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外,莫君涯手下的士兵如同假人一般站得端正,他们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一动不动。
与之相反的则是李家村的村民们。
他们三两结对,或坐在地上,或蹲着,没个正经样子,还在说着各种小话。
“这莫将军进去之后怎么就没出来了”村长夫人小声询问村长语气满是焦急,仿佛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们这次会整个村子的人都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就是因为大师离开后不久就有人到了他们李家村查探消息。
幸亏他们经过大师的指点之后警惕了许多,虽然依然被打探出了许多消息,但是他们自己也不是一无所获。
那群人里有一个神棍,拿了鬼医被炸之后留下的衣服残片,卜算出了鬼医到了幕城。
所以说就是神棍啊,鬼医都死了,他那卜算铁定是出了问题,想到当时大师的佛珠掉落在了那里被炸成了灰,村长就担心对方是不是算出大师所在的位置了。
又想到那些刺客之前被大师解决了,这次又突然来了一批陌生人,指不定就是来踩点,看大师是不是走了,趁着大师不在,好再来一次。
毕竟是关乎整个村子人性命的大事,就算是乡土情怀再重,为了生存,也只能离开自己的家乡了。
也因为那神棍的卜算,李家村的人这才都到了幕城来,结果刚刚到了山下就遇到了下山的莫将军。他们这一个村的人出现在这里,莫将军必然是要询问一下情况。
指不定是哪儿出了什么灾难,他们是群难民什么的,特别的最近这个季节容易发生水患。
村长倒是也懂,所以同他说清楚了自己是来投奔青山上下来的大师的。
来幕城的其实不止一个僧人,但是担得上大师这个称呼的,莫君涯第一反应就是云五山普渡大师,所以他才带着他们上了山。
“莫将军也没说我们不能进去,要不我去门口看看情况吧,咱们得把有人卜算大师位置的事情告诉大师,指不定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不利于大师的事情啊。”村长道。
村长毕竟是普通人,不会武功,说的话自然被会武功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负责保护曲夏白的两个高手这会儿也有些待不住了,虽然曲夏白吩咐他们在外面等着,但是按理来说曲夏白不应该在寺庙里待如此之久,如果曲夏白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负担不起责任。
这会儿正好有人要过去看看情况,他们自然也就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村长和村长夫人沟通完了,就朝着寺庙正殿去了。
事实上,村长的担忧也不算多虑,毕竟天机阁此时此刻还真有人在测算天命,只是测算的不是易芒的,而是天二十。
村长和村长夫人到了大殿门口,望着里面的景象,有刹那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因为里面的场景实在是
村长和村长夫人默默走了回去,曲夏白的两个手下被他们的表现弄得心神不宁,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也默默回去了。
这让那群莫将军的士兵很是难受了,他们也很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前面的人倒是也识趣,各自退后让出一条直线来,大家都是学武的,视力一流,总算是大概看到了寺庙正殿里的情况。
此时此刻,他们的将军正痛哭流涕,甚至抱住了大师的大腿。
大师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嘴唇不停在动,因为离得远了,实在看不清大师在念什么,但是大概是经文吧。
而曲夏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正把自己衣襟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大师面前的地面上,也是满脸的泪水,半点谦谦君子的模样都不存在了。
当然了,除了他们,其余几个也没个好的,可以说是形象全无。
外面看到一切的士兵、沙弥以及曲夏白的手下,都默默移开了眼睛,他们什么都没看到,这种黑历史一般的事情,如果被自己家将军、老大、少庄主知道了,恐怕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不过幸亏,也就他们知道,这丢脸也就丢到家门口,没丢到外面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暗夜阁没有派出玄三去查探天二十的死活和位置,那么这件事除了寺庙里外的人也就没人知道了。
然而,事情偏偏就这么巧。
天机阁位于整个大齐王朝的首都云阳城内,甚至于他们的大部分弟子都在朝廷司天台挂了个职。
领了朝廷的俸禄,同时也在外做点兼职。
不过一般来说,因为要价过高,能够请动他们的,一直就不多。
就算是朝廷,每个月可以免费动用天机阁的次数也是有限制的。
所以说,大部分时候,只要不是测算天命未来这种事情,很少有人会去找天机阁的人做任务,反而更青睐平价一些的羽楼。
算起来,羽楼才是整个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
云阳城内,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头上戴着兜帽,手里抱着个木箱子,到了天机阁楼外。他瞥了一眼牌匾,确定自己走的地方没错,便抬步走了进去。
天机阁大厅里。
冯澜有些无所事事,作为天机阁五使之一,大部分时候都轮不到他去做外面的任务,基本上朝廷给的俸禄,就够他过得还算滋润的了。
今天他出门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今天最好去天机阁大厅一趟,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大清早就过来了,等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突然来了个人,他抬头瞥了一眼,来了点兴趣。
玄三将手里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解开箱子的锁扣,里面是闪着金光的金子,看起来数量真心不少。
这说明对方给出的任务,多半不是什么小任务。
难不成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个任务
冯澜来了兴趣。
“说说看。”他道。
“查一个人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我们想知道他的位置。”玄三故意放低了声音。
什么人需要花这么多金子来确定死活
冯澜越发感兴趣了。
“行啊。”他递过去一张宣纸,然后将毛笔递过去,“规矩你应该懂吧,留下名字和八字,或者他随身携带过的物品。”
玄三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面纱,递给对方,然后在宣纸上写下了“天二十”这个代号。
冯澜瞥了一眼,上面有个暗绣,他摸了摸,是“天”字。
很显然这是暗夜阁的任务。
按理来说像这种暗地里的组织,一般不会希望自己暴露情报,不过对于天机阁来说,就无所谓了些,毕竟这群人大概是最接近神仙的人了,天命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看得到的。
就算是付出点寿命的代价,也没人会不愿意,相比较而言,这可太划算了。
但是与之伴随的,自然是危险,曾经有人想要绑架天机阁的天命师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以对方的父母做要挟,那天命师却给了他错误的情报,导致这人结局极其凄惨。
不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整个天机阁也是在那个时候全盘倒向了朝廷,说天机阁是大齐王朝的内部机构其实本质上也没有错。
他们和六扇门一样,都属于朝廷江湖一脚踏一边,不过本质上还是主要为皇帝办事。
朝廷也会为天机阁的弟子保护。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冯澜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到眼前的人上。
“行。”说完,他抬步离开,“跟上。”
玄三便抬步跟了上去。
在天机阁阁楼的后院,有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的台子,依靠这个台子沟通天地,可以减轻天命师的负担。
也正是因为这个台子,天机阁在朝廷里的职称才是司天台。
冯澜作为天机阁的五使之一,他这去司天台测算天命,自然引起了很多天机阁弟子的注意。
于是不一会儿在这个六边形司天台的附近就站满了天机阁的弟子。
为了雇主的隐私,其实就算测算了,他们也不会放出来给周围的人看,不过他们这些弟子也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冯澜走上台子,将写了名字的纸条放到六边形的一角,然后又把那黑色的面纱放到了相对的另外一个角。
他坐在台子中央,闭上了眼睛。
只有他才能看到,无数的命理之线在空中交织着,许久之后,随着某一根线,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佛像,而佛像的面前是一群痛哭流涕的人。
他们一边哭着,一边喊着“我有罪我忏悔”
让冯澜打了个哆嗦,有一种自己看到了某种奇怪的献祭仪式一般。
他继续仔细看着,命理之线告诉他,天二十还活着,但是等他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一遍之后,却反而有些不敢确定他到底还活着没有了。
“怎么样,他还活着吗”玄三看着冯澜的表情一变再变,有些急了。
“我不太确定。你们那位是不是信佛啊他好像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冯澜人傻了。
不然为什么他们面前有一个发着佛光的人啊
易芒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解压唱了首大悲咒,把这几人给唱得降智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被一群熊孩子包围住了,搞得他异常头疼,本意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与之同时,司天台的天空上,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天命师都怔住了,因为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天道只要看透这双眼睛,就能看透世间一切
冯澜吐了口血,无数的命理之线再次消失,当他睁眼时,也看到了那双眼睛,
或者说,整个云阳城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看到了天边出现的那双潭水般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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