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啊。
“杜侍郎家的小女儿昨日及笄,我看着还不错。”
“可我听说她为人不怎么样,经常跟姐妹有嫌隙。”
“姐妹拌嘴多常见, 也不一定就是她的问题,君不见如今那位卢相, 我可记得他少年时,名声也是非常差的, 当年我娘还想过把我说给他呢,结果打探一番,都说他人品不行,才罢了念想,谁知道如今此一时彼一时呀。”
乐安端坐尊位, 姿势却十分不端正,撑着下巴,磕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听贵夫人们闲磕牙。
经过刘思撷那么一耽搁, 乐安来到宋国公府时已经有些晚了, 宴席已经摆上, 贵妇人们也已经聊上, 不过乐安一到, 宋国公夫人仍然真诚热切地将她迎上尊位。
女眷这边是摆了两处宴席,乐安坐的,是宋国公夫人主持的众夫人坐的那桌, 在座的都是乐安熟悉的, 有她的牌搭子们, 还有几个平日相处也不错的, 总之没有生人, 倒是乐得自在。
而还有一桌,则是留给了小姑娘们,今日的主角崔嫚儿小姐,以及她的一众小姐妹,便陪着她在不远处坐着,此外还有男宾的席位,却又是在更远的别处了。
乐安瞅瞅没生人,便也自在许多,落座后,示意众夫人不用在意,继续八卦。
毕竟参加宴席的一大乐趣就是听八卦哪。
而与她们的丈夫、儿子、兄弟不处于同一世界的贵夫人们,所聊的八卦话题,自然也十分不同。
就比如今日宴席的主人,宋国公府,崔嫚儿小姐,顶着个崔姓,自然也是崔家人,事实上,崔嫚儿正儿八经得叫崔静之一声叔爷爷,她爹,也即宋国公,是崔静之的亲侄子,也是崔静之的徒弟,论起来还是乐安的师弟,也是此次朝堂角力中支持崔静之的中坚选手。
其他几位夫人的夫君,也都多多少少在此次的朝堂动荡中发了言,站了队。
然而,在她们夫君那里、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之中掀起滔天骇浪的科举改革话题,在这群贵夫人们这里,却还不及谁家小女儿及笄了重要。
而或许是因为今儿是纳徵宴,夫人们的话题,便一直在婚嫁上打转,乐安坐着的这一会儿功夫,便几乎把京中几乎所有适龄婚嫁的少年少女都听了个遍。
然后转着转着,就转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说这话的是光禄寺卿夫人。
乐安瞅她一眼,想了下,才想起她似乎跟自个儿一般岁数,这样一来,当年议亲会考虑到那人倒也正常。
毕竟再怎么说,表面上也是卢家子。
“嗐,你这话就扯得远了,当年那情形,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呀。”宋国公夫人眉头一扬,“他那可不只是为人名声好不好的问题,他那是整个儿都不招他爹和卢家待见哪,你没见后头这二十年,他沾着卢家一点儿光了吗”
“此言有理。”国子祭酒夫人点头应和,“虽则如今出息了,但前头二十年,他不是一官半职都无,就是被打发到琼州那等僻远之地,听说七王之乱时卢家不管他,还差点丢了性命,若你当时真嫁了他,能不能等到今日的荣光不说,起码前头二十年的苦,你得陪他受着吧甘蔗没有两头甜,你不能净想着好事。”
光禄寺卿夫人手帕一甩,脸颊一红,“嗐,我就那么一说,都多久的老黄历了,我还能惦记着不成只是我娘当时觉得他不错,我打听了些罢了,又不是真对他有什么心思。”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他到底为何不受卢家待见听说当年是跟卢太尉有些龃龉可父子俩又哪有隔夜仇的,这俩却闹了几十年”
国子祭酒夫人摇摇头“这种家事,外人哪能知晓。”
“不管当年有什么龃龉,此一时彼一时,”宋国公夫人悠悠地道,“当年虽不是良配,如今,可却成了抢手货了。”
“谁说不是呢”
于是乐安就听到谁谁家大人有意那位新晋卢相,想要将自家貌美如花年方十八的女儿嫁给对方。
而这个“谁谁家大人”,还不止一位,而是好几位。
“起先还有几个寡居的看上他,找了媒人想要跟他做亲,结果那位陆大人把自个儿刚及笄的女儿抬出来后,又有好几个家有妙龄女的,也紧跟着找了媒人,于是那些寡居的便自知不敌打了退堂鼓。”
“这也不奇怪,如今那位多炙手可热哪,要不是我那傻闺女实在太小,又一团孩气,我都想给她筹谋筹谋想想,相爷是我女婿,说出去多有面儿哪”
“也不止是因为刚拜了相,那位本身条件也不错的,最要紧的是前头没娶过妻,嫁过去就是妥妥的正头娘子,也没个婆婆在上头,不比如今那许多纨绔子弟强”
“这么说起来是不错哪,这不比那个齐”又是光禄寺卿夫人,向来快人快语,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说着说着突然提到某人。
不过,这会联想起来某人倒也正常。
毕竟那俩人年纪相仿,之前卢某人身份不如齐某人,在京城婚姻市场上也不怎么走俏,但此时一方因为卢嗣卿案多少吃了些挂落,一方却直接拜相,于是,这对比立马就鲜明起来。
毕竟齐庸言可是二婚了,上头还有个连公主都敢杠的婆婆,相比起来,卢某人看着可是好太多了。
但因为齐庸言这个二婚对象是乐安,所以,光禄寺卿夫人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儿,就突然刹住车,眼巴巴望向乐安。
乐安才不在意。
摆摆手“没关系,继续说。”
讲八卦嘛,处处避讳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讲的是他齐庸言的八卦,关她乐安何事都和离多少年了啊。
尤其这种涉嫌踩一捧一的八卦。
嗯,乐安表示很喜欢听。
不过,终归是顾忌着跟乐安的关系,夫人们没在齐庸言身上费多少口水,只是感慨跟那谁谁一比,卢某某还真是个如意佳婿人选。
而会让夫人们这样感慨,除了乐安想到的那些原因,还有个她不知道的。
“那位这几日正闹着要退婚呢,原本说是打算悄悄地不声张,私底下跟刘家说好,给刘家些补偿啥的,结果他家老太太不乐意,拿着刀架自个儿脖子上,说除非把她给杀了,不然这婚就别想退,事儿闹得太大,外边人都知道了,如今这婚事也不知道咋样了,哎哟喂,你说说”
说这话的夫人,眼光悄悄往小姑娘们那桌飘了飘。
乐安跟着她的目光一看,得
刚刚没仔细看,这一看才发现,小姑娘那桌竟然也全是老熟人。
主角崔嫚儿小姐不提,围在她身边的几位牌搭子夫人家的小姐也不提,那位叫乐安“老祖宗”的河阳县主也不提,最要提的,是那位跟齐庸言有婚约的刘小姐,竟然也在。
纳徵宴,可是女儿家出嫁前可能有的最后最正式的一个宴会了啊。
这样的宴会她能被邀请参加,还能跟主人坐到一块。
看来是彻底打入京城贵女圈了。
乐安想着,笑了笑。
其他夫人们的眼光也跟着瞥过去,倒是没人跟乐安一个脑回路,看着那位小姐的眼光全都不乏同情,有人还摇头叹气。
这就是初婚和二婚的差别哪。
谁知道你二婚的对象是不是心里头还装着前面人,甚至还为此给你难堪。那位刘小姐年纪轻轻,虽然出身不显,但人品样貌摆在那儿,许给齐庸言,也不能算十分高攀,结果却闹出这么一出。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被大自己一轮儿还多的婚约对象退婚,还闹地沸沸扬扬的,经此一事后,不管齐家名声如何,女方名声多少都会有损了。
所以夫人们才会摇头同情。
倒是没有人敢看乐安,更不提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毕竟齐庸言要退婚,在外人、乃至在齐老夫人看来,八成跟乐安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她怂恿的,也是因为她。夫人们是因为乐安在跟前,才不敢说,不敢表现,但心里怎么想的,乐安可就管不了了。
实事求是的说,倒也不算冤枉。
可又真能怪乐安吗
又干她何事呢
又不是乐安让齐庸言去退婚的,齐庸言退婚,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做的事,至于事儿做的不漂亮,结果把事儿闹大了,弄成众人的八卦素材,那就更是齐庸言和他母亲的问题,跟乐安没一点关系。
就连那位刘小姐
乐安又看了不远处,那位小姐正跟其他贵女们言笑晏晏,仿佛一点不知晓自己此时正被夫人们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而在这座宅邸之外,则恐怕不只是同情,而还有嘲笑、鄙夷、幸灾乐祸。
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选的路,终归要自己走,硌脚也得受着。
无论是谁。
索性,齐庸言的话题就这么一跳而过,几句话过后,夫人们便接着将话题转回那位炙手可热的卢大人。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位卢大人看着都是个十分适合的婚配对象。
“年纪不算老,长相也十分不错,这般年纪就拜了相,哪怕跟卢家关系一般也影响不大了,况且我听说最近卢太尉已经转变了态度,对这个儿子很是殷勤哪,还有人说,卢太尉是想把卢家交到这位手里,若真这样,那可真是前程远大啊。”
夫人们越说越心热,家里有适龄侄女外甥女的,许多已经暗暗心动的样子。
直到某位夫人突然小声嘀咕
“可也不对呀”
这位夫人绞着手帕,一脸纠结。
“你们说,那位大人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哪不然怎么这么大岁数还不娶妻事出反常必有妖哪你们忘了卢嗣卿那事儿了刚好,这还都是卢家人”
此话一出,聊地热火朝天的各位夫人,尤其是那几位家有适龄女已经意动的夫人,顿时都呆了。
卢嗣卿,这个名字又出现在夫人们口中,倒跟他科举舞弊没太大关系。
而是随着他科举舞弊案,爆出来的另一桩公案。
说是卢嗣卿那位恰好死在他春闱中举前的夫人,是一位崔家女,而这位崔姓卢夫人的侍女,突然拿出许多证据,说自家小姐并非突发疾病而亡,而是被卢嗣卿折磨羞辱已久,尤其春闱前,卢嗣卿颇有些压力,便将压力泄到自个儿夫人身上,他夫人实在不堪忍受,又因为性子柔弱,不敢跟家人倾诉,才终于选择投缳自尽。而卢嗣卿这样做的原因,竟是因为他不喜娇娘喜儿郎。
此事一出,在朝堂上倒没翻出什么风浪,不过是为卢嗣卿人品不佳添一佐证,让卢嗣卿的下场更糟糕些,也让崔家对上卢家时占些口头上的好处,但也仅此而已了。
对整个卢家,这种事并不能伤筋动骨,毕竟这种后宅腌臜事儿,哪家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扯起皮来没完没了,闹大了都不好看,所以谁也别说谁。
但在后宅女眷里,倒是颇掀起了一阵风波,尤其在这些为女儿们择嫁的贵夫人中。
不过这话题显然已经热议过一轮了,此时再提起卢嗣卿,众位夫人想的,却都是跟卢嗣卿一家的那个人。
毕竟就像那位夫人说的,这可都是卢家男人哪。
“听说卢嗣卿成亲前就推三阻四的,谁家姑娘也看不上,二十三四才成亲。那位卢相这点上,倒是跟他侄子如出一辙。”另一位夫人又爆一料。
“这可不一定,”光禄寺卿夫人道,“卢嗣卿可是之前就有些风言风语了,只不过那会儿都当是小事,哪怕好男色,只要敬着家里头的娘子,谁又能怎样呢,左右崔卢这样的人家,嫁娶又不是看喜不喜欢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卢嗣卿做事太绝。”
“而那位”光禄寺卿夫人为其辩解,“可没听说他于男色上有什么传闻。兴许只是之前耽搁了呢”
宋国公夫人挑眉“怎么说”
光禄寺卿夫人兴致勃勃“你看哪,他当年那处境,跟卢嗣卿可不一样,生母早逝,父亲又不受待见,整个卢家都没个交好的能给他张罗的长辈,就算有想跟他做亲的,一听他那名声,也都打了退堂鼓,就如我娘当年一般。”
“如此一来,他能选择的可就少之又少了,可他那个人,我还是听说过一点的,都说他为人很是傲气,心存傲气的人看不上那些主动靠上的破落户也很正常吧如此一来,不成亲也、也说得过去吧”
说到最后,光禄寺卿夫人话声有点弱,底气不足的样子。
而宋国公夫人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一笑,“可真难为你了。”
光禄寺卿夫人老脸一红,做势要掐她,“怎么难为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成成成,你就是在这么想的,你觉得不牵强就成。”宋国公夫人赶在光禄寺卿夫人恼羞成怒前做势投降。
光禄寺卿夫人气哼哼坐下,但随即,不用人说,自个儿也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就说说。”她托腮道,“实际哪样儿我哪知道哪。”
只不过是少年时听母亲说起过这个人,以为这人可能是未来的夫君,便悄悄瞧过一眼,见过那人少年时俊秀如玉、神情孤冷的模样,便忍不住有些心动,虽算不上情根深种,但到底有了些好感,虽然后来婚约告吹,但到底留下了美好回忆。
如今早已为人妻为人母,早没了那些旖旎心思,但少年时的美好回忆,却到底不愿被丑恶的现实所取代。
于是哪怕自个儿也觉得自欺欺人,却也忍不住为其辩说一二。
本质上,她维护的并不是那个其实根本称不上认识,更不了解的男人,而只是自己少年时的美好记忆罢了。
也正是因为不认识不了解,所以再怎么辩说,也底气不足。
而国子祭酒夫人一句话,更是彻底打破了光禄寺卿夫人不多的底气。
“不成亲勉强说得过去,但我可听说,那位大人是连妾室通房都没有的。”
而这话一出,众夫人一愣。
光禄寺卿夫人瞪大眼睛“真的”
国子祭酒夫人点头“千真万确,我娘家有个族妹,丧了夫,正在寻摸改嫁,之前便看中了这位大人那时他还没拜相呢,便着人打探了番他府上情况,才知道他身边竟没一个伺候的人,甚至在外面,也没听说有什么红颜知己。”
众夫人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都浮现出一个想法。
最后是宋国公夫人喃喃道“那位莫不是不行”
随即仿佛才意识到自个儿说了啥似的,连忙团扇一掩口,眉眼无辜,装作没说的样子。
然而再怎么掩口,其他夫人也都听到了。
然后纷纷默默点头。
宋国公夫人说的,正是她们心底的想法。
毕竟这个猜测,可比之前那个看上去更靠谱一些。
就连光禄寺卿夫人,此时也喃喃道“这个倒也不是没可能。”
她的神情看上去更加萎靡了些。
毕竟年少时的好感对象喜欢男人和身体不行,两者实在是,半斤八两,很难说哪个更打击人。
“也别轻易下结论。”国子祭酒夫人摇摇团扇。
光禄寺卿夫人两眼一亮“怎么说”
国子祭酒夫人下巴一抬“也可能只是为了搏个不好女色的名声哪。”
“表面上是没有,但私底下如何,外人也不知道。况且,我也只是听说他府上现在没有女人,至于之前在琼州,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呢。”
这话一出,顿时又让一群夫人们连连颔首。
而光禄寺卿夫人,则是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合着这个她年少时有过好感的人,就不能在她心里保持个好形象是吧不是喜欢男人就是身体不行再不然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她怎么这么惨
光禄寺卿夫人哀哀戚戚,唉声叹气,正哀戚着,忽然眼光一溜一转,落到乐安身上。
然后便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乐安。
正磕着瓜子听着八卦的乐安,陡然被她这么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手里的瓜子都吓掉了。
“嗯你看我作甚”
“公主,”光禄寺卿夫人嘴上跟沾了蜜糖似的,话声甜蜜,“您当年在卢家,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哪”
乐安
乐安端起了茶杯。
“公主”光禄寺卿夫人继续巴巴地唤她,而其他夫人经光禄寺卿夫人一提可不是嘛,那时那位卢相还没被打发到琼州,而乐安公主当年可是卢家的长房嫡媳,跟那位是长嫂和小叔子的关系,说近不近,但说远,却也绝对不远,所以,说不定、大概、也许、可能,真能知道点儿什么
于是,好几双眼睛都巴巴地望向了乐安。
乐安悠悠喝了口茶,瞥众夫人一眼。
“急什么,我喝口茶。”
瓜子磕多了,口干,喝口茶不行嘛。
等把茶喝了,口不干了,乐安才慢悠悠看向光禄寺卿夫人。
“这个嘛”
众夫人一脸期待。
乐安故作神秘,调子拉地长长的。
各位夫人双眼冒光。
乐安两手一摊,掷地有声
“没有呢”
“什么没有呢”
伴随着乐安的话声落下的,是另一道爽朗的男声,而男声问话之后,紧又接着一阵爽朗的大笑。
乐安和众夫人循声望去。
便见一群身着各色官袍的男人穿了月洞门而来,当先领头的,便是发声之人,也是宋国公夫人的夫君,宋国公崔获。
当然,也算是乐安的师弟。
当年乐安跟着崔静之念书时,跟还是小豆丁的崔获相识,算是有了些交情,这也为后来,他的夫人成为乐安牌搭子中雷打不动的一员,夯下坚实的基础。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崔获身后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
那个跟在崔获身后的,可不正是那个,刚刚被众夫人们说“可能不行”的男人
一众身着各色官袍的男人,除却崔获这个主人当先走在前头外,其余人有老有少,还有个穿着十分喜庆,十分像是崔嫚儿小姐婚约对象的少年人,然而这些老老少少的男人们,却俱都围在那人身旁,众星拱月般,将他衬地尊贵无比。
男人本来偏冷偏倨傲,让人看着就十分不爽的面孔,在这众星拱月下,仿佛也不再是惹人厌烦的缺点,而变成了身份的佐证一般,显得十分相得益彰。
也是,毕竟是刚刚出炉的宰相大人嘛。
乐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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