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89 章

    FBI王牌卧底黑衣组织, 开局一口锅,用惊为天人的厨艺和无与伦比的热情攻略珍稀品种高冷猫——这是一个足以证明命运有多奇妙的奇迹。

    什么牌子的卧底这么能干,无声无息撬了酒厂BOSS的墙角, 把酒厂太子爷攻略成自己的好兄弟?

    电视剧都得盘盘逻辑才敢这么演!

    什么?攻略时间甚至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该卧底和太子爷说说笑笑称兄道弟, 只用了……一个月?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关键是, 这俩人在一个月的前二十九里, 完全处于鸡同鸭讲脑回路根本没对上的状态。

    赤井秀一误以为源千穆孤注一掷, 给了他全部的信任,他经历了短暂的懵逼谨慎试探后幡然醒悟, 要用积极的表现,让被他的迟钝伤透心的“克托尔”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于是坚持努力到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源千穆则是从头至尾都很嫌弃他,直到赤井秀一赶着一个月大尾巴, 突然对他发出家人宣言时, 他对这个卧底的看法基本也没有改变。

    会变成这样,纯属巧合,赤井秀一刚好撞上了源千穆内心最纠结的时候, 他急需一个促使他坚定决心的推动力, 这个人即使不是赤井秀一也可以是别人, 但别人没机会抢占天时地利人和。

    用全家震撼的论坛网友的话来说, 这波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野猫和来自自由美帝的神之男人的命定相遇,但凡早一点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能快得如此离谱。

    【道理我都懂可是真的太快了吧源千穆你在干什么呀!!!你可是当年警校组死缠烂打才攻略下来的男人啊!】

    【一个月……一个月!哈哈,一个月!(疯疯癫癫)】

    【从今天起, 那个男人又有了新名字:传说中的一个月。我全都明白了, 家人们, 为什么透子那么针对一个月,为什么琴酒和贝姐疯狂追杀一个月,仿佛一个月炸了黑衣组织总部,为什么好像除了小哀大家都对一个月耿耿于怀……因为一个月,一个月了呀!】

    【??所以根据琴酒贝姐的反应推测,不久后的未来赤老师真的如他所说,把酒厂太子爷救走远走高飞了???】

    【楼上的记性有问题啊,柯南元年-3年爆炸摩天轮jpg千穆人都死了,怎么跟一个月一起远走高飞,不过一个月试图诱拐过是肯定的……草啊,我突然又害怕又期待,好想知道他后来搞了什么操作,千穆又为什么没能跟他走。】

    【因为走不了啊……我莫名很在意千穆做的那个梦,太像死亡flag了,潘多拉说的就是快斗片场的那个吧,玄乎极了,实验真不确定能成功……】

    【要治病,得留在组织,治不了,去哪里都是死,跟一个月离开安度余生吗?源千穆就不是会认命的性格,其实我觉得他一直留在组织才是各方面对他最好的选择,虽然Boss给他的自由不是他想要的,但我们都看得出来, Boss对他的单箭头是真的有点真……】

    【说实话,别看千穆求生欲这么强,他内心深处其实应该有所预料吧,浸满油再点燃的灯芯……烧到最后尸骨无存,不就是他本人的真正结局?!】

    动画看到这里,读者们已经有所觉察,源千穆被隐藏的过去,可能即将到达尾声。

    光看他在动画里几乎一帧一变的变化就能看出来。

    赤井秀一两年后初见源千穆,诧异的心理活动便告诉众人,克托尔清减了太多,气质也变得阴郁,与昔日意气风发的肆意模样相差甚远。

    一个月把难啃的骨头叼进嘴,被一致要求改名的“一个月”联合斗志满满的天才小助手,立誓要用五花八门的养生汤,把克托尔养回原来的体型——实在养不回精神小伙,也要喂出一些肉来,拯救严重营养不良而血崩的体重。

    “一个月”偷猫有一手,养猫却着实不行,挣扎几个月下来,猫不胖反瘦,越来越像个无力再支撑下去的空架子。

    猫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仿佛两人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加上一天天长大的茶发女孩,仿佛被故意隔绝于世的三人相处得越发融洽,抛开仍旧占据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的研究(和长兄只有汤能喝的厨艺),他们就是躲在风景优美处悠闲度日的三兄妹,小日子过得尤为惬意。

    但赤井秀一并没有多欣慰,宫野志保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煎熬够了的两人悄悄给源千穆准备了一个惊喜:他们一起做了生日蛋糕,为今年五月二十一日年满二十五岁的源千穆庆祝生日。

    生日的日期就写在源千穆的个人档案上,宫野志保查到的时候担心日期不准确,还拜托赤井秀一隐晦确认了一次。

    日期是正确的,他们的心也是好的,蛋糕做得格外认真,二十几年从来没过过生日的人还没走近,便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意:庆祝他的诞生,感谢因缘际会的相遇,并且由衷地希望,他们还能一起庆祝下一个、下下一个,以及更久远之后的每一个生日。

    毫无疑问,源千穆被触动到了。

    有人认可了他存在的价值,是件好事,但——“生日”之于他的意义,并不美好。

    他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必须万分拼命才能苟延残喘,没过上一日能称得上真正“悠闲轻松”的生活,贝尔摩德知道他的想法,从不会在他面前特意提庆生的事情。

    在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之前,只有一个人会对他说生日快乐,即使知晓他会厌烦,那个人也会不以为然地坚持发来。

    从十七岁那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发到了二十五岁的今天。

    每次只有一句话:

    【生日快乐。我永远喜悦于你的诞生。】

    以往这条祝福一送到,源千穆就会冷漠地删掉,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时他还小小地开心了一下,结果第二天就被送到了研究所,这份遭遇实在永生难忘,导致他从不认为“祝福”是祝福,更像是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宣告的恩赐。

    男人应该感谢赤井秀一两人,若是没有他们精心策划的惊喜,今天的源千穆也会按照惯例,直接把不受欢迎的特别短讯删掉,而不是在片刻沉默后第一次点开短讯,视线落在简简单单的内容上。

    “……”

    “喜悦,我的诞生吗。”

    源千穆绝不会信男人的话。

    但这是两年以前的想法。

    他自己也嘲讽自己真是愚蠢又悲哀,明知道这便是男人丝毫不加掩饰的计划,仍被潜移默化,主动地、缓慢地走进了陷阱。

    男人对他说过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并且,奇迹般的退让能持续至今天,就是他能展露的最大的诚意。

    源千穆无法视而不见,更无法如以前那般冷漠地说服自己。

    黑衣组织的BOSS,在源千穆心中,也或多或少有点重要。

    虽然兄弟两人的关系太过复杂,他对他的恨远远多过“爱”,无数次明里暗里地反抗他,无视他的“好意”,但这个男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意义终究不同。

    名为“血缘”的扭曲锁链紧锁住他,另一端被男人牢牢牵住……那么,如果他死了,那个男人也会被他拖入地狱么?

    源千穆产生了一瞬类似的疑问,而后就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不用猜也知道,他死透了,那人也会活得好好的——还是多关心自己吧,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再度过多少次生日。

    想到这里时,本是静静坐着发呆的红发青年忽然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和妹妹刚强硬拒绝他来帮忙,正挤在厨房里联手洗碗,矮个头的茶发女孩踩在垫脚的凳子上,一脸严肃地刷着碗筷,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不动声色往旁边移动半步,悄悄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橱柜里的奶油清理掉。

    同样是亲情,同样是自由,他仍不知悔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最没有希望的那一种。

    源千穆想,真是越来越讽刺了,想把时间全放在求生路上的他,最近竟然不止一次地出神,想尽量抽出时间,和这两个人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甚至想着,就这样更久地待下去也不错。

    可是,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他们总要离开。而即使聚在一起也无法与那股庞大力量对抗的他们,又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候,伴着源千穆异常平静的心声,作为旁观者的观众心头顿沉,像是一下掉进了黑咕隆咚的无底洞。

    已经能望见了,他们看的不单单是一个结局已定的“故事”,而是一个人,从鲜活走向死亡的过程。

    这个人越痛苦,越挣扎,越拼命,死亡就离他越近。

    源千穆活不了多久了——这个血淋淋的结论突然浮现在心头,是因为发生在生日不久后的一个事件。

    实验室的门没锁,灯也没有打开。

    室内大半区域被阴霾吞没,只有一小块地方是亮着的。

    荧屏被乱码般的数据填满,看不懂的字符紧密挤压,组成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形状,而表面散发出来的微光,却照亮了一张惨白而枯竭,仿佛失去了全部生机的脸。

    红发男人在电脑前坐了大半夜。

    他早已到了能被叫做“男人”的年龄,可挺拔的身躯,成熟的面貌,内敛的骄傲……哪里都不像。

    这是一棵徒剩笔直,内里逐渐被蛀空的枯杨。

    实验失败了。

    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成功的希望,不过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男人一意孤行不肯舍弃,浪费了太多时间。

    结果,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源千穆在他沉默不语的数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将要付出的沉痛代价。

    他在自己毫无意识时关掉了电脑,如死木的身体方才动了动。

    以往结束了一天的实验,源千穆都会习惯性把凌乱的操作台和散放的资料收拾齐整,再做消毒处理。

    可在这个深夜,他打开灯,将占据桌面的东西全部推到一边,也不管有多少重要或不重要的杂物哗啦掉在地上。

    他只留下了实验中必不可少的材料,也就是潘多拉的碎块。

    大小不一的湛蓝碎块静躺在平台表面,在打亮的灯光下,魅惑人心的魅力无声流转,仿若无边无际的大海,囊括了万千神秘。

    嘀嗒。

    嘀嗒,嘀嗒……

    海的上空落下了猩红粘稠的雨水。

    已显干瘪的手指碰上一块较大的碎块,血珠只在碎块上端堪堪停留了一瞬,便顺着宝石不平的边缘漏下,打湿了白得透明的指尖。

    红发男人嘴角溢血,布满血丝的双眼却空洞无神,他只有躯壳在此处浑噩地行动,将宝石碎块拿到眼前,好像认真地看了看,随后就把它放了回去。

    他慢慢推开挡路的座椅,挪动步子,取来了一些打磨宝石的必备工具。

    无比漫长的后半夜,他就坐在这里,抵着黯然的光,像那个男人打磨镜片那样,将没了用处的永生之石切碎,打磨,修整成不同的形状。

    粗略打磨下来的宝石碎块十分粗糙,他的手艺显然没有男人好,不过,仅凭潘多拉本身的美丽,加工做成饰品后的效果依然惊艳。

    “这只是半成品。”源千穆似是自言自语,“送给他们的礼物……要尽善、尽美。”

    他给贝尔摩德准备了一条项链,蓝宝石与女人的眼睛尤为相称。

    他给Gin准备了一枚胸针,这半年里,他们有时会用邮件有来有回地聊上几句,也算是熟起来了,对自己的第一个“下属”,不能没有表示。

    他给诸星大做了袖扣,给宫野志保准备的一开始是耳钉,后来想想,又临时改成了耳夹……材料不够了,没有降谷零他们的份,如果一定要送,他会送别的礼物给他们。

    传说中蕴藏了永生之谜的潘多拉,被人无情地拆解后,化为新的饰物得到重生。

    如今,仅剩下不到拇指盖的一小块。

    源千穆没有聚焦的双眸注视了它半晌,染血的手指轻颤,似是想将它拿起。

    但最后,他拿起的是另一件东西。

    【对潘多拉的研究失败了。】

    他一刻也没有看向手机屏幕,手指机械地按动着,打下这段文字,重重地,按下发送。

    没有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当然,被冷嘲热讽也无所谓。

    他只是想随便找一个能听懂的人,陈述这个不甘的事实。

    可是,回信来得很快,犹如早有准备。

    【没关系。】

    男人温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这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另一条,有我在,你永远不必担心没有备用的选择。】

    【回来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

    已经没有时间了的将死之人丢掉手机,不再回复。

    他微微向后仰头,任由冰冷的黑暗覆盖住他惨淡的面容,干涩的喉咙里,漏出了几声尖利刺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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