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宴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这个源月之神。
但是, 对方开出的条件,他又实在无法拒绝
只是肃清邪神与他们的眷属而已。
即使没有这场与源月的交易,他作为灾异防治局的一员, 也本该做这些事。
“除此之外, 什么条件也没有了吗”
束宴眼神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祭司。
“救你一次, 我要你向我献上生命与忠诚。”神座上的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如果你索求更多,那代价就是你的灵魂。”
“我是个宽宏大量的神明。在契约正式签订之前,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束宴皱了皱眉, 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要为我的哥哥报仇。”
“”神明停顿片刻,说道,“你的仇人,确实已经化为灰烬了。关于这点, 你似乎已经知晓。”
“那么,我要知道杀了驭鬼者的人是谁。我要亲自向他求证所有的事情经过。”束宴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戾气, “防治局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司青玄“”这小子是跟驭鬼者杠上了
司青玄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防治局的人之前曾经阻止束宴接触到他。
先是有“特殊名单”在前,后有云京预言家的“劝告”在后, 从束宴的角度看来, 就是所有人都铁了心不让他深究这件事。束宴自然不会甘心。
可是为什么呢
纯粹的巧合吧。系统说道, 嗯,防治局的特殊名单的确很有震慑力。至于云京的预言家,不是和司家关系密切嘛,照顾照顾您也是情理之中啦。
预言家曾经留下预言, 说司青玄会成为了不起的觉醒者。
但二十多年过去了, 司青玄读了高中、上了大学, 谈了男朋友, 又跟男朋友分手连前男友都摊上了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了觉醒者,他却还一点动静没有。
为什么司灵阁一直对外隐瞒少东家的存在,或者说,至少是没有大肆宣扬
因为司青玄不是觉醒者,主理司灵阁必定遭人觊觎。司青玄的爷爷,司灵阁的创立者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如果司青玄觉醒了,那司灵阁就能成为他的助力;如果他没有觉醒,那司灵阁就要保障司青玄永远做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
虽然,他们都没料到,司青玄虽然没有觉醒天赋,但他却有严重的失眠症,且五感敏锐超常,不喜生人。司灵阁想派人贴身保护他,却统统被遣散。最后,他们不得不伪装成类似于管道工、清洁工、园丁之类的人,定时上司青玄家里“排查危险”,确认他的安全。
以司灵阁的财力而言,要采用这种迂回的方法保护一个人,并不算什么难事。但事情坏就坏在司青玄太孤僻又太接地气了从他大学毕业开始,他所住别墅的家务几乎由他一手包办;他甚至自学了室内设计、管道安装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且由于他手上永远不缺钱,坏了的东西他往往直接买新的,不会叫人上门来修这直接导致司灵阁的觉醒者们虽然刻意学习了相关的技术、时刻准备为少东家,却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现在能进司青玄家里的只有一个负责在落叶季耙树叶的家政,以及一个负责修剪花园的园丁。而且,司青玄还不许人家进门,只准他们在房子外部活动。
他们为司青玄干了两次活,司青玄觉得他们的水平不错,之后就和他们签订了长期合同。
天知道,司灵阁为了送这两个硕果仅存的保镖接近司青玄,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们甚至为此专门雇佣了一个能控制植物生长的觉醒者。
到了夏天,他们就让那个觉醒者催动别墅花园里的树木,为他们的少东家献上清凉的浓荫,同时让少东家隔三差五地喊园丁上门修理枝叶;到了秋天,司青玄花园里的植物生长状况也很玄幻,别的植物秋天落一茬儿叶,司青玄的要落三四五茬儿,叶子落了又长,长了又落,整个落叶期贯穿了秋冬这当然也是司灵阁干的好事,为了让司青玄按时叫人进门耙树叶、收拾泳池。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让这一切看起来无比自然,要让司青玄这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少爷都察觉不出异常来其中的诀窍就在于把握每一个细微的尺度。
当然,司青玄并不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了,大概只会觉得司灵阁的人实在是太闲了。
但是,千言万语归于一句。在司青玄觉醒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之前,他都是司灵阁和灾异防治局保护的对象。别的不说,束宴对他哥哥的事查的太紧了,天赋又是最难以控制的“言灵”,所以防治局从来没有让束宴和司青玄打照面的打算。
当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司青玄不仅打算对外露面,还打算把司灵阁少东家这个身份给用起来。
于是,面对执拗的束宴,他悄悄勾起了唇角。
“你想知道为什么防治局会阻止你和除掉驭鬼者的人见面吗”
“我不知道。”束宴回答,“我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但我接触不到他。”
“其中的理由,等你出了这个幻境自然会明白。”白衣神明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说,你现在就想知道”
束宴陷入了沉默。
“这个答案算我免费送你的,我不会借故收走你的灵魂。”神明的态度像是在揶揄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觉醒者不知为何,束宴总觉得对方的微笑里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恶趣味,“只是,你得到了答案,也无济于事。因为你想找的那个人并不会配合你。”
束宴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明亮至极“为什么司青玄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白衣神明的目光仿佛知悉万物“或许,你听说过司灵阁这个名字”
“司灵阁。”束宴默念了一遍,皱起眉头,“我当然听说过。”
那是个与灾异防治局渊源颇深的庞然巨物。
“你想找的司青玄,就是司灵阁的下一任主人。”
神明揭晓了答案。
而束宴则落入了某种错乱和隐秘的恍然之中。他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事,也明白了之前自己的调查为何屡屡遭受挫折
“驭鬼者的死和司青玄有关”束宴喃喃道,“不,如果仅仅是杀死一个在逃犯,司灵阁没有掩盖事实的必要。除非、除非我哥哥的死另有隐情,司青玄才是幕后黑手”
神座上的源月之神司灵阁少主司青玄本人“”
他发现自己有点不懂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
他明明只是想说,“司青玄是司灵阁的主人,想要接触他就得攀关系,而你的级别不一定够得上”。
谁知道对方直接得出司青玄才是幕后黑手这种结论
源月之神有些心梗,但还是惦记着和束宴签订信徒契约“这些猜想,就需要你自己去证实了成为我的信徒,我会指引你,直至你得到所有的真相。”
“好。”束宴心有戚戚然,还觉得自己仿佛刚刚掀开黑暗世界的一角,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愿意,把我自己的忠诚、我的力量、我的生命,乃至我的灵魂,统统献给你只要你能够遵守今日的诺言”
神座上的白衣神明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他拍了拍掌,指间缀着的银链发出叮啷的悦耳声响,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愉悦与满足,“那么,小言灵,我们的契约正式成立。”
一轮圆月悄然升上来。
流淌的、冰冷的月光像糖浆那样缓缓流动下来,将束宴缓缓包裹住。
束宴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慢慢闭上了眼。
“不必摆出这种即将被绑上绞刑架的表情。”神明忽然说道,吐字像是玉石在泠泠溪涧中轻轻撞击,有种朦胧而神秘的美感,“过程不会太痛的。”
一开始确实如神明所说的那样,沐浴在月光之中,不仅没有痛苦,甚至让人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沉静与安宁。
但是很快,束宴就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他久久不能呼吸,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
“啊,忘记了。你身上还有密林之神埋下的神之核。祂在你心脏里种下种子,期待着能在你的躯壳里茁壮成长我会把那个核的。就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痛苦。”
束宴“”
束宴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不仅觉得这个源月之神是个搅屎棍,并且也确定了这是个无比恶趣味的神祂在戏耍自己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圆月大亮。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感受到了一阵幻觉天边的星辰渐渐陨落,巨大而古拙的圆月傲然屹立,他看见了一座恢弘的都市,在月光中被照亮了银色的轮廓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满溢出惶然、恐惧,以及深深的崇敬之情。
“源月在上”他喃喃道,“歌颂永生之幻影毁灭即是新生。”
“我向您臣服,源月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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