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购买率不足, 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三天后见  废渊是什么地方

    是上古魔印所在之地, 更是瘴气诞生的源头。

    寻常修士若不慎掉下去, 不死也得废掉一身修为。

    她长宁如今不过凡阶修为, 何德何能能陪天命之女裴柔一同下废渊

    这道理不止她懂,在场的人都明白, 玄清仙尊面色难得僵了僵,一时没有言语。

    “好啊。”长宁笑,语调却没什么感情,“我陪你下去,若我死在下面, 你陪我一起死吗”

    轻飘飘的话落下,场上氛围愈发凝滞, 死一般的沉寂。

    “柔儿, 你又犯迷糊了。”

    还是裴照出来打了圆场。

    他半是说笑半是打趣地提醒“ 你怕是忘了, 你阿宁师姐可不是天生灵体, 怎么能陪你一起下去呢”

    裴柔像是才想起这一茬, 眼睫上泪珠颤颤, 忙不迭自证清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长宁,“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要害阿宁师姐的意思”

    言语间, 裴柔哭得一颤一颤的, 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过去。

    并不算高明的表演, 奈何总有瞎子愿意捧着。

    “我们当然知道。”

    裴照赶忙安慰她, 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语调笃定, “我们柔儿这般善良, 怎么可能会有害人的心思”

    长宁仍是笑吟吟的,指甲却深深陷入肉里。

    “是柔儿没用。”裴柔虚弱地靠着裴照,哽咽着道,“若拥有天生灵体的是阿宁师姐就好了。”

    “阿宁师姐那般勇敢,定然不会像我这样,连一个人下废渊都不敢。”

    “可我、可我也不是天生就怕黑的,只是因为上次”

    她没将话说完,也不必说完。

    因为一众人已经拥上去,将她围簇住,轻言细语地哄她。

    “胡说,柔儿怎么会没用我们柔儿无需和任何人比较”

    “正是,若柔儿不愿下废渊,那便不下了,我们乾元宗,堂堂第一宗门,何须叫柔儿师妹一个弱女子涉险”

    “无需加固魔印,我们照样可以消除瘴气”

    崖边的风如此之大,直将柔儿细碎的啜泣声和那些令人牙酸的哄人话语带至长宁耳边。

    长宁垂着眸,脑袋昏昏涨涨的,竟有一瞬恍惚。

    这是梦吧,她想。

    若不是梦,她怎么会听到这样些荒唐的话

    她知晓他们皆偏宠于柔儿,却不想竟已到了这样失智般的溺爱。

    加固魔印是何等大事,怎能说终止就终止

    乾元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宗门修士作为身承大道者,承受着天地灵气的偏爱,享受着普通百姓的供奉敬仰。

    在其位,担其责。

    浩劫当前,怎能贪生怕死

    更何况,只是加固封印罢了,并不是什么会危及性命的险事。

    这几月里,面对迅速蔓延的瘴灾,乾元宗上下弟子哪个不是不顾生死,冲在与邪魔瘴物抗争的最前边

    长宁抿着唇,目光缓缓移向了玄清仙尊。

    玄清仙尊拧着眉,眉目间带上了些严厉“柔儿,此事非同小可,你”

    相比于那些人的魔障,他像是还保存了一分理智。

    可这份理智,也很快土崩瓦解。

    只因为那哀哀戚戚的一声“掌门”

    怎么会这样呢

    长宁愣愣地,抬眸看向被众人围簇着的裴柔。

    裴柔今日穿的素白长裙,干净,美好,在这样污浊昏沉的环境中,宛若一朵不染尘埃的小白花。

    而一旁轻柔揽着她、神情紧张的裴照亦是一袭白衣。

    可长宁记得,裴照过去是不爱穿白色的。

    在成为眼前这个稳重体贴的大师兄前,裴照冲动、爱闹,也会和人打架,每回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在长宁为他上药时疼得呲牙咧嘴,还要吹嘘着白日的丰功伟绩。

    说什么,“有师兄在,谁也不能欺负我们阿宁”

    那时的裴照不懂温柔,也没如今厉害,但在长宁的记忆里,他是鲜活且生动的。

    可是啊,那个鲜活、生动、会在危险来临前将她护在身后的裴照,已经死了。

    长宁怔怔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裙摆与鞋尖,眼眶酸胀得厉害。

    她保持相同的姿态站立过久,腿部都有些失去知觉,低头看,才发现大半裙摆已然被血染红。

    她唇角嘲讽一笑,平静地移开目光,看向了前方陡崖。

    崖下是目不见底的深渊,黑黝黝的,仿佛藏有无数噬人的恶兽。

    可她脑中浮现的,却是这些日子里所见的在瘴物侵袭下没入黑暗的残破村落、横遍山野的惨死尸身,以及那些守着尸身痛哭的稚童

    比这废渊可怕的黑暗比比皆是,只是柔儿被保护得过分好,那些腥风血雨,有人替她挡了。

    “罢了”

    她听见玄清仙尊冷淡中带一点无奈的声音,像是要对今日这一场闹剧做一个收尾。

    长宁想,这怎么能罢了呢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封印瘴气,为何要弃易转难,用无数弟子的血肉之躯来做消除瘴气的武器

    在场的这些人,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惯了,并不知晓那与瘴物搏斗的前方是如何的艰险残酷。

    他们不知道,每一次告捷的剿瘴,背后都是无数普通弟子的血与伤。

    可她知道。

    不远处,透着忐忑的娇柔声音传来,“我、我真的可以不下去了吗”

    长宁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面对这样的结果,她竟没有太意外,只是将手中剑握紧了些,像在汲取这世间残存的最后一点温度。

    “咔嚓”

    空气中突然传来压抑的破碎声响。

    长宁眼睫颤了颤,转眸看向了陡崖处。

    只见原本瘴雾弥漫的陡崖,此刻竟变作了另一番模样。

    瘴云涌聚,无数诡异黑气在云雾间翻涌,散发着骇人的威压,仿若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灾难。

    “不好”

    见此,玄清仙尊一向冷静的面容竟有些绷不住,他盯着那暴动的陡崖,声音中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乱“是底下的魔印暴动了。”

    一众人哗然,神色瞬刻都染上了不安慌张。

    如今的修真界乱成一片,就是因为魔印松动,漏出了些许瘴气。

    只是些许瘴气便搅得整个修真界兵荒马乱,如今魔印再次暴动,若再释放出更多的瘴气,恐怕

    众人皆是寒颤连连,不敢深想。

    只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轻易收场了。

    玄清仙尊毕竟是一宗之长,很快便镇定下来,沉眸看向裴柔“柔儿,这时候,只能是你下去了。”

    原本可以容忍裴柔的小任性,是因为并不只有这一种法子能加固魔印。

    可现下情况突变,自然还是委屈裴柔下去来得稳妥。

    闻言,还倚在裴照怀里的裴柔一震,一颗泪便直接从眼睫滚下来。

    她哆嗦了一下,颤不成声“柔儿也想下去,可是、可是”

    这一回,玄清仙尊没接话,周围的人噤于此时形势,也没有说话。

    裴照看着怀中几乎要哭断气的裴柔,咬了咬牙,抬头对上玄清仙尊“师尊,我替柔儿下去。”

    “胡闹”玄清仙尊眉头一拧,冷斥道,“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这废渊是什么地方,你若下去了,恐怕连尸骨都留不下”

    裴照牙关颤了颤,想要争辩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争辩,只能心疼地看着哭成泪人的裴柔。

    看着昔日疼宠有加的弟子哭成这样,玄清仙尊叹了声“柔儿,宗门待你不薄。”

    裴柔唇瓣咬得发白,她自然知道情况危急,恐怕不是她哭一场就能逃掉的,可她可她是真的不能一个人下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

    至于其中缘由,却是如何也不能与众人说的

    裴照满目心疼地看着她“柔儿,实在是事发突然”

    “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

    面对众人殷殷目光,这一刻,裴柔第一次尝到了有口难辩的滋味。

    想到有口难辨,她下意识看向某处,却没能看到长宁的身影,心头登时一咯噔。

    完了,此等紧要关头,长宁若是不在了,她可怎么办

    若没有长宁一起,她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裴柔慌乱地四处寻看,见此,玄清仙尊微微皱眉,也随着她目光看去,却在扫过某一处时瞳孔猛缩。

    只见那瘴雾重重的陡崖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站立了道单薄身影。

    那人衣摆被风吹起,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仿若下一刻就要跌下深渊。

    “长宁”

    “你这是在做什么”

    难掩怒意的冰冷声音响起,不必回头,长宁也能想象到,她那师尊会露出怎样一副怒容。

    可她现在很疼,并不想和他争辩,也没有那力气。

    见她不应,玄清仙尊额角青筋跳动“你站在那地方是要做什么”

    见长宁仍不答话,众目睽睽下,玄清仙尊只觉她是有意气自己,不由怒意上涌,厉声呵斥道“如此危急关头,你还要胡闹”

    许是由于某种不可言道的心虚,他扬声怒斥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本尊”

    “威胁”

    长宁低低地重复了一声,然后慢慢转过身,眼眸中尽是嘲讽,“您觉得,我现在这样,还能活得了吗”

    也是此刻,众人的目光才齐齐落在了她身上,一时有些骇然。

    面前女子身形单薄,苍白的面容上嵌着两颗深黑眼珠,整个人仿若纸片糊就,一阵风便能刮走。

    她素色的长裙上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一些甚至已成深褐色,一眼望去甚是触目惊心。

    众人震骇之余,竟想不起,曾经张扬明丽的小师妹,是什么时候成了这等模样。

    有意无意的,他们忽视了她太久。

    死一般沉寂下,裴照颤抖的声音率先响起“你受伤了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来之前为什么不说”

    他语调急促,长宁脑袋刺刺地疼“我说了,就可以不用来了”

    裴照面色微白“若知道是这样重的伤,我如何会让你来”

    焦急之下,他揽着裴柔的手忘了力道,裴柔被捏得有些痛,侧头看裴照因焦急而紧绷的下颌,心头滋味莫名。

    裴柔咬着下唇,忍不住说“阿宁师姐,你可是、可是愿意陪柔儿一同下去”

    “不是陪你。”长宁打断她,淡淡道,“是我自己下去。”

    “胡闹,你怎么能下去”玄清仙尊打断她,面色难看至极,“宗门养你这么多年,将你养到这么大,不是要你这样糟践自己性命的”

    “不是糟践。”长宁静静看他,“我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拿这一条命换更多人的活路,不好么”

    “师尊。”她语调平静,“你是知道的,不是非要天生灵体才能加固魔印。”

    “我,也可以。”

    闻言,裴柔心头一跳,紧张得快要昏厥过去。

    长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

    闻言,玄清仙尊袖中手攥拳,眉心跳了跳,声音低沉得惊人“即便真是那样,也不该是你下去”

    长宁轻声打断他“还有那么多普通弟子是么”

    “可那些弟子也是血肉之躯,他们的命也是命。”

    “总归只是需要足够的祭品罢了”她笑,“能用我一人的命,抵百名弟子的命长宁,很荣幸。”

    望着她过分平静的神情,玄清仙尊心中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慌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掌心,不再由他掌控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无论他如何斥责、如何责罚,长宁虽然会不服气、会和他犯倔、会表露出被冤枉的委屈。

    可他清楚,她心里仍是孺慕他这个师尊的。

    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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