的祖父。

    四舍五入,就是他曾祖父。

    睚眦心里感觉有点怪,可说到底这是个陌生人,跟他没什么关系,遂也很快释然了,指着门上密密麻麻的封条问道“这地方被大理寺和刑部都封过,是不能进吧”

    封琰“他们管不了我。”

    行吧。

    宅邸的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摆设,进去之后,果不其然满地都是厚厚的落叶,正前方,则是一处被烧过、历经多年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

    “案卷称,镇国公秦啸入京之后,殿上与韩王、赵王针锋相对数日,据理力争称那书信乃北燕离间计,大魏若轻信之便是自毁长城。”

    封琰拿了根树枝,拨开地上的枯叶,在土上勾画了一幅布防简图。

    “其实镇国公说的没错,炀陵虽然看似和北燕相距甚近,但地理极为安全。以北有潞洲为缓冲,再往北,就是被称为“天堑”的帝江关。”

    封琰指了指漏斗形的帝江关“帝江关两侧,各有昆山、拥海两座城池。敌军若想南下,在登岸的同时便会先在江畔受到昆山、拥海两城的夹击,势头先溃过半。即便是拿下这两座城池,来到帝江关下,因两侧皆是不可攀越的太荒山,就只能选择从这个葫芦口一样的地方攻城。”

    睚眦听了一阵,颇有些荒唐之感。

    “你说的这都是兵法,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叫学以致用,我说的就是案子。”封琰道,“以镇国公的兵法,再加上十万啸云军,只要粮草跟得上,帝江关就会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北燕当年根本不可能南下也即是说,镇国公即便想叛国,也绝不是迫于败战之压。”

    自古武将阵前叛变投敌,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敌强我弱,而上位者又强令其明知不可战而接战。但在可以接战、甚至还能守得绰绰有余的前提下还叛国,那就不是外部的原因了。

    睚眦终于品出些苗头“问题出在镇国公为什么畏罪自杀上,你是想让我去验尸”

    封琰严肃地点头。

    刑名入门他倒背如流,但验尸这种高端技术太过于专业,夏洛荻不在,他实在难以为继。

    “好吧。”睚眦四处张望道,“那尸体呢”

    封琰指向那火烧过的废墟“就在这里,秦公自焚屋室后投缳自尽,他的骨灰就在这里。”

    睚眦“”

    这都八年风吹雨打了,骨灰早被土地养野草了。

    睚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这不在我知晓的范围之内,真想问尸求索,你得去找跳大神来的通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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