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场的警察,消防,围观群众,每一个人都看见坠楼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尸体和鲜血。
警察不相信司机的说辞,认为他只是在为自己报假警狡辩。
见人呵斥自己几句后就要走,司机慌忙把手伸出铁栏抓住对方的袖子“我没有骗人,昨晚说在顶楼那是看错了,谁让顶楼和天台就隔了个天花板呢我记得很清楚,那人掉到地上后血流了一地,当时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旁边,他也是从那个单元里出来的不信你们找出那人问问,他肯定也看见了。”
接二连三的撒谎,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警察黑着脸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说你报警是为了测试出警速度”
“我那不是还没醒酒吗”当初为了规避追问,以防警察调查自己,司机报警时的很多信息都是模糊的,“而且我听你们说没人跳楼,也怕是自己看错了我刚刚仔细回忆了下,我没看错,真的有人自杀”
警察对他仍旧怀疑“你是怎么精准确定跳楼人位置的,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在报警之前根本没去过那个小区。”
“我,我”司机舌头打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老实交代是陆啸告诉他的地址,让他早早就守在附近等着人往下跳吗
警察盯着他又问“你昨晚去恒华小区做什么。”
司机的脸越来越白,有种要兜不住的慌张,“我就随便逛一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进去了。”
“回答我上一个问题。”警察严厉地重复,“你是怎么知道具体地点的。”
“单元楼不是标了号吗。”司机眼神乱飘,不敢直视那双锐利的眼睛。
“那栋楼的楼号早就掉了”警察手指着他警告,“好好想想该怎么交代你去恒华小区的事。”
时间,地点,还多了证人,哪怕司机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警察也必须重视他的新线索,决定立刻去队长办公室反应情况。
队长凝神思索一会儿,认为有必要再去现场查看一下,便亲自带队去了陆汀所在的恒华小区。
中午这会儿老人们接孙子孙女放学的时候,大爷大妈们看警察又来了,一个个眼睛睁得比牛大,有胆儿大的直接凑上去,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警察去了物业,仔细询问1栋1单元的7楼住了什么人。
物业经理一听又是7楼的事,顿时头疼“那层楼就两户,一户空着,一直没有卖出去,另一户住了五个人,一对小情侣,两名男青年,还有一位女士。”
“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物业经理说“我帮你们问问房东。”
一旁的保安插嘴说“经理,昨天丢东西的青年在家里,我之前看到他从保安室外面经过。”
警察拿到电话后分别给陆汀和程序员打了个电话,然后才上楼。抵达7楼时,其中一户大门敞开,一名身着家居服,容貌干净的男青年站在玄关处。
青年自我介绍说叫陆汀,刚搬来几天,听警察说有人亲眼看见一名男子这层跳楼,他面露惊讶“昨晚我们五个人都在,我在房间洗漱,李哥,就是你们说的程序员在饭桌前加班,那对小情侣在客厅看电视,冯姐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屋子里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了,不知道你们说的跳楼的人是指”
“你确定除了你们几个,没有别的人进来过”警察一边做记录一边问,
“那你们五个人之中,有没有人在我们警方到达前出去过。”
陆汀面露不解,老老实实的摇头说“都没有。”
问话的警察给同事递了个眼神过去,都在心里默契的想,今天不会有收获了,那个人铁定又在撒谎。他们谨慎的多等了会儿,在程序员回来后进行了简单询问。
程序员的回答与陆汀一样,先是介绍自己的名字叫李怀恩,然后用确定的口吻说没有人进入和出去过。
警察还要去走访其他人,不打算多留,把他们送走后,李怀恩心情沉重的瘫在沙发上,这还是他头一次跟警察打交道“陆汀,你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有人从我们这里跳下去。警察的问话也很奇怪,既然没有人坠楼,又怎么会有人在大家下楼围观前就守在尸体旁。”
陆汀一副非常疑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守在尸体旁的人,应该是他,而所谓的尸体,应该是纸人所化的替身。在他眼里只是一张粗糙白纸的小纸人,在那名司机眼里,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爷爷教授的东西,陆汀从来没有见陆啸和陆玲晚实践过,他一直以为那些都是纸上谈兵。更加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双手能折出活物。
陆汀对未婚夫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一切因他而起,却又因他的存在而促使自己生出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真是莫名其妙。”李怀恩揉了把头发,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冯姐不在”
“不在,出去了吧。”陆汀收起思绪,看了眼冯茜茜封闭的房门,顺着转移了话题,“她搬进来多久了”
“黄娜和她男朋友赵岗早半年前就搬进来了,我是三个月前,冯姐在我之后搬进来的,到现在也就一个半月吧。”李怀恩敏锐地察觉到陆汀对冯茜茜的关注,“怎么,你对她很好奇”
陆汀没有否认“她很奇怪。”
李怀恩赞同道“这么久了,她从不主动和我们交谈,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有一次黄娜好心去问她要不要吃西瓜,冯姐开门后什么也不说,就冷冷的盯着她,那眼神,吓得小姑娘差点哭出来。”
陆汀“见过有人来找她吗”
“没有。”李怀恩道。
冯茜茜一直到晚上才出现,她穿着宽松的裙子,走路静悄无声,看上去像一只浑浑噩噩的垫着脚尖走路的女鬼。
进门后,她径直拎着袋子去了厨房,倒出一口袋的新鲜带血的猪骨头。
哐哐铛铛的声音响起,李怀恩向陆汀露出一个苦着脸的表情,躲回了房间。陆汀淡定的坐在客厅里,喝着白开水,在巨大的劈砍声中点开朋友圈,略微往下一翻就看到了陆啸的最新动态。
陆啸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吃喝玩乐,高兴愤怒,样样都要展示于人。
最新发布的这条摆明了就是要给陆汀看的祸害遗千年,你他妈怎么就不死呢,怎么还不死呢。
下面一堆小弟捧场,让陆少爷消消气,问陆少爷到底哪个不开眼的惹着您了。
陆啸没有回复,他正坐在自己房间里,死死掐着写有陆汀八字的木头人。
今早在微博上刷到“报假警”这条热搜时,他还心存侥幸,认为是巧合。傍晚时,一通陌生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是帮他办事的司机。
司机因再一次“撒谎”的事要被严厉追责,他找借口用警局的电话打给陆啸,苦苦哀求希望能救自己出去。一听陆啸的意思是不想管他,司机态度急转,恶狠狠地暗示如果不把他弄出去,就告诉警方是陆啸指使他报的警。
大少爷哪里被人这么威胁过,挂了电话的陆啸在房间里不住的咒骂,骂完后给公司律师下了死命令,让他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他房间里有个保险柜,里面装着名表和豪车钥匙,还有一个木头人。昨晚接到陆汀跳楼的消息时,木头人的脑袋就和身体就分家了。
当时的陆啸有多痛快,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暴躁,多茫然。他不停地在屋子里走动,自问自答,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司机也是亲眼看见人坠楼的,怎么会没有人跳楼难道老东西教他的都是错的,根本不能致人死地
不,一定能,否则司机看到的情景是怎么回事陆啸断定司机没那个胆子欺骗自己。
他不断地在大脑中否认,肯定,否认,再肯定,反反复复后他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在瘫坐到在地上。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陆啸终于回过神,他听见楼下有人说话,是姐姐从公司回来了。
陆啸丢掉手里的木头人,快速冲下楼去,见到陆玲晚后急切地大喊出自己花了一下午思索出的答案“爷爷骗了我们,他一定偷偷教过那个杂种术法,否则他怎么还不死”
陆玲晚将包递给佣人,只看了一眼陆啸疯魔般的表情就猜到什么,她脸色沉下来,连拖带拽的将情绪激动的人带去了阳台。
“你做了什么”进阳台后,陆玲晚盯着陆啸质问。
“我对他下了咒可他没死,还他妈活得好好的”陆啸自我怀疑,两只眼睛近乎要凸出来,“你知道吗,我派了人去盯着,那人明明跟我说陆汀摔死了,下咒的木头人也断了,还流了血,可他怎么就没死呢,怎么会呢”
“你冷静一点”陆玲晚捉住陆啸的肩膀,“爷爷没必要骗我们,是不是你哪个步骤出了问题或者他身上有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我不知道。”陆啸把木头人扔到地上,断裂处干涸血暴露在两人眼中,提醒着他们事情有多诡异。
陆玲晚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再睁眼,她神情冷静了许多“爷爷交代过,用咒术害人不可取,遭到反噬的话你也会受到伤害。人没死那是他命大,你拼不过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谁说我拼不过”陆啸喘着粗气,愤怒让他五官非常狰狞,“他一个丧家之犬凭什么跟我比,他一定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办法破了咒。大姐,你帮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陆啸的性格一直都这样,偏执,暴躁,几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玲晚作为对弟弟百般纵容的大姐,自然要答应他的要求。
而陆汀作为了解他的人之一,因为他不达不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几乎整晚没睡,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怕陆啸又整什么幺蛾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凌晨四点,陆汀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卫生间,出来时听见一阵奇怪的,从隔壁传来的动静。
他房间的阳台和隔壁挨得很近,那声音他听得真切,像极了陶瓷或者玻璃一类的东西撞击到地板的声音。
陆汀没多想,收住欲往阳台去的脚回到床上。他放开五感,躺下不久便觉得周身发冷,只好又坐起来将薄被展开,把自己重新包裹一番。
那声脆响过后,阳台方向便安静了。
陆汀在这种安静下渐渐起了睡意,模模糊糊间,脖子泛起一阵细微的酥痒。他猛地睁开眼睛,同时五指张开抓向自己的脖子。
掌心被某种尖锐刺了下,疼得他条件反射的松开手。陆汀的目光追过去,昏暗的屋子里条细细的长藤贴着地板往阳台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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