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7 章

    BOSS变活泼了很多。

    私下同行不到半天, Gin就对这个变化深有体会。

    用“活泼”来形容他或许十分奇怪,毕竟沉甸甸的身份摆在这里,没人知道的真实年龄只能往“沧桑”上面靠, 他还能保持相对年轻的心态实属奇迹。

    但事实就是, 他的确很高兴,行为模式上的些微变化, 便是某些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结果。

    Gin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BOSS直接开口表示想做什么, 不触及安全的底线他就不会反对,而BOSS舍弃直白, 忽然开始以退为进,逐步软化他的态度,沉默半晌后他还是会同意。

    结果相同, 区别却极大。

    后者象征他的底线将会一降再降, 暂时不想退让的某个原则也会受到影响, 可能很快就会让BOSS如愿以偿。

    这确实是一场毫不遮拦的博弈。

    红发男人用的是阳谋, 他坦坦荡荡, 不介意Gin发现自己的想法。

    彻底冠上“家人”这个身份,并不会使得他们已经最是紧密的关系更亲密无间,更像是走一个形式——男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近乎偏执地要给自己的每一段羁绊盖章烙印, 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们的所属权紧抓在手中。

    这种偏执还有一个名字, 叫做占有欲。Gin显然十分了解,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欲.望, 并且并不比BOSS的执著弱几分。

    银发男人在半被迫半无奈地被拉出办公室时, 好似顺从的平静面容下, 还在进行绝对冷静的权衡。

    与单方面的效忠不同, 上升到完全交心的层面后, 当他在他的身上打下亲人的烙印,就注定会被反噬。

    因为烙印必然是相互的,当他宣布他们属于他时,他同时也会属于他们。

    抛去BOSS和二把手的身份,他们双方皆是强势入骨的兽,Gin需要慎重试探,反复确认,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存在是否做好了被自己打下烙印的准备,烙印过后,自己又是否会给他带去不利影响。

    ——如今,红发男人在做的,就是不耐烦地砍掉试探和确认的步骤。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让他可以保持本性的游乐场也找到了。

    他只需要相信他。

    Gin当然相信他。

    虽然未说出口,面上神色亦是不变,但他极其难得地对今日的“休假”生起了一丝好奇。

    并且,偶尔也会产生一点原本绝不会有的想法。

    Gin对自己的游戏ID不在意,可谁也没发现,他陪玩时,多看了一眼对面关系户的ID。

    碍眼。对BOSS不敬罪加一等。

    但仔细观察下来,倒还是有那么一丝贴切。

    这里的“贴切”,指的是某些变化后的行为特征,BOSS本人自是跟弱小的猫科动物毫无关系。

    没错,就是任性自我,尽情打扰他人工作的那一部分。

    银发男人的视线不着痕迹落到BOSS似乎是有些蓬松的发顶,心中闪过实打实“大不敬”的念头。

    他由此发现,这一局才刚刚开始,红发男人就赢了大半,自己已在无声中接受了身份的转变,适应得比预测还快。

    那就可以跳过请罪的步骤了。

    “头发。”

    Gin出声时,手已经伸来。

    “披着没关系啦。”千穆说到一半,银发男人已不由分说把他触到水面的发梢捞起来,用提前准备的银丝发带扎起。

    原本就挺长的头发在一觉之后又长了不少,他嫌麻烦,将过腰的长发剪短,重回到堪堪过肩的长度,这样一扎便得到了充足的空间,不会随便晃晃就垂进水里。

    千穆本想说不用管他,阵你自己的长发先扎一扎,目光轻顿后,他摇摇头,停下话音。

    这时候叫他扎头发也没用了。

    以他头发的长度光扎还不行,得盘起来,Gin要么是无所谓,要么是觉得盘发很傻,总之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漂浮在水面上的银发大半湿透。

    千穆不打算再劝,出去以后及时吹干就行,阵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素质更不是问题,那就随他高兴吧。

    他只在银发男人的目光不加遮掩落到自己身上,并且迟迟未移走之时,无所谓地笑道:“不用担心,泡泡水没有什么影响,已经习惯了。”

    这是千穆回来以后,他和Gin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

    显而易见,他们正在泡温泉。

    长野的温泉也是一绝,彻底进入冬日后,纷飞的白雪遮挡视野,外界越是寒冷,僵硬身体被滚烫水温解冻的感觉便越是舒适,经年的烦劳疲惫似乎也随落雪而融化。

    没有不请自来的打扰者,没有砰砰轰咚的噪音,不会掉进来两个浑身又是血又是汗的家伙污染水质,千穆终于能纯粹享受到温泉的美好。

    不只是操劳过度的他需要温泉疗养,阵也需要,所以他们会来到这里是理所应当。

    外面下着雪,千穆就选择了室内温泉。

    脱掉上衣泡进了水里,他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不过阵似乎十分在意他的裂痕——负面影响肯定是没有的,那一丁点温水浸入血肉深处的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托盘盛着小巧的杯盏浮在淡绿色的水面,千穆倒好了两杯酒,自己取了其中一杯,将托盘往前轻推。

    Gin抬手抵住,也取下一杯小盏,深褐色的梅酒占据了三分之二满,还未凑近到口边,就嗅到了馥郁的梅子香,似乎还混杂着别的果香。

    “这是我自己酿的酒,适度喝一点对身体好。”隔着朦胧升起的白雾,千穆笑中藏起的调侃很不容易被发现,“猜到了你戒酒肯定很痛苦,不难为你了,以后就喝我送你的吧。”

    “不算痛苦,差不多快戒成功了。”Gin接下了来自BOSS的调笑,嘴角似是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他将过去根本不会碰的梅酒慢慢饮完,对,是慢慢。

    一口就能饮尽的分量,他就像品鉴得来不易的珍贵美酒般细致品味——甚至那些尘封无数年的佳酿还得不到这个待遇。

    低度数的果酒,对习惯了烈酒且海量的男人而言,怎么喝都不可能醉,寡淡与果汁无异。

    但Gin刚一入口,便品出了这酒的奇特之处。

    初时的口感并不刺激,像裹挟了刚成型就倏然转晴的暴风骤雨,还将紧接天际便被打碎的巨浪压缩进来,安静却压抑,等到余韵扩散,昂烈才会在喉口深处爆发开。

    更像是一杯烈酒,有着发酵数年才能浸透的醇厚,意外地合他口味。

    Gin随即想到的是,梅酒不可能有如此特别的滋味。

    普通的梅酒更不可能保存多年仍不变质。

    他看向红发男人,微微紧缩的绿瞳似想重新看透对方。

    可很遗憾,直到如今,他依然无法看不透。

    “我自己琢磨的独门配方,怎么样,还喜欢吧。”笑着说完,千穆丝毫不提这酒是什么时候酿的,又是怀着什么心情放到了今天才取出。

    哗啦啦。

    他稍微坐近了点,空了的酒杯随意放在池边,微淡的目光和指尖略过征询意见的过程,同时落在银发男人上身未被长发遮住的部分。

    平时被风衣遮得密不透风,直到此刻才知道,他们俩真是半斤八两,Gin的身上也是疤痕累累。

    只是一眼能看到的:有子弹贯穿臂膀后长起的略不和谐的新肉,有的像是皮肉伤愈合结下的疤,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颜色早已变淡,但遍布在他过白的皮肤上仍格外突兀。

    “能给我说说它们的故事吗?”千穆的指腹滑过男人落在肩头的一道疤,语气神色如常,实则并不给他拒绝的选择。

    Gin只道:“很久以前留下的,无关紧要。”

    “嗯,看出来了,不是我们认识以后受的伤。”千穆说,“因为是你的过去,我很想知道。你介意告诉我吗,阵?”

    Gin还未开口表态,他就接着道:“我比较喜欢公平互换,你也可以问我。”

    “都过去了,即使重提也不会在意,我们都是如此,所以,我不跟你客气,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哦。”

    温和关切且进退得当,看似把“公平”贯彻到底,谁都不会吃亏。

    然而,这一局博弈进行到这里,BOSS已然可以宣布大获全胜。

    交换的只是过去的经历吗?

    不,是彼此的印记。

    BOSS解开了忠犬的项圈,碎掉那条本来坚不可摧的链条,他不打算用拘束自由的绳索束缚他,换成双向的、无形的羁绊。

    Gin和他同处一室的时间是所有人中最短的,却是被迫操心受气最多的那一个,男人知道。

    因此,他明明白白告诉他:

    ——你对我无比重要,我想要让你得到包括自由和幸福在内的所有。

    这个男人比谁都要贪心,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边。

    在意识到自己无法责怪他,甚至无法生出一分气恼时,Gin就明白自己输了。

    “阵,考虑的时间太久啦。”

    BOSS斜倚在被染上温度的温泉石边,殷红的双眼被水汽浸染,里面有柔软的温暖,却也有他人无法责怪的自信:“你已经得出答案了,不是吗。”

    “……”

    桀骜的银狼无声叹息:“如你所愿。”

    “这些伤疤的过去很简单。”

    Gin的过去同样很容易概括。

    他是被组织养大的孤儿,有无数人和他一样,自有意识起就在组织名下的孤儿院,有人会定期来到孤儿院,挑选出适合培养的好苗子,带到总部接受训练。

    和他同期训练的还有白井升,他们的年龄本来就没差几岁。

    不记人脸的黑泽阵会对白井升有一丁点印象,只是因为这个白痴最不服管教,转而就被扔进了实验室,做了洗脑实验的试验品。

    不止白井升,他漠不关心的同期中,有不少人变成了实验体,那时的高层想培养绝对忠心且有能力的棋子,大肆开展人体实验,实验室就在训练场的上层,相隔不远,似乎随时会渗出血的味道。

    黑泽阵不在意那些消失的试验品,真正被他记在心里的是洗脑实验。

    他从小就不排斥杀人,余温未散的血溅到脸上,甚至会感到灵魂战栗般的兴奋,他完全不介意做他人手里的刀,发泄疯狂直至死亡。

    但黑泽阵厌恶被任何外力操控自己的意志。

    他不想任人摆布,就必须加倍地拼命

    为此,黑泽阵并不在意自己受了多少伤,几度在濒死之际挣扎,只要还有一口气,他拼死也要活下来,靠自己的能力杀出一条血路,爬到不会被自以为是的白痴们主导的高位。

    落下这满身伤势时,他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一岁。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二十二岁?”

    “嗯。”

    “抱歉啊……我来晚了一点。”

    “没有,就这样,很好。”

    22岁,得到代号不久的Gin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割掉了一直命令自己做送死任务的蠢货的脑袋。

    血流喷涌如柱,连带恶臭的腥气喷洒他一身,大半张脸和半边身子被涂抹成鲜红,像是在血池中泡过的银发青年眼神阴戾。

    将他包围的废物们不敢与他对视,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只要按下扳机,就能瞬间杀死他。

    他不想死,被逼入绝境亦在冷静思考脱身之法,能找到的也是仅有的一条路:杀掉包围他的人,背上叛徒的罪名,继续杀死追杀他的所有人,直到自己身死。

    然而,就在困兽将要竭力反抗之时。

    金发女人带着怀疑与厌恶的神色出现,冷漠审视他良久,对浴血的他说了一句话。

    ——Gin,BOSS要见你。

    自22岁的银发青年遇到17岁的红发少年的那一天,他就注定要把这个任性的BOSS纵容到底。

    他是他发誓守护的对象,由忠诚而起,以真心而终的友人和家人。

    无论是什么。

    他的BOSS有资格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我得到了。”

    千穆的嘴角轻轻上翘。

    深受纵容的对象又为他的亲友倒了一杯酒,温泉不能泡太久,算一算时间,还足够他遵守交换的约定,说一点自己的事。

    唔……说什么呢?

    千穆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微晃的发梢不可避免碰到了水面,再往上提起时,飞溅起的水珠顺着光洁的脖颈往下滚落,滑过被裂痕取代狰狞伤疤的心口。

    他闭眼略微思索,很快重新睁开眼。

    “十二年前,我下达过命令,禁止进行任何毒.品交易。”

    Gin自然记得,他将这个命令贯彻至今,一刻未忘,当初Rum被处置,便是因为他愚蠢地触及了这条底线。

    千穆慢慢回忆:“那时的我并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当然现在也没有,只禁毒,其他的交易全部不管,这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嗯,禁止的原因,只是我害怕这种东西。”

    当时害怕而已,如今早就没感觉了,还是发现界融区域外的动画演出了他的这段过去,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观众眼里的十七岁的源千穆,就像一只本能威胁所有靠近自己的危险,却惨白瘦弱,几乎只能瑟瑟发抖的小兽。

    绝症发展至晚期,他全身没有一处不难受,好似有烈火每分每秒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万分痛苦之余,周遭一切尖锐的物体都让他恐惧。

    红发少年不想也不敢出门。

    可他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要在这短暂得可怜的时间内救下自己,除了他自己,谁都帮不了他。

    所以,他还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迈开了脚步,被贝尔摩德送到研究所。

    在这之前,李千穆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研制药物所需要的知识他根本没学过,成分原理全都看不懂,从第一世界继承而来的心理学技能派不上任何用场,若非他在这一领域还算有点天分,又有压在头顶的阴霾催促得一刻不敢停,他也活不到今天。

    也许是太痛了,也许是逃避之心悄然占据上风,少年胡乱摸索着,悄悄给自己做了一份止痛药。

    痛苦暂时离他远去,代价却是他的意识忽然浑浑噩噩,药物中的部分成分麻痹了他的精神,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沉溺进药物维持的舒适,几乎丧失了挣扎活下去的动力。

    是贝尔摩德阻止了他,也拯救了他。

    那之后,少年明白了自己有多愚蠢。

    如果逃避现实,他一定会死。

    他畏惧死亡,同样畏惧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寻求一时的解脱,放弃活着的他,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想死,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由绝望而生的强烈执着,构成了这个无可救药的残次品。

    世界之外的观众们看着红发少年苍白如随时会被粉碎的薄纸,从口中吐出的血染红了他,他用袖子把血和眼泪擦干,眼睛布满血丝,忘记日夜地专研专业书籍,他又在避无可避的针管前不住颤抖,被几个人按住,才让针头成功扎进布满针孔的泛青血管。

    他们哑然失语,心被狠狠揪起,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评论,显然想不到回忆篇刚开始就如此惨烈。

    千穆并没有回望过去的自己的打算,即使真的重温了,他也没什么感觉。

    正如他方才所说,这些早已过去的往事影响不了如今的他,他只是如同闲聊一般地讲述:“会中途放弃这种事,当时的我想不到也正常,就忽略这个细节吧。”

    “不过,居然已经结束了吗——现在还有种这样的感觉。嗯,应该很好理解,毕竟走了很久很久,才完成了这个夙愿,即使早就明确了下一个目标,心里还是会有点空落落啊。”

    不,心中空荡的人不是他,说这话的男人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Gin在克制不住的心悸中回过神,以他的敏锐,不难确定千穆是在用这番话安慰他。

    他在担心,为组织付出良多的自己,在心血轰然坍塌之后,或多或少会感到一丝失去目标的迷茫。

    专程拉他出门散心,也是出于这个担忧。

    但,这是没必要的忧虑。

    “我不会。因为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的东西,不要丢了就丢了。”

    “啊呀,阵说得真直白,我都不好意思了……嗯,我知道,但是——毕竟是你辛苦了这么多年的成果,万一你因此失去了成就感呢?”

    “……没有这个可能。”

    “万一,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考虑到啦。”

    “那么,我很期待。”

    “嗯?”

    “你为我寻找的猎场,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银发男人笑了,不掩饰自己戳破BOSS还在装模作样的愉悦。

    千穆歪歪头,与彻底进入自然相处模式的家狼对视三秒。

    他也笑了。

    “好吧,温泉泡得差不多了,起来换衣服吧。不卖关子了,我这就带你去看。”

    红发男人再出现时,穿着轻便的浴衣,浴衣以黑为底,一角绣着精致的鹤羽,马尾仍高高扎起,发梢带着未干的湿意。

    Gin还是风衣,不过今天换成了浅灰色,BOSS说不工作就不要穿工作服,换而言之,不要把工作带到休息时间来。

    他们上一刻还在温泉旅馆,下一刻,眼前变暗,空间似是出现了一瞬的曲折变形,随即两人出现在了一栋陌生的花园房前。

    独栋楼房白顶红漆,四周是间杂小花的藤蔓缠绕的栅栏,花园长期无人搭理,留了一地枯草,就这一点算是瑕疵。

    还有——越过栅栏,随处可见的垃圾山?

    千穆环顾一周,神色淡定地锤锤掌心:“哎呀,能力刚升级,只能保证成功带来过来小坐一小时,落点的时间定位上……稍微出了点小问题,不过问题不大,当初我好不容易打理出来的住所还在就好啦。”

    Gin则看向栅栏外逐渐包围上来的人影。

    如同捕获到猎物气息的猎手,他轻扯嘴角,绿瞳中隐隐透出嗜血的寒芒:“这些蠢货……”

    “送给你的流星街特产,别把血弄进来就行。”

    “当然。”

    他的领地,不会容许垃圾踏足。

    “阵,你闲来无事的时候,想要做什么?”

    “来一场演奏就不错。”

    “好啊,我也觉得不错。”

    千穆找出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咔哒声后,顺利打开房门。

    房门就这样敞开,他走进去,打开灯,将所有的窗也打开,令流通的风替换掉陈腐的气体,拂起火红的长发。

    最后,身着黑色浴衣的他,坐在尘封多年的钢琴前。

    “音乐会就要开始了,这次,换我给你伴奏。”

    当当——

    百年之后,再度共演一场亡灵钢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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