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章九十九

小说:为师拒绝加班 作者:岫青晓白
    章九十九

    余山伯坐在驾车的位置上, 瞪着车前那人,心说从东华宴开始后,他的倒霉事就没停过。虽说一开始是他自个儿找事, 在殿外想欺负欺负人间道的人,结果欺负人不成,反倒被坑一大笔钱。

    后来进入秘境, 巧之又巧碰上那坑他的人,他不过是想过去算算账, 竟被偷袭打晕、在雪地里足足躺了半日,好不容易醒来,安稳度过一夜,谁能想到花高价买到的彼岸火被人间道穿红衣服的那个抢走了

    那人抢东西还不算完, 还把他打晕

    眼见着要彻底告别镜川东华宴, 他以为能和那些让他倒霉的人再不相遇, 谁知道又和红衣服“撞”上, 他真是觉得晦气。

    想他自十四岁起成为崔嵬的徒弟,在平湖剑派里虽不说横着走,但至少没受过气。这回却是一波气未消,第二波又起。当下时分, 在东华宴殿外和他抬价的另一人也出现,正正拦在他要走的道上, 惊了他的马儿, 不由起了第三波。

    你们人间道的人出门,就不能提前商量商量吗再说, 你一名小小的弟子, 何德何能敢拦雪声君的路余山伯非常生气, 不仅瞪大眼, 连腮帮子都鼓起。

    谢风掠却对他置之不理,视线定定注视紧合的车门。

    马车内。

    谢龄没有闲来无事往外释放神识乱扫的习惯也不喜欢太强的五感,那样会让身处的环境格外吵闹,所以非必要时,他会将五感收敛至寻常的状态。故而谢风掠的到来,他也甚是惊讶。

    他更想不出谢风掠要和他同行的原因。

    谢龄看向萧峋。萧峋同样也在看他,或许是碍于崔嵬在场,未曾表露出太重的情绪,但谢龄清楚,萧峋定是不希望和谢风掠一块儿走的。

    可算算时间,人间道的云舟已经离开镜川了,若在这里拒绝了谢风掠,他就得独自一人回去。镜川位于南境,而人间道宗门驻地远在中州,谢龄不放心。

    哎。谢龄在心中一叹,做出决定。他对外面的人说:“进来吧。”

    萧峋不大满意地眯起眼。这时谢风掠打开车门、矮身入内。他没穿宗门的道袍,换回了一开始的服饰,于中州而言的异域装束,漆黑皮质手套,月白纱袍,有兜帽垂在身后,肌理分明的腰腹露出一截。

    萧峋瞥他一眼收回视线,心道谢风掠来了也好,就当多了个轮换的车夫。

    “雪声君。”谢风掠向谢龄执礼。

    “坐吧。”谢龄道。

    谢风掠扫了眼马车内,谢龄位于主位,萧峋在左,崔嵬在右。为避免在外人面前显得太生分,谢风掠唯有坐到萧峋身旁。

    两人都没和对方说话,萧峋盯着他的药炉,谢风掠凝神疗伤。谢龄将他们仔细瞧了一番,低下头继续看书。

    余山伯重新牵起缰绳,驱策两匹马前行。官道上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行驶速度渐快。

    萧峋靠在车壁上,盯了会儿炉子底下的火苗,目光滑落到谢龄的衣角上,过了一阵,眼眸一转,取出张地图铺在桌上。

    他连桌带图推向谢龄,指尖点着地图某处,对谢龄说:“师父,按照现在的速度,往西走三日就到锦江城。到了那里,我们歇上一日如何”锦江是座大城,可买云舟,待到那时,他带着谢龄就走,料想谢风掠追不上。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崔嵬。他眼皮子一掀,甚有兴致“锦江好,富饶繁华,我赞同。”

    谢龄将注意力从书册上挪开,看向地图上萧峋所指之处,锦江城几字在的位置有山有河,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

    但谢龄喜欢旅游,而那处似乎是必经,便冲萧峋点头“行。”

    谢风掠抬眸看了萧峋一眼,没有出言反对。

    一行五人,白日谢风掠和余山伯轮流驾车,夜间众人或宿于车中,或扎起营帐。

    三日后,抵达锦江城。河流穿城而过,沿岸屋宇错落。如崔嵬所言,这里富饶繁华,林立各种各样的商铺,长街短巷都宽阔。

    这一日细雨蒙蒙,街头巷尾都浸润在水色里,湿漉漉、雾溶溶。车轮在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崔嵬从余山伯手中接过缰绳,带着一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城中最好的客栈。

    崔嵬直接包下这间客栈,十数个房间众人随意挑选。谢龄选了不临街、但开窗是景的一间,萧峋在他隔壁,谢风掠则选在他的另一侧。

    萧峋依着习惯,捧了个香炉倒谢龄那屋中。他惦记着购买云舟、带走谢龄的计划,便没多待,扯了个理由给谢龄便出门去。

    谢龄打开这屋室的窗,站在窗前看雨。路上的行人撑起各色各式的伞,从高处看,就似开了满城繁花。

    许久不曾作画,谢龄看见这画面手有点儿痒,当即铺开画纸、取出笔墨。

    他画起街景图。

    叩叩。

    约莫过了两刻钟,房门被人敲响。谢龄将这一笔落完,弹指开门。

    来者是崔嵬。这人手里抓着把瓜子,头顶的乌鸦正扭头给自己梳毛。他倚在门上,对谢龄道“左右无事,谢小仙同我一道去听曲儿吧”

    “听曲儿”谢龄眉梢轻轻一挑。

    “唔,就是姑娘弹的那种。”崔嵬以为他不懂,解释了一句,尔后进门来、走到桌前,手撑住桌沿说,“想来你没见识过,就当涨涨见识”

    谢龄心说他怎会没见识过呢这是每部古装片都会有的剧情。如果是正经听曲儿,那还是可以一去的,但如果是不正经的

    他还没琢磨完,崔嵬绕过来、替他放下笔“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言罢拉起谢龄手臂、走窗户离开,根本不给反驳机会。

    谢龄被崔嵬带到临河处。这里的楼宇比别处的更华美,楼阁涂朱色,屋檐流灿金,门口结彩灯,站在街上未入内,便闻丝竹声。谢龄听了一耳朵,心说还颇为悦耳。

    崔嵬一指其中挂“临江仙”牌匾的朱楼,道“这是锦江城最出名的琴楼。”

    “你倒是熟。”谢龄面无表情。

    “我若不熟,如何带你来”崔嵬耸着肩,把他拉进临江仙楼内。

    幽香扑鼻来。

    没有涂脂抹粉的姑娘摇扇娇笑着包围上来,也没有一脸谄媚的中年女人问“客官看着脸生,是头一回来吗”,营业环境比谢龄想象中要好。

    迎到跟前的是一个眼尾生了皱纹、但风韵犹存的女人,夏装清凉而不暴露,微微屈膝一礼,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要你们这景色最美的房间,和技艺最好的琴姬。”崔嵬答道,“再上些酒和菜。”

    他们被引到二楼。

    长窗洞开。窗外是江流,细雨之下,江面处处生涟漪,而遇有礁石处,又见白浪涛涛,声音潺潺。一叶扁舟摇曳着过去,对岸的水车起落旋转。

    谢龄和崔嵬在桌后对坐。

    稍过片刻,琴姬于屏风后落座,弹的是琵琶,曲风利爽飒然。

    酒和菜也陆续呈上来。崔嵬斟了两杯酒,一杯给谢龄,一杯自行喝下,拿起筷子,跟着琵琶声在碗边敲节拍。

    “怎样,不错吧”崔嵬问道,神情里透着些微得意。

    竟当真是来听曲儿的。谢龄按下心中诧异,予以二字评价:“尚可。”

    下一刻听得崔嵬又道“入了夜,这里还会做别的营生,谢小仙有没有兴趣”

    谢龄:“”

    这指的又是什么不必猜。谢龄端起酒饮了一口,没应他的话。

    雨绵绵密密下个不停,天地间仿佛笼上一层烟纱。

    谢龄看着小楼外的江景,想起客栈那副没画完的画,寻思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干脆又取一套笔墨纸砚出来,把桌子挪了挪,画起楼外的景色。

    “哎,你可真是”崔嵬见他如此,欲言又止。

    谢龄不抬眼地说:“反正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崔嵬眼皮子垂下又抬起,“那不听曲儿了,看跳舞”

    “你就不能让我画完一张吗”谢龄颇为无奈。

    崔嵬不假思索:“不能。”

    话分两头。萧峋逛了数家店,颇费一番功夫,才买到从外观到内里结构都符合心意的云舟。回到客栈,余山伯在大堂里吃花生米,谢风掠在屋中静坐疗伤,却不见谢龄和崔嵬。

    萧峋上下前后都找了一圈,只在谢龄桌上寻见一幅没画完的画,心生警惕,退回大堂问余山伯:“我师父呢”

    “应当是同我师父出去了。”余山伯回答道。

    “去哪了”

    “你这问得这我怎会知道”余山伯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萧峋一眼。

    萧峋心中不安更浓,转身出了客栈、回到雨中。

    临江仙楼内,谢龄和崔嵬对视几许,各让一步。待谢龄画完一幅烟雨江景图,崔嵬拉起他回到大堂,点了几支舞。

    谢龄怀着取材的心坐进在位置上。他见过现代人跳古典舞,但没见过古代人跳古代舞,不免好奇。

    奏乐班子就位,舞者于高台上立定,赤红水袖桃花妆,发髻高束。当乐音渐入,她点足、旋身、甩袖,亮出一把雪亮的长剑。

    竟是一支剑舞。

    舞姿铿锵有力。谢龄兴趣更浓,可看着看着,却是想起萧峋来这舞者身上服饰的颜色和萧峋惯穿的那件相同,而萧峋慢慢吞吞懒懒散散练剑时,也像在跳舞。

    谢龄又想,若是萧峋没忙着上街买吃食就好了,便可将他抓出来,让他陪崔嵬听曲赏舞。萧峋爱凑热闹,想来也喜欢这样的娱乐项目。

    真是可惜了。谢龄心下遗憾,身侧忽地传来一声:“师父。”喊的人语气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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