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雪”间, 几个道童清扫落叶时,聚在一起讨论
“听说张师兄在北荒之渊发现了空间缝隙,有很多魔气。大仙门都组织人手过去除魔了哎。”
姜采和雨归一前一后, 被道童有泽领着在松林雪间行走。她听到了道童们关于北荒之渊魔气的讨论, 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虽然蒲涞海才是通往魔界的入口,但整个玄真界其实有很多隙缝被那些魔族人控制,经常有魔族人借着空间裂缝偷来修真界作恶。这不过是修士与魔族人之间争夺天地资源的其中一个口罢了。
姜采如今更上心的,还是如何哄得张也宁高兴。
有泽将她领到住舍外便停了下来, 恭敬又抱歉“主人在舍内疗伤,若无紧要事我们不能打扰主人。姜师姐你”
姜采抬手,豁达地摆了摆“放心,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便是,绝不为难你。”
有泽躬身行个礼后离开, 但他少年心性,躲入松林间又忍不住趴在一颗树后, 好奇不群君要如何哄他主人
姜采背着手, 围着竹舍转了几圈后, 找到合适位置。她靠在廊柱前, 一撩袍坐在竹阶上,手腕一转, 变幻出了一只碧绿长笛来。
雨归拧着眉, 在师姐背后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师姐, 我还是认为哄男人高兴的话,得给他做好吃的哪个男人会听到笛声就不生气了呢”
姜采打个响指, 歪头看她, 似笑非笑“你可以把你准备的美食端出来, 到时候讨好他。他高兴了,我算你的功劳好不好”
雨归心里一惊,以为姜采发现了她的司马昭之心。她红着脸慌乱地看向姜采,想向师姐解释,但她见姜采已经垂下长睫,长笛置于唇下,悠缓笛声徐徐响起。
那笛声清幽、宁静,虽有些气息劈了,但极为轻微,不影响整体。
雨归怔怔听着,灵台上的浮尘,似乎都被笛声拂去一些,变得清明。天地间余光霭霭,林间雾雪交融,女郎立在雨后竹台前,泛红的双颊与湿润清澄的眼睛,让那些扫落叶的小道童们都为之惊艳。
姜采则吹着这笛声,在想谢春山。
她早日去寻过师兄,请教师兄怎么哄男人。谢春山表情精彩,震惊万分。不光是他,连他身边的百叶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姜采。而谢春山弄清楚姜采要哄的人是张也宁后,更加无言以对。
谢春山端详她许久,意外“铁树开花了你爱上张也宁了”
姜采微笑“师兄找死”
谢春山摊手“那就是你在撩拨人家。”
姜采嗤笑“师兄高看我,也小看张也宁。他那般铁石心肠,岂会轻易能撩得动我心中光明,与他不过同道之人,几分朋友之情罢了。师兄莫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皆定义为情爱,未免狭隘。”
谢春山“”
他眼皮微抽,调侃几句,还被师妹一通教训。他却轻笑一声,啧啧道“我看你嘴硬。”
他快速转移话题道“你这么大本事,给他送点灵丹妙药不就好了。”
姜采质疑“你不是很会哄女人高兴么难道你哄姑娘家的时候,送点儿药就够了”
谢春山“张也宁是女人么”
姜采“男女无忌,这有何区分的必要。”
师妹那般不以为然,又坚持要学谢春山哄女孩的招术去哄张也宁。谢春山忍俊不禁,本着看好戏的劲头,当真倾心传授,例如送送花,例如甜言蜜语,例如吹吹笛子
姜采选择了能让人沉心静气的笛子。
修行之人,自然学什么都快。她将灵气注入笛声后,那笛声便自带清心作用,张也宁前前后后内伤重重,她总是想让他舒服一些。
笛声幽若,传入舍内。
舍中白雾飞缭,张也宁盘腿静坐,清神静心疗伤。他体内道体与他一般静坐,吸收道元中的灵气,一遍遍刷去身上的伤。
他思绪却有些飘乱,想到前一日与师父永秋君关于堕仙的询问。
永秋君严厉道“所谓堕仙,是成了仙人后,不愿为仙,自甘堕魔,才成为堕仙的。堕仙为世间难容,在正道修士间如何立足,在魔族邪灵间又如何立足这般所谓堕仙者,本就为天地不容
“既已成仙,何必自甘堕落况且堕仙之修行,颇为邪恶,又远比不上真仙之术。长阳观培养你千余年,难道指望的是你为虎作伥,为恶堕仙么重明,你是被噩梦魇住了,才问出这种问题,我不与你计较。”
永秋君言辞间声音颤抖,仍可见他恨其不争之心
“五灵五衰过去,方见成仙机缘。在成仙机缘出现后,又有四灾来为难你,六难来阻挡你,三劫来诱惑你三劫皆过,方可成仙。
“成仙本逆天,重重天道劫难来临,万物皆来阻你挡你你所说的梦魇堕仙,也不过是天道阻挡的一种方式而已。你早已坚定道心,为何只差最后一步后,却退缩了”
张也宁被师父训斥,灵台被喝,当真心神一空,从自己的杂念中惊醒。
是了,他十年来,都在纠结一个梦魇,都在查一个梦魇而这不过是天道诱惑他的一种方式而已。天道不欲他成仙,便用堕仙的危险来震慑他。
试问自己,他这些年修为毫无进展,岂不是被那个堕仙梦缠住,心中无法下定决心么
张也宁垂头“是弟子走错路了,多亏师父及时拉住弟子。”
永秋君见他醒悟,这才面色和缓,懒懒地重新坐了回去。他按了按自己的手腕,低下眼道
“既然明白了,那什么北荒之渊的魔气,就让其他门人去处理,你不用管了。我将赐下你灵丹,助你在几日内快速将伤养好。之后,待为师寿辰结束,你便闭关,开始修太上无情,直接踏上成仙的最后一步吧。
“我知你心气高,一心想靠自己过劫。但你已经卡在此劫上太久了无悔情劫既然过不去,就不必过了。本座还是有手段瞒天道,帮你略过此劫的。”
永秋君咳嗽起来,面容微显疲态。
张也宁惊讶“师父”
永秋君摆摆手,声音疲惫
“无事,只是为师的天人之衰,快要到了。”
张也宁问“仙人不死不灭,也有衰劫”
永秋君讽笑“怎么不会有只是到来的时间比常人晚一些。若没有这些劫难,每个仙人修为都差不多,哪会有什么高低之分罢了,这些与你都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在为师闭关前,尽快成仙便是。
“到时候为师闭关后,长阳观也有你挡着,其他仙门一样不敢小看。”
张也宁称是,他知道自己师父会很快闭关后,便下决心放弃自己的无悔情劫,尽快成仙。虽然真仙的劫数到来的时间动辄以万年计,也不知到底何时会到来但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什么“堕仙”,先暂时放下吧。
张也宁想这些时,忽然神海见飘来一缕清念,断断续续的笛声传入他耳中。那笛声磕磕绊绊、结结巴巴,虽有清念缠绕,帮人静心,但吹的那般难听的笛声,怎能让人静心
张也宁从入定中退出,深吸一口气。
姜采吹笛吹得专注时,木门吱呀拉开,一道清渺身影出现在门口,长摆曳地,玉冠琳琅,只是看来的眼神颇为不善。
雨归面颊绯红,结巴“张、张师兄”
姜采收了笛子,正要对张也宁一笑,张也宁蹙着眉“你专程来扰我清静有泽怎么会让你进来松林雪”
姜采一愕,见他不为美妙笛声所动,便讪讪地收了笛子。她却向雨归瞥一眼,雨归忙取出一小瓶,柔声“我与师姐采了一夜月色精华,早上来送给张师兄,助张师兄修行。”
张也宁淡漠,一言未发。
姜采咳嗽一声。
雨归反应过来“师兄,我、我特意为了做了几道菜”
她还没有从空间戒中取出食物,就听到张也宁冷漠无情道“我辟谷,不吃东西。”
雨归“我”
张也宁“也不喝。”
雨归“我们还带了”
张也宁“我马上会闭关,你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雨归用楚楚可怜的眼神仰望他半天,对方纹丝不动,她终究败退下来,无措地看姜采。姜采微偏脸,也有点头疼,叹了口气,想这人太难打动了。
雨归被人甩了脸子,羞燥无比。她目中微微噙了泪,带点儿不知所措,还有很多委屈。
姜采眼睛余光看到浩然如雪的白袍从面前擦过,她嘱咐雨归一句“你先退下。”
她转身跟上张也宁。
张也宁未曾理会姜采。
他在松林雪间穿行,渐渐如雪林深处,身形缥缈,云雾缭绕,他行走看似极慢,实际却快极。寻常人根本捉摸不到他。然而他身后的气息徐徐悠悠,不紧不慢,始终和他相差数步。
她不追上来,也不离开。
只有那气息徐徐,让张也宁越来越心烦。
张也宁抿唇,除自己师父外,他真的从来没遇到这种能跟上自己步子、让自己甩不掉的人。姜采的高修为,实在让他一次次挫败甩不开她,也阻止不了她。
一重雪在天地间飘落,姜采抬头欣赏这剑元宫中不会有的雪景时,见前面的青年终于停下了步。
张也宁“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姜采委婉提醒他“你不记得了”
张也宁无欲无求“你的刻意追捧,实在不必了。”
姜采牙疼。
这人
她笑“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那本封妖榜。宁哥哥”
张也宁猛地转身,寒目森然觑来。
姜采连忙改口“张道友可曾推演完毕三日之期到了。”
张也宁“”
他问“你紧追不放,就是为了管我要封妖榜”
姜采奇怪“不然呢”
张也宁面色霜寒,他盯她片刻后,未曾多言,直接从袖中将书取给她。他连手都没递过来,只隔空将书扔给她。
张也宁淡声“我推演过了,这书上的封妖法,是真的可行。若当日真有人能有活埋人上万,再取一阵眼作引,当真可封住天下妖物,至少百年。”
姜采接过书,不再笑着逗他,她沉沉点了点头,心事沉下。
这书上的法术是真的话可就说明修真界和人间的往来,不是那般简单了。更有甚者,是修真界有人身怀魔功,这危害可非比寻常。
姜采忽抬头,看向张也宁“你不和我说什么吗”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知道这事,不应该与她一同查下去么
张也宁侧过脸,躲开了她目光。
他淡声“这是姜姑娘的事。”
姜采盯着他“你还在生我的气”
张也宁平心静气“没有。”
姜采笑“当真不与我生气”
张也宁“嗯。”
姜采颔首“好。”
她好似相信了他,张也宁松口气,转过身背对她,却听姜采道“那握个手让我试一试。”
她手从后伸来,张也宁转身而躲。她手腕一翻,再次来抓他的手。张也宁目光闪烁,立时格挡。他欲走,她紧追不放,一直想来抓他的手。
她仗着他如今受伤、她压他一头的本事,在二人几番交手后,她抓住了张也宁的手腕。
张也宁怒“放肆”
姜采“你不是不生气了么朋友之间抓个手,你这么抗拒做什么”
张也宁袖中的青龙鞭要飞出前,姜采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手,与他十指扣住,用灵力硬生生将他飞扬的袍袖压了回去。张也宁向后疾退,姜采迎身压来。
头顶皓月之光向下罩来
姜采啧一声“真麻烦。”
她神海之中一柄紫色长剑向上杀出,抵住头顶压来的皓月。二人在林间一前一后,松树间簌雪落下,张也宁后背靠在了树上,他闷哼一声,冷目看着压着他的姜采。
姜采一手与他相握,一边垂目看他,以一种俯视睥睨的眼神。
二人五指相扣,气息极近。
张也宁盯着她,在她俯眼瞥来,眼波流动时,他倏地出神。
那时候在人间,他与她告别之时,也曾这样而今,换姜采这般。
二人分明置气,但在这一瞬间,张也宁心中郁气竟有消退之意,甚至觉得好笑。
想她终究记仇,终究记得他在人间压她一头之事。他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反击过来。
张也宁睫毛颤颤,垂下了眼。
姜采凑来,盯着他颊畔“你笑了”
张也宁冷冰冰“没有。”
姜采不与他计较,她维持着这般姿势,很是无奈道“张道友,请听我解释。我是数次利用你,达成我的一些目的。但我对你没有加害之心,对长阳观也没有加害之心。我想开启三千念你就当我想提升自己的修为,好不好”
她柔声哄他“为了修仙,只要不违背为人原则,我们不应当全力以赴,不择手段么”
张也宁“你一个身怀魔气的人,自然这般说。我不会如你这般,对他人数次利用,知错不改。”
姜采无言以对。
她无奈“我只对你这样啊。”
他一怔,猛地看向她。
姜采的眼睛漆黑、幽静、专注,她盯着他,好似再没有心分给旁人。二人目光对上,静静对望片刻。这般凝视下,张也宁睫毛微微颤抖,他那般冷冽的壳,好似终要融化。
但他蓦地偏过脸,垂下睫挡住他情绪。他与她相握的手再次向后缩,姜采这一次没有强迫他,让他藏好了他的手。
他低着眼睛,忽视她数次暧昧的话,道“你不需要这样讨好我。那日天雷之下,即便是其他人,我也会出手相救。你不必觉得你特殊。”
姜采一怔。
然后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那一日,你救下的,只会是我,不是旁人。”
她向后退开。
张也宁立刻抽开身,然而他似紧绷太久,精神有些麻痹,一晃身时,步伐微微趔趄。为了不出丑,张也宁低咳几声后,坐在了雪地上。
姜采蹲在他身边。
她缓缓说道“能第一时间闯入松林雪,为了护住心脉让你不走火入魔的人,没有几人能做到。
“心怀不轨,想去看积年四荒镜的人,没几个有本事闯迷雾林。
“能够在永秋君的天雷下扛住那般久、扛到你出现相救的人更没几人能做到了。
“所以,张也宁,那一日在天雷阵下,你以身相护救下的人,只会是姜采。命中注定,别无他人。”
张也宁静静抬头,向她看来。
她再次倾身,与他微笑“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月色清朗,雪地明亮,她睫毛上飞翘的雪水、眼中荡着的温柔,都如夜间婉歌般动人。张也宁始知,待旁人强势的人,露出温柔那一面,有多
让人心乱。
长阳观的掌教青叶君很快决定了诸家弟子如何比试、获取名额之事。青叶君和长老们一同决定,最终会选出五组人进入“三千念”,每组两人,进去后造化如何,便凭各自本事。
说起来,诸位长老们也想进入“三千念”,可惜三千念承受不住那般多人进去,他们只好将机会让给更出色的年轻弟子们。
此决定,来寿辰的各家仙门都无异议。
他们自己琢磨一下,四大仙门中,三大仙门参与,会定有本事在五组名额中占据三组。而芳来岛没有来人,放弃此名额,普通的仙门同争夺两组,也算一种机缘。
永秋君已经给他们这些人开了方便之门,他们也不好太不知足。
比试规则出来后,姜采便去与谢春山商量到时进入“三千念”的名额。显然,剑元宫压根不觉得自己会拿不到名额。
姜采是无论如何要占一名额的,她是要询问谢春山,另一名额是否是谢春山。
她去时,见百叶又换了一身山中匪贼的装扮,在院子里喂孟极。见到姜采进来,百叶抱着孟极就躲走了,生怕姜采管她要。姜采无言片刻,谢春山在她身后噗嗤一笑。
姜采回头,见谢春山翘腿坐在廊间栏杆上,正手指点着虚空,在慢悠悠写字。
谢春山随口“我不要名额。我不进去三千念,我又不想成仙,修为提升不提升,对我都无所谓。安排其他弟子进去吧。”
姜采望着他“你是因为百叶一个侍女,不能进去,才直接放弃了”
谢春山春噗嗤“怎么可能。百叶那个丑八怪,值得我这般牺牲哎呀,师妹别多想了,为兄一生,求的是潇洒自在,快活便是,成仙是你的夙愿,可不是为兄的。”
他一边写字,一边轻笑“要不是我师父逼着我修行,谁想进剑元宫啊修仙多苦啊。”
姜采望着他的侧影,慢慢地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背叛仙门时,谢春山和百叶已经失踪很久了。那时大家的说法是,百叶失踪了,谢春山也与百叶私奔了。仙门一直在寻找谢春山,但是前世大家谁也没再见过谢春山。
那便是她师兄一生要求的逍遥么
谢春山偏过脸,似笑非笑看姜采“师妹又在心里怎么给我戴高帽子呢不管你怎么想,那都是错的。”
姜采沉默半天,还是决定先不管谢春山的私事了。
她问“你在和谁写信”
谢春山挑眉“你师父啊。”
姜采一愣。
谢春山回头看她,桃花眼眨一眨,揶揄道“长阳观这边发生的事,总要告诉剑元宫知道吧你差点被雷劈死的事,剑元宫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师妹你太小瞧自己的影响力了。剑元宫的弟子们听说他们二师姐被长阳观欺负,各个义愤填膺要来报仇,幸好被我师父他们拦住了。
“但是呢,你那个常年见不到人的师父,回到剑元宫了。你师父关心一下自己的徒儿,总不为过吧”
姜采目光闪烁“师父回来了她未曾告诉我”
谢春山唏嘘“你们师徒,真是我见过最冷淡的师徒关系了。”
姜采低垂下了眼睛,道“我只是不想她太辛苦。”
谢春山“然而师父本就在乎徒儿,徒儿什么事都不与师父说,只是为了不让师父担心,那这师父,未免做的有点无趣吧”
姜采愣一下后,低头反思自己。
剑元宫中,长阳观中姜采被雷劈的事不光惹得内门弟子讨论,外门弟子也各个不平。剑元宫中都是剑修,剑修们脾气暴躁,这几日师兄弟间斗殴增多,长老们也都管不过来。
贺兰图找到没有人的绿林清水边,一旋身,化身成了自己的原型,金鼎龟。他舒服地把自己泡在小溪流中,沾染点水汽,这才神清气爽起来。
剑元宫哪里都好,就是师兄们太凶了,天天都要打打杀杀,吓死他了;而且他们都是人修,自己是妖修,自己想泡泡水,为了不表现得与人不一样,还得偷偷摸摸。
哎,作妖好烦恼。
贺兰图趴在溪流中昏昏欲睡时,他的龟壳被一冰凉长指轻轻敲几下。一道潺潺如溪、温柔似水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好漂亮的一只小乌龟。”
贺兰图在心里大声斥责他不是乌龟,他是在修真界中都很珍贵的、据说现在只剩下他这么唯一一只的金鼎龟他非常地珍贵
全身都是宝,说出去吓死人
那女声若有所思“要不要收个灵宠呢哎算了,这么小,骑着乌龟也很奇怪。不知道龟肉好不好吃呢”
她不怀好意地又在龟壳上敲了敲。
贺兰图连忙从龟壳下钻出脑袋,还没抬头便口吐人声
“你好大的胆子,我才不是灵宠,更不能吃我、我、我可是青云宫的人,姜师姐可是我的亲师姐”
他想从龟壳中钻出脑袋,然后那女子手指冰凉,却轻轻抚摸,那滂湃的灵力压下,让他根本抬不起头。贺兰图骇然,想到剑元宫中能人辈出,自己说不定遇到什么厉害的角色了,他、他
他心虚地拉出姜采来当自己的面子。
谁不给姜师姐面子呢
那女子却一怔,语气微怪异“姜师姐你说的可是姜采她是你亲师姐”
贺兰图小妖怪大声“对啊,我师姐可是不群君姜采你害不害怕看你还敢要吃我”
他恐吓这人,却好久没听到女声再开口。他疑惑间,那女子手一提,就将他从小溪中拽了出去,抱在了怀里。贺兰图的龟脑袋始终被按着、揉着,抬不起来,然而这女子轻而易举抱起他,就让他害怕。
他口吐人言,不断地用姜采来威胁这人放过自己。
这女子却始终未说话。
终于,贺兰图累了,奄奄一息地趴着,眼含两泡泪,等着自己即将被吃的命运。早知道,他就不来修真界,不求入剑元宫山门了女子抱着他,一径走出了绿林。
贺兰图听到弟子们的脚步声,听到他们停下来,恭敬而欣喜道“天龙长老,您回来了”
女子含笑。
弟子奇怪“这小乌龟这不是”
贺兰图连忙大声“师兄们,救救我她要吃我”
弟子们惶惑而吃惊“这、这天龙长老”
女子一声轻笑。
贺兰图感觉自己身子被向外一抛,他在半空中被一道灵气点中,待他四角朝地地趴下时,他已经恢复了人形。他茫然地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一女子
披着白色裘衣,她面容温婉,脸色有些病弱的苍白。
风吹着她长至脚踝的乌发,她微微含笑,一袭裙衫纯白如羽,如同一朵碗莲,于夜间水间绽放。那是一种即将凋零的美,轻柔,虚弱。
贺兰图怔怔看着她。
万年时光倏忽过,千里蒲涞地迢迢过。她在他眼中,宛如、宛如
贺兰图轻声“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被旁边的师兄一拍头,恨铁不成钢道“什么见过什么姐姐这是撩拨姑娘的时候么还不快参拜,这可是天龙君,可是你口中天天念着的姜师姐的师父。”
这师兄又对天龙君赔笑“小孩子不懂事,长老您莫与他计较。”
贺兰图当即羞红了脸,想到自己在天龙君面前夸口姜采是自己亲师姐天龙君可是姜采的师父啊
啊啊啊啊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啊
天龙君玉无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她微俯身,让小妖怪抬起脸。她盯着贺兰图眼角的花瓣痕迹望了半天,噙笑“很好看的妖纹小妖怪,你不是自称是阿采的师弟么
“正好长阳观邀请,你便跟着我,去长阳观见见阿采吧。我倒要问问阿采,她是何时给我收了这么个徒弟”
她气息柔弱,声音带笑,又长得一副婉约面容。贺兰图面红耳赤,只讷讷憋出一句“对不起”
长阳观的比试开启。
姜采与谢春山一道入席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凑过去,在那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人正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不耐烦身后人的打扰,但身后人拍了好几下,他才没好气地回头。他一回头,就变了一副笑容“哎呀,原来是不群君。您来了啊”
这人是乌灵君那位格外喜欢收集八卦、并自己编书的人。
姜采笑问“你也来参加比试,想进三千念”
乌灵君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就是来看看热闹,记录一下嘿嘿嘿,这两天,我可是搜集到好多有趣的八卦呢。”
姜采敷衍而礼貌地笑一下。
乌灵君扭捏半天,还是很不甘心自己的八卦没人听。他悄悄说“姜姑娘你知道么,永秋君么,据说他一直在炼制一个了不起的仙器你知道你那天为什么被发现得那么快么因为永秋君在炼制他的仙器,一直关注四荒镜那边呢。你太倒霉了。”
姜采一愣后,恍然。
难怪她前世时盗取积年四荒镜时没有被雷劈莫非那时候,永秋君已经炼制好他的仙器了
姜采有了兴趣,神神秘秘问“什么仙器”
乌灵君“那我就不知道了真仙的东西,我能打听到么”
姜采“”
她不感兴趣了,反而乌灵君对她很有兴趣“姜姑娘,我能问问你么你和张道友,是不是关系不一般哎”
他翻着他的本子,兴奋道“我以前以为只有那位龙女配得上咱们的重明君,现在我发现,张道友似乎更喜欢您呢”
姜采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从里面提取重要信息“对了,似乎这次来长阳观,从未见过张道友那位师妹。”
乌灵君答“龙女她好像在外历练,回不来。她只托人给自己师父永秋君带了贺礼,自己还在外呢。哎呀,我以前啊曾经有幸见过那位龙女一面,有一次我们一起进一个秘境,那魔兽太厉害了,龙女就化身龙形了,呼风唤雨”
姜采淡漠道“龙族修行,化身真龙便是快要成仙了。龙族修行远比寻常修士要慢,她怎可能化身真龙”
乌灵君一滞,然后觉得姜采说的有道理。他低头拿着笔,去修改他的八卦记录。过了一会儿,他又来神神秘秘地问姜采“姜姑娘,你与张道友和好了么”
姜采瞥过去。
乌灵君“大家都知道你们吵架了啊,不是我宣传出去的”
姜采无力,瞪他一眼后,含糊说“算是和好了。”
但乌灵君深暗八卦的魅力,看她这含糊模样,便知未必真的和好。
他立即笑嘻嘻建议“我晓得了,不群君你风采灼人,高高在上,不会讨好男人。我教你个简单的吧,这次比试,听说你和张道友这样的都不会下场,而是把机会给师弟们。我教你哦,你教你师弟的时候,你就偷偷放水,让一让张道友的师弟们”
姜采打断“我剑元宫的名气,岂能相让他人”
乌灵君还要说话,蓦地闭了嘴。姜采回头,见张也宁缓缓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长阳观的弟子们。
他与她擦肩。
姜采含笑“我不让你,各凭本事。”
张也宁停一步后,再次走了。他淡漠“我用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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