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
玄明玄济和莫君涯一起去了幕城内的茶楼, 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里面已经有一个人等着了。
正是曲夏白。
“月杀教在幕城附近以及内部安插细作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莫君涯道。
他最近忙的事情, 就是这件事。
当时通州的事情传过来之后,他就立马排查了周围的情况,而且他知道的远比玄明玄济知道的多,毕竟羽楼楼主可是他的朋友。
但是之前他们一直没有想把事情说出来过, 毕竟事关重大,不能牵连无辜。
现在月杀教已经暴露,显然大师和月杀教是对头,倒是可以稍微透露些消息了。
曲夏白摇了摇扇子,唇角的微笑一如既往“请问两位谁是鬼医罗刹”
他这话一出, 玄明玄济不由警惕起来。
“莫要太紧张,这事情除了我们姑且没有人知道,当然,也不排除月杀教鬼老已经知道了。”曲夏白直言, 他大概也知道他们不会这么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稍微又多说了几句,“我这眼睛就是被鬼医毁的。”
玄济皱眉,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站了出来。
“我是鬼医罗刹。”
曲夏白的耳朵动了动,道“果然如此。”
玄明皱了皱眉,但是也清楚大概是情况,因为鬼医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是在十七年前, 而那时候玄济不过五岁, 他做不了那些事情。
玄济说过他有个师父, 而且他对他那前任师父忌惮得很, 那师父用万蛊之王的子蛊控制他, 要将他培养成当世无二的神医。
曾经发生的那些鬼医导致的惨案,不少都是由他师父主导,为了让他用作活体实验。
“在鬼医在青山失踪后,有人卖了个消息给羽楼,当初毁掉我眼睛的就是鬼医,他想让我把鬼医找出来,我也不是傻子,我早就知道毁掉我眼睛的是鬼医罗刹,能治好我眼睛的也是鬼医罗刹,只是这前后两个鬼医罗刹不是同一个人罢了。”曲夏白放下扇子,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的师父就是月杀教的鬼老,他擅长医毒。”
玄明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自己要逐步听到这么多秘密。
“当我知道普渡大师就是青山上下来的大师后,我就猜到了,他身边的两个徒弟必然有一个就是鬼医罗刹,但是这事情并不难猜,在现在大家都知道普渡大师的来历后,你们两个的身份就都暴露了。”
曲夏白指了指玄明:“你倒是还好。”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玄济“你就麻烦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我当他的徒弟,毕竟他看起来可不想是个非要徒弟继承自己衣钵的人。”玄济垂着眸,似乎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特别是月杀教害死了我全家,就只是为了带走我。”
“他用尽全力让我的医术提升,为此甚至放养我,让我去行走江湖,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其中特别是关于穴道和脉络的内容,他最为关注,所以才让我解剖那些尸体甚至是活人。”
曲夏白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医术第一的人,但是需要坐做到如此地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怀疑十年前月杀教教主和佛子天明一战后,一定受了什么伤。”
玄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脑子里疯狂处理听到的这些讯息。
到了这里,他才开口了。
“他被封印了武功,就跟之前大师对我用的十二步一般,他此刻就是个没有武功的废人,鬼老治不好他,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可以治好他的人。”
玄济有些许诧异。
这个结论在这里出现显然有些不对劲一般,毕竟如果那月杀教教主当初真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如何在中原潜伏发展十年,安插如此多的细作。
他们月杀教内部早就应该乱起来了。
而且他虽然没有接触月杀教的核心,但是也依稀从鬼老那里得到了不少讯息,那个教主时不时就会和鬼老联系,只是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罢了。
但是可以确信的一点是,月杀教内部绝对是没有出任何岔子的。
就好像十年前他们只是突然转变了政策一般。
“我找到的那串佛珠很有可能就是佛子天明留下的,我当时想利用这佛珠被盗神偷走来试探月杀教的态度,毕竟若是那教主真的被佛子天明弄成那般,他必然不会放任那佛珠在外,毕竟指不定恢复的方法也在其中。”曲夏白突然嗤笑了一声,“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想利用我。”
没错,玄明的猜测他早就猜过了。
那鬼老以为他在意他这双眼睛得很,想要恢复光明想到偏执,甚至于以为我会以为玄济是鬼医之后对他展开报复。
但是其实不然。
莫君涯和他是多年好友,对这人看得最是清楚。
他这人虽然是个天才,但是却意外的输得起,他那双眼睛失明之后,他自然是想过要努力复明,但是在知道不行之后,他就已经依靠自己的其他四感以及学习的武功,达到了没有那双眼睛也和常人无二。
那双眼睛从来就不是他的执念,有自然是最好,若是一辈子看不到,对他而言也无所谓。
天才有的傲气他有,自大其实他也有,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普渡大师耍得团团转,但是很多事情他就是拿得起放得下,对准一个目标不会被轻易的忽悠。
他当时因为大师当着全大齐的面出了那么大的一个丑,却也没有要报复大师的一丝想法,甚至于所谓的迁怒暗夜阁,也不过是顺道帮大师解决了暗夜阁刺客追杀的事情。
他从小就聪慧,被鬼老绑走之后,所有的线索他都记在心里,依靠他成立的羽楼,探查到了无数的消息,并且将消息整合之后,推导出了无数的可能。
而随着普渡大师的行动,他已经逐渐锁定了几种可能。
他的目标很明确,从始至终伤他眼睛的是鬼老,企图改变他现在生活的是月杀教,所以他要对付的自然一直也是月杀教。
“夏白的猜测还需要一些验证,我们要想办法知道月杀教这十年来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莫将军言。
“你们想利用我来。”玄济明白了。
“你们今天暂且别回云五寺了,反正普渡大师还没有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去,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普渡大师回来了。
时间回到易芒和脑补系统交流完。
易芒看着普渡从轿子上下来,慢慢爬山,他的一举一动真的很像自己,不缓不慢,面无表情。
易芒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这人适应能力好,这会儿已经心无波澜了,毕竟他都变成幽灵状态了,想做什么说什么也没办法。
人啊,还是要往前看。
现在就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啊
他完全可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会让那群人这么会脑补的呢
是吧。
白龙看到易芒出现时,便显得有些兴奋,但是随即它便警惕起来。
它作为神兽,感知力自然是要比常人厉害得多,它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的主人。
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白龙觉得自己会立马化龙,然后将这胆敢伪装自己主人的家伙碎尸万段。
但是,当普渡一个眼神瞥过来时,白龙怂了。
他感觉到了一股比天道还要恐怖的气息,而且这气息很熟悉,好像自己化龙时,以及之前那大青叶变化时,就是由这力量引导的。
易芒一边看着一边吃惊,微张嘴唇。
这普渡刚刚给白龙的眼神,看起来真可谓是威慑力十足啊明明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但是眼神幽静而沉稳,不可捉摸中,带着一丝威严和上位者的气势。
奇了个怪了。
他之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易芒有些诧异。
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面无表情罢了,他以为自己菜鸡的模样表现得很明显呢。
如果这次再没有杀青,他是不是该锻炼一下自己的演技什么的,让自己看起来弱鸡一点
就连跟着的启柯和萧六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之前的普渡大师,虽然看起来也高深莫测让人不敢探究,但是本质上周围的气息很温和包容,他表面上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实际上非常好说话,只要你稍微靠近,他的气息便会将你纳入其中。
但是刚刚从轿子里出来的这个普渡大师,气势却强上了很多,带着一股凌然的气势,周围的气息尖锐而刺骨,如同高岭上的雪山,不可攀登不可触碰,若是执意要去碰,必然会因此而受伤,甚至引发雪崩,最后埋葬于雪花之中。
之前的普渡大师,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唇色有些发白,让人升起一股要保护对方的感觉,而此刻,连靠近都不行,那是无差别攻击的气息。
很不对劲。
启柯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是他身为六扇门密探的能力之一。
这个大师不对劲
他只是悄声问旁边的萧六“我不在的时候,这一路可有发生什么”
“没什么啊”萧六也觉得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想了想道,“对了,刚到五云山下时,大师似乎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外面的人,我看他那样子,好像约了谁见面,所以在找人一般。”
易芒听到了一切,心里有些闷。
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吗难道是演技太差了
不至于啊
“约了人”启柯皱眉,越发觉得不太对劲了。
毕竟按照他之前探查的情况来看,大师给外面那个村子的人留了讯息,之后上了轿子继续赶往幕城,而他则退回去查看村子,发现村子里的人已经逃了。
虽然他们没留下什么讯息,但是看样子,应该多半不是什么小组织。
之前启柯有两个想法,一个就是这村子里的人是大师安排的,一个就是那村子里的人是月杀教的教众。
他本来跟偏向于月杀教的教众,后来觉得大师不可能联系月杀教的人,还让对方撤退,所以才稍微打消了些许这念头。
现在大师的反应让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难道
大师因为通州水患的事情身受重伤,也和整个月杀教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
圣上派他们前来保护大师,就是担心途中会有月杀教派来的刺客刺杀普渡大师
难不成刚刚那整个村子真是月杀教的教众,他们那时趁着大师受伤,狸猫换太子
只是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如果有那般手段直接杀了大师不就行了
启柯不明白的是,对方到底是如何在他们这么多高手的看护下狸猫换太子,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猜测,启柯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一路上了云五山,望见了寺庙的轮廓。
玄守第一个注意到他,神色微变,靠了过来,道“师父,你回来了。”
普渡大师只淡然道了一声“嗯。”
那声音果断而简洁,和以往一样,似乎又不太一样。
明镜注意到了动静,走了过来,看到了那年轻的僧人,眼瞳中的情绪微变。
这天道可真不公平,一个比一个有天赋。
他禅让方丈的位置给天明时,天明才二十七岁,而这普渡看起来不过二十,倒是比他那些个徒弟看起来还要小上一些。
但他的情绪只动了一下,因为天明死了,而这普渡也活不了太久。
教主给的任务,他会完美完成,甚至超额完成,让皇帝和普渡对立,给月杀教创造机会。
李河还没来得及告知明镜这普渡是假的,微微捏了一下手,什么话也没说,走了过去。
朝着普渡大师行了个礼“感谢大师收留我李家村人了。”
村长这会儿也过来了,和普渡介绍着“大师,这是我们李家村的人,是李江那失踪的兄长,他可算回来了。”
普渡神情依然平淡“我已知晓。”
易芒在旁边看着,这么有气势,难怪别人总是诸多脑补,看来他还真的得改变一下自己平日里对大家的态度,说话是不是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啊。
说实话,易芒以旁观的方式来看,真心觉得自己这壳子用这种表情和语气,怎么看怎么一副高深莫测高手模样。
但只有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感觉出来,大师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连出来的李江望着普渡大师都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解,喃喃道了一声“大师”
不似之前般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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