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韩芹那句话的时候, 姜明枝手里手机再次摔了下去,这次直接摔到关机。
路谦关好火,锅里姜明枝亲手下的几颗饺子已经煮到破皮, 他对着这些食物默了默, 然后回头, 看到呆愣中的人。
他并没有听到姜明枝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路谦舒了口气,调整情绪,然后走到姜明枝身前, 抬起手, 试图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她不哭了, 或许事情已经解决了。
路谦“去休息吧。”
姜明枝睫毛依旧湿润, 看向眼前冷静的男人。
他语气已经缓下来, 却仍旧不愿在这件事上与她多纠缠。
姜明枝感受到路谦指腹在她脸颊上擦过。
他动作很轻柔,好像又恢复了刚才进门时, 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儿的时候。
但姜明枝忽然打了个哆嗦。
他从那句冷漠而讥诮的“如果你觉得哭就可以打动我的话,应该错了”,到现在又伸手轻柔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只短短不到几十秒。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
姜明枝觉得自己好像醒了。
她一直沉溺在他温柔的宠溺里, 一直洗脑自己她看到的那一面,就是路谦的全部。
并不是的。
她好像又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路梨会那么惧怕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会把商业联姻的迟忱宴当成完全的依赖与避风港。
姜明枝觉得冷。
她忽然侧了侧头,躲过路谦的指腹。
她想着韩芹刚才的那通电话, 轻轻开口说“路谦, 我们去离婚吧。”
路谦的抬起的手顿住。
“明枝。”他沉下嗓子, 语意微露不悦, “我已经说过, 那”
姜明枝转头看他“跟你的生意没关系。随你怎么处置,我没有权利过问,也没有权利对你提出任何要求。”
“我只是觉得,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我不会要你的钱,还有房子,礼物,我都会还给你,你可以现在就去找你的律师清算属于你我之前早该清算的条款,我全都答应。我也不会声张,以后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结过婚。你这周有空吗,订机票吧。”
姜明枝说完,缓缓转身想要离开。
她走了两步,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
路谦说话声还是像刚才那样平静,尽管已经抓到人手腕生疼,他说“去洗个澡睡一觉,我陪你。”
姜明枝泪眼朦胧中看着男人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路谦好远,远到她快看不清。
他拉住她,仿佛她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带她去卧室。
姜明枝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
她忽然用力甩开路谦的手“你没听见吗我说我们不合适,我要跟你离婚离婚啊”
“马上就去订机票找律师,我把所有的都还给你以后没有人知道我们结过婚,没有人知道你和我有关唔”
路谦回身掐住姜明枝的下颌便吻了上去。
他吻得极为用力,泪水湿咸的气息立马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姜明枝被吻得懵了一瞬,终于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她手掌奋力拍打男人的肩膀,却怎么推也推不开。
最后分开的时候,路谦嘴里已是浓浓的铁锈味。
他双手撑在中岛台的台面上,感受唇上尖锐的疼痛,尽力让自己清醒。
从她哭着真的跟他说到离婚的那一刻开始,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好像终于断了。
可是他没法清醒,就好像在最开始,拉斯维加斯问出她结婚吗的时候,他便无法清醒。
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姜明枝胡乱擦着嘴唇,从地上捡起自己已经摔到关机的手机,转身跑回房间,关上门。
她摊开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地往里塞,等塞得累了的时候又逐渐清醒,她看着地上凌乱不堪的行李箱,深深地呼吸着。
姜明枝感受到衣兜里手机的轮廓,
她忽地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屏幕已经碎的四分五裂,摸上去的时候有细小的玻璃碴划在她指腹,好在还没有完全坏掉,还能开得了机。
姜明枝就着四分五裂的屏幕,看到韩芹后来给她打的未接电话,然后看到现在的热搜上,第一是姜明枝隐婚。
源自今天晚上,八卦论坛里突然有一则爆料,帖子里爆料的人说“爆个猛料吧,大家知道最近那个公开恋情的三字顶流花吗,她根本不止是谈了个恋爱,她跟那人其实早就结婚了”
一听是最近公开恋情的三字小花,所有人几乎猜到是谁,八卦的氛围骤起,然后对着下面那些“假的吧”“真的吗”“那老公是谁”的热情回复,爆料者又终于再次现身“老公路谦,上次照片里那个h就是路谦英文名herbert的缩写,爱信不信。”
结果这条回复一出,原本热热闹闹摩拳擦掌等着吃瓜看戏的帖子立马变得嫌弃异常,原先热度散了大半
这个贴的好笑程度就跟我小时候去加那些明星qq找他们聊天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路谦的话,请这位姜明枝粉自炒也有个限度
知道现在各家小花都在拼姐夫,但人家拼的是实打实的,而不是臆想中的
听说路梨之前上了个节目路谦都在家说她抛头露面,现在你跟我说他和我们天天住在热搜上的姜明枝结婚疯了吧
你拉路谦炒路谦知道吗,真当人家不关注娱乐圈
正牌男友才惨吧,好不容易公开了恋情结果又神神秘秘炒男友身份,多大度的男人才能忍。
我听说前段时间费音好像想贴路谦,结果媒体稿子还没发出去就被路氏直接全媒体发告知函打脸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路谦真的又帅又苏啊,那张糊图我都舔了八百年了
上面苏路谦的清醒一下,那种黑心资本家有什么好苏的,长得帅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多了,去苏迟忱宴不香吗
路家那作风,静待姜明枝被起诉诽谤哈哈哈哈哈哈
姜明枝怔怔对着那些回帖的热评。
她曾经第一晚就梦到过她隐婚被爆出来,当时一直吓到从睡梦中惊醒,却没有料到过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尽管都觉得这个爆料人是在发癔症瞎扯,不过由于带了“姜明枝”这三个几乎就象征流量的字,依旧上了热搜第一。
韩芹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姜明枝接通,可惜手机听筒似乎摔坏了,她听不清韩芹在说什么,只听见嗡嗡的电流声。
于是姜明枝挂了电话,打开微信。
韩芹;你手机坏了吗,我怎么听不到你说话
今晚差点吓死我了
打算什么时候跟路总正式公开
到时候让路总注册个微博,然后公开艾特你怎么样,让这些不相信的人好好看看。偷笑jg
对了,你家里知道你谈恋爱了怎么说问那个人是谁了吗
你好好做做思想工作,路总肯定会配合的吧
没问题的
姜明枝看着韩芹发过来的一条条的消息,甚至在工作室群里,毛毛也依旧在吹着粉红色的彩虹屁,路总好宠,小夫妻好甜。
姜明枝看着看着,眼前又逐渐开始模糊起来,情绪波动后脑袋里钝钝地痛。
她太累了,累到缓缓蹲坐在地,然后躺在那些凌乱的衣服上。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路谦去教堂的时候,她随便在广告栏指的小教堂却意外的漂亮,草很绿,草坪上种着白色紫色的铃兰。
法国新娘一身雪白的婚纱,刚跟她的丈夫宣完誓甜蜜地出来,她想起自己什么也没准备,都不像个新娘子,于是问她可以借我一下你的头纱吗。
法国新娘笑着地把头纱摘下来别到她头发上,用贴面礼祝她跟她英俊的丈夫永远快乐。
她披着头纱,谨慎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丈夫。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是路谦,她想了很多,觉得路谦会跟她提离婚,但他没有。
两人过了平平静静的三年,几乎忘了结婚这件事,除了一年偶尔能见上一面,再也没有其他联系。
又后来路谦来到她身边,他跟她住在一起,他说这对他而言是回家,他笑着看她偶尔犯傻偶尔开心,他一直帮他忙,他在她扭扭妮妮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反问她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他连这种事都要逗她先开口。
他们都说路谦不是个好人,说他冷血自私刻薄,但姜明枝觉得路谦很好,她看到过他最柔软的一面,她一直很想跟路梨说,她哥哥比她想象中爱她。
可惜她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路谦还是那个路谦。
她窥得男人柔软的模样,也终于窥得他最完整的一面。
他说他喜欢她,然而男女之间的喜欢对于一个追本逐利的商人而言,似乎只是生活中一点最微末的调剂品。
他可以借她马,送她钻石,可以让那些人道歉,让她周围所有人都直呼宠溺,因为这于他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可以因此很高兴。
只是这种喜欢的限度,大概是他可以送给她任何她想要的礼物,但对于她的想法,他明白知道她一直在纠结什么,在挣扎什么,他却不会因此在乎,更不会有一丁点的顾忌。
就好像他不在乎那些外界的口诛笔伐一样。
没有人能让他动摇一分一毫。
更别说这段只不过是用来调剂的感情而已。
在他的世界里,一旦当感情这种东西有可能会影响到他利益的时候,他便会恢复他本来的面目,告诉她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无论是妹妹,还是妻子。
他没有直接跟她说明,说他不需要考虑一段调剂品是否需要被接受,更不用考虑未来。
姜明枝迷迷糊糊地哭着,睡着,枕在她一地的衣服上。
路谦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睡着的姜明枝。
她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着,用手臂挡住头顶刺目的灯光,睡梦中鼻翼翕动,仍在抽泣。
路谦俯身,把地上的姜明枝轻轻抱了起来。
他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把被她压在身下的长发抽出来,动作一直很轻,似乎在怕吵醒她。
卧室只开了一盏温暖的地灯。
路谦坐在床旁,安静凝着姜明枝的睡颜。
她仍在哭,不时就开始小声啜泣着,眼泪不停从眼角滑落,然后洇湿鬓角。
路谦微微伸手,似乎想碰一碰她,只是指间在碰到她额角汗湿的头发时,又忽然放下。
今夜月凉,男人站在露台,又点燃一支烟。
指间火星明灭,他忽地想起第一次,姜明枝裹着睡袍在这里找到他,样子惊奇又谨慎,发现他会抽烟时的样子。
姜明枝第二天发现自己在床上醒来。
她浑身都不舒服,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姜明枝去到浴室,看到镜子里自己眼睛肿的像核桃,头发乱糟糟,一张脸已经憔悴到不像样子。
她默默地洗漱,一点一点把自己恢复整洁,去到餐厅的时候,看到桌上有留好的早餐。
牛奶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们都静一静。路谦在纸条上对她说,男人字迹锋利,用了简体。
姜明枝看完后放下那张纸条,一夜过去,鼻子仍忍不住抽气。
她想自己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就是事到如今,她跟路谦的关系仍是一个秘密。
尽管这个秘密昨晚已经被人说了出去,可是结果竟然是没有人选择去相信。
姜明枝屏幕摔得像蜘蛛网一样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插卡充上电,对着自己的微信界面。
工作室群里大家都还在聊天,因为没想到一个爆料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连公关声明都不用。
宋星刚给她发微信笑她没人相信路谦是你老公。
姜明枝安静盯着手机。
她们都像往常一样,没有人知道她跟路谦的争吵,吵到她提了离婚,吵到她第一次觉得,他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手机突然在她手里轻轻地震,铃声响了。
姜明枝回过神,看到来电显示是姜明崇。
姜明枝这才吸了吸鼻子,接起来,尽量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不要像刚哭过一晚上。
“喂。哥,怎么了”
姜明崇直接急厉,又甚至不可思议地问她“你当时一个人跑去美国到底做了什么。”
“爸查到了你的结婚信息。”
“路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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