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似乎为桑切兹巴戈特给他带来的震慑力而感到难堪。
“我们马上就要晋升为牧使了。”他碧蓝的瞳孔里燃烧着凛冽的光芒, “我将脱离卑贱的人或是野兽的身份,成为神明的眷属而你,应该对着我们顶礼膜拜”
他手边的长矛发出了震震的低鸣, 似乎在昭示着它的主人有多么的暴怒。
马人举起长矛,健壮的臂膀上肌肉鼓起。长矛尖端燃烧起一团幽绿色的光芒,紧接着,空中出现了无数银色的长矛虚影, 全部对准了白大褂医师所在的位置。
然而, 医师只是挑衅般地冲人马微微笑了笑。
人马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低吼一声, 马蹄高昂地抬了起来,又重重落下长矛也带着雷霆万钧的声势, 向祭坛上的医师扎了过去。
医师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甚至没有动用手里的手术刀。
只见无数道长矛的疾影向他飞去,却又在班图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停滞在了半空中。
而身披白大褂的青年,则在满天的虚影中傲然一笑长矛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被束缚在空中,它颤动着, 古铜色的矛身热烈地折射着万道耀目的绿色, 那绿色如同在长矛上凝结成了一顶树冠, 向四周延伸着蜿蜒的枝桠它在努力地刺穿面前的这道“屏障”。
而这道屏障从何而来呢
“天赋裁决”叠加“天赋时间回溯”。这两者对物质的控制力都堪称是顶尖级别。叠加起来使用,可以为天赋的拥有者打造出一个防御力几近无敌的领域来。
没错,眼前这个神似桑切兹巴戈特的青年就是司青玄假扮的。他也没见过马戏团时期的桑切兹该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他模仿的是桑切兹复仇时期的模样冷漠孤绝、且阴沉桀骜。
桑切兹巴戈特向来看不起他的实验品。
然而, 现在他的实验品们却说自己已经摆脱他的控制了, 马上要晋升做什么牧使了换成真正的桑切兹巴戈特在此,估计也只会发出轻蔑的嘲笑罢了。
但巧合的是, 司青玄也挺看不起这些怪物的。
刚才, 马人的言行司青玄都看在眼里。当年就缺乏的“人性”, 在经历那么多折磨之后还是没有找补回半分。
“就凭你,也配轻蔑人类”
他微笑着,四周密密麻麻的长矛虚影应声而断。
“你们在犹豫什么”马人冲着看台上的蜥蜴族与站在一旁的豹人喊道,“还不快一起上去撕碎他”
然而,他没有得到豹人胡安的援助。
胡安被一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怪鸟缠住。那只鸟不断地发出尖锐的叫声,让豹人不得不一边反击一边四处逃窜但对方能飞,而他不能,这是明显的劣势,一时之间,他竟然没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而那群作为密林祭司来见证祭祀仪式的蜥蜴族,则依旧安稳地坐在看台上,尾巴都懒得多摇几下,一派处尊居显的模样,完全没有要帮马人解决麻烦的意思。
司青玄伸手,握住眼前的那根长矛矛上忽然长出了荆棘似的尖刺,划破了司青玄的指尖。
啊哦。系统忽然出声道,这下糟糕了。
还没等司青玄问发生了什么,他的那滴鲜血就像是融进了长矛之中。长矛瞬间爆发出耀目的幽绿色,如同被置入高温熔炉那样开始软化、扭曲最后它褪去了表面的金属,变成了一根由柔软的树藤。那树藤看起来充满了生命力,绿得像是由春天的精华滋润过一般。它温柔地攀上司青玄的指缝,然后缓缓垂落到地上,落地扎根随后树藤身上冒出了小小的白色花苞。星星点点的花朵凌空开放,透着如少女般的娇俏可爱。
司青玄“”
忘了跟您说了。系统有些不忍直视地说道,您是源月之主,自然有司掌生命力的职能。虽然现在能力还没完全找回来,但您的血液毫无疑问是饱含了巨大的生命力的这根长矛原来是密林之神用被瘴气毒死的枯藤制成的,名字叫叹悼。植物濒临死亡的哀伤之心使它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是许多天赋的克星不过您这一下子,恐怕是直接把叹悼给复活了
像是印证系统的话一般,被复活的树藤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完美地像刚刚降生在世界上一样。它对司青玄展现出了十分的亲昵,用各种各样摇曳的花朵来取悦他。
司青玄“很感动,但是不用再开花了。”
马人看见这一幕,已经完全傻眼了。
而原本老僧入定般的蜥蜴人们也忽然沸腾了起来。它们神情热切地切切私语着
[它复活了枯藤]
[这股气息是至高的源月]
[他是源月的眷属,是源月之神的使者]
蜥蜴人们三言两语地替司青玄的身份定了性。接着,它们的目光变了。从原来的漠不关心,变得狂热期待起来。
而马人罗尼也听见了蜥蜴人的私语。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白衣医师,脸上尽是愤怒与震惊。
[源月的使者,应当被尊为贵客。]
[请上座。请与我们的祭司坐在一起。]
司青玄挑眉,问系统“我怎么感觉他们在巴结我”
他们就是在巴结你。系统说道,哪个生活密林种族不希望子孙后代能兴旺长存源月的生命力是所有种族的繁衍之基。惹恼了密林之神,它们不一定会被赶尽杀绝,可是惹恼了源月之主,它们会被无声无息地亡族灭种所以,它们虽然信仰密林之神,但也崇拜源月。
密林之主是个立场不坚定的神明,蜥蜴人一族更是端水大师。
看见那个领头的蜥蜴人没尾巴是银色的那只。系统洋洋得意地调侃道,它能成为一族的祭司之长,大概就是凭它这身与众不同的颜色但据我所知,这种特征大多在雌性蜥蜴人身上出现。您一会儿还要注意点,或许它会对您暗送秋波
司青玄“不必,这很不必。”
而那只尾巴白如月色的蜥蜴人已经站了起来。很难相信,就几步的台阶,被它踩出了一种摇曳生姿的感觉,虽然身披黑色斗篷,却能让人想象出它黑袍下的窈窕身姿嗯,属于蜥蜴人的窈窕身姿。
[您好。我是希音。蜥蜴族的祭祀,也是向源月奉上虔诚之人。]蜥蜴人向司青玄说道,它们的音调类似于喑哑的丝竹,是人类的发声器官难以模仿的声音,但司青玄还是能听懂他的意思,[源月的使者啊,你是来打断祭祀的吗这是否是源月之神的意旨]
司青玄在心里问系统“如果我回答是,会怎么样”
系统那它们八成会马上离开这片森林吧。但是难保它们回头又会向密林之主告状,比如我们本来是想为您办成祭祀仪式的啦,但是源月的信徒忽然冒出来阻止我们,我们杠不过人家,所以才没办成事之类的。
总之,您可以相信它们不会与您起明面上的冲突,但您最好别相信它们所谓的忠诚。
司青玄懂了。
他忽然很不想往寻常路走。
“我无意打扰密林之主的祭祀仪式。”司青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力十足的微笑,且他故意把脸向马人的方向撇了撇,就是想要让马人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但对于主持仪式的人选,我有很大的异议。”
他抬起自己的手术刀,玩笑般地指了指马人“你们知道他的来历吗”
“他原本是个人类。因为作出了残害同胞的事,于是被我设计成了现在的模样。”司青玄装作感慨地说道,“马儿是种可爱的动物,温驯、灵巧、忠诚,我希望他能变成和马一样高尚又讨喜”
司青玄从余光中瞥见,马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无比。司青玄笑了一下,继续接上刚才的话“但如你们所见,我的改造失败了。”
“他只是个获得了惩罚的罪人,一个浑身都是瑕疵的、失败的实验品。这种存在难道也能做密林之主的眷属”
马人瞬间明白了。
祭坛看台上的蜥蜴人们也明白了。
司青玄这是想要断绝马人与其同伙的“晋升之路”。
马人在原地踏步了两下,他望向蜥蜴人们的眼神有荒谬也有哀戚。他手上最大的底牌“叹悼”已经被面前的医师给毁掉。他无力反抗。
即使时隔那么多年、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重生,桑切兹巴戈特依旧能够简简单单地掌控住他的命门,一辈子把他踩在脚下。
为什么凭什么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人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他开始呼唤自己的伙伴“琼苏勒该死的,都去哪里了胡安,你什么时候能解决那只该死的鸟”
空中传来鬼哭鸫的两声唳鸣。
说真的,虽然鬼哭鸫在司青玄面前一向千依百顺,但它本质是种血腥凶狠的诡异生物。
就像此刻,它毫不犹豫地啄下了豹人的一只眼睛,看着豹人在一边闪避一边痛苦哀嚎它反倒高兴地扇了两下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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