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共处一室时,就显得有点气氛诡异。
这关系不上不下, 不清不楚,事情本身的尴尬性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周正忙前忙后伺候她这么久,这就有点难办了。
林霜觉得自己向来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本来两人已经断得干净利落, 又分开了这么久,临了深更半夜这么一出,又沾了那么点黏黏糊糊的感觉。
“你忙不忙”林霜开口打破沉默。
“还好。”
“没恋爱”她淡声发问。
“没有。”周正也淡声回话。
他想了想,又问她, “你分手了”
“嗯”要是没分, 真不一定找他。
ok, 两个人都是自由之身,就算看了、摸了、他抱了她, 她被他抱了,那也不妨碍别人, 毕竟两人睡了那么多次, 再私密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做过了。
林霜草草吃了点东西, 周正去翻桌上的药盒“家里有没有热水把药吃了吧。”
“厨房有。”林霜目光示意。
周正走进空荡荡的厨房, 真是干净得一清二楚, 就一个饮水壶,一个单人小锅, 冰冰冷冷, 半点烟火气都没有。
他接了杯水出来, 递在她面前,把药片递给林霜,她吃了药,周正替她把买的三角吊带戴好,看她又蹙眉,放轻动作,扶她上床“再休息会吧。”
她唔了一声,让他把枕头垫高,半躺半靠在床上,支着腿玩手机“我没事了,谢谢,你也回去吧。”
语气清闲淡定。
他点了点头,杵在一边,想了想“谁过来照顾你”
“有人照顾,快过来了。”她抬头,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医院挂号检查都是你付的钱,大概多少我转给你。”
“这个不着急。”他扶着自己的手臂,抿抿唇,“我帮你挂了个明天上午的号,那个主任医生和我认识明天我再带你去趟医院”
林霜沉默了一下,没拒绝。
周正把早上买的药膏拿过来,搁在床头“你身上的淤伤让人帮你揉一揉吧,好得快点。”
又把林霜家里的钥匙搁下“钥匙我放这儿。”他语气转轻,“我先走了。”
“好。”
周正往外走,又回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杯水或者买点水果什么的回来”
“不用了,谢谢。”
大门“咔”的一声阖上,林霜刷完手机,给娜娜打过电话,奶茶店这些天就不能去了,挂了电话,她出了会神,又躺了回去。
这天她睡得极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从来没有过这么充足的睡眠时间,半边身体又胀又麻又痛,索性起来走走,拖着椅子在窗前晒太阳,而后听见咚咚敲门的声音。
是周正,他看着她,气息稍有点不稳,显然是走路急促的原因“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林霜想起来“我手机没电了。”
周正站在卧室门外,等着她换衣服,裙子拉链拉下来,坠在地上,她又换了条,喊他“过来帮我一下。”
他扯住那条沙滩度假裙的一角,绕过她的腋下,她今天用的仍是隐形内衣,黑色,聚拢效果极佳,拗出深深一条沟壑,他被晃得眼花缭乱,绷着脸,默默挪开了视线。
林霜默不作声,轻轻瞟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臂“后背蝴蝶结上有个暗扣,你搭上就好了。”
周正绕到她身后,仔仔细细研究这条复杂又艳丽的裙子穿法,林霜把长发往前拨,露出整片的后背,他眼里是无暇的雪地,皎洁的月色,展翅欲飞又酣然沉睡的蝴蝶骨,他全然不敢触醒这只纤细的蝴蝶,动作又柔又轻,低头的呼吸洒在她光裸的背上。
林霜微微缩了下。
裙子穿完,她弯腰去褪裙子里的布料,又换了一条,让周正搭了把手,他捏着那柔软轻薄的蕾丝布料,仍是绷着脸,任劳任怨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一尊提现木偶。
再是她站在梳妆台前,他捏着梳子替她梳头,她伸手取一支和衣服颜色匹配的口红,对着镜子细细涂起来。
两人都在镜子里,不说话,但默契感十足。
出门的时候,周正拎着东西走在前头,她听见他迈出大门的时候似乎轻轻喘了口气,勾了勾唇角。
坐诊的主任大夫是丁严的老同学,和周正见过两次,看了林霜急诊拍的影像,上手摸了一把,淡定得很“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静养一阵子,手臂活动小心,可千万不能再伤着了,不然不好恢复。”
“三角吊带先吊两三周,给你开点膏药贴着,定期复诊,不放心的话到时候再拍个片子看看,等后期手臂能动了,做点被动运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意味着日常生活都要受限,林霜忍不住问“医生,我这样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恢复得好的话,差不多两个月就没问题了。”大夫叨叨絮絮说了一大通注意事项,最后叮嘱周正,“家里饮食注意点,补点营养,多喝牛奶,蔬菜水果多吃点,多休息。”
主任态度挺和蔼,说得也很轻松,两人都放下心来,周正带着林霜回去,扶到床上躺着。
家里气氛又诡异起来,她看着他,目光询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看着她,知道昨天他走后她是一个人过的,她喝了他送来的牛奶,吃了几片面包,除此之外家里没有任何变化。
他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办才好,眼下这个关系,把握不住两人中间那个度。
“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他又拿起桌上的钥匙。
一个小时后,周正带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来,牛奶鸡蛋水果塞满了空荡荡的冰箱,还打包了几样汤汤水水的食物。
“你打算怎么办”周正把桌上的隔夜饭菜收拾进垃圾桶,低头问她,“你这样子没法自己生活,还是要有人照顾”
林霜眼下的确不适合独居,但付敏有自己的生活,照顾不及她,苗彩也不可能过来贴身照顾,再找其他人
他言外之意很明显,人就站在她面前,任她宰割。
毕竟是二十四孝前男友。
林霜还在负隅顽抗“我请了个钟点工,每天过来帮帮忙。”
她也盘算好了,这段时间都要窝在家里休养,请个钟点工每天过来几个小时,做一顿饭,收拾下屋子,其他的事情,她一人基本能行。
高三马上要开学了,周正要上课,不可能每天跑来跑去伺候她,就算能,以后又是一桩天大的麻烦事。
周正沉默了一会。
他没有勇气开口,不能死皮赖脸求她,求她把他留下来,求她也未必有用,她跟他的人生背道而驰,未来再无可能,酣畅淋漓过一次,应当要放下。
可自己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普通朋友的度在哪儿,实在难以揣摩。
男人的目光又安静又柔软,像只毛绒绒的任人揉搓的毛球,悬在半空中荡啊荡。
林霜不接招。
周正咬咬牙,真的就狠狠心,踏出了她家的门。
他在林霜家楼下站了挺久,回了学校开会。
苗彩的店就在喷泉广场,离林霜家挺近,拎着东西过来看林霜。
摔伤的事情,林霜还没跟任何人说,开门看见是苗彩,略微诧异“你怎么来了”
“摔哪儿了严不严重”苗彩放下慰问品,埋怨林霜,“怎么受伤了也不说一声,真把我当外人了啊”
“没什么,不算严重。”
“能不能生活自理了”苗彩扶着她回去,瞄了眼满桌的东西,有药品有食物有水果有零食,照顾的还算周到。
“你怎么知道的”
苗彩抖了抖眉毛“遇见了周老师,他过来喷泉广场买东西,聊了两句。”
林霜抿唇。
苗彩觉得有趣,林霜出事,唯一的知情人是个被林霜形容成“没意思”的分手前男友。
这关系可不一般啊。
她陪着林霜聊了会,钟点工果然上门,过来收拾屋子打扫卫生。
钟点工每天中午过来一趟。买菜做饭整理家务,一时家里还临时补了点厨具。
周正还是会来,约摸每一两天过来一趟,点到为止,主要给冰箱添补点存货,也不久呆,每次十分钟左右。
苗彩尽量多过来,陪林霜聊天打发时间。
养伤的日子无趣又烦躁,主要活动范围在家里床上,林霜躺到浑身骨头发痒,摔伤的地方从上到下自然疼,骨折的地方自然不必说,一直固定姿势不动,整条手臂的肌肉酸痛,连挪个姿势都触动全身。
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林霜要洗澡。
七月的盛夏,她捱不住两天。
她在床上躺了几天,睡裙皱巴巴堪比咸菜干,闻到头发的酸气和油腻,自己也皱了皱眉。
周正帮她搬了个凳子进浴室。
林霜是穿着成套内衣进去洗澡的,需要周正搭把手。
她想的是,孤男寡女,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差这一项了。
洗头最麻烦了,林霜是长头发,单只手揉不干净,最后还是周正挽着裤腿进来。帮她抹洗发水冲洗头发。
她坐在凳子上,安心享受业余洗头小弟的服务。
水流从发梢往下淌,白色的泡沫过于绵密,挂在了滑腻如脂的身体上,周正一手握着她的湿发,一手握着花洒,往下冲洗挂在身上泡沫。
他角度一偏,水花不偏不倚呲向了她的胸口,内衣禁不住水劲,从身上脱落,啪嗒一声掉在林霜脚边。
周正愣了愣。
朦朦胧胧的水汽弥漫里,晶莹水花浸泡的靡艳,红红白白,颤巍巍待人采撷。
“掉都掉了,身上也一起洗了吧,先用那瓶磨砂沐浴露,还有精油。”
她语气淡定得很。
身后的男人没做声,呼吸又湿又热又乱,还握着她的一把湿发。
林霜往后瞄了眼,视线往下,果不其然。
臭男人,乘人之危。
她想开了。
有些事情,从她打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就躲不过。
人情债,肉偿。
她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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