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阙话一出,气氛陷入诡异的静谧。
杜简忍不住掏了下自己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还有当事人小裴同学。
八百字检讨
现在初中生一篇检讨都不止这个字数了吧
而且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写了检讨,是不是就不用被记过了
盛辉面色铁青,质问陆阙“陆教授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轻飘飘揭过这个短护得为免太没有道理”
跟他几乎气急败坏的作态相比,陆阙淡定得仿佛只是过来一趟布置个作业“揭过什么”
盛辉“废话,陆教授以为还能是什么”
“如果盛教授说的是打架的话,抱歉,我并没有看见。”陆阙说完,反问“难道盛教授看见了”
听他此言,盛辉脸色更难看“照陆教授这个意思,是准备歪曲事实,护短到底了”
陆阙“我只是陈述我看见的事实。”
盛辉“所以我对我的学生秉公记过,而你只不轻不重一个检讨”
陆阙“记不记过,不还是盛教授一句话的事”
盛辉“陆阙你”
杜简眼底冒光,压着嗓子直叨叨“艹艹艹陆教授太帅了太牛逼了这就是我梦中才有的家长啊”
裴蕴同样震惊。
他属实没料到他小舅舅会来这一手。
挡在他身前的人无论是逻辑还是语气都太有说服力,连他都差点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打架了。
“你们说”盛辉将矛头转向三个围观的吃瓜群众“刚刚是不是看见他们打架了”
安澜淡定“我没有。”
杜简点脚“没有啊,我一直在收拾实验桌来着。”
班长胆子小,被盛辉这么盯着,不敢说没有,却也不直说就,只是小声道“盛教授,要不就算了吧,大家都大三了,给他们记了过也不好消的,说不定还会影响考研”
她说着说着,不知有没有说动盛辉,倒是把自己说服了,最后鼓起勇气补充一句“反正我也没看见。”
盛辉额头青筋直跳。
这个神奇发展,裴蕴眨眨眼睛,余怒散去一下乐了。
从陆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想冲余年嘚瑟嗤笑,结果一牵嘴角扯到伤口,疼得面目扭曲。
但是又怎么样呢
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小舅舅,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回到车上,裴蕴第一时间扒下挡光板的镜子仔细观察自己伤口。
余年那一下可谓用尽全力,他差点以为自己牙要保不住,还好。
“怎么回事。”
陆阙将车钥匙插进锁眼,却没有急着发动。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该问的总要问清楚。
裴蕴把镜子收回去,也不想着耍酷了,规规矩矩回答“他骂吸血鬼该死,骂得很难听,我没忍住。”
陆阙“你先动的手”
裴蕴“是的。”
陆阙偏过头看他“除了脸上,还有哪里受伤了”
裴蕴“没了,严重点儿的就这一块。”
陆阙“余年呢。”
裴蕴想了想“跟我差不多吧,就颧骨上那块严重点。”
那就算扯平了。
陆阙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驱使出发。
“小舅舅,你问完了吗”裴蕴抓着安全带,试探地问。
陆阙“你还想我问什么。”
裴蕴小心翼翼咧嘴笑笑“不是,你要是问完了,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陆阙没说话,裴蕴当他默认。
“小舅舅,你刚刚什么都不问,前因后果都不清楚就包庇我,万一是我犯了什么大错怎么办”
陆阙没什么语气“你能犯什么大错。”
裴蕴立刻战术后仰“小舅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陆阙没接他的话“我也没有包庇。”
裴蕴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如果这还不叫包庇”
陆阙“我的确没有看见。”
裴蕴盯着他小舅舅看了一会儿,摇头晃脑颇为感叹地靠上椅背。
什么叫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他终于见识到了。
晚上,裴蕴在书房坐了半个小时,憋出来一百来个字。
他小舅舅应该是还有急事需要处理,扔了一句等等就自己坐到电脑后开始忙了。
裴蕴坐着没安分几分钟就开始磨皮擦痒。
一会儿把键盘从左往右地扒拉,一会儿用手指绕着鼠标转圈,不然就是趴在桌上从电脑旁边探出脑袋去看陆阙。
在他第四次偷瞄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陆阙“写完了”
裴蕴脑袋往桌上一搁,开始卖惨“脑浆都憋干了。”
他从小到大跳虽跳,但都很有分寸,从来没到写检讨这种程度,而且这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检讨起。
陆阙只问“写了多少”
裴蕴直接把一百来字的文档给他发过去,陆阙打开浏览一遍,抬眼“因为余年同学三观过于极端,言辞过于欠揍,我按捺不住挥出了正义的拳头”
裴蕴尚不觉得有哪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陆阙关掉文档“重写。”
裴蕴“啊可是我真的憋不出来了。”
陆阙“自己百度。”
裴蕴倏地抬头,眼睛亮亮“那我可以直接抄吗”
陆阙“随你,注意改动。”
早说嘛
裴蕴坐直了,精气神瞬间满格,十分钟解决掉检讨书,欣然进入今日份游戏时间。
戴上耳机,杜简在里面喊他“裴宝,你检讨书这么快就写完了”
裴蕴“当然,检讨而已,你以为要写多久”
杜简夸他牛逼“还以为你要抑郁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心情玩游戏了。”
裴蕴不知在得意什么“当然,游戏能治愈我一切抑郁”
他跟杜简玩到第三把,陆阙似乎终于忙完了。
他起身出了书房,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医用棉签和两瓶外敷药。
“上了药再玩。”他将药品放在桌边。
裴蕴哦了一声,找个隐蔽的地方苟好,摘下耳机,为避免杜简跟他说话听不见,特意点了语音外放。
消毒药擦上去有些刺痛,陆阙早有预料,捏着他脸的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固定住不让他乱动。
杜简见裴蕴趴在房间角落半天不动,又听那头嘶嘶抽气声,问他“裴宝,你在嗦粉吗”
裴蕴没绷住咧了一下嘴,猝然的疼痛让他想穿过屏幕给杜简一定子。
“我在上药,你才嗦粉。”
杜简大笑起来,整个书房全是他的声音。
裴蕴懒得理他。
陆阙弯着腰仔细给他上药,两人靠的很近,裴蕴呼吸之间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很淡很淡,是他在陆阙床上闻到的味道。
所以其实不是在床上撒了香水,而是他小舅舅身上的香味沾到了床上
他想问,又听陆阙提醒“还记不记得这个周末要回去”
“记得啊。”
裴蕴说,说完终于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完蛋我这周末要回家,被我爸妈发现我挂彩了要怎么说啊”
他下意识求助陆阙“小舅舅,到时候要问起,你千万得帮我打掩护。”
陆阙“这个周末我有工作,不回去。”
“”
“”
所以他得孤军奋战
裴蕴垮了脸,惨兮兮揪住他小舅舅袖口“远程协助我也行啊,总之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在学校跟人打架,她会问个没完没了的。”
而且最大原因牵扯到敏感话题,他爸心细智商高,万一被看出什么
不行打架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裴蕴“不然我就说我是不小心摔跤磕到,或者跑太快撞上墙角上了”
陆阙“不像。”
裴蕴“啊”
陆阙视线落在他伤处“一看就是被打的。”
裴蕴“”
“那怎么办,要不我跟我妈说我也不回去了,小舅舅你周末要忙什么工作,能捎上一个我吗”
“不能。”陆阙说。
不过在裴蕴脸拉到下巴之前,他又开口“放心吧,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不会问你什么。”
裴蕴“帮我找好理由了吗”
陆阙“嗯。”
裴蕴肉眼可见多云转晴。
哇地一声张开手臂抱住他,感动万分,“呜呜小舅舅,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陆阙在他扑上来之前飞快移开手“坐好。”
“好嘞”
裴蕴退回小学生坐姿,乖巧仰起脸“小舅舅,为防万一,我们先来对个口供吧,你是怎么跟我妈说的”
陆阙“你自己打的。”
“”
裴蕴笑容一滞“什,什么”
陆阙上完药,扔掉棉签拧上药瓶瓶盖“我告诉他们,你梦游时脑筋不清醒,自己把自己打了。”
“”
裴蕴石化。
陆阙拿着药出去了,整个书房回荡着杜简荡气回肠的连声大笑。
裴蕴深谙裴女士秉性,回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挨嘲的准备,奈何真到身临其中时,心态还是稳不住崩了。
吃完饭迅速循回房间房间,扑到床上拨通视频电话。
对面一经接起,他就开始唉声吐苦水“小舅舅,我身心受到重大创伤,掐指一算,你全责”
陆阙那边正出电梯“被嘲笑了”
裴蕴把脸埋进被子,留下一个绝望的后脑勺“是的,我妈从我下午到家就开始嘲笑我,直到刚刚吃完饭还在笑”
裴女士对儿子出糗可谓喜闻乐见。
象征性检查一下没大碍,就花枝乱颤笑开了。
一会儿好奇他做了什么梦能狠起来自己揍自己,一会儿打探他有没有把自己打到牙松;
一会儿问他观察他喝水会不会漏,一会儿还要拿根芹菜过来采访他被自己揍到裂开是什么心情。
作为猛男的面子在这场善意的谎言里丢得一干二净,他就差给他妈表演一个当场裂开。
“抱歉。”
陆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施施然给他道了个歉“想要什么补偿”
他这样,裴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从被子里冒出一双眼睛,脸被闷的有些泛红“我说着玩儿的,是你帮了我嘛,我怎么还能要补偿。”
他刚刚没仔细看,这会儿才注意到陆阙还没回家“小舅舅,你刚下班”
“嗯。”
陆阙拿出钥匙开门“找我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
裴蕴换成下巴搁在床上,像只小狗“就是想看看我没在家的时候,我们陆教授都在干嘛。”
陆阙按开客厅灯,随口道“查岗”
裴蕴乐道“岂敢岂敢。”
楼下传来一声小蕴,裴蕴应声从床上爬起来“我爸在叫我了,我下去一趟,小舅舅你先收拾”
他把手机随手放在电脑桌上,下楼吃了个半个果盘,再回到房间时视频那头已经看不见人了,只有一盏水晶灯入镜。
是餐厅里那盏灯。
裴蕴猜测他小舅舅是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洗澡去了。
他离开这么久对面都没挂电话,他也不打算在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挂电话了。
至少得说声晚安才行,他想。
微信群里弹出十多条消息,游戏四缺一,杜简在玩儿命催他上线。
裴蕴把手机放在一旁,上线立刻就被拉进队伍。
“干嘛呢,等你好久了大佛”
“刚刚下楼吃水果了,你求人带就有点耐心行不行。”裴蕴换了身风骚时装,点击准备“好了,开吧。”
二十来岁的男生精力旺盛,玩儿起游戏就把其他都抛到脑后了,满脑子不是苟就是人头,打到激烈时刻,隔着屏幕都能吵成一片。
“裴宝你后面有人”
“看到了看到了,你小声点”
“怕啥他又听不见。”
“你吵得我都听不见脚步声了”
“啊啊啊啊啊安安有地雷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安静点。”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嘣。
一颗地雷在杜简身边炸开。
这张地图上少了个人,多了个盒子。
“见死不救,你们没有心。”
“我们没有见死不救。”裴蕴说“那颗地雷就是我扔的。”
“”
“你叫得我都耳鸣了”
学校周末断电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裴蕴一直玩儿到杜简他们非自然下线才关掉电脑准备休息。
坐久了肩膀僵,他抻长了手臂伸个懒腰,拿起手机滚到床上,趴好了正要例行睡前刷刷微博,才发现视频竟然一直没有挂断。
那头的陆阙还在书房。
看角度手机应该是被他随手立在右手边小盆栽上,正好可以将他忙工作的模样完全纳入镜头。
裴蕴一愣。
披着被子跪坐起来,盯着视频里的人看了一会儿,试探地,小小声地叫他“小舅舅”
陆阙“嗯。”
裴蕴“”
他刚刚玩游戏没带耳机外放,吵成那样,他竟然没有把他静音
裴蕴表示震惊“小舅舅,你工作时候都这么刀枪不入的吗”
陆阙“什么”
裴蕴“我这么吵你也能工作得下去”
陆阙“还好,把你手动降噪了一下。”
“”
他悻悻噢了一声“我都忘记还开着视频了,小舅舅你怎么不挂我”
裴蕴这才将目光短暂从电脑移开,淡淡瞥他一眼,语气沾了夜色,清清凉凉“不是说想看你不在家时我都在做什么吗”
裴蕴眨了眨眼睛,忽地一下笑起来。
敲了,这种被可爱一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惜扯着嘴角的伤笑容裂了一下,他赶紧收住重新趴下,一翻身把自己裹成蚕蛹。
“小舅舅,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他问。
陆阙“干什么。”
“想给你颁发一朵大红花”
他笑眯眯地看着镜头里的人“陆教授,看看时间,夜深该休息嘞。”
陆阙“嗯,快了。”
“那我睡啦。”
他配合这个时间该有的安静,用气音说话,有点皮,又有点乖。
“陆教授,晚安。”
大三的课排在上午的居多,早起了一周,裴蕴就想周末在家躺个够,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裴女士从被窝强行挖出来。
五分钟后,裴蕴坐在餐桌边开始怀疑人生。
“我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他对他妈发出灵魂拷问“我又不用耕地,又不用打鸣,我为什么要起起这么早”
“因为你要陪你老妈逛街呀。”
裴思玥悠哉悠哉喝着热豆浆,瞄他一眼“怎么看着瓜皮瓜皮的,别是被自己一拳打傻了吧”
裴蕴“”
这茬到底还能不能过去了
温行川声音从厨房传来“小蕴吃油条还是小笼包”
裴蕴打个哈欠“谢谢老爸,我都想吃。”
温行川笑起来“行。”
等待的时候,他无聊去戳桌上的花瓶,想到什么,问裴思玥“妈,这个花瓶是怎么来的”
裴思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裴蕴“好奇一下,感觉它在我们家餐桌上住好多年了。”
裴思玥往厨房看了眼,笑道“你爸送我的结婚五周年礼物,你说久不久”
原来是结婚周年礼物
裴蕴属实没想到,他还以为是他爷爷在古玩市场淘来的“为什么结婚周年要送花瓶爸是想夸您漂亮得像个花瓶吗”
刚说完,脑门就挨了一下。
温行川端了吃的出来,笑着解释“其实是想送花的,不过想想一次送一捧,一起开一起谢,没得太快了,所以买了个花瓶,一天送一支玫瑰,你妈妈就能每天都收到花了。”
裴蕴“所以花也是爸你每天买了放里面的”
温行川“嗯。”
裴蕴“那为什么是粉玫瑰不是红玫瑰”
温行川“因为粉玫瑰代表细水长流的初恋,而且比起红色,你妈妈更爱粉色。”
噢,这样啊。
裴蕴一副没见识受教的表情。
“羡慕了”
裴思玥睨他“学着点,以后好哄老婆。”
裴蕴咬下一口油条,心情多少有点儿妙不可言。
他想,可是在有老婆需要哄之前,他已经先被人用这招哄过了诶。
裴思玥吃完早餐,临出门想起忘了件事,掉头回院子拎了水壶开始浇花。
裴蕴蹲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手痒又给他小舅舅弹了个视频电话。
“小舅舅,哈喽哈喽,没打扰你睡觉吧”
他这句属于明知故问的废话,因为镜头里的陆阙很明显已经起床在准备早餐了。
陆阙“如果我在睡觉,现在已经被你吵醒了。”
裴蕴嘿嘿笑了两声,想起刚刚打听到的,故作神秘地问他“小舅舅,你知道我们家桌上那个花瓶是怎么来的么”
陆阙说不知道。
裴蕴就很有耐心地给他科普一遍结婚纪念日的事“想不到吧我爸竟然浪漫到这种程度,开眼了。”
陆阙在那边思索了一下,问“那你呢”
裴蕴“什么”
陆阙“你喜欢什么花”
裴蕴眯起眼睛,玩笑着“干嘛,难道陆教授也要一天送我一朵吗”
陆阙嗯了一声“之前买粉玫瑰是我考虑不周,你喜欢什么,以后我换一换。”
裴蕴笑容一顿。
明知道陆阙的意思是送粉玫瑰不合适,所以要换一种花,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动。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嘀咕“难怪女孩子们会那么喜欢被人送花”
陆阙“什么”
“没什么。”
裴蕴拍拍裤腿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要不就在我妈花园里挑一个吧”
春天是很多花的花期,花园里各类各样的花开了不少。
裴蕴把摄像头调转对准花丛,跟在裴女士后面一个人叭叭叭说个不停。
到后来陆阙没反应,裴思玥先叫停了“别老缠着你小舅舅念经,我都烦了。就回家待两天还要这么粘着,你小舅舅怎么受的了你。”
“为什么受不了我怎样我小舅舅都受得了。”
说罢将摄像头转回来,特别有自信有底气地问当事人“是吧小舅舅”
陆阙“嗯。”
裴思玥“小阙你别太惯着他了,他就属于给点阳光灿烂到底的,小心被他上房揭瓦。”
裴蕴嚷“南湖锦苑楼上没瓦,妈您别诬赖我”
车程二十分钟,目的地是本区最大的商场。
裴蕴深知自己就是个免费苦力加陪逛对象,也不发表什么对仙女来说无用的意见了,任劳任怨跟在裴女士后面帮她拎包拎袋。
逛完三层,买了一大堆裙装配饰化妆品,裴女士总算想起犒劳他这位苦力。
“想要什么妈今天心情好,都给你买。”
商场里有些热,裴蕴摘了棒球帽拿在手上扇了扇。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缺乏锻炼了,逛了这么会儿就觉得好累,喝了一瓶水还是口干舌燥的,上个电梯都头晕。
摇头想说没什么想要的,正好他们走过一家男装店,余光瞥到橱窗里的模特,话音一顿。
裴思玥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想买西装”
裴蕴说不是,指着模特身上系的那条领带“妈,你有没有觉得那条领带很好看”
裴思玥“好看是挺好看,不过你用得着”
裴蕴说“我用不着,但是我小舅舅用得着啊。”
他走进那家店,盯着模特仔细端详。
领带颜色很暗,乍一看是黑色,仔细才能辨认出深蓝的色调,上面有类似细竹叶的不规则暗纹,整体看来沉稳内敛,很符合陆阙的气质。
而且他观察过了,他小舅舅的正装大多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这样一条领带,配哪套都配得起。
裴思玥站在他旁边,笑眯眯问“想给你小舅舅买”
裴蕴点头“想。”
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总是陆阙在单方面照顾他给他买东西,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回送一个礼物才行。
裴思玥“儿子,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你现在说想要这个用来送小阙,这算不算借花献佛”
裴蕴扬眉“当然不用您花钱,那多没诚意啊,这个我自己买。”
店里同时进了几位顾客,店员有些忙不过来,将那边一位先生送进试衣间才空出一位来接待他们。
裴思玥直接让店员带着裴蕴去了配饰区,让他多看看挑挑,自己则是留在了服装区,打算顺便给温先生也挑一套。
里面样式极多,裴蕴一时半会儿挑不出来,就让店员小姐姐先去接待别人,自己需要帮助了再叫她。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影响太大,他总觉得看过了外面那条,里面这些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看一圈下来也并没有找到更合心意的。
要不还是让他妈进来帮忙看看
她妈给他爸买了那么多年的领带,肯定比他有经验。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只是转身没走几步,突如其来的疲软飞快席卷全身。
他脚软得踉跄一下,险些没能站稳。
配饰区域除了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见状不对,连忙上前询问“小同学,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裴蕴等着这阵眩晕过去,想开口说没事,刚张嘴,胃里又是一阵抽搐。
他嘶地蹲在地上,一时难受得说不出话。
“肚子疼是吗”
“小同学你是一个人还是有朋友家长在附近”
“严重的话可耽误不得,要不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吧”
夫妻俩合计着想先扶起他,裴蕴却在他们动作之前先一步撑着墙站起来。
“谢谢我没事不用医院”
他将帽檐拉下遮住眼睛,飞快扔下这句就仓促往外跑,甚至没来得及跟裴思玥打一声招呼。
怪他太蠢太粗心大意,明明刚刚觉得累觉得困,喝水也解不了口干舌燥时就应该察觉到的
在商场门口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他不敢坐副驾,钻进后坐也尽量靠边,努力不让自己出现在司机后视镜能看见的范围。
“依山澜语别墅区,谢谢。”
随着时间推进,饥饿感越来越严重。
有司机在,他不敢直接给陆阙打电话,想要发个消息,却因为头晕眼花半天,打不出一行字。
大概是他状态异常太明显,司机忍不住频频回头看。
终于在路程过三分之二时,司机忍不住开口“小帅哥,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就几条街,要不我直接给你拉过去多出的路程算我的,不收你钱。”
裴蕴很感动地挤出一句“不用。”
裴思玥很快打来电话问他怎么一个人走了,裴蕴只能含糊其辞告诉她老师临时布置了线上作业。
怕露馅不敢多说,三两句便主动掐断了电话。
离家还有十分钟车程,他饿得想挠车玻璃。
只是间隔不过几秒,他的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跳跃着“小舅舅”三个字,是陆阙打来的电话。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误把那条语序混乱的消息发出去了,而那边陆阙收到消息隐约察觉不对劲,立刻打回电话想确认他是否无事。
“小蕴,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传出,入耳一瞬间,裴蕴大脑空白,突然有股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外面栽了泥坑还碰了脑袋的皮孩子,怕挨骂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觉得问题不大,还扛得住。
可是一听到家长的声音,心理防线就瞬间崩塌,委屈得一根稻草都能把他压垮。
他握紧手机叫了一声“小舅舅”,喉咙涩得难受,三个字里两个字都带了低哑的哭腔。
不想管什么司机不司机,也不想要什么面子不面子,只知道自己现在无比需要电话那头的人能够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我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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