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焚火熄灭, 火中的江临、扑跪在火外哭泣的盛知微,护住神像的女修们,皆呆呆看着姜采和张也宁。
巫长夜看得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咽口唾沫, 吞吐道“妈的,这两个还是人么”
强得未免太过离谱,连几乎没可能改变的梦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都被改变了。
姜采是剑修, 很强、很强,所有人都这么说,巫长夜也见过这人打斗,自然有些信服。然而张也宁
他一直听人说张也宁已经快要成仙了,实力非常强;但张也宁是道修, 道修很少擅战, 且他有几百年都没在修真界中行走, 巫长夜心里不以为然,何况眼前只是他的一尊分化身而已。
他找着借口张也宁这个分化身只是辅助姜采而已,并非战斗主力;他有青龙鞭这种神器在手,他
咦,张也宁在梦中不是已经失去灵力了么,他怎么突然就恢复灵力么
巫长夜瞳眸瞠大, 如同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般, 目光不可置信地在姜采和张也宁之间梭巡这对狗男女
姜采和张也宁哪里顾得上理会巫长夜的小心思。神剑因承受太过灵力而被摧毁,姜采神魂与玉皇剑相通, 玉皇剑碎之时, 她亦闷哼一声, 眉心向下滴出血, 几乎漫了视线。
她落地之时,面色苍如雪,向后退两步,张也宁从后扶住她。
他手一挥,月华之光落于她身上为她疗伤。同时,他低头看她,目露关切。
姜采摇摇头,示意无事。
而火熄灭后,盛知微当即扑过去,扑入火中青年的怀中,声音因哭了太久而凄清惨然“江临”
江临如今形象,何其有大魔头的架势。修真界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真正的魔了,连芳来岛那些未死的女修,都情不自禁看他。然而魔又如何,江临低头看盛知微的眼神,依然带着些许宽慰温和之色。
他轻声“死不了。”
盛知微的眼泪夺眶,说不出话,又再次抱住他。
而上空那些合力施展出三重焚火的长老们,亦被姜采与张也宁的合击所伤。丹青君、玉宵君这些长老面色更加枯槁,唇下渗出黑血,惊疑不定地看着下方的两个小辈
这便是修真界公认的两位天才么
长阳重明,剑元不群。所有人津津乐道,想着这二人若是打起来,山崩地裂,战斗场面会如何惨烈。谁也未曾想到若是这二人联手他们这些老人家,哪里打得过
何况张也宁只来了一尊分化身而已。姜采还未渡过生死迷劫、天道雷劫、无悔情劫,她的实力,亦未曾到达她的巅峰。
长老们骇然半晌,然而下方是魔头,盛知微又是他们的任务
这二人要撼动的,可是修真界定下的已有五千年历史的规则。
丹青君忍不住道“张师侄,姜师侄,你二人这般袒护芳来岛中人,难道不怕更厉害的人物前来你二人前途光明,何必折损在这里不值得。”
玉宵君则很生气“阿采,看来你一意孤行,是不顾自己是剑元宫的首席了。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显然他已气得无话可说。
其他长老则冷道“你拦得住我们一时,护得住芳来岛一世”
有人嘲弄“你连剑都碎了一个剑修,没有剑在手,你能奈何”
此话一出,其他人尚未反应,剑元宫的玉宵君便斥道“住口”
下一刻,姜采淡漠道
“剑虽毁,我骨却未碎,血未流干,心未融化剑骨,剑血,剑心皆在,我以自身为剑,如何不能胜你们”
她仰着面,望着上空那些苍老的长老
“我在芳来岛一日,便不会让你们如愿一日。你们打不过我,困不住我,不如早早回去,请更厉害的帮手来,比如”
她微笑“永秋君”
长老们皆怒“竖子敢尔,竟挑衅真仙”
丹青君更是暴怒“张也宁,她这般说你师父,你无话可说”
张也宁声音清冷“师叔,我亦是你们要入芳来岛、必须过的一关。”
众人“”
那些长老们破口大骂,眼睁睁看着他们护着那魔、护着芳来岛中人,然而打也打不过,几个长老很快冷静下来,一言不发,拂袖而走。临走之时,他们森寒的目光盯住盛知微、江临等人,暗蕴警告。
待岛中重新平静下来,盛明曦跌坐下来,呆呆道“七月七日,他们真的走了灭天之战下,芳来岛没有被毁掉”
她形象憔悴又疯癫,捂住脸,两行泪从指缝间渗出。她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痛苦了多久,而今敌人离开,她只顾着哽咽
“好、好太好了。”
圣女明秀握着手中染血的金扇子,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巫子清在旁突然吐血,跌坐在地,她忙转身去扶。她蹲在地帮他疗伤时,目光扫过周围,看到女修们和她一般呆滞四顾,而那裂开许多的神像,稳稳地落回原地。
神像没有被毁。
明秀心中当即涌出一丝欢喜。
而她听到少岛主的声音响起“那些人虽然走了,但是他们还会回来。从今往后,芳来岛要做好被覆灭的准备。”
盛明曦抬起眼,看向这个梦境中的女儿。
这个女儿苍白,瘦弱,却冷静。她从小不在芳来岛长大,她长大后也对这里没有依恋。让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江临。然而此时此刻,盛知微与江临立在一处,却说着芳来岛日后将面对的灾难
“芳来岛从此解散吧,我与母亲已经护不住岛中人。尔等各自逃命,比一网打尽要好得多。”
她面向姜采等人“姜道友,张道友,多谢你二人援助。然芳来岛生机已灭,不过苟延残喘,辜负了二位的一番心意。岛中弟子听令,日后我岛中人若有活着的,再见到几位援助者,当不遗余力帮助他们。”
岛中女修们怔然而立,然后,明秀先俯下身,以芳来岛面对客人最尊贵的仪式,用指点在自己眉心,血滴入眉心,契约便成
“日后几位若需援手,明秀当不遗余力相助。”
其他女修们跟随着圣女,纷纷俯身,以血结下契约
“我亦然”
“我亦然”
姜采与张也宁立在她们的拥护之下,契约生成结出的道光丝丝缕缕,漫向二人。二人并没有阻止,看着盛知微俯身,同样以血为誓
“我亦然。”
江临在旁望着,微微一笑,问“魔的立誓,你们需要么”
虽则如此,他手中掐诀,咒术念出,以魔的方式与二人定下契约。
盛明曦缓缓地站起来,怔然看着女儿这般。她心里知道真正的女儿在现实中,然她心里五感交集,想到百年前、百年前
若是芳来岛神像没有被摧毁,江临没有死,她的女儿,是不是也应当是这般模样
巫长夜则手足无措,这么多人的宣誓之力,让他这样不过百岁的修士从来没见过。他就如乡巴佬一般,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必这样,不必这样,我们也没做什么”
百叶沉着眉,根本不关心这些。雨归则有趣地看着巫长夜的窘态,看这位少主口不择言
“妈的这只是个梦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现实,我要这些契约也没用”
他被雨归轻柔一斥“少主,这般无礼不太好吧虽只是梦,但此情为真,真假又何妨”
巫长夜无言,而姜采和张也宁突有所感,二人同时抬头,见到半空中虚幻的一道黑氅掠过那位一直观战、未曾出手的陌生女子,终于走了。
真正的、从现实中进来的盛知微转过身,顺着魔子牵连她心魂的那条线,向梦外步去。
七月七日,她已然再次看到。
没想到江临会在这里活下来也罢,他好歹,在这个虚幻的地方,活着这片刻时间。
忽而,盛知微听到下方那个巫家少主惊喜道“诸位,我妹妹已经破梦成功了,我们可以出梦了”
高空中的盛知微身子一顿,她忍着再回头看江临一眼的冲动,身形消失了。
梦境中,江临突然抬头,看向无云的天幕。
他旁边的盛知微紧张“怎么了”
江临摇摇头。
他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地方,喃声“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好像有谁离我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盛知微吃醋道“哼,不知道是谁”
江临低头笑,捏她鼻尖,笑眯眯“对,不知道是谁。”
盛知微“哼”
旁边的巫子清,支支吾吾半天,想与照顾他的明秀说话。明秀望着虚空,在他开口前忽然开口“我嫁你为妾,好不好”
巫子清愣住。
明秀垂目,道“我给你做妾,你护我一条生路,给我留个子嗣给芳来岛留个血脉,日后有其他机缘,可好”
她圣洁美丽的面容,看向自己这一位一路跟随她、帮助她的巫家少主。她的心如同铁石般,最后想的,依然是如何助芳来岛
“你不是喜欢我么娶我为妾,好不好”
巫子清长久地看着她,他眼神变得些许冷,些许恼。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手指微微颤抖。
他半是失望“明姑娘,你让我觉得,爱情一文不值。”
明秀低下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睛,她要靠心魔来压下自己想要反复的冲动。她拼命地藏住眼中泪,拼命地让自己低着头,让自己像一个真的没有感情的人。
明秀压下喉间涩意,平静道“爱情本就一文不值。”
与此同时,姜采等人,则迷茫站着,与同样迷茫的盛明曦面面相觑。
巫展眉已经破梦,但是他们等了许久,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这个梦境。连明秀神海中刚刚破梦、身体虚弱的巫展眉都坐不住了,忍不住再次依靠血缘之间强大的联络作用,询问自己的兄长
“哥哥,为何我们还不出梦”
巫长夜暗骂数声,万万没想到什么都做了,偏偏在这时出了差错。破梦时间就这么短,若是错过了,他们就离不开此梦了他扑上去,一把拽住盛明曦
“说,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这几位年轻修士这般帮助自己,盛明曦压根生不起敌意,也希望他们能够破梦离开。她也以为七月七日神像被毁是自己最大的意难平,巫长夜询问她,她自顾茫然
“我、我也不知难道不是护住神像么”
巫长夜“艹,你连自己的心愿都不知道,你问我啊”
巫长夜焦灼万分,既怕这时间错过他们会困在梦里,也怕巫展眉受到反噬就此受伤,他暗骂连连,求助地看向四方。
姜采怔忡。
盛明曦是梦主,她的心愿不就是七月七日这一天的不平被改变么总不会是要自己等人一直留在芳来岛,保护岛中女修们吧可是连盛知微,都要解散这里,让女修们各自离开
巫长夜大吼“三息还有三息时间,再完不成她的心愿我们都出不去了艹艹艹,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啊”
姜采仰头,冷不丁与傲明君神像的悲悯目光对上。
神像已经有了些许裂缝,但是神像到底保存了下来,和现实中不同。傲明君是芳来岛诸人的希望,他一手创出逆元骨和无生皮的功法,将所有生机无私地给了女子,让男子承受恶果
五千年前,傲明君身死,修真界改了芳来岛的功法,从此后,女子沦落为无生皮,男修才是被她们供养的逆元骨。
五千年的痛苦,五千年的耻辱
盛明曦不惜要创出此梦,只为了能在虚假的世界中,女子重为逆元骨。这种功法本就不对,但这是盛明曦的希望。那盛明曦深恨世间男子,恨那些要岛中女修一个个牺牲的男子那她的心愿,当是
姜采猛地看向张也宁,眼中霎时间出现短暂空白。
少年张也宁微蹙眉,长眉半垂半皱,与其他人一眼,他低着头思考盛明曦的心愿是什么。蒲涞海澹,赤白晴空偏有一月,月下寒余飞雪,少年白衣如鹤,无风亦无月,但风月都是他。
巫长夜吼道“两息,只剩下两息时间了”
姜采垂在身畔的手骨微微颤抖。
张也宁察觉到她的凝视,他偏过脸,染血的白色发带拂过他面颊。少年轻轻望来一眼,宛如雪色月光铺陈银光海面,她的心,就像春三月等来春水淙淙,冰雪消融,草木复苏。
姜采大脑空白若是我猜错了,若是我想错了
巫长夜绝望“一息了完了,我们要困在梦境出不去了”
姜采手向下张开,黯然无比的剑出现在她手中。她浑身乏力,都要握不住这剑。而她另一手抬起,搂住了张也宁的肩。
张也宁并未抵抗,只诧异地被她抓住,依然满目疑问地垂头看她。而下一瞬,他身子猛然僵住,伴随着其他人震惊的喊声“师姐”,张也宁怔怔低头,看着姜采手中剑,刺穿了他的身子。
血立刻弥漫。
其他人扑来“姜采师姐,你疯了”
时间太短,不足以让姜采说话解释。她握着剑的手从未这般颤抖,又这般坚定。她用剑刺穿他的心脏,张也宁怔忡而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她心间骤然一痛,几乎喘不上那口气。
她低声“别怕。”
眼中水光盈漫。
她松开剑,抱住他倒下去的身子,她与他伸出的沾着血的手握住。
二人目光对上,手指交握时,姜采恍恍惚惚、又专注地凝视着他。
其他人呆滞,却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身形模糊,不是那种身死的模糊,而是破梦之光环绕着二人,吞没二人。巫长夜恍然大悟,高声“我知道了盛岛主的心愿,是杀了世间男子,再无奴役女子的男子雨归,杀我”
雨归“啊”
破梦之际,意识消失之际,姜采已经顾不上其他人,她抱紧张也宁,微微发抖。而在这刹那,她的神海中发生了变化
盘腿坐于玉皇剑下的先天道体,是少女姜采的模样。这里从来冷冷清清,先天道体一直在修行。在这一刻,丛丛青蔓自神海中长出,环绕向少女姜采,攀爬上姜采的身体。
绿意丛丛,枝蔓相缠,春意盎然。
只丛丛绿意,让剑光的冷清凛然,都变得生动鲜妍了许多。
姜采闭目。
心中情意生,自有情劫到。她的“无悔情劫”,竟在自己杀张也宁的这一刻,无缘无故到来了。
姜采意识再次清明时,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一艘船上之前盛明曦骗他们出去的那艘船。
她的判断没有错,她回到现实了
姜采呆了一息后,即刻起身,拉开船舱门冲向外面。黑夜星光几点,流光如波,正好一道白衣与她迎面走来。她一时失控,撞入了这人怀里。
张也宁反握住她的手。
姜采低着头,额抵着他的肩,半晌未动。
她疾跳的心脏,在看着他安然无恙时一点点放松。但这还不够,她不知道梦境里死去,在现实中会不会受伤按说应该会有影响的。她握住他手腕,神识探出,要查看他的身体。
她的动作,被张也宁躲掉。
姜采诧异抬头。
张也宁微抿唇,偏过脸,道“你不能看我的神识我没事。”
姜采呆住。她还从未被他这么拒绝过心里一时有些失落。
张也宁轻轻看她一眼,他目光闪烁,语气几分别扭“我有一个秘密,待我本尊来了,才能给你看。”
姜采“你本尊要来”
少年扬眉,突然换一种语气,又是调皮,又是戏弄“是。你喜欢和现在的少年重明在一起,还是喜欢我本尊来啊”
姜采愕然。
他笑嘻嘻“你说啊”
姜采莞尔,心知他故意做出重明的活泼模样,是宽她的心,让她不要多想梦中杀他之事。他既不想多说,她又何必自困姜采反问
“那若是遇到危险,我与我的分化身都在,你是救我,还是救我的分化身呢
“我的分化身与你有肌肤之亲,我本尊与你共患难你说呀,重明弟弟”
张也宁“”
他瞠目结舌,恨恨剜她一眼,姜采噗嗤笑。她心里松快,放开他的手腕,后退几步,打算去看其他人是否平安从梦境出来。
张也宁跟在她身后,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其实我在梦里,还是连累你了。对不起啦。”
姜采眼角余光看到了谢春山扶着墙、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关心自己的师兄,便敷衍张也宁一句“嗯。”
身后少年便不说话了。
姜采走了两步,迟钝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她回过头,果然看到张也宁淡漠冷然的面容。
呃,他又生气了。这个人啊,总是她随意一句话,他就开始生闷气。
姜采对他挑一下眉,任劳任怨地走回去,哄他道“不连累,不连累。你怎会连累我”
张也宁淡漠“我确实连累你了,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姜采顺着他的意思,微笑着改口“好好好,那就这样,心肝宝贝儿,我心甘情愿被你连累,好不好”
张也宁一愣,他愕然看她。
她对他挑一下眼,眼波流媚,几分勾搭,欲说还休。
他僵立,乌发所掩的耳后肌肤霎时红透了。他拂袖,又惊又怒,还有几分嗔怨羞耻“胡说八道不要乱叫人。”
姜采耸肩,想他害羞,总比生气好。
逗弄张也宁的期间,谢春山、巫长夜、雨归,都各自拉开舱门,走了出来;巫展眉蓦地出现在船板上,茫然一下,欢喜扑过去“哥哥”
巫长夜被妹妹撞得晃了一下,瞪巫展眉一眼后,他和雨归将用法术捆住的盛明曦从船舱中拽了出来。
巫长夜没好气“盛岛主,这么害我们,你还有什么话说”
盛明曦垂下头,一场梦境,让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些小辈。她道“我无话可说。”
巫长夜“好那我们就把你抓起来,带去永秋君那里评评理呃。”
他一顿,因他想到如今的问题,不是给盛明曦治罪,而是芳来岛的秘密被挖出来,有人绝不会当无此事的他偷偷看一眼笑着走过来的姜采。
啧,那俩人又凑在一起。
姜采问谢春山“师兄,你如何”
谢春山叹气“这织梦术,当真厉害。我早在梦境中死了,却被困在一团黑暗中,根本离不开那梦。好在随着你们破梦,我也能跟着出来了。”
雨归刻意躲过巫展眉有些冷的目光,几分躲闪
梦境中,姜采和张也宁离开后,她和巫长夜效法,她杀巫长夜时,巫展眉从明秀姑娘的神海中飞出,道法挥向她,要杀她。那片刻杀意,绝不作伪
然而现实中,巫展眉依偎着巫长夜,柔柔弱弱道“雨归姑娘,原来你是为了帮哥哥。我在梦里错怪了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然哥哥也会生气。”
巫长夜立刻敲巫展眉的头“胡说”
巫展眉缩脑袋,眼神闪烁,好似有些恍惚,并没有冲哥哥撒娇什么的。
雨归尴尬一笑,连忙说没事,她环顾四周,紧张问“百叶姑娘呢”
谢春山道“百叶受了点伤没关系,不重要,我会帮她疗伤,她很快就会没事。”
姜采敏锐,立即问“什么伤”
谢春山与她寒目对上,知道这位师妹不肯善罢甘休,他只好道“百叶出梦境时,被魔气攻击了,受了伤。幸好不严重,我会帮她祛除魔气。”
其他人惊“魔气那梦境中有魔”
姜采若有所思。
盛明曦虚弱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思量“诸位,我们回去吧,这船是离开不了芳来岛的,我们还在古阵法的笼罩范围内。我们回去岛上,才有真正出岛的法子。”
几人对她不太信任,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盛明曦操控船只返回,几人重新踏上海滩,看到那祭台上微弱的光,皆有些心神恍惚。
然而那些祭台上的女修们已经不在了,海滩上,一个女郎盈盈含笑,带领着一众人,迎接他们。
这人是一直没有出现的盛知微。
姜采目光轻轻掠过盛知微身后,见那个长水依然戴着面具,安安静静地,如同最忠实的仆人一般。
盛知微向他们俯身道“诸位都是客人,一直未曾迎接,是我礼数不周。我母亲叛离芳来岛,逆转逆元骨和无生皮,罪大恶极,几位想来已经发现了,我亦没什么好说的。”
巫长夜道“你之前一直被你母亲困着”
盛知微颔首“是,我一直被困在地宫中,无法出去,无法救人。幸好你们入梦了,长水才想办法将我救出母亲,这些事,你做错了。”
盛明曦颓然垂着头,并不语。
谢春山怀里抱着缩小版的孟极,一直吊儿郎当地听着他们的话。这会儿,他轻轻一笑,道“如此,何时放我们出岛”
盛知微手在上空一划,那古阵法濛濛,微有光一闪,再次合上。她抱歉道“我母亲用上古阵法封住了此岛,我只能勉力开一瞬。母亲,你可愿出手,送客人们离开”
盛明曦冷淡道“我不愿。”
巫长夜一下子怒了“你我们可是在梦里帮了你的你刚才还不是这个态度”
盛明曦冷笑,直视他“巫少主,梦是梦,现实是现实,梦里发生的事改变不了现实,你不知道么在现实中,我女子依然是无生皮,依然是被奴役的对象。我不杀了你们已经是不将你们当敌人了,但也别妄想我送你们出去,让你们通风报信。”
盛知微打断“既然母亲不愿送你们出去,那便由我来吧。我实力弱一些,所以要等待阵法最弱的时间,才能施法。我已经算过这个时间,是三个时辰后。
“几位留在岛中参加晚宴,让我感激几位擒拿我母亲、救我出来的恩情。三个时辰后,我送几位离岛”
巫长夜还要说话,谢春山抢话,笑道“如此甚好,麻烦盛姑娘了。”
盛知微的目光与他对上,颇停顿了几息,才移开。
几人跟着盛知微等女修往回走,姜采与张也宁落在最后。
姜采“你信盛知微么”
张也宁“不信。”
姜采“嗯”
张也宁淡声“一个与母亲反目成仇、篡夺母亲岛主之位的女子,在母亲为梦主的梦中,不应该那般无辜。”
姜采道“七月七日,万人来诛;血漫芳来,神像倒塌;爱人被焚,永生不见。经历了这些的女子绝不是简单的女子。”
张也宁“嗯”一声,问“你要如何”
姜采低声“让其他人去探探岛中傀儡,三个时辰后能不能一起救了带走;我,去找一下长水。长水和江临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江临早就死了长水身上也许藏着很多东西。”
张也宁握她手腕一下,没说话。
姜采挑眉,偏脸看他。
她的神海中,包裹着先天道体的青色藤蔓生长得更加浓郁一些,隐有花苞藏在枝蔓下,摇曳生姿。
二人继续跟着诸人行路,他们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一会儿,姜采慢悠悠“你关心我”
张也宁没说话。
姜采道“别否认。”
张也宁觑她一眼“没否认。”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