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 陆汀几乎没有睡,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儿是身体被藤蔓缠绕的压迫感, 一会儿根系侵入的不适感。
两种怪异的感觉交织,一直持续到第一缕阳光照入房间。
陆汀两眼干涩,眼皮很沉,昏昏沉沉的想, 这一夜都没看见林归, 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无力的抬起手腕, 袖子滑落,露出鲜活的藤纹。
那鲜明的颜色在告诉他,林归也整夜都在,没有离开。
“昨晚到底”说到一半想起自己生气,陆汀立刻闭上嘴, 下床穿鞋,进了浴室。
他一边刷牙一边思索,自从两人关系缓和, 林归已经很久没有作妖了,昨晚是因为自己生气,所以他也要赌气
也可以理解, 毕竟斗完嘴后他就再没与小叔叔说过一句话, 每次对方看过来,他就把脸别向一边。
可能是老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吧。
陆汀撇嘴,小声嘀咕“小气。”
洗漱完, 换了身衣服离开房间, 邱实已经起来了, 那床薄被被叠成了豆腐块,放置在沙发边上。
冯茜茜不在,负责做早饭的就成了黄娜,她端出一大盆,里面是刚煮好的方便面,里面一共卧了五个鸡蛋,一人一个。
陆汀吃得满头大汗,肠胃里暖呼呼的。喝完汤,拎上背包跑向玄关“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黄娜冲他挥了挥手,见青年打开防盗门后并没有迈出门,而是愣愣的看着门外。她端着碗站起来,踮起脚往外看去,有两个男人杵在门口。
陆汀“你们找谁”
两人开始自我介绍,一个是林家派来的保镖,叫林一,一个是常华盛的人,叫常一。陆汀猜,一应该是他们的编号,说不定还是同一个安保公司培训出来的。
邱实喝完最后一口汤,擦着嘴走到门口,拍拍陆汀的肩膀说“走吧,三个人一起护送你上班。”
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有气势,陆汀一路受到无数瞩目,到了公司,好说歹说,终于说服林一常一暂时待在会议室中,留下邱实跟在身边。
邱实在青年开始工作后,便找了个不会影响他人的角落待着,无论是快递员还是外卖小哥,每一个都会被他仔细审视。
十点半,陆汀完成一部分工作,起身扶着腰扭了两下,骨头发出咔嚓一声响。
“还是汪彭泽爽,出入自由。”徐晓雯羡慕地望了眼汪彭泽空荡荡的工位,撑着下巴看向陆汀,“你平时不怎么锻炼吧,骨头快锈了。”
陆汀有点羞涩“我比较懒。”
“懒也能把身材保持得这么好,果然是老天爷垂爱的男人。”徐晓雯夸张的感叹,笑容还没收回去,突然僵住了。
陆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居然是好多天没出现的周伟。
第一天上午旷工后,周伟打电话跟李骞请了假,说是自己病了,暂时不能上班。
李骞本就觉得他可有可无,准了假,让他来销假的时候带上三甲医院的病例。
徐晓雯看向他手里拿着的病历本,现在的病例信息都在卡里,这本子估计是他特意找医生开的。她撇撇嘴,将一支笔丢到陆汀面前。
陆汀捡起笔递回去,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徐晓雯做了个鬼脸,起身,朝陆汀这边探过来“他那什么表情,跟我们欠了他钱似的。”
陆汀嘴上说不知道,心里门清,想害的人没害到,反而把自己坑了,估计周伟现在心里满是对他的怨气,杀了他的心都有。
哐当一声,周伟把背包丢到椅子上,冷冷看了眼陆汀,朝李骞的办公室走去。
那天夜里,周伟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被人揍得话都说不了,直到他们扒他衣服,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周伟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正是胖哥找来的人。
忍着疼痛一番沟通,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完全被陆汀给误导了那贱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会跟他撞衫,又突然提出上厕所。
周伟每每想到,都气得肝儿疼,他本来以为陆汀只是爱巴结人而已,却没想到还是个阴阳人表面装得和和气气,实际上心狠手辣
分明是想搞死他
怒火不断地往上冲,周伟强忍住去办公室见了李骞,又去人事销了假,坐回工位上,他终于火山喷发,将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和书本,一股脑全推到了陆汀这边,直接将陆汀的电脑给撞到了地上。
显示屏裂了缝,息屏了。
陆汀坐在凳子上,姿势比对方矮了半截,气势却没输,仰着脸,用那双沉静得有些可怕的眸子盯着对方“你这火发的有点大啊。”
周伟胸膛起伏,指着陆汀的脸“装,给我装要不是你,我他妈能在医院住这么久”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脸肿得不成样子,脚还扭了,打了快一周的石膏。这些钱不能由他出,得陆汀出,不但如此,他还得补偿自己的误工费和一切损失
陆汀起身,斜靠着办公桌,一条腿曲着靠在另一条腿上,“你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周伟,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这事儿过不去。”
周伟张了张嘴,眼神发怔,他能说什么,他敢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吗只要他开口,陆汀一定会把他原本的计划说出来,到时候他还怎么在这间办公室立足。
知道他说不出口,故意在激他
周伟气得浑身发抖,低吼一声举拳朝陆汀脸上挥去,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要让陆汀好看,要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和屈辱双倍奉上。
陆汀单手撑着桌面,直接从工位翻了出去。周伟一拳头落空,抓起自己的电脑显示器就要砸人。
“啊”徐晓雯缩着肩膀后退两步,惊讶的捂着嘴,看见一名黑衣男人突然冲出,把气得发狂的周伟踹翻了。
周伟手中显示器落到地上后的同时,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因为那一脚的惯性身体和椅子一起往后滑,然后撞到了墙上,办公室仿佛都跟着震了震。
可想而知,椅子上的人一定很疼。
林一挡在陆汀面前,没来得及揍人的常一则冲到了周伟脸上,一把将人从椅子上举起来,他转头看着陆汀“陆先生,这人怎么处理。”
大师不愧是大师,居然可以把上班过得这么刺激。
邱实赶忙跑出来,把快被衣服领子勒死的周伟,从常一手里解救下来。
周伟像是看见了救星,抓着邱实就说“你刚刚都看见了吧,是他们以多欺少我马上报警,你要帮我当证人”
邱实拨开他的手“首先,我就是警察,其次,我亲眼看见是你先动的手。”
周伟惊愕的张着嘴,忽然结巴起来,怎么会是警察,警察不应该在警察局或者在外执勤在他们这个小破公司待着干什么
邱实拿出证件,举到周伟眼前“这是我的证件,看清楚了吗”
周伟身体里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突然灭了。
公司里算上李骞在内,一共只有七个人,他却觉得周遭多出了无数张嘴,嘈杂的声音不断,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是你先动的手,是你不对,你不对
他的目光机械的转动,最后停在脸色漆黑的李骞身上。
李骞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指着公司大门对周伟说“周伟,你被开除了,给你二十分钟收拾东西,否则我就让保安上来。”
周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在校时成绩中上游,责骂和表扬都轮不到他,日子还算惬意。在家里,他是父母手中的宝,要什么他们都会尽量满足。
入了社会,他本该是这个小破公司的栋梁,可是随着公司越走越高,紧跟着陆汀的加入,他平稳的生活成空不说,还成了可以被李骞随意丢弃的垃圾。
活了这么多年,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那股戾气浓烈得就连陆汀都能闻到。
他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疯了。
周伟哈哈笑起来,然后去杂物间找出一个纸箱,将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大家,脑袋微微往后偏着,咧开的嘴角弧度诡异。
“好歹在这里工作两年,虽然临走前闹得不太愉快,但我还是祝福各位前程似锦,公司的生意红红火火。”
周伟离开后很久,徐晓雯才抱着胳膊坐下,想起对方那恐怖的表情,她打了个哆嗦“陆汀,你说他最后的祝福是真心的吗,这不像周伟能说出来的话。”
陆汀敛眸,撕了张白纸下来开始折叠,然后将一个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很快,一枚纸人从里面爬出来,追着周伟的背影下了楼,在对方上出租车的时候,悄摸钻进车里。
周伟两手抱着箱子,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车窗倒影中的自己脸色难看,两只眼球因为心中的委屈和仇恨,已经爬上了些许血丝。
办公室的氛围久久没有恢复,李骞还在气头上,进了办公室再没出来过。
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一遍遍的回忆和反思,他觉得自己对周伟的仁慈,似乎是个错误。
和周伟共事这么久,看着他从信心满满的社会新人,到后来的好吃懒做,一双眼睛从来不看自己,只知道去寻找别人的短处和错误。他念及一路走来的扶持之情,一直没有找机会辞退对方。
就连这次,也是想着等人招到之后,再好好跟他说。
当初大家为了他的梦想进入这家公司,他希望分开的时候也不要太难看。
可惜他错了,周伟不会念旧情。
陆汀他们或许没有看见,但从他的角度看得很清楚,周伟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报复。
想到这里,李骞快步走出公司,敲了敲陆汀的工位,示意他跟自己出聊聊。
到了茶水间,陆汀问“李哥,怎么了”
李骞“你最近注意点,周伟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我怕他对你出手。”
陆汀神秘一笑“不用担心,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纸人。”
“那就好。”李骞垂下眼,说了声抱歉,“周伟会变成今天这样,也要我的责任。”
李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念旧,从他对流浪汉的感情就能看得出来,陆汀对他摇了摇头“周伟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没关系,那是他的问题,你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责怪自己。”
李骞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怪我。”
陆汀疑惑“怪你什么”
李骞“让周伟早点走人。”
陆汀“李哥,你想多了。咱们公司庙小不好招人,周伟是讨厌,但也给我们减少了工作负担。他要是离职早了,我不知道要多加多少班。我得谢谢你。 ”
李骞眼神有点飘,觉得陆汀的脸简直在发光,这是什么神仙,看似在吐槽人手不够工作量大,实际上是在安慰自己。
一个用力,李骞把青年给抱住了。
陆汀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箍着他肩膀的胳膊已经松开。
“有被扎的感觉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李骞“静电这次没有。”
陆汀挑眉,“挺沉得住气。”
李骞“什么”
陆汀说“没什么,我说该上班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风平浪静,陆汀借着纸人的眼睛,看见周伟回了家,一直在往嘴里灌酒,之后就躺在了自家沙发上睡着了。
自那之后,陆汀收回了注意力,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的工作。那认真的态度,看得邱实惊叹不已。
李骞跟他坐在休息区,一人面前摆着一个薯片“宏德光怎么样了”
宏德光的案子已经结了,判决结果在法院的网站上一查就能查到,不算秘密,邱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已经进去呆了一段时间了,听说腿断了。”
李骞心里不太痛快“两条人命,就蹲几年。”
“从法律上来说,他只触及到受贿和故意伤人。”邱实捏着薯片没再继续往嘴里塞,心里因为李骞的话变得沉甸甸的。
倒也未必。邱实的话提醒了李骞,冯茜茜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林家是绝对不会放过宏德光。有权有势的人要磋磨一个人很容易,只需要使点钱,有的是人上赶着帮忙做事。
两人本来是出来消遣休息,结果越聊越沉重,索性散伙,一个回到办公室,一个继续盯着陆汀。
下午四点多,陆汀提前做完了工作,突然发现两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邱实凑作一堆正在斗地主。
他走过去看了两眼,好不容易熬到邱实被斗下去,该自己上了,脑海中忽然轻微刺痛了下。
陆汀立刻坐回工位上,将注意力落到三个纸人身上。周伟还在昏睡,有问题的是小黑。
小黑在公司附近的便民市场里,他守在楼下实在太无聊,犯了老毛病,混进市场后不久就盯上一个孕妇。
孕妇身材笨重,因为要护着肚子里的娃娃,通常就算是发现自己被偷也不可能追着他不放。
找准猎物后,小黑混入卖菜的人群中,悄悄拿出了一把很长的镊子,对着孕妇的包伸去。那个钱夹他认得,是个奢侈品大牌,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眼看着镊子尖就要夹中钱夹,有人突然撞了他的胳膊,镊子一下子就从包里滑了出去。
“你戳我干什么”一位肥胖的中年阿姨叉着腰,责怪地瞪着小黑,她的目光从青年脸上一转,落到他的镊子上,“你就是拿这个戳的我吧”
小黑有口难言,强行辩解“我没有”
大妈脾气异常火爆,撸起揪耳朵那只手的袖子,指着上面一个极小的痕迹说“这就是你刚刚戳的,还是不承认”然后一把揪住了小黑的耳朵。
耳朵上都是软骨,疼起来要人命。
小黑挣扎两下,终于从大妈手底下逃脱,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他着急,没看路,不知怎么的脚被绊了一下,一脑袋扎进卖完鱼的水盆中。
卖鱼的老板赶紧把人拉起来,“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小黑抹了把脸上腥臭的水,顶着一身湿漉回到位于地下室的租屋里。换了身衣服,他马不停蹄地重新出发,回到陆汀公司楼下,恰好看见青年从里面出来。
今天和之前不同,青年身边跟着三个成年男人,其中一个是昨天的警察。
小黑立刻给金主发了个信息,还拍了照。
陆汀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同往常一样,去了公交站等车。
两个保镖和邱实先后跟上车,形成一个包围圈,让青年在拥挤中获得了一份难得的宽松环境。
陆汀手抓着前排的椅背,偏头看向窗外,小黑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跟了上来。
“你也发现了”邱实探头往后方看了一眼,“那小子从你上班开始就一直跟着,本以为昨晚给点教训他就能退缩,没想到还是金钱的诱惑力大。”
当初小黑被挨揍后表现得战战兢兢,再配上那市侩到极致的嘴脸邱实哼笑一声,没想到那小子的演技这么好,把他都给骗过去了。
陆汀老神在在,很淡定,“他做不了什么。”
后面的出租车内,小黑催着司机跟紧点。司机笑着打趣,“小伙子,这是抓犯人还是捉奸哪。”
小黑烦躁道“关你屁事,开你的车。”
司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重新两手把住方向盘。他技术好,无论中间插几辆车,无论前方的公交如何拐弯,都能跟上。
开过一条林荫马路,出租车停在了一条巷口。
小黑付钱下车,发现除了警察之外,那两个今早同陆汀一起出来的陌生男人,居然又跟进了单元楼。
他将最新信息发给金主,待四个人上楼后,寻了另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蹲守。
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的饭菜香从一扇扇窗户飘出来,折磨着空落落的胃部。小黑揉了把肚子,打算抓紧时间出去买点吃的。
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里面人来人往,大多数是穿着时尚的年轻人。
路过一个摊位时,他注意到一位客人的包包敞开着,小黑感觉心头发痒,手指不由自主的伸过去,将拉链拉得更开。
就在两根手指往里钻,即将勾住一个鼓囊囊的零钱包时,有人突然从后面撞了下他的头,已经伸进去的手随着身体一起往前送,差点把那包从对方肩上扯下来。
毫无所觉的姑娘终于意识到什么,反手抓着包往后一看,扯着嗓子喊道“抓小偷有小偷”
周围的人立刻将小黑和姑娘一起围了起来,姑娘死死抓着包,通红着眼睛,指着要逃跑的小黑说“就是他”
“报警”
“别让他跑了”
小黑用力撞开人墙挤出去,朝着某个方向没命的跑。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他绝对不能被抓住,否则新接的这活儿就泡汤了
“前面让一让”一声吆喝响起,是一个推着垃圾车的老大爷。
小黑下意识想多躲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偏要往那边冲。一步,两步,三步距离越来越近,下身撞到垃圾车,上半身一下子扎了进去。
被人咬了一半的香肠插进他的嘴里,而香肠里的竹签恰好抵住在他的喉咙深处,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脆弱的喉管就穿了。
小黑一动不敢动,挥舞着手让老大爷把他拽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半截香肠取出,扔回了垃圾车里。
他软倒在一棵大树下,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学会了偷摸扒窃,长大后直接将此作为了生存技能。小黑自认技术在行业里算是尖端,从未有过手伸进去就被发现的时候。
他今天这是得罪财神爷了
小黑不信邪,接连的失败反而让他振奋,很快就瞄上了第三个目标,鱿鱼摊的老板娘。
老板娘家生意火爆,身前背着一个斜挎包,里面塞了一些零钱用来找补。只需要从她面前经过一下,就能把钱取出来。
打定主意后,小黑立刻付诸行动,他假装要买鱿鱼串,故意走到正忙着收拾小桌老板娘面前,用后背挡住老板的视线,“老板娘你家鱿鱼生意这么好,味道一定很不错吧,怎么卖的”
他故意用长篇废话拖延时间,手指伸向老板娘的口袋。
这一次比前两次还要背,手指头距离包口还有十万八千里,不远处突然丢来一把竹签,那被捆绑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竹签尖头全扎在了小黑的脸上。
小黑疼得低叫一声,下意识用手捂住脸,艹他妈的,脸上被划出了好几条细细的口子,都出血了
老板牛高马大,上前把妻子护到身后,飞快揪住小黑的衣服往后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竟然在烧烤台边放了一把串肉的钢签,掌心一按上去,顿时皮破肉穿,血流不止。
他今天是跟烧烤签杠上了吗
“刚刚那头喊着要抓的小偷就是你吧,走,跟我上警察局”
小黑连滚带爬,借着人群掩护,像只过街老鼠那样猫着腰跑了。
没抓到人,老板气得爆了句粗口,紧张的看着自家媳妇“老婆,你没事吧。”
老板反手摸了摸后颈,庆幸道“是运气好,不知道谁在背后拍了我一巴掌,一转头就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
另一边,小黑托着受伤的手,疼得直抽冷气。
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得罪了神仙,而是撞鬼了吧
这一句暴躁的吐槽提醒了他,无论是上午偷孕妇,还是之前打算朝那姑娘下手,好像都有人碰了、推了他
究竟是谁会这么多管闲事
小黑身上被垃圾弄得很脏,只能先回租屋洗一洗。进门后,他脱掉t恤朝浴室走,路过穿衣镜时脚下一顿,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镜子里,他的右边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印,从大小判断,和刚出生的婴孩手掌差不多;左边那只脚的脚踝正面,也有一个小小的掌印;转身,背上肩头偏下的位置,也有一个
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推动一个成年人。而且,而且他清楚的记得,三次作案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小孩,更遑论是小婴儿
“有鬼,有鬼跟上我了。”小黑失了魂似的喃喃,一下子将t恤套上,浑身颤抖地抱着膝盖坐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金主发来了消息,问他陆汀晚上的行动情况。
小黑敷衍了两句,没想到金主对他提出了警告别想糊弄我,给我好好盯着,否则剩下的钱你不但拿不到,得把命一起赔给我。
虽然没看见那人的脸,但能感觉出对方身上凶戾的气质,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那种人。小黑忽然后悔起当时的鬼迷心窍。
鼓足勇气站起来,从床底下翻出不知哪一次上山拜佛时,图便宜在山脚乡民手里买来的护身符。
他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双手合十对着外面拜了拜,心下稍安。
华灯初上,挨家挨户灯火明亮,小区里有人遛弯,有人遛狗,还有一些家长带着小孩在健身区玩。
每当小孩的笑声和尖叫声传来,小黑都忍不住抱紧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一个婴儿从已经死去的产妇肚子里爬出来,满身是血,脐带拖在身下。
画面浮现出来后怎么也挥散不去,小黑抱着脑袋大声吼叫,身体抖成了筛糠。
“嘻嘻,你偷了我的东西吗”
怪异的童音就贴在耳畔,小黑浑身僵硬,缓慢得抬起头,面前什么都没有。那,那是谁在跟他说话
“我没有偷,我没有。”小黑本能的回答道,用力握住胸前的护身符从黑暗处冲到路灯下。暖白的灯光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冷,一双眼睛四下搜索,眼神越来越畏缩。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可那声音并不放过他,继续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把东西还给我呀。”
“我没偷,我没偷”小黑激动地站起来,微凉的风蹭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他感到一种不属于夏天,如同坠入冰河的刺骨的寒意。
“还给我,还给我吧”
如果他现在足够冷静,完全可以分辨出这份稚嫩童音有多别扭,很容易听出是成年人的伪装。但他的心虚,他的恐惧,早已经夺走了他的理智,让他无法保持清醒的神志。
小黑再不敢多呆一秒,金主和钱都他妈去见鬼吧,什么也没有保命重要为了断绝和金主的联系,他拔掉了手机卡,飞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很快,手机卡被人从草丛堆里捡起来。
邱实将那张卡换进了自己的手机里,静静等着“金主”发来消息。
回到楼上,客厅里正其乐融融,就连两名不苟言笑的私人保镖脸上也挂着隐忍的笑意。陆汀佯装童音的时候,大伙都围窗边看戏,一个个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黄娜“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我刚来b市第一天就在火车站丢了钱包。”李怀恩回忆起当时的惨状,忍不住摇头叹气,“就一个字,惨。当时手机支付还没兴起,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全在里面。为了不让爹妈知道,我厚着脸皮跟同学借了几百块,每天就是馒头和榨菜。”
“难怪冯姐蒸馒头的时候你不爱吃。”陆汀说,“是有心里阴影了吧。”
李怀恩“差不多都,一看到馒头和榨菜,我就觉得肚子饱了。”
“我也丢过东西,是手机,陪同学逛街的时候被人摸走的。”陆汀当时比现在还穷,陆家在他十八岁之前只负责学费,生活费基本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陆汀记得很清楚,那部手机是大一时候,当了一个月的家教买的,为了节约钱,买的还是过时的型号。
要是那时候就会折纸人,他一定让小偷老老实实把手机还回来,再抱头蹲在地上大喊爸爸我错了。
李怀恩啧了一声,手在茶几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会不会过段时间就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固态萌发吧。”
陆汀伸手拿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神秘一笑“不会,留着后手呢。我敢保证,不出七天,偷东西这件事会成为他毕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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