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稚在某些时刻, 反应要比平时迟钝一拍。
黑暗中,他不怎么有用的视力已经完全作废,反而放大了唇上的触感。
气氛在一瞬间蒸腾起来, 烧的他整张脸都在发热。
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剧烈响动的心跳声。
陆嘉延的双唇温热,交缠上来的还有男人身上的气息。
盛明稚瞪大了双眼, 愣愣地被抵在墙上。
原以为后脑勺要磕到, 结果他往后仰时,被陆嘉延的手垫了一下。
他要比陆嘉延矮一点,所以接吻的时候,只能被动的承受, 微微抬起下巴。
下唇被轻轻咬了一下, 盛明稚感觉有什么湿热地舔过唇缝,撬开来他的齿关, 缠了上来。
他轻喘了一声, 身体几乎僵硬成了一块石头,睫毛抖动的剧烈, 一瞬间, 连手脚怎么摆都不知道。
其实,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跟陆嘉延接吻。
盛明稚记得他的初吻消失的稀里糊涂,就是陆嘉延被下药的晚上。
倒也不是说有什么意见。
他就是, 觉得挺遗憾的。
不过, 以往他们的吻都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前戏味道, 仿佛接吻只是上床的其中一步。
床上有多缠绵, 下了床之后就有多冷漠。
似乎没有婚后生活的需求, 就没必要接吻一样。
像现在这种在公共场合中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还是头一回。
看完电影, 然后接吻。
这也太像普通情侣了吧
似是注意到了盛明稚的走神, 陆嘉延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还贴着。
声音低沉悦耳,有些哑“接吻还走神”
虽然知道陆嘉延的声音好听。
但贴这么近说话,盛明稚感觉自己有点被撩的不行。
他大概是个绝世双标狗。
听别的男人说气泡音,他能嫌弃死,但轮到陆嘉延,盛明稚觉得还挺好听的。
。
呼吸再一次交织在一起,热度翻滚。
盛明稚抿了下唇,在贴的如此近的情况下,他的什么小动作都会被陆嘉延感受到。
陆嘉延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势中带着温柔。
只分开了片刻,又像是被引诱一般,重新贴在了盛明稚的唇上。
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沉溺。
到后来,盛明稚都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走出电影院的。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的意识才有几分清醒,想起黑暗中发生的一切。
然后,耳根骤然发红。
特别是想起自己那句大胆的试探,简直羞耻的满地找头。
他刚才是被鬼附身了吧,居然说得出这么雷人的东西
还好电影院是真的停电了。
盛明稚后知后觉回忆着两人在影院中大胆的行为,要是真被监控摄像头拍到,发网上分分钟社死。
但是不是说明,他试探的还挺成功的。
陆嘉延会吻他,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婚姻也没有那么塑料了。
之前被遗忘的念头刚冒出来,偷偷分析了几秒,又被盛明稚给否决了。
其实会吻他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
毕竟他们俩已经结婚了,有着合法的关系,陆嘉延不管对他做什么似乎都可以。
他想的入神,没注意自己身后有个人跟了很久。
直到他跟陆嘉延坐上车时,眼睛被闪光灯猛地晃了一眼,盛明稚才下意识用手挡住了镜头。
只可惜迟了一秒,那人拍完照之后就跑了。
这一拍,把盛明稚心里所有旖旎的心思都给拍没了。
出道三年,盛明稚在娱乐圈虽然糊,但是也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是狗仔。
做明星的天生就活在镜头下,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感知到镜头的存在。
陆嘉延见他遮住了脸,偏头问道“怎么了。”
盛明稚嘟囔“有人偷拍。”
说完,他才意识到什么。
脸色一变。
“你刚才躲开镜头没”
陆嘉延表情没变,似乎连镜头都没发现。
盛明稚的心脏一看到他的样子就凉了半截。
估计是看盛明稚的表情不对,陆嘉延问了句“被拍到会怎么样。”
盛明稚“不怎么样。按照内娱的基本操作,接下来小王就会被勒索威胁,花几十万买断刚才的照片。”
几十万对盛明稚来说就洒洒水的事情。
他之所以紧张,还是因为跟陆嘉延一起被拍到了。
也不知道他们俩刚才站的近不近。
照片里能不能看出什么亲密关系。
盛明稚虽然不在乎自己的黑料,但要是跟陆嘉延就这么公开了说不定会影响对方。
虽然小花孔雀天生就擅长给别人制造麻烦添麻烦,可是对方是陆嘉延的话,不知怎么,他就无法理所当然。
大概是,陆嘉延好像不怎么喜欢娱乐圈。
谁知道,陆嘉延听后并没有出现盛明稚脑补中的反感。
反而若有所思道“被拍到之后,会被公开吗”
盛明稚顿了一下,解释道“也不是一定会被公开。”
他担心陆嘉延心里还是有疑虑,不喜欢暴露在公众镜头下,因此找补“你放心,就算小王不给钱买断照片,我也会自己出钱的。”
说完这话之后,盛明稚开始莫名别扭。
虽然知道陆嘉延不喜欢公开私事,但真的把话挑明,他发现自己还有点介意。
跟他公开有那么丢人吗
电影看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正好盛明稚也有点累了,再加上刚才脑海里冒出的那个念头让他很不爽,于是生着闷气闭上眼休息。
他干脆就不说话。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久,久的盛明稚已经快睡着了。
才迷迷糊糊,听到了某个男人哂笑一声,
“放心”
“那我怎么放心。”
仿佛是说给他听。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声音轻的接近自言自语。
“公开不是挺好的。”
“省得总有人惦记。”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越是过年,娱乐圈反而越发忙碌起来。
年底,各大高奢品牌的年会与走秀纷沓而来。
除此之外,各种名流杂志的红毯也一个接着一个。
盛明稚作为一个十八线艺人当然是没人邀请,但是作为高奢品牌的vic用户,云京盛家的小少爷,品牌方的邀约简直是狂轰滥炸。
正好上一次跟陆嘉延从电影院出来之后,盛明稚总觉得别扭,短时间之内有点不太想跟对方见面,索性把自己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不是在坐飞机,就是在赶往飞机的路上。
跟沈苓两个人吃喝玩乐,满地球飞。
朋友圈更新照片频繁的要命。
一群塑料富二代在下面拍马屁。
当然,这段时间,陆嘉延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过他。
盛嘉年底虽然忙,但他还是会抽时间给盛明稚打个电话。
但盛明稚每次都极致敷衍,没说两句就挂了。
在微信里给他发消息,对方也只是回一个表情包卖萌。
你说他疏远吧,他又每条都回。
你说他不疏远吧,他偏偏又能做到两周都不回家一次。
明显到这个程度,陆嘉延又岂会察觉不出。
只是他不知道盛明稚怎么就忽然对他爱答不理了。
陆嘉延看了眼和盛明稚的聊天记录。
最后停留在他给自己发的表情包上面。
敷衍的明明白白。
明明上一分钟才在朋友圈里发了动态。
给沈苓的回复都有二十五个字。
半晌,才摇头,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
总裁办的大门被打开,姚深推门而入。
“陆总。”
他拿着平板把下午的行程汇报了一遍。
姚深察言观色一番,才谨慎地开口“陆总,疗养院那边来消息说老陆总的情况不太好,您看晚上是否要安排一点时间去一趟。”
他说完,总裁办的空气就凝滞几分。
作为陆嘉延的助理,姚深对自己的老板说不上最了解,但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
包括盛嘉这几年内斗的情况,陆嘉延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他比谁都清楚。
当然,也更清楚这个豪门中的父子情有多么脆弱。
他做好了陆嘉延不去的打算,却没想到陆嘉延一反常态,平静的接受了这个行程。
到了晚上,姚深开车,一路无言的到了云京私立疗养院。
关于陆嘉延的父亲陆学恺,姚深从百度百科上了解过他的人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企业家。
早些年赶上了九十年代的政策,毅然决然的弃政下海从商,靠着陆家殷实的家底,打下了一片辉煌的商业江山。
陆学恺一生波澜壮丽,感情史也颇为风流。
除了他的结发妻子,也就是陆嘉延的亲生母亲苏蔓,身边叫得出名字的还有几个女人。
陆嘉延的大哥陆骁,就是那几个女人中的一个,生下来的孩子。
姚深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陆嘉延,对方似乎没什么表情。
只是跟随陆嘉延多年,他瞬间就能察觉到,老板的心情很不美丽。
准确来说,每次来疗养院,陆嘉延都是沉默的。
一个小时之后,迈巴赫停在了疗养院地下车库。
陆嘉延沿着熟悉的走廊前行,上楼后推开房间。
意料之中,陆骁已经在病房中久候多时。
即便几年前两人斗的你死我活,但面对陆嘉延,陆骁依然温柔地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好久不见。”
陆家再斗的厉害,也是陆家的事情,这几年陆嘉延渐渐握住了大权,直系长辈纷纷劝他别对陆骁太狠,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兄弟,以后有得帮衬自己。
帮衬
他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跟陆骁一起的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是陆骁的母亲。
她原本是坐在陆学恺床边,见他来了,也打了个招呼,语气有些尴尬“嘉延。”
陆嘉延垂眸看她,没什么表情。
女人却被看得心底发怵,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陆学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看上去十分脆弱。
即便是有人来了,他的睫毛也只是微微颤动,并没有睁开眼。
陆骁跟他母亲陪在身侧,跟陆学恺倒像是一家三口。
他这个结发妻子生的儿子,看上去跟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讽刺极了。
陆嘉延亲自过来,疗养院的医护几乎都围在了他身边,汇报着陆学恺这一年的身体变化。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甚至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一年里,总会有那么一次,陆嘉延得尽到子女的义务,过来看看陆学恺。
顺便恶心恶心自己。
不管他愿不愿意,陆学恺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来的时候也总是沉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陆学恺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云京到了晚上,天气开始恶劣。
明明已经是隆冬的季节,却响起了阵阵闷雷。
陆骁附身,轻声安慰着他垂泪的母亲。
不知怎么,陆嘉延忽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入夏了也是一场暴雨,伴随着苏蔓的生日到来。
他为了给父母一个惊喜,特意请了假从学校提前赶回来。
陆嘉延那时候才六岁,身量大小刚刚好足够他躲在父母卧室的衣橱中。
他捧着蛋糕,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陆学恺与苏蔓回家,却没想到,等来了陆学恺和陆骁的母亲。
成年人肮脏下作的世界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他眼前铺开。
陆嘉延至今为止记得那股由内而外的恶心,在他的胃里翻滚,变成作呕的欲望。
他心中一向温和高大的父亲此刻分崩离析。
衣橱中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掠夺了一般,陆嘉延被眼前的两人恶心的喘不过气。
直到苏蔓回来,家里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那天的记忆从这里开始淡薄。
他发了一场高烧,几乎在衣橱中昏迷。
等醒来之后,陆学恺跟苏蔓已经在准备离婚协议。
只是还没等到离婚,苏蔓的身体就日益消瘦,像是经受了重大的打击之后一蹶不振。
记忆的深处是黑白色的。
是苏蔓眼中浓稠到化不开的不甘心与怨恨,是残留在他手心中,母亲尚在人世时对他最后一丝爱怜与不舍。
那股恶心的感觉在看到陆骁和他母亲的一瞬间就卷土而来。
陆嘉延就这么站了十分钟,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飞机在云京国际机场落地的时候,盛明稚还不死心,犹豫了一下,对沈苓开口“要不,我今晚还是住你家吧。”
沈苓已经崩溃“宝宝,是西山壹号的大别墅不吸引你了吗,为什么你有家不回要在外面流浪虽然我也很想欢迎你莅临我家,但是你要再不回去,你的亲亲老公陆嘉延就要把我给宰了”
她浮夸的垂泪“我还年轻,还没玩够男人,还不想死。”
盛明稚“”
沈苓话说到这个地步,盛明稚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蹭住了。
当然,他也不敢直接把事情跟沈苓交代明白。
怎么说
难道说其实是因为我跟陆嘉延不小心接了个吻,导致我现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所以在外面躲了两个礼拜
他不要面子的吗。
呵呵。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盛明稚认命地坐上回家的车,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陆嘉延的心态,磨磨蹭蹭地回到了西山壹号。
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
他再不回家好像也说不过去。
盛明稚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悄咪咪打开门。
然后狐狐祟祟地探了个脑袋进来,左顾右盼地打量了一下。
家里好像没人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完全放心。
空气中,就隐隐传来一丝酒味。
盛明稚顿了一下,隐约觉得有点奇怪。
客厅里是没人的,酒味好像是从二楼传过来的。
一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
西山壹号的活人就他跟陆嘉延两个,他又没喝酒,可想而知喝酒的人是谁。
而且,味道都浓烈的,在客厅都闻到了。
狗男人是喝了多少酒啊
就算是应酬也不用喝那么多吧。
他记得,他还有胃病。
盛明稚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终于在二楼花园的阳台上找到了陆嘉延。
桌上果然放着一瓶路易十三,已经见底。
陆嘉延姿态懒散地坐在阳台沙发里,那沙发是个意大利的小众品牌,盛明稚去玩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的,心血来潮订了一款六百多万的双人沙发,结果买回来发现跟西山壹号的风格不符。
就被他扔到了二楼花园的阳台来吃灰。
没想到,原来不是因为沙发不好看。
主要是得看什么人躺在上面。
陆嘉延就这么随便一坐,就把沙发坐出了金融峰会现场的感觉。
贵的逼人。
或许是他推门的动静太大,盛明稚一来,陆嘉延就注意到了。
男人转头,盛明稚的脚步微妙的顿了一下,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盛明稚原本是想先发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他两句不该喝酒的。
结果视线刚落在男人身上,陆嘉延就朝他招招手。
姿态慵懒,像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似的,但气质却疏离矜贵。
那双桃花眼醉了之后,呈现出几分迷离,潋滟一片,似笑非笑的。
“明稚,过来。”
盛明稚
我是小狗吗,招招手就过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身体很诚实,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顺势坐在陆嘉延边上,还没反应过来,陆嘉延就伸手揽住他的腰,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盛明稚惊呼一声,恼羞成怒“你发什么酒疯啊”
下一秒,陆嘉延却将头埋在他肩膀里。
没说话,意外的沉默。
盛明稚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晚的陆嘉延怪怪的。
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会是盛嘉破产了吧。
谁知道陆嘉延听完,闷笑了声。
在他耳边,震得他胸腔酥麻。
盛明稚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的太入神,把怀疑他破产的念头给说出来了。
他尴尬了一秒,但又理直气壮。
算了,不跟醉鬼一般计较。
他声音却下意识放轻不少,嘀咕了一句“嘉延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潜台词呼之欲出不知道自己有胃病吗还喝这么多酒,死了之后我绝对不会给你“守寡”的谢谢。
盛明稚难得抓到陆嘉延犯错,立刻来劲儿了,小狐狸尾巴得意洋洋。
平时都是陆嘉延教育他,好不容易能够教育陆嘉延一次,他立刻翻身做主人,内心已经构思了一大堆凶巴巴的教训话。
却不想还没说出口,就在下一秒,所有的话都土崩瓦解。
陆嘉延埋在他肩上,克制地叹了口气。
像是一身的傲骨都被打碎,脆弱到发颤。
“明稚,我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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