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常二十八
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后, 安娜贝尔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亮治愈魔法,弯腰去查验利昂的情况。
虽说刚刚情绪纷乱时她还希望对方“直接被熊爪啪叽碾个稀巴烂好了”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如果为了一时赌气弄死了利昂家的继承人备选, 不说之前达成的种种商业合作,自己手头上也会多出麻烦况且,这个总觉得高她一层的男人在掌管家族的方面实在好算计, 安娜贝尔懒得再去琢磨应付利昂家其他跳出来的私生子要不是布朗尼,她连这个约瑟夫的名字都记不清。
私人感情不能干扰家族公务,她一向公私分明。
当然,用宿敌的话,叫“又蠢又心软,笨得令人发指, 迟早被欺负”。
退一万步来说, 现在极端不清醒的布朗尼,可不能因为“给贵族学徒套麻袋”被利昂家告上法师法庭。
话说他究竟是怎么从家里闪现到利昂旁边麻袋的啊他究竟是从哪里扛出来那个rg火箭筒的烧得连加减乘除都不会算还记得扛火箭筒本小姐的外号竟然和“扛火箭筒”这种奇怪本能一起刻进了他的dna吗
心里混乱地吐槽着,安娜贝尔已经上上下下把麻袋里的学徒检查了一遍。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形麻袋并非生命垂危, 只是单纯陷入了昏迷, 而且
他的身上, 没有任何一处血迹,一处致命伤。
淤青、血痕、伤疤、碎骨, 什么痕迹都没有。
但
安娜贝尔按了按利昂蜷缩在一起的肩膀, 敏锐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一缩,而对方在昏迷中也露出了极端痛苦的表情。
也的确是套着麻袋,被布朗尼狠狠揍了一顿。
安娜贝尔再次检查了一遍, 心情愈加复杂。
她太知道洛森做学徒时混迹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曾经能勾肩搭背和卡尔成为“好兄弟”就说明了这一点布朗宁在某方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 抄起酒瓶踹开塑料凳和各种混混打架斗殴的事他绝对干过。
但安娜贝尔看出,眼前的利昂,绝对不是被醉鬼胡乱揍了一顿。
他是被哪个奸商拿捏着精准的尺度、格外精打细算地锤了一通就像揉面没有留下任何能被人眼辨别的伤痕,却哪里都痛得发抖,即便意识昏迷也依旧在疼痛。
哦,不对,唯独几个能被辨别的伤痕出现在他的俊脸上,看上去又肿又丑。但即便是如此,那些伤口也主要集中在颧骨上,精准避开了太阳穴之类的要害。
心狠手黑,力道角度都把握得无比精确的一通暴揍。
安娜贝尔直起身,回头看了看依旧委屈巴巴蹲在旁边的痴呆熊。
似乎是因为安娜贝尔刚刚仔细翻看的动作,他表现的态度更可怜了,不仅垂着头,还抓着自己的双角,呆乎乎地往膝盖里按,大概意图蜷成惹人心疼的一小团,但碍于体积,只是缩成了台阶上的一大坨。
安娜贝尔“”
这家伙真的还在高烧痴呆状态吗
安娜贝尔心里再次升起怀疑,她又打出了测温魔法。
魔法显示出的温度依旧稳在40度的水平线上,也依旧是比昨天下降了零点几度。以往安娜贝尔会稍稍松口气,想着“无论怎样还是在慢慢降温”,但今天,那降低的零点几度,微妙得令她忍不住皱眉。
温度每天都降零点几,简直就像是故意被调节出的误差。
截止今天,已经是他发烧的第四天。
精灵的自愈天赋真的那么厉害,长达四天高烧40度以上,却只表现出了智商降低,其他方面完全没问题吗
痴呆熊还在重复“但他欺负你”
讲话颠三倒四,逻辑混乱,痴呆表现没有任何异常。
安娜贝尔又半信半疑地问“布朗尼,一加一等于几”
“一。”
答案与前几天一样嗯,大概是她想多了吧,再怎么狡猾,也没必要拉下脸面伪装成弱智啊。
安娜贝尔重新转过头,挥起法杖处理昏迷的利昂。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荆棘蠢蠢欲动地抬了一下头。
十分钟后
安娜贝尔几句话打发了前来接人的利昂家,又以“见义勇为的路人”角色敲了笔合作上的竹杠发发恶气,这才关上门。
公寓内的灯已经全亮了,保温魔法的纹路轻缓地在地板上闪动,小小的厨房煤气炉上咕嘟嘟炖着排骨粥。
别的不提,这几天,安娜贝尔实在是把“煮粥”这项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如果煮不好,都对不起她专门搜罗的各种养生食谱。
她想走过去看看锅里的米炖得如何,走到一半却顿了顿,默默倒退回去。
因为痴呆熊正缩着肩膀坐在餐桌旁,垂着头,一手捧着她的茶具,一手握着一柄牙刷,“唰唰唰”往杯口里捅。
安娜贝尔“你在干嘛”
痴呆熊“洗茶垢。你丢在水池里泡好久了。”
安娜贝尔“你的家务魔法呢”
痴呆熊“我在发烧,不会施咒。”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略有些茫然地坐到了他的旁边,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认认真真瞧他手里被洗刷的茶具。
痴呆熊很细微地抖了一下肩膀,似乎有些不自在。
是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干坏事”里,很怕被她教训吗
沉默了一会儿,安娜贝尔实在忍不住了
“原来,不用家务魔法清洗茶垢,这种污渍可以直接用牙膏洗掉”
“嗯。”
“用沾着牙膏的牙刷刷就好了”
“嗯。”
“究竟为什么,洗茶杯要用到牙刷我记得人类世界有专门的清洗道具”
“嗯,有。”
“那”
“浪费钱。牙刷就行。”
“”
安娜贝尔又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地看着在他手中“唰唰唰”舞动、已经沾上一层焦褐色污渍、无比眼熟的银质牙刷。刷柄上还用液态的黄金绘着下弦月与月季。
“那为什么,要用我的牙刷”
“”
“布朗尼。你有一堆的一次性牙刷库存。”
“”
“而我只带来这么一支。我行李袋里的唯一一支牙刷。”
“”
“为什么,布朗尼”
“”
痴呆熊不发一言地清洁着她的茶具,脑袋依旧垂得低低的,好像自己真的只是任劳任怨老老实实帮女朋友做家务。
如果他不是故意用了她的牙刷。还用的特别用力。安娜贝尔一点都看不出这头目前心智不超过三岁的蠢熊是在生气。
“喂布朗尼说话”
“”
她兀自瞪了一会儿自己被糟蹋的牙刷倒不是担心今晚自己该用什么,大不了用他的恶心死他半晌,还是忍不住“嚯”地站起,蹬蹬蹬踩着拖鞋回到了炖盅前,用抽法杖的气势抽出了厨刀,咚咚咚切菜。
他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刚刚不还是在委屈吗
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她还没生气呢
只是,这次,安娜贝尔没有忍耐太久。
大概是她超级用力地“咚”到第13声时,身后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安娜贝尔后知后觉想起他好像进门后没换拖鞋,靴子上还沾着灌木丛中的雪
她本想恼怒地回头呵斥,下一秒,她和她腰后围裙上的小蝴蝶结却一起被扑进了一个大大的熊抱里。
安娜贝尔“干嘛”
她破天荒幅度很大地挣扎起来,刚才那一点点的恼火突然变成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她才不想又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糊弄过去呢
不就是个破抱抱吗不就是不同以往,和这几天他睡觉时一样占有欲过于浓烈的抱抱吗她才不会动摇小看谁啊
“不干嘛。”
可一边抱着她的腰一边抱着她的肩膀、还意图把她整只往怀里埋的痴呆熊口气比她还委屈“我生气了。”
生气又委屈,可怜巴巴的尾音听得安娜贝尔耳朵痒。
这货是不是突然领悟到她对他这种距离的悄悄话没有抵抗力
“你生什么气。”
她赤裸的脚后跟上,不知从哪里探出的荆棘再次蠢蠢欲动地往上贴了贴。
头发被不断乱拱的安娜贝尔没注意到脚后的那点点痒意,别说头发,她正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后方降智的熊乱拱。
不说神智,这样外貌的他,到底和过去的他不同。
本就偏高的体温让安娜贝尔早在这样热烫的熊抱里有点发晕,她却还时不时能随着蠢熊晃头的动静碰到他冰凉粗糙的石角就像渗出细汗的手掌撑上带有辙痕的冰面,每次被那对角轻轻碰触,混乱的触觉都刺激着她的神经。
安娜贝尔只听过美色误国,仅仅被一对石角蛊惑的自己也太没出息了些。
“有味道”
似乎毫无所觉,他继续嘟哝,没有抬脸,声音闷闷的从红发里传出,“香水的味道闻到了别人香水的味道。所以生气。”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你是怨妇吗”
“哼。”
安娜贝尔好的,是怨熊。
“我只在老歌词里听到过,介意伴侣身上别人的香水味,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和别人”安娜贝尔又好气又好笑,正要推开哼哼唧唧的痴呆,却瞥见了他握在自己腰上的手指。
指节发白。
真生气了
“布朗尼,你知道,我身上的香水味只是那个利昂用的香”
“嗯。”
“我压根就记不清他的名字”
“嗯。”
“我们也没有任何”
“嗯。”
他停止了用双角轻触安娜贝尔的耳根与后颈的动作,只闷闷地埋在她的红发里,一动不动,只是握着她腰的手指指节越发泛白。
安娜贝尔没觉得痛,他忍不住增大的力道好像只是掐紧了他自己。
“知道归知道,生气还是会生气。因为我干坏事了。”
不会吧。
安娜贝尔恍恍惚惚地摸了摸他垂在自己耳边的栗色长发,感觉自己的神智比刚刚被触碰时还要混乱,脑袋晕晕的,脚后跟又痒又麻。
她是不是也发烧了
“什、什么坏事,如果只是想揍一顿利昂,没关系啊,我会帮你善后”
“小气。”
安娜贝尔的红发被拨开,她侧头望去,对上一双曾在梦境中缓缓闪动、随着牙齿一起贪婪舔舐过她血液的眼睛,幽绿色的瞳仁又深又冷。
可偏偏,怀抱那么热。
“我干了坏事。”洛森轻轻说,“变成了一个小气鬼。”
安娜贝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握不紧厨刀了,在这样的注视下,她甚至站都站不直。
与此同时,那条一直被忽视的荆棘一路攀升,探进了她的裙摆。
“可是现在,蜜糖宝宝,我还想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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