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远涛略一打听京城的消息, 见完全没有瑞山王重病传言,甚至李大人一行失去了踪迹,心底便暗道不好。
皇帝定是提前拦截了李大人等人, 掐灭了赵怀的对应。
陆远涛也是个狠人,当机立断, 当晚就直接带着属下出了城门。
第二日清晨, 京城城门刚刚打开, 便瞧见远处奔来六匹快马, 竟是扬着一面玄色旗帜,旗帜上的花纹略显眼熟。
不等门口侍卫反应, 快马已经到了跟前, 马上几人风尘仆仆,开口便喊“瑞山王八百里加急, 瑞山王八百里加急。”
侍卫下意识的让开城门, 那六匹骏马穿城门而过, 迅速朝着宫廷的方向奔去,口中还喊着八百里加急。
六人一走,门口的侍卫对视一眼, 忍不住嘀咕起来“怎么好好的瑞山告急了”
“大周这两年可真不太平, 刚打完英王,这瑞山王又出了幺蛾子,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都八百里告急了。”
“总不会是西南的蛮族攻打瑞山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连带着城门口排着队准备进城的百姓们也议论起来, 还有人说“瑞山可是好地方, 这几年京城疯卖的香水香皂就是从瑞山来的。”
“那可是太可惜了, 一旦开始打仗, 咱们岂不是没有神仙酿可以喝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你就不怕真打起来就跟英王似的,去年当兵的死了多少人。”
也有人说“你想多了吧,瑞山告急,这又不是跟朝廷打起来,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咱们啊,再说了,瑞山远在千里之外,怎么样也牵连不到咱们。”
话虽如此,不管是侍卫还是百姓,心底都好奇这瑞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瑞山王八百里告急进京。
很快,他们便不用再心底琢磨,因为瑞山来人竟然一反常态,并未通过正常流程进宫禀告,而是快马直接到了宫门口,下马便敲响了登闻鼓。
大周皇庭门口的登闻鼓已有数十年没响过,却被这几个瑞山人敲响了,顿时引来无数人围观。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
一声厉喝,手持长矛的侍卫架住击鼓之人,使得他不得不跪伏在地不得动弹。
“将他们拿下,收押等待发落。”
陆远涛一把按住手臂隆起的侍卫,朗声道“小人乃瑞山陆远涛,奉瑞山王之命进京面圣,八百里告急不可耽误,需立刻启禀陛下。”
侍卫眉头一皱,怒喝道“就算八百里告急也不可能擅闯宫廷。”
陆远涛却凄然道“陛下,瑞山王重病不治,请陛下即可派遣太医前往瑞山。”
说完,竟是直接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鲜血横流。
侍卫没料到他如此作态,也是一愣。
这一愣却是给了陆远涛机会“瑞山王年幼体弱,年前便已重病,瑞山灵师和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要派遣使者前来京城求助。”
“谁知使者一去不复返,如今已有两月不见回应,瑞山等不来京中名医,王爷却日益病重,不得已只能八百里加急,祈求陛下看见今日瑞山太妃,往日德川郡主的情分上,快快派遣名医,救瑞山王一命。”
陆远涛满脸悲痛欲绝,却将瑞山王重病,使者入京消失,瑞山太妃的身份一一点出。
围观的百姓不敢靠得太近,但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哗然。
德川郡主当年出嫁的十里红妆,百姓们还在津津乐道,尤其她曾带着赵怀在京城居住了五年。
赵怀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便留下了个体弱多病的印象,当时皇帝还推波助澜,毕竟一个体弱多病的小王爷,回到瑞山之后暴病而亡是多么正常。
可现在,体弱多病反倒是成了赵怀的护身符。
百姓们难免议论纷纷“这瑞山小王爷才十岁吧,从小身体不好,这次怕是撑不过去了。”
“你说瑞山捣鼓出那些好东西,银子都花不完,可惜这小王爷没有这个命。”
“小王爷还未成亲生子,他一死,瑞山王的王位岂不是”
“啧啧,可惜了”
侍卫脸色一黑,暗道不好。
此刻他也顾不得拿人,只得低声道“你快去禀报陛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陆远涛似乎力竭的瘫倒在地,口中喊道“瑞山地处偏僻,人烟稀薄,更无厉害的灵师和名医。”
“年前瑞山王重病,太妃娘娘有意送王爷入京治病,谁知还未动身,王爷的病便一日重过一日,竟是不能出行,不得已之下才派遣使者入京求医。”
“谁知这使者入京两月,却并未带来名义,如今王爷全靠人参吊着命,瑞山王府愁云密布,实在是被逼到了极致,才会八百里告急,只怕回去的晚了,便太迟了”
这番唱作俱佳,杜鹃啼血,但凡看见的人都觉得瑞山王怕是重病不起。
就连跟着陆远涛来的瑞山众人,也被他这话带起情绪,一个个满脸哀伤,双眼通红,担忧和焦急差点溢出来。
如此这般,倒是不难理解他们一路八百里加急,甚至等不及人通报便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虽响,但声音却传不到后宫,太子被一声急报打断了动作,瞧见那晕开的墨点心底不悦,怒道“什么事情”
“陛下,太子,瑞山八百里急报,瑞山王重病。”太监哆嗦着禀告。
“什么”太子脸色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赵怀那小子重病了”
等他回头一看,却见龙塌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并无一点喜色。
太子到底还有几分成算,试探着问“父皇,难不成赵怀这小子是装病”
皇帝瞥了他一眼,叹出一口气来“一个月前,瑞山曾派遣使者入京,一路散布赵怀重病谣言。”
“瑞山必然是有谋士猜到,朕会传召藩王入京,所以才会故意为之。”
太子惊讶问道“什么,瑞山曾派遣使者入京可,可这个月并未听说有瑞山使者求见”
皇帝淡淡道“他们永远都到不了了。”
太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瑞山确实是派了人过来,但这些人被皇帝截杀在半路上。
他下意识的握紧毛笔,墨点在他手指尖晕开,太子忽然想明白为何皇帝急着下圣旨。
想必是怕东窗事发,到时候三位藩王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想尽办法不来京城。
皇帝叹气道“没想到赵怀这小子这般谨慎,前脚派遣使者,后脚还另有准备,且这群人来得突然,在此之前毫无风声。”
他心底只怕其余两位藩王有样学样,除非朝廷直接撕破脸,否则怕是难了。
皇帝哪里会知道,陆远涛路上便察觉到不对劲,李大人他们若是顺利,那瑞山王重病的消息应该传得到处都是才对,怎么会如此安静。
因此,陆远涛暗地里警惕,带着五人一路赶路,掩藏行踪,到底是避开了皇室眼线。
等进入京城打探清楚,陆远涛更是当机立断,压根没给皇帝反应的时间。
太子皱眉道“父皇,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些人也杀了,反正死无对证。”
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们一路急报入京,且敲响了登闻鼓,现在杀了他们除了落人口舌,还有什么用处”
太子一听不行,又说“既然赵怀说他病了,那就让他入京治病,京城的大夫总比他们瑞山来得强,这岂不是现成的理由”
皇帝差点被他逗笑了“蠢货。”
太子脸色一僵。
皇帝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被气死,心底再次后悔当初的选择,也许牺牲老三就是最大的错误,比起太子,老三的心思灵活的多。
可现在后悔也迟了。
皇帝撑起身体,说道“棋差一招,赵怀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如今人人都知道他重病在床无法出行,再想让他来京城怕是难了。”
太子眼底阴鸷“他要是敢不来,英王便是他的下场。”
听见这话,皇帝一时失去言语,他揉了揉眉心,对抗英王的那场战争看似胜利,实际上朝廷损伤惨重,尤其是皇灵院派出去的灵师,竟然折了三分之二。
这可是皇室多年以来呕心沥血,以无数人力物力才养成的战斗力。
英王一站,皇灵院损伤惨重,尤其是那一位上次对付赵怀不成,遭到反噬,如今还在养伤中,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
皇帝为何想尽办法,想用怀柔的手段召唤他们入京,正是因为在京城之中,皇灵院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赵怀确实只是孩子,可继承仪式上的天象却让皇帝心惊肉跳。
如今的皇帝后悔万分,当初不该仗着有宫廷秘法在,便放任德川带走赵怀,早知如此,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早早送他们母子去黄泉底下团圆。
最让皇帝头疼的是,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却因为打败了英王而自视甚高,这也是皇帝急着要解决剩余三位藩王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皇帝的眼神一冷“既然赵怀称病,那就大张旗鼓的把太医送过去治病,朕倒是想看看他这病能装多久。”
太子眼神一亮,忙道“父皇说得对,他要太医,那咱们就给他太医,等太医到了瑞山一查,若查证他在装病,这就是现成的欺君之罪。”
听见这话,皇帝心底又是一窒,很想撬开儿子的脑袋看一看里头是不是一包水,赵怀既然用生病的借口,绝了被召入京城的危险,那他怎么可能让太医看出破绽,还被人拿捏住欺君之罪的把柄
以前的太子虽然不够完美,可也算是个聪明人,怎么自从打赢了英王,没有了老三,反倒是越发不成器了。
他哪里知道,正因为太子一夜之间没了对手,坐稳位置,才失了往日的谨慎。
捏了捏发疼的眉心,皇帝只说“让太医院拟出名单即刻前往瑞山,你亲自去皇灵院一趟,让皇灵院挑选灵师,以太医身份随行。”
等着灵师进了瑞山王府,即使无法暗杀赵怀,至少也能传递一些有用的消息回来。
一想到短短两年时间,原本被穿成筛子的瑞山,居然忽然之间变得固若金汤,无论他派遣多少人进去都毫无回应,皇帝心底便一阵不安。
尤其是慕容家那边彻底断了音信,来去瑞山的商队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可用的消息。
皇帝眼神阴沉,再一次后悔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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