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田修介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间偏僻的房间, 或者说密闭性相当不错的房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间屋子里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光线也相当昏暗, 大概率应该是在地下室内。
屋子的狭窄到让人相当不舒服, 茨田修介动了动自己的肩膀, 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束缚主了, 而他胸口则紧紧地绑着一块,显然, 这是烟火师的老手笔了。
“你看上去可真冷静啊, 小鬼。”
戴着兜帽的男人面色阴冷地靠在一边, 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家伙的表情。
作为一个标准的愉悦犯, 在犯案的这么多年时间里,他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质, 有的会惊慌失措, 有的会哭着求饶,也有的人会故作冷静,或者是大义凛然。
但是无论是谁, 他们的眼中多多少少都会透露出那么一点对于死亡的恐惧。
可是他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却看不见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
“要知道,你身上的炸弹可不仅仅会带走你的性命。”烟火师恶意地笑着,语气却愉悦到让人作呕,
“我记得你,你是茨田那家伙的儿子,对吧真是命运般的相遇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并且和我相遇了。”
“要怪就去怪命运吧, 你应该感谢我, 我现在就能送你去和你亲爱的父亲相见了。”
然而就算他说出了这些话, 茨田修介也依旧静静地抬着头望着他,那双墨色的眸子一望不见底,仿佛一池黑色的湖泊,就算他不断地在对方的眼中寻找哪怕一丝波澜,却也只能看见自己丑陋的嘴脸。
该死,这家伙
愉悦犯想看到的东西是恐惧,是挣扎,是哭泣,但是他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这些,心情自然也就郁闷了起来。
“算了,没意思的家伙,早点让你去死好了”
“哎这样啊。”
茨田修介笑了起来,
“应该说不愧是你啊,无论是不断整容,假扮成自由记者出入于各个建筑物之间,还是假扮成无辜上班族进行公车爆破,每件事情都是足以登上报纸的恐怖袭击事件,一直到现在你都尚未被发现过,内心一定在沾沾自喜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烟火师愣了一下。
“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的呢,烟火师。”
茨田修介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注视探入他的灵魂
“赦罪师的恶犬,没有目的性的犯罪,只为了愉悦身心而进行的恐怖袭击,这一切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烟火师先生”
“你是怎么知道赦罪师的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烟火师的眸子里显露出了几分惊恐,他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在确信没有人会进来后,在勉强稳住心性,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是极乐大义教的教会成员,茨田修介我也一定会在这里杀死你我说,别以为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能保住性命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家伙的狂热走狗吧呵呵呵呵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亲爱的朋友。”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句话,心情却莫名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茨田修介居然是极乐大义教的人这下糟糕了他可没想招惹赦罪师的人。
但是他也从未在教会中打听过茨田修介的名字,也就是说这家伙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底层人员,就算杀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的房间,我进去过。”茨田修介歪着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甜蜜。
“真是美妙的房间啊,作为自由记者的你,应该非常沉沦于那些照片之中吧在危难中非但没有伸出援手,纷纷显露出灵魂丑恶的旁观者们,作为始作俑者的你,是有多狂热地喜欢着那些相片呢”
“你进入过我的房间这怎么可能”
烟火师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的房间设置了最高等级的权限密码,不可能有人能进入他的房间,唯二可能做到的只有他的顶头上司赦罪师,以及极乐大义教的教主平川飒太。
赦罪师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最近正忙碌于和黑衣组织的交涉中两者之间似乎出现了相当恶劣的矛盾,很可能会因此引发火拼。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一人,被称为有着千张面孔,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他真实面目的平川飒太。
他极为擅长易容,所以就算他易容后进入警视厅,恐怕也不可能被发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难道说,眼前的男人是
“这个世界上的人在被杀死前就已经死了”
烟火师咬牙切齿地说着,整个人也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我只不过是追求这个世界上的真实罢了丑陋也好美丽也好这些空洞而又无意义的动作和想法才是这个世界上的真实”
“你杀死了他们。”茨田修介语气懒散道,他甚至换了个姿势,仿佛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别逃避了,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闭嘴”
烟火师怒了,他抬手就是一枪,尖锐的子弹立刻在黑发青年的肩膀上染上了红色的血花,然而男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依旧沉静地望着他。
“人的生死根本毫无意义”烟火师握紧了手中的枪,面色狰狞,
“呵虽然赦罪师和您的关系一般,但是我也一直尊敬着您,我相信您是可以理解我的吧这个肮脏的世界这个充满着空虚和空洞的世界,本身就没有存活下去的意义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而已”
“烟火师先生。”茨田修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甚至已经连我都想杀死了,这很有勇气。毕竟连赦罪师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先他一步做了,就这一点来说,我很欣赏你。”
“不,我不是”烟火师的声音突然畏缩了下去。
他伤了平川飒太。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脊背顿时发出了一阵冷汗,凉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你是啊,烟火师先生,确实,人固有一死,老死,病死,意外死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死亡,不是吗”
茨田修介依旧平静地望着他,
“你喜欢的,你所享受的,是亲手引发他人的死亡,不是么烟火师先生。”
烟火师的眉头微微一动,整个人瑟缩的更厉害了。
“其他人或许只是围观看个乐子罢了,而你才是真正热爱着地狱的人,你喜欢重温着那样的地狱啊,不用觉得恐惧,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和我很像,烟火师先生。我不觉得这是令人作呕的事情,倒不如说赦罪师那家伙太过于看轻你了,你一直都很不满,你也想要更高的位置,不是吗”
茨田修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他的视线仿佛无数操纵者木偶的傀儡线,紧紧地束缚住了对方的每一处关节,缠住心脏和大脑,几乎要将其完全操纵住,
“我欣赏你,烟火师,你拥有着和我一样的乐趣。我可以给予你在教会里更大的意义,但是你也要付出代价收敛你的本性,在该使用他的时候使用他。我们一起联合做掉赦罪师,或者”
他的语气充斥着蛊惑,如同诱惑着亚当的蛇,
“你来代替他的位置,如何”
叛心的种子已经埋下,接下来就等待着种子发芽即可。
赦罪师是个相当难做掉的家伙,和烟火师相比,后者可以说是如同棋子般的存在。
烟火师可以作为引发黑衣组织和极乐大义教的矛盾点,而当黑衣组织明白了极乐大义教中又两派纷争,为了减少火拼的损失,他们也一定会支持教会内的鸽派。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我已经将炸弹拆掉了,教主。”
烟火师早已拆除掉了炸弹,此时的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原本的暴躁易怒变得和猫咪一样顺从,
“真的很抱歉误伤了您请问需要我帮您包扎”
“不需要,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泷野羽仁漫不经心道,
“回到赦罪师的身边去,我给了你我的联系方式,而且我也会另外给予你一些任务,那些任务我都会通过暗网的方式发给你。只要你按时完成,你的目的也会一定会达成。”
“我明白了平川大人我现在就回去”
烟火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他转身就从角落里走了出去,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
泷野羽仁听着男人进入了电梯,听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内心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指摁在了脸角的位置,抓住一个细小的凸起,向外缓缓撕开茨田修介的脸就这样被撕了下来,现在露出的,是属于泷野羽仁自己的面孔。
他将面具熟练地烧毁扔掉,同时面色苍白地捂住了肩膀的位置,摇摇晃晃地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糟糕刚才一直没有注意伤口,好像失血有些严重了。
望着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的跳起,周遭的场景也开始模糊了起来。终于,在电梯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一黑,径直向着前方倒去。
希望能遇到个好心人记得把他送去医院。
昏迷的前一刻他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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