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章一百二十六

小说:为师拒绝加班 作者:岫青晓白
    章一百二十六

    双修之法, 是将两具躯体合为一,接通两者经脉回路, 让真元与真元交融,灵力与灵力互哺,于平和之中流转成磅礴浩大。

    这是有益于双方的修炼途径,简单高效,无风险无副作用。谢龄掀起眼皮,盯了萧峋一阵,说“我怎么觉得,你主要目的不是给我传功法”

    “师父这就误会徒儿了。”萧峋自学一身高超演技,说这话时语调拉长, 唇轻轻撇着,漆黑的眼眸里点了微光,几分认真几分受伤,将郑重和委屈并存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龄眼睫颤了颤,抬手把这人脑袋给推开,低声道“别叫我师父。”

    “师父不认我了吗”萧峋的神情更委屈了,拿开谢龄的手,鼻尖抵上他鼻尖, 眼一眨不眨望定他,闷闷道,“谢小龄, 你就这般狠心,睡完人便不认了”

    谢龄望进萧峋眼中,清黑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面容, 也仅有他的面容, 仿佛他的世界里有他便足够一般。谢龄稍微动了动, 将下颌轻轻一抬,唇贴上萧峋的唇,回答他“对。”

    萧峋笑了声,手将谢龄扣得更紧,低哼着问“当真不认”

    “当真。”谢龄说得肯定。

    萧峋又是一声笑,趁谢龄唇缝未合之际探入。一记深吻。将他吻得眼角泛红,喘息连连,指尖无力。

    “认不认”萧峋半眯着眼问。

    谢龄撇开脸不回答。

    “从现在起,我长在你身上了。”萧峋单手把人锁在自己身前,拨开谢龄脸侧乱发,语气懒懒。

    谢龄瞪他一眼,可眼眸太含情,没什么杀伤力。

    “不休息了”谢龄问。

    “我喜欢现在的姿势,就这般休息。”萧峋吻上谢龄眼睛,话语有些无赖,“你也许久没合过眼了,一起睡”

    谢龄被迫闭上眼,声音压低“滚去床上。”

    “行吧师父。”萧峋故作几分不情愿,“师父”二字咬重拉长,将谢龄一并抱起,走去拔步床。

    谢龄与他一道睡去。

    经过三四个时辰休整,两人继续踏上探索秘境的路程。

    小遥境太大,又经半月才走遍。没有再遇到谢龄期待的夷蛇,但捕到了两只别的珍稀兽类。萧峋大刀剁块,一番蒸炸煎炒,将之制成佳肴。它们的作用不如夷蛇对症,但让谢龄耳力目力更上一层。

    还找到一些珍贵药材和矿石,后者可以用来打造武器。谢龄想到萧峋还没有量身打造的剑,打算出去后用这材料给他打一把,转念又记起这人最擅长的是阵法,而他布阵用的星盘,已是极好的品质。

    谢龄决定将这矿石送给谢风掠。谢风掠在西行途中与他们分别,理由是找铸剑材料,虽不知这矿石是否符合他的要求,却也能一种可行性。但这毕竟是与萧峋一道发现的,遂将这个决定告诉萧峋。

    萧峋听后露出不喜之色,末了摆摆手,嫌弃说道“左右这物件于我无用,他需要,给他便是。”

    至此,小遥境再无旁话可说,两人收拾一番,来到与密宗僧人残魂有过一谈的山洞,于此间寻得秘境出口,回到雪域茫茫大山中。

    风冷刺骨,雪顷刻落满肩头,天穹密布阴云,光线略显阴暗。四面都是模样相似的雪山,一时难辨身置何处与要去的方向。

    萧峋为谢龄拂走身上的雪,撑开一把伞打在头顶,另一只手拿出星盘,算了算眼下的位置和各处方向,问“师父想去哪里”

    “回昭城。”谢龄答得不假思索。

    萧峋不由一笑“我以为你会直接回人间道。”

    谢龄看向风雪中,鸦羽似的眼睫轻微颤动“昭城有一家酸汤牛肉,我甚喜爱。”

    “我还以为,师父是因为我,才打算回昭城呢。”萧峋作失落状。

    萧峋喜欢雪域,辽阔雪域之中最喜欢的则是昭城。谢龄自是知晓,但话语轻飘飘“你算附带。”

    “嗯哼。”

    萧峋放出云舟,同谢龄上去后,打开防风结界,启动舟头的阵法,折向东南、雪域里最大的那座城。

    小遥境禁止以云舟行走,备在里面的东西都没用上,好在设有阵法,又存放在芥子空间内,食材都还新鲜。

    谢龄在秘境中吃腻了野味,见到鱼和四条腿的兽类就面露菜色。萧峋泡了一壶这段时日来未喝过的茶,钻进厨房,捯饬起那些食材,做了些甜口糕点和清淡小菜,给他改善。

    云舟在风雪中飞驰,三日后,抵达昭城。

    晌午时分城中落了一场雪,眼下消霁,昼阳又出,灿金般的光芒倾洒在各处,将枝头檐瓦照得耀目。

    家家户户都出来了人,穿起厚袄长靴,手拿铁锹铁铲,铲雪、清扫忙个不停。不过城中也有悠闲的人,捧一碗牛乳茶坐在阳光下,安详地晒太阳。

    萧峋同谢龄慢慢走在街上,目光往四下一转,笑说当下便带谢龄去吃他极喜爱的那家酸汤牛肉。谢龄应了声好,打量四周、细算时间,发觉的确到了昭城下雪的时节。

    汤锅馆开在城西,两人由西门入城,不多时便至。

    冬日天寒,许多人出来吃锅子,大堂几乎要坐满,欢声笑语不断。好在二楼还空着谢龄喜欢的临窗座位,两人坐过去,问老板娘要了一个酸汤锅。

    汤锅不同于这里样式别致的土火锅,铜锅与其他地方大体相同。锅子和牛肉一起端上来,萧峋往炭火里加了点儿灵力,片刻锅中即热气腾腾。这家店牛肉切得很薄,稍微涮一涮就得捞出来吃,否则就煮老了。

    谢龄有段时日未吃这个,还真有几分想念,信口说的话成了真,这汤锅他甚喜爱。

    雾气不断升腾,将对面人的眉眼氤氲得迷糊。萧峋拿漏勺盛肉,涮好放进谢龄的盘中,道“雪域的牦牛肉也往外销,但宗门没有采购。师父如此喜欢,我去和这里的商人谈一谈,让他们定时送一些到咱们鹤峰。”

    “似乎可行。”谢龄吃得专注,闻言仅是眉尖轻轻一抬。

    “只是似乎么”萧峋哼笑。

    当

    当

    当

    远处传来钟声,沉重冗长。这一刻,馆子里喧嚣声止住了,几乎所有人都放下筷子。萧峋听出钟声的意思,表情变了变,对谢龄道“丧钟。”

    谢龄有所感,向着窗外、位于昭城最高处的宫殿投去目光“是密宗活佛。”

    萧峋蹙起眉。

    “也只有活佛去世,会这般昭告”萧峋喃喃说道。他记得清楚,距离密宗现任活佛圆寂分明还有一段时间,而贡布节上与之对弈,那人身体还很健朗。

    “怎会这般突然”萧峋摇头,同样看向南迦宫。

    谢龄往店中一顾,表情逐渐褪去,声音低沉,“不,不是事发突然,是我们的问题。”

    萧峋循着谢龄的目光看去。

    方才进店,他没有仔细瞧这里的人,眼下一看,发现了端倪他和谢龄离开昭城、往西面寻找小遥境之前,这家饭馆老板的女儿还跟个小豆丁似的,不及成人腰高,眼下已长开身量,可送去学堂了。

    小遥境中没有日月轮转,他们以水钟计时,在秘境待了大半月,却没想到外界已过数年

    谢龄和萧峋不约而同起身,互看一眼,后者往桌上放下一粒碎银,一前一后走窗离去。

    萧峋御风,眨眼来到南迦宫外。谢龄没有挂迷仙佩易容,他和萧峋经密宗活佛指点西行找到小遥境,得了机缘和功法,受人恩惠,而今恩人逝去,前往祭奠,委实不该再覆以假面。

    日光在檐上雪间流连,信徒和朝拜者叩首于山脚,有更多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可昔日满是诵经声的宫殿,如今沉寂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谢龄和萧峋在人潮最末端止步。谢龄轻振衣袖,走去萧峋之前。他要用人间道雪声君的身份开道、敲门,否则当下情形,根本入不了南迦宫。却见一个僧人朝他们走来,诵了声佛号,温温和和一笑,合掌执礼。

    是萧峋带着他来南迦宫体验刷墙时,遇到的那位门措上师。僧人已然披深红僧衣,手腕挂一串念珠,沉静的目光中敛着哀思。

    “上师。”谢龄和萧峋向他还礼。

    “当日山上一别,如今已是三载。”门措上师来到他们身前,“活佛同我说起一些往事,再见二位,想来是寻到所求了。”

    竟是三年。

    这番话让谢龄心中颇多感慨,此事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前些日子,于眼前人而言,却是当年了。若说先前发现时光荏苒如斯,不过是惊讶,现在和故人一谈,却是恍惚。

    “还不算寻得。”萧峋摇头,道出他与谢龄的请求,“可否让我们送他一程”

    僧人笑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夜幕垂于西境,夜风起于荒野,四面飞黄沙,其声如闻鬼哭。

    余山伯背着斗笠,左手提剑,右手提溜着一头中阶魔物,满身血气腥气,喘着粗气朝这片黄沙上唯一的房屋奔跑。

    房屋是间废弃的客栈,大门倒了半扇,窗户椅凳上结满蛛网,但点了灯,灯旁立有一人。

    这人以桃枝做簪,发间站着只乌鸦,身上的幻色大袖衫映照烛光,墨绿的色泽间泛起幽幽辉芒。

    他倚着二楼栏杆,启封一坛陈年酒。这时余山伯走进来,将手里的魔物一丢,也不嫌这里凳子脏,一屁股坐上去,掏出水袋往喉咙里灌水。

    一阵咕噜声。

    “师父,我可算把这玩意儿给杀死了。”喝完水,余山伯对楼上的人说道,“它是头中阶魔物,而我不过清静上境,你竟真的不出手帮忙。”

    余山伯是平湖剑派弟子,被他唤做“师父”的人,乃平湖剑派长老,姓崔名嵬,江湖上有称号,号为听风山鬼。

    这山鬼身形颀长,容貌俊朗,若头上没有顶一只漆黑的乌鸦,倒是气质文雅。他未曾理会徒弟的抱怨,自顾自取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师父,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东华宴那年,魔物都是成群结队而出,最近几年却都是单个出没,也不主动伤人了。但这些玩意儿行踪鬼鬼祟祟,我琢磨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余山伯歇了一阵,把身上血污清理干净,絮絮叨叨起来。

    栏杆旁的崔嵬摇摇头,并非对着余山伯,而是手上这坛酒。酒是陈年老酒,但不是好酒,过于酸涩了。他将它丢到余山伯面前的桌上,施施然下楼“徒弟,你变聪明了。”

    正巧路过地上的魔物,话锋一转“不过思维转快了,手却没跟上,快点把这魔物脑袋切开,否则不新鲜了。”

    “哎,我才回来,就不能歇会儿吗好吧,这就动手。”余山伯应得有气无力,从鸿蒙戒中寻出一把剔骨刀,走去魔物面前。

    “师父说话,依然让人感觉不大自在”余山伯嘟囔。

    崔嵬挑挑眉,一甩衣袖,走向客栈外“这里挺凉快,你在这儿待着吧。”

    余山伯抬起头,冲他背影问“师父去哪”

    但没得到回答。

    客栈里唯剩余山伯一人,外面是风鬼哭狼嚎,屋室内灯烛被吹得明明灭灭,氛围甚阴森。余山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坛老酒取来,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待得喉咙腹间火辣辣,壮着胆子蹲在魔物前。

    崔嵬这个人很奇怪,连当他徒弟的余山伯也这样认为。余山伯拜师第一天,崔嵬没教他关于修行的事,而是将他丢到一具尸首前,要他剖那尸首的脑袋。

    余山伯不敢不从师命,纵使十二分害怕,也硬着头皮上前。这事的结果,是他手起刀落,被脑浆血液溅了一脸,哇哇大哭。崔嵬也不安慰,只让他第二天继续。第三天也继续,第四天第五天还是继续。

    这继续一直持续到现在。

    余山伯已经练就了一手熟稔的剖脑功夫,但至今不知晓他家师父剖人脑袋是为什么。崔嵬只要脑袋,其余部位一概不看,他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什么答案。

    片刻时间,余山伯处理完这魔物的脑袋,一番收拾保存,放入鸿蒙戒。他委实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待,左右一看,想起附近有个小镇,镇上还有集市,很是热闹。

    他想,崔嵬应该也是去了那里,当即拔腿走。

    夜里风沙重,好在有星辰漫天,余山伯一面赶路一面哼歌一面仰头看星星,倒也不算孤寂。

    走了好一段路,隐约能瞧见集市上的灯火了,余山伯心中雀跃,这时背后忽起邪氛,扭头一看,赫是一头魔物冲来。

    还是一头高阶魔物

    余山伯脸色大变、心下骇然,凭他清静境的修为,决计打不过高阶魔物他慌慌忙忙甩出几道陷阱符纸,御起剑就跑。

    可低级弟子如何快得过高阶魔物丢出的符纸还未起效便被撕碎,魔物逼近,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扎在后背。

    “啊啊啊啊啊师父师父你在哪徒弟要死啦”余山伯扯起嗓子求救,御剑轨迹歪歪扭扭,企图用这种身法战术拖延。

    可惜效果不大,魔物的爪子仍是向他伸来。

    夜风走得更疾,沙尘打在脸上犹如刀割。余山伯冷汗直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又沉到最底。他看见自己的结局了,师父不在附近,自己跑不了。余山伯颤颤闭上眼,决定不挣扎了。

    满是黄沙的夜色中,有人出剑无声。

    剑光浩浩明明,一刹惊破沉夜,自余山伯头顶掠过,不偏不倚直刺魔物胸膛。

    余山伯闭着眼没有看见,但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咕哝声,紧跟着,又听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响。

    血腥气飘入鼻间,魔物的爪子却没伸来,余山伯意识到发生的是什么,但不敢相信。他在原地呆立片刻,才小心翼翼向后瞟了一眼追他的魔物眼眸大瞪僵硬在地,心脏的位置有黑血不断流出。

    “得得救了”余山伯腿一软,噗通跪下来。

    他抬头寻找出剑救自己的人,找了一圈,见得东南方向四五十丈开外处,有一玄衣黑发、背负长剑的道者,星辉如薄银,落在他身上,照清他冷俊面容。

    余山伯忙拱手执礼,磕磕巴巴道“多、多谢这位前辈。”

    黑衣道者轻瞥他一眼,未做言语。

    “出息。”

    一记嗤笑声在余山伯身后不远处响起,而这声落地,余山伯被两根手指拈住后衣领给拎起。

    说话的是崔嵬。他站到余山伯之前,宽大的袖摆在猎猎风中起落,似招展的旗。他看定远处的人,眼底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明夷君是为查探魔物异动而来”崔嵬问道。

    明夷君,人间道执剑长老古松的称号。

    崔嵬声音极轻,但那人是古松,以他的修为,不可能听不清。可古松没有回答,连目光都没落到崔嵬身上,将身一转,身影隐进夜色里。

    风满衣袖,星辉满沙海。崔嵬神情不变,抬头一望星辰,再偏头一看余山伯,提起脚步,走向同方才那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余山伯望了望古松方才在的位置,又瞥了瞥魔物尸首,从沙地里爬起,张望崔嵬的背影。他费了一番功夫追上崔嵬,好奇问“师父你认识他”

    崔嵬“认识。”

    余山伯挠挠脑袋,“他是谁啊我看着有几分眼熟,应该在哪儿见过。”

    “你猜”又是两个字,风太大,几乎要将崔嵬声音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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