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宁问姜采想不想三天合一, 姜采手中一用力,盛满合卺酒的酒樽“擦咔”一声,被她徒手捏碎了。而她反应又何其快, 酒液才流下来,她一道除尘咒, 就清理干净了。
做完这些, 姜采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快。
姜采“”
张也宁垂下眼帘,望向她被酒液打湿却迅速被清得干净的手腕。
他缓缓撩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她。车辇纱幔飞舞,月华如练, 他目光凉淡,但一整个星河都映在他眼中,烂烂生辉。若是平日,男色如此,何其撩人。
姜采说“新婚佳日, 我的夫君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我,我可太不愉快了。”
张也宁并不理会她这小小的插科打诨,他仍问“你是不是比我更想三天合一呢”
姜采头皮发麻,眼神飘虚。她手从他手中移开,规规矩矩地将手放于膝盖上,寻思着张也宁的意思。
她听明白了张也宁问她的意思,但她要装作不明白。
她故意误解张也宁的话,虔诚无比地回答“我当然想三天合一啊。我们要应对两个仙人级别的对手, 他二人都不死不休、打算有今日没明日,我若不三天合一, 如何打得过他们不过我不是仙人, 如果我三天合一的话, 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张也宁目光幽静。
姜采目光诚挚。
半晌,他缓缓回答“到达仙人实力,再提三天合一,只是因为仙人之前,无人能见三天,并非是仙人以下不能三天合一。你既想以非仙身份去三天合一,不过是断绝了你成仙后再三天合一获得更强修为的可能。但这种不涉及天地法则,天道自然没有惩罚。
“而且比起旁人,你没有三天,你只有两天。三天合一的实力提升,会不如旁人。这本来是很不划算的事,但要应对两位敌人,你坚持如此,我也不必多说什么惹你厌我多事。”
姜采连忙说“不厌不厌,你是爱我嘛。”
张也宁停顿一下,目若星沉,火光微耀。他想说什么,又压下去,继续自己的话“你要应对的,仍然是穿梭三天付出的代价。不过有我在,你我有神识契约,这代价我替你受了也罢。你战力高强,又不是仙人,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因付出代价而修为有损了。”
姜采默然。
她用抱歉的眼神看他她想以非仙身份强行三天合一,却要张也宁替她承受代价。不过是仗着张也宁不会身死,他们要以最小牺牲获得最大好处罢了。
张也宁如此待她,她却还欺瞒他,都不敢正面回答他三天合一真正想问的问题。
姜采叹口气。
她手捂一下脸,哀嚎“真是败给你了。”
张也宁挑眉,目有笑意。
而姜采维持着这种有些尴尬的、不敢面对他的姿势,回答他“你无非是想问我,是否留恋前一天的你,是否对囚禁于北荒之渊的前世的你念念不忘,三天合一是否是衬了我的意。”
张也宁淡漠“嗯。”
姜采心里骂他,口上无奈答“我说过,我与他的缘分早就断了。过去天的姜采早就死在那年冬日问心阵下了。在我心中,所有故事都是与你一起经历的。日后三天合一,你还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放下手,仰脸认真盯着他的眼睛“我当真对你一心一意。”
这个回答,张也宁不置可否。
姜采只好说“那我不去过去天与他见面,我这一次,去未来天,你去过去天。这总无妨了吧”
张也宁说“不敢耽误姜姑娘的好姻缘。”
姜采笑一声“不敢让张道友伤怀。”
大约姜采的回答,终于让张也宁满意了。他手掌向上一张,一樽早该喝却迟迟未饮的合卺酒出现在他手中。他向姜采投来一眼,姜采笑一声,非常大度地接了他的好意,俯过来与他共饮此酒。
吟完酒,张也宁又道“新婚仍是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姜采“哦愿闻其详。”
张也宁回忆自己曾经见过的婚宴,肯定十分地说“我见旁人婚宴,使女无数,万鸟齐飞。车辇一路行走,一路有使女撒祥瑞花瓣”
姜采道“张道友,请体谅一下我们魔域朴素的环境。我知道迎娶张道友的规格不能低,但是我们魔域如今都没人用了,这一万只仙鹤,都是我辛辛苦苦抓来的。你还要什么花瓣什么花瓣在我们魔域,能不枯萎呢”
她指指下方土地“其实我们这里也有很多魔花的,只是不能拿出来用。魔气落到你身上,魔气侵染你的神识,坏了你的修为,就不好了。你就意思意思地,想象一下我认真对待你了嘛。”
张也宁被噎住,微微瞪她一眼,但她并没有意识到。
他再道“我还记得,婚宴其实有很多流程。赵师弟当司仪,本就是要按照流程办婚宴,我应当牵着你的手入魔宫,还要射箭,跨火盆”
姜采摆摆手,非常随意“这些你可以靠想象嘛。我着急穿梭三天,这种繁琐小事,就不要浪费太多精力了。你师妹可是还在长阳观等着我们,你说是不是”
张也宁盯她片刻。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榆木脑袋。”
姜采脑中一直在想他们离开魔宫是否已经足够远,是否离开这里去往三天不会被人发觉。她看到张也宁好像瞪了她一眼,她侧耳聆听“嗯,你说什么”
张也宁淡声“没什么。”
姜采要再问,他倾身过来,一手搂住她后颈,唇贴来与她相挨。唇被堵上,他舌尖一抵,姜采后腰发麻,后颈被他轻揉,整个颈椎都在他的力道下一点点发软,泛酸。
她忘了想问的话,她本只打算亲他一下,应付便是。然而与他双唇缠上,这边不是应对。
唇齿间,她察觉到张也宁对待婚事的认真不管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办这场婚宴,张也宁想娶她的心,却不是假的。
他二人,其实已经很久没这般温情了。总是为别人的事奔波,总是有一堆要操心的事。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
两人便亲了又亲。
姜采为此沉迷,起初是他倾身来搂着她,不知不觉间,二人的姿势便变了。待回过神的时候,姜采发现自己跪于辇中榻座上,张也宁靠着车壁,她手抚着他脸颊,低头亲吮。
她喘息后退,见他目若清水,些许迷离。青年唇瓣湿润粉艳,微张喘气间,他侧过头,被她抚摸的脸颊上贴着凌乱发丝,他的黑红相间的新郎衣襟,已经被揉得一团乱了。
姜采目光向下移,探入他喉结滚动的玉白颈下他少有的慵懒,一推便向后靠,没有要反攻的意思。姜采忍不住再次低头,被他用手背捂住嘴。
张也宁伸手搂住她的腰,与她下身相贴,亲密间带着许多狎昵。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捂她嘴的手,望她一眼。
他眼中有笑,声音略微沙哑“你很沉迷”
姜采脸烧心跳,却因大胆而露出有趣的神色,低头俯视他。
姜采觉得好笑“当然。谁不爱美色何况你这么秀色可餐,平时又不让人看到,谁也碰不到你这样会让我有一种征服你的满足感。”
张也宁目中星火一跳,被他低下眼掩饰。
他手托着她腰,像自己想过千百遍那样,一寸寸抚摸。她禁不住而躲闪,他撩目瞥她一眼,这位不服输的姜姑娘,就摆出“随便你”“我躲我认输”的架势。
而张也宁在和姜采长年累月的相处中,已经琢磨出了和姜采的相处之道这位强势至极的姑娘,得吊着她,她才会记得他。一旦满足她,她吃饱喝足,就把他忘到脑后了。
姜采俯身又来亲他。
二人亲片刻,她迫不及待地来搅他衣带,张也宁问“你只爱慕我的脸吗”
姜采诧异“怎么会”
她说“我也爱你身材的。”
张也宁一噎。
她这个总是将情弄得乱七八糟的姑娘,拉住他的手,低头亲一下。张也宁手指一颤,向后缩,就听她缠绵黏腻“我们也宁的手指头都长得这么好看,骨肉匀称。尤其是你捏着鞭子,每次对我喊打喊杀,冷着脸吓唬我的时候,你手背青筋微凸,按着鞭子的手手骨用力,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便更得我心了。”
张也宁立刻把手抽走。
他面无表情“你真恶心。”
姜采挑眉。
她不在意,挑起他下巴,端详他下巴下的风光。张也宁觉得她目光有点那啥,他拢住衣襟侧过头要坐好,姜采就俯身来,亲在了他喉结上。他登时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唔”一声,后脑撞在车壁上,同时跌了回去。
张也宁身子向后顶,被她火热的唇撩得身子发抖,他一把按住她作乱的脑袋,气急败坏“你差不多一点婚宴不符合流程也罢,气氛不到也罢,你还要在外面胡来”
姜采抬起脸,看他染了绯红色的脸。
她真是愁死了。
她问“你的意思是什么”
张也宁闷半晌,说她“三天开启在即,你不要影响我。”
姜采一愣,说“我差点忘了。”
张也宁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头上敲一下。她撇头看他,盯他的眼神灼灼,张也宁怔一下,正襟危坐。他斥她好好坐回去,却又搂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张也宁冰清玉洁,高贵清矜“我们好好说说话便是,我许久没有这样和你好好说话了。”
姜采觉得这人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怎么碰她都行,却不让她碰他。
张也宁在她后背上轻轻抚一下,姜采学他的小气模样道“不要弄乱我的衣裳,我这身嫁衣很贵很漂亮,我打算一整晚不脱的。”
张也宁顿一下,在她后腰上重重打了一下。姜采立刻瞪他,他目中又带上笑,低头亲她一下。他的唇这么好这么软,姜采的些许不满,因此受到安抚。
张也宁克制着结束这个吻。
他问“感觉好不好”
姜采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嗯。”
张也宁便道“所以,其实你与我在一起,是爱我的脸,也爱我的身体。其他便没了。”
姜采吃惊“我若是这么浅薄,不早抛弃你了吗你算一算,我们真正睡过几次你能举出超过五根手指头吗我要是真守着你的身体,我早被你饿死了吧。”
她这么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当真可怜。守着一个美男,和一个美男在一起相处最多的时候,他都在断情
不许她碰,不许她靠近,不许她和他坐在一起。她稍微过分一些,他便要劝说她断情。
她连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姜采笑一声,非常大气地抱住张也宁,在他脸上亲一下,道“以后你便是我的男人了。我想如何睡你,你再没有理由拒绝我了。等我们解决完这事,我们先睡个七天七夜。”
张也宁道“色衰而爱驰。”
姜采逗他道“那你丑了,我便不要你了。”
张也宁“”
他便改了话头,说“修士与凡人不同,仙人以下皆是凡人。我们没有色衰而爱驰的说法,我们能否永葆青春,看的是个人修为。若是修为不退,寿数不尽,容貌便不会发生改变。”
姜采“你想说什么”
张也宁“我容颜不会变化,你也不应该有爱驰的那一天。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姜采“”
张也宁“来,与我发个誓听听。”
姜采“”
她震惊万分“你没事吧张也宁你又要我发誓,又要和我定神识之誓你天天赶着我发誓,难道我发誓还能对你修为有助你算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要我发过多少誓我什么时候让你天天对我发誓了”
张也宁道“因你心性无定,不能持久。我与你不一样。”
姜采被气到了。
她反问“你与我不一样我天天流连花丛,风流肆意,你是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格外的守贞”
张也宁意识到不妥,改口“我说错了。我只是说”
姜采抱臂挑眉,看他要如何补救。他若是说的不好,这婚宴她走也罢。
张也宁不知有没有捕捉到她的意图,他沉思了半天,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你太优秀了,谁也比不上你。”
姜采一怔,盯着他半天,她态度软了下来。
她俯身,贴着他脸颊,在他耳畔轻声重复“你太优秀了,谁也比不上你。”
张也宁没有再说话,他按住她的腰让她坐入他怀中。姜采揽住他脖颈,低头与他亲密。二人流连情动,气息潺潺。
纱幔飞扬,月华流动,魔域高空,尽是皓月之相。
在这般最美好的气氛中,姜采忽然感觉到神识被定住,周围气流发生变化。她没有反应过来,因搂抱着她、与她亲吻的人是张也宁。这般恍神之际,二人一同被吸入看不见的旋涡中,张也宁清渺的声音在她神识中响起
“三天开启,三天合一。你前往未来天,莫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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