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啸,就今天一天。”余莲双手合十地恳求道,“等陆汀他们一走,妈妈立刻去跟爸爸商量,让他放你自由好不好”
“我要下楼。”陆啸上前一步,面部暴露在光线中。
他的眼睛微微凸出,脸颊凹陷,嘴唇干到起皮,头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
余莲还想再劝,就见陆啸突然抬手,拿起她身边矮柜上的金属摆件再次往地上砸去。
又是咚的一声,木质地板生生砸出个坑。
紧接着,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
陆丰脸上挂着伤,衬得阴狠的神情愈发可怖。
他快速冲进房间,一把掐住陆啸的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家的生意做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非要毁了我,毁了整个家才甘心是不是”
陆啸笑得挑衅“爸爸,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以前不是最宠我”
他的脖子被衣服勒住,泛起一圈红痕却浑然不觉,笑嘻嘻地看着面前震怒的脸,“这就忍不住了事情才刚开始呢。”
陆丰气得吭哧吭哧直喘,头脑发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见情况不对,余莲两步上前扶住身形打晃的丈夫。
陆啸顺势挣开那只手,没有丝毫担忧的神色。
余莲被他脸上的漠然镇住了,放在以前,陆啸不会这么视而不见。他会询问会关心,会道歉自己做错了,即便之后仍旧再犯。
“啸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啸最烦听到这句话,他一直都是这样,变的是父母对他的要求和态度。面对陆啸冰冷的注视,余莲再不敢吭声,扶着陆丰离开房间。
正想叫人把门关上,陆啸突然贴在他们身后,一起出去了。
他一下子跑到了楼梯口,两个安保想追上去,被陆丰叫住了。他摆摆手,不想在宁伟成面前再闹什么笑话。
听见下楼声,陆汀抬头朝楼梯方向看去。
陆啸踩着拖鞋走到陆汀面前,伸出一只手“哥,好久不见了。”
青年的眼睛里压抑着激烈的情绪,像是暗夜中的深海。陆汀皱了下眉,抬手握住,“嗯。”
他发现陆啸身上散发着一种十分颓丧的气息,受到反噬的缘故,他的生气每天都流逝。可即便这样,也不应该衰弱得这么厉害。
陆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汀松开手,暗自再一次打量四周,屋子里的确没有不好的气息,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饭桌上安静一瞬后,余莲扶着情况好转一些的陆丰下来。
陆丰服了药,脸色依旧难看,宁伟成微蹙了下眉头,询问“陆先生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一点小毛病。”陆丰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后面这酒我怕是不能陪宁先生喝了。”
“这不是有我吗。”陆啸起身拿起酒瓶子,将酒杯快速注满。
“当晚辈的和长辈喝一杯是礼数,所以这第一杯,我敬宁先生,感谢你在危难中救陆家于水火。为了钱可以连儿子在这个家受到过的伤害都不顾,这样的冷血无情精于算计,难怪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
“陆啸”陆丰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嘴。
陆啸发现,在自己说完那些后,宁伟成竟然没有丝毫反应,陆汀的脸上也不见半点不悦。怎么,刚见面没多久父子情就这么深厚了吗陆啸承认,自己在嫉妒。
凭什么陆汀和父亲的关系可以这样牢固,而他和自己父亲却仅仅只是因为家族陷入经济危机,就闹得分崩离析。
为什么,凭什么。
对陆汀的嫉妒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很早以前。
他嫉妒陆汀有个氛围良好的家庭,嫉妒陆汀即便被丢出陆家也能很好地生活。他看见过,陆汀在餐馆干着又累又脏的洗碗工作,却能对一起工作的叔叔阿姨露出开怀的笑容。
这个人就像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不管怎么被踩,怎么折断,藏在泥土下的根茎很快就会重新发芽生长。
这样的生命力让人佩服,也激发了他的破坏欲。
陆啸用力捏着杯子,仰头将暗红的酒液吞咽下去。他咧嘴笑着倒了第二杯,是敬陆汀的。
“找个有钱人当爹的感觉不错吧。”陆啸冲陆汀挤了挤眼,试图用肩膀去撞对方。被陆汀躲开后他没有恼怒,继续道,“陆汀,你心里就真的不怨吗陆家把你当丧家之犬,你却还愿意帮陆家,你是不是贱让你新爹帮你收拾了陆丰不好吗”
“你个逆子给我闭嘴”陆丰再也顾不得有客人在场,一碗汤泼到陆啸脸上。
陆啸抬手抹了把,仍旧笑着盯住陆汀“以宁伟成的能力,捏死现在的陆家闭一只蚂蚁还容易。陆汀,你真的忘了我以前对你做的事了吗”
他在试图激怒宁家所有人,意识到这点后陆丰猛地一拍桌,对楼上的安保道“下来把人抓走,快”
“没忘。”陆汀出声,打量陆啸的视线尖锐得像两把泛着寒意的刀子。
他想不明白陆啸的动机。
这样一个锦衣玉食,被人骄纵长大的人根本离不了优渥的生活环境。陆家可以和宁家合作,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眼下
看着陆丰仇恨厌恶的目光,陆汀猜测,这对父子之间可能产生了龃龉。
陆家的事情他不想多过问,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对宁伟成道“爸,妈,我们走吧,陆家应该还有家事要处理。”
宁伟成起身,倒是苏雅洁愣在原地。
陆汀的喊出口的那声“妈”让她的心狠狠一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或许还要再培养培养感情,才能听到这声称呼。
陆汀顺嘴就喊出来了,完全没想太多,看到苏雅洁湿润的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咬了咬嘴唇,有点无措,女人眼睛太炙热,温热的情感溢出来几乎能将人淹没。
他忽然有点内疚,简简单单的称呼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为什么之前就是叫不出口。
他的别扭一定让她很伤心吧。
陆汀抿了下唇,走过去拉起苏雅洁,笑着道“走吧。”
青年人的掌心很热,手指修长,苏雅洁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紧紧回握住。只是三人刚离桌,陆啸突然冲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他昂着下巴,死死盯着母子俩牵在一起的手。为什么他的母亲就没有这样迁过他,她对他好是建立在父亲心情好的基础上,因为怕他突然发脾气,说话轻言细语,生怕哪句话踩到雷,他当场爆炸。
亲情,友情,陆汀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而且还是最好的。就连搞同性恋都能勾搭上林家的人。
为什么他就什么也没有。
就因为他的性格不讨喜吗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由。
陆啸舔了下牙齿,舌尖不知何时被咬破,血丝挂在牙齿上,在口腔中蔓延开。
血腥味让他兴奋,小小的口子没有很快凝结,反而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很快就沿着嘴角溢出来,
“啸啸”余莲惊讶地捂着嘴,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怎么突然流血了”
陆啸张开嘴,白色的牙齿被染成了红色,舌尖的那点伤口被他的牙齿剐蹭扩大了,血糊糊的一团。
余莲打了个寒颤,定在原地“你的舌头”
陆啸嘻嘻嘻笑了几声,扭头看了眼座钟时间。今天这场双方会面当然少不了陆玲晚,只是她因为重要会议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眼下,人应该快到了。
“再等等,再等等。”陆啸看着陆汀道,“大姐就要回来了。陆汀,你不想见她吗”
陆啸的精神状况不对,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一条钢丝上,紧绷、焦虑,好似一张绷到极致的弓。不知道哪一刻,那只淬了毒的箭就会被射出去。
“不用管他,我们走。”陆汀推开挡路的人,拉着父母想要离开。刚到门口,一只手推开了大门,陆玲晚回来了。
见到宁伟成她一愣,下意识到“要走了吗”
“他们不走。”陆啸抢先发话,那副样子看得陆玲晚皱了下眉。
女人的嫌恶的表情针一样扎在陆啸心头,他呼吸变重,眼睛里跳跃着疯狂的暗火,“谁也别想走。”
这句话听得陆玲晚皱起眉头,“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一直都在发疯,你忘了吗,是你们让我发的疯。”陆啸说着一步步后退,当他站到一二楼之间的缓台上时,他口中的血开始大量涌出。一时呼吸不畅,他猛地呛了几下,随后便开始抽搐。
青年痛苦扭曲的身体“咚”地倒在了地上。
陆丰满脸震惊,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看着一动不动的儿子,他推了推余莲的肩膀,“你去看看人死没死。”
余莲不敢去,陆啸倒地前的状态过于诡异。
她害怕。
此时,客厅中阴风阵阵,家具,摆设,一切事物都在震动。
原本看上去已经没了生气的陆啸抬起头,明明双手没有支撑住地面,上半身却抬了起来,随后是下半身直立。
他阴恻恻地看着所有人“我就要死了,你们陪我一起吧。”
那根弓弦彻底断了。
陆啸的脖子向左侧弯曲,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他的颈骨断了,一个黑色的发顶从他的肩头长出,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苏雅洁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神色十分镇定,倒是余莲看到异变后的儿子恐惧地尖叫。
陆玲晚怔了一瞬,转身就要跑,刚到门口,一股清凉的水从大门的缝隙中涌进来,胶水一样裹住她的脚,将她黏在了地上。
陆汀微眯起眼睛,对宁伟成说“他把自己献祭了,你带妈妈先走。”
他身上带的纸人不多,刚好两枚,两个纸人随着他的话从裤兜里钻出来,一只从后方拎住宁伟成的后领子,一只拎着苏雅洁。
两人脚尖踮起,被迫往窗口走去。
就在那些水即将追到两人时,陆汀身上的阴气倾泻而出,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水。
纸人趁机冲碎了落地窗,带着宁伟成和苏雅洁迅速离开。
巨大的碎裂声吸引来了外面的巡逻的保安,他们跨过半人高的后花园栅栏,刚到落地窗外,一股水从地底下冒出来,形成一条水蛇绕着他们的腿脚往上爬。
液体钻进他们的口腔,鼻孔,甚至来不及挣扎两人就窒息倒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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