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二合一

    距离昨日分别, 只有十个时辰。

    长平帝和纪新雪再次见到对方,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对方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憔悴的仿佛是换了个人。

    松年神色自然的越过纪新雪, 掏出袖袋中的新帕子为长平帝擦拭不存在的汗水。

    可惜纪新雪正满心愧疚和心疼, 根本就不敢多看长平帝心如死灰的模样, 也就没有发现,松年离开后,长平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些。

    “太医说最近天气干燥,极易令人火大, 专门嘱咐陛下多服用蜜水。”松年回到正垂着头的纪新雪身边,轻轻推着纪新雪的肩背令其走到长平帝面前, 不知是在哄谁, “奴去端蜜水来, 殿下伺候陛下润润嗓子。”

    纪新雪闻言, 立刻抬眼偷觑长平帝的神色。见长平帝正闭目养神,眉宇间没有任何烦躁或不耐的痕迹,他才点头应好。

    “殿下这么早进宫, 定是来得及用早膳,奴再为殿下带碗红豆粥回来, 免得殿下头晕。”

    松年不动声色红的抬起手指向宁静宫的方向,对纪新雪点了点头。没等纪新雪有所回应,他便善解人意的转身离开,顺便带走守在角落的宫人们。

    纪新雪环顾四周, 厚着脸皮坐在床榻边缘, “阿耶。”

    长平帝仍旧没有睁眼, 脑海中却皆是如同食铁兽似的次子。

    寻常人都是刚出生几个月的时候犹如粉雕玉琢的白面团子, 七八岁就逐渐与普通人的肤色无异。即便是官宦人家格外在意这方面的女郎, 从来都不在日光下久留,也无法始终保持幼年时的肤色。

    纪新雪却是异类,他小时候只是白,长大后,身边的人陆续恢复本色,只有他始终没变过,反而令人生出白得发光的错觉。

    因此,他脸上有黑眼圈的时候,格外触目惊心。

    长平帝忍不住想,纪新雪如今只是熬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副模样。当年在封地被绯丝草口脂和碧丝虫粉末暗算,整宿难以入眠的时候,岂不是

    六年前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当初是纪新雪第一次离开长安,长平帝特意令霍玉随行,负责保护纪新雪的和虞珩的安全,将两人的近况写在信纸中寄回长安。

    霍玉曾以骨瘦形销、萎靡不振形容当时的纪新雪。

    长平帝仔细品味这八个字,忽然抬起眼皮去看纪新雪的黑眼圈,视线正好对上漆黑水润的双眼,仿佛是在面对小心翼翼试图讨好他的小熊崽。

    他忍住想要在小熊崽头上揉揉的念头,心情越发复杂。

    虽然纪新雪的黑眼圈严重的像是其他人连续几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但光看神态,纪新雪远比昨日离开凤翔宫书房的时候沉稳冷静,精神状态反而更好。

    所以长平二年时,得到霍玉以骨瘦形销、萎靡不振八字形容的纪新雪,究竟是什么模样

    长平帝想不到。

    他只知道,霍玉寄回长安的信中记载,纪新雪最难受的日子是在安业城外的庄子和虞珩同住。

    期间纪新雪的脾气古怪、暴躁,就连伺候纪新雪多年的女官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唯有虞珩能随时随地的靠近纪新雪。

    从那之后,虞珩和纪新雪更加亲密,动辄抵足而眠。

    此时此刻,长平帝心中忽然生出不知该在何处落脚的懊悔。

    不令纪新雪去巡视封地,就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肃清山南东道,连根拔起前朝余孽通过江南白家在多地串联的利益网。

    在北长城外伏击突厥军,顺势肃清淮南道和河南道等地也无法确定是否还会存在。

    长平帝没办法因让纪新雪去巡视封地后悔。

    如果不同意虞珩陪纪新雪巡视封地,纪新雪被绯丝草口脂和碧丝虫粉末折磨的时候,连个能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只会更加难熬。

    他也没办法后悔。

    正将全部注意放在长平帝身上的纪新雪,立刻敏感的察觉到长平帝对他的怜惜。

    这让他更加愧疚的同时,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可以坦然接受长平帝对他失望,但无法想象在长平帝眼中看到冷漠和厌恶。

    “阿耶。”纪新雪握住长平帝落在身侧的手,认真的将整宿没睡的收获说给他听,“现在立太子,对太子来说并非好事,不如等长平十五年再做考虑。”

    到时候至少纪敏嫣、纪璟屿和纪靖柔会有孩子、纪宝珊在婚嫁的年纪,说不定也会有孩子、从七公主以下的孩子陆续开始读书,能看得出是否有天分。选择的余地远胜如今。

    长平帝听纪新雪缓缓道来如今不适合立太子的原因,六年后再立太子的好处,更觉得纪新雪才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

    自从见到纪新雪眼底的青黑和眉宇间的憔悴,想到纪新雪曾经吃的苦楚,长平帝就再也生不出半分为难纪新雪和虞珩的心思。

    可惜他绝不会因为心软,在能影响虞朝几十年的要事上退步。

    “如果我”长平帝在纪新雪陡然瞪圆的双眼注视下,含糊的带过不吉之语,问道,“怎么办”

    纪新雪舔了舔牙尖,对长平帝最近频频有此类话语的行为极度不满。

    然而想到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纪新雪终究还是选择隐忍不发。

    “阿耶可以秘密留下遗诏,上面写我的名字。”纪新雪抢在长平帝提出质疑前快速道,“反正我注定没有亲生子,早晚会将皇位传给别人。如果当时有比我更适合皇位的人,我就立刻将皇位让给他。如果暂时没有,我就从头开始,培养个能继承阿耶雄心壮志的人。”

    以纪新雪的聪慧敏锐,已经察觉到长平帝的态度变得软和,起码不再像昨日似的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心如死灰。

    这让纪新雪对他和虞珩整宿没睡商量出的办法更有自信。

    阿耶不是有意为难他和虞珩。

    只是身为帝王,身上肩负沉重的压力,必须在某些方面斤斤计较。

    “我也可以直接成为太子,帮阿耶分忧。没有子嗣,可以过继。”纪新雪学着纪明通平日撒娇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挪到已经翻身坐起的长平帝身边,熟练的抱住长平帝的手臂。

    他就不信,潜邸六个兄弟姐妹,生不出一个能完美继承长平帝雄心壮志的人。

    且不说纪靖柔和纪宝珊还有希望,下面的弟弟妹妹,他同样会考虑。

    父母合适的孩子刚生出来,他就将人送去怀安公主府,由长姐养到五岁再送进宫,由他和凤郎亲自教导。

    长姐总能放心了吧

    纪新雪见长平帝神色莫名,虽然没有赞同,但也没立刻反对,立刻信心大增,详细的说出他和虞珩的思路,“如果三姐有不止一个适合培养的孩子,就能省下许多麻烦事,长姐总不会对三姐的孩子不放心。孩子由三姐养到七岁,然后留在宫中读太学,我和凤郎亲自教导他,三姐和驸马也能长住宫中。”

    “如果三姐的驸马咳咳。”想到阿不罕冰和萧宁,纪新雪的面容复杂了瞬,“如果三姐的孩子不合适,还有宝珊,小七、小八、小九、小十。”

    “其实我更想包括长姐和长兄在内,每个兄弟姐妹都过继给我个孩子,都在三岁或五岁的时候到我和凤郎身边。”纪新雪眼中浮现怀念,声音忽然变得温情,“我会让他们住在同所宫殿中同吃同住、同行上学、共用宫人。”

    “日夜相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才会深厚,就像我和四姐、华阳长公主,六妹和长姐、三姐,凤郎和长兄、纪成。”

    “况且”纪新雪的语气忽然变得古怪,“广捞鱼,才能避免鱼苗都长歪的可能。到时候择优选出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成为太子,余下的人都封亲王、公主。”

    一口气对长平帝说出他和虞珩竭尽全力,想到最适合目前情况的办法,纪新雪忽然感觉到久违的踏实。

    有句话怎么说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阿耶身为帝王,还是大权在握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有没办法解决的烦恼

    “阿耶,你怎么怎么样”纪新雪昂头看向长平帝的侧脸,眼底皆是雀雀欲试的斗志。

    长平帝觉得不怎么样。

    刚听到纪新雪毛遂自荐,提出秘密留下的遗诏可以写他的名字时,长平帝就通过纪新雪的神色判断。

    纪新雪这么说不是改变想法,愿意妥协,十有八九是在琢磨幺蛾子。

    果然

    早在分别禁足纪新雪和虞珩,独自生闷气的时候,长平帝就心软的考虑了过继的可能。

    答案是,并非上选。

    首先,长平帝已经通过精心培养纪璟屿十三年得到血与泪交织的经验。

    付出未必有回报。

    有些事,绝非后天努力能够改变。

    养孩子如同白日抓萤火虫,无论用多少精力观察萤火虫的体型和胆量,都没办法保证萤火虫在夜里的光芒。

    其次,长平帝幼年时经历过焱光帝后宫最黑暗、混乱的阶段,太清楚独苗的风险。

    一场普通的风寒,就能带走精心培养数年的幼子。

    更不用说会不会有人因为对权力的渴望铤而走险,故意暗算太子。

    万一太子十八九岁正该娶妻的时候意外丧命,已经如他这般年纪的纪新雪和虞珩该怎么办

    是再过继幼儿培养,还是顺从各方的博弈选择已经心智成熟的嗣子

    如果偏偏倒霉,又夭折了个儿子

    总之,风险太大,远不如自己生。

    长平帝万万没有想到。

    纪新雪如此贪得无厌。

    每个兄弟姐妹都过继给他个孩子

    即使不能预估上限,也能保证下限。

    从某种角度讲,还能缓解潜邸的子嗣和宫中子嗣之间的隔阂。变相的用旱涝保收的方式,降低兄弟姐妹们因为贪心被朝臣蛊惑的可能。

    过继给皇帝,至少会是亲王、公主。

    无论纪新雪是否会在太子的选择中偏心潜邸的兄弟姐妹,宫中出生的兄弟姐妹都享受到同样的君恩,没有立场再苛求更多。

    长平帝无情推开悄悄靠在他肩上的头,忽然希望纪新雪和虞珩能稍稍蠢笨些或少点韧性。

    纪新雪顺势退开,感受到抵在头顶的力道消失,立刻贴了回去,喋喋不休的道,“反正如今只有朝臣知道儿臣是男子,百姓只是听到些风声。我和凤郎顺理成章的完成婚约,然后因为多年无子过唔”

    长平帝捂住吵的他头痛欲裂的嘴,因为纪新雪的黑眼圈和憔悴生出的怜惜已经彻底消散。

    他冷笑道,“朝臣知道你是男子。”

    “唔”纪新雪示意长平帝先拿开手,不然他没办法说话。

    长平帝颦眉。

    他已经有预感,纪新雪不会说出半个他愿意听的字。

    啧,太有主意也不是好事。

    感觉捂在嘴上的力道消失,纪新雪小心翼翼的加重抱长平帝手臂的力道,圆润的凤眼中满是期盼和讨好,吞吞吐吐的道,“要不、阿耶再找找夏姑姑的其他遗书儿臣因为妄动凡心,影响到神仙子暗留药方的效果,恢复性别失败阿耶,您冷静一下,儿臣只是提出个可能,我们还能商量”

    屋内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松年和惊蛰面面相觑,眼底皆是迟疑,忍不住看向守在另一边的莫岣。

    莫岣仍旧保持凝视远处老梅树的姿势,“开门。”

    松年和惊蛰下意识的照做。

    门开的瞬间,豆青的身影贴着松年和惊蛰飞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不远处的雪堆里。

    哐

    大门从里面砸实。

    松年和惊蛰目光呆滞的望着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时眼底皆是一模一样的疑问。

    “刚刚好像”惊蛰朝凤翔宫中唯一能称得上是他前辈的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松年点头肯定惊蛰的疑问,喃喃接话,“有什么东西。”

    飞了出去

    纪新雪笨手笨脚的从雪堆中爬出来,暗道小七小八是他的小福星。

    要不是她们格外喜欢看雪,每次见到雪都会笑的合不拢嘴,他恐怕被扔在青砖上,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趴几天。

    松年和惊蛰眼角余光看到默默白雪中显眼的青色,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为什么会觉得青色的影子熟悉,连忙跑到雪堆前拉纪新雪。

    “别动殿下千万别动,奴这就去找御医。”

    万一摔到骨头,贸然活动说不定会另外吃苦头。

    纪新雪拉住惊蛰的衣摆,越来越浓郁的惊喜顺着眼角眉梢倾泻而出,笑着道,“没事,只是屁股摔得有点麻,没伤骨头。”

    昨日阿耶虽然被先帝影响,但也只是被影响而已,只是看着吓人,还有力气提着他扔出来。

    松年和惊蛰再次面面相觑,忍不住转头寻找莫岣的身影。

    他们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小主子挨打,五殿下先在屋内发出尖叫又被扔出来竟然满脸控制不住的笑容

    难道他刚才落入雪堆的时候不是屁股落地,是脑门先落地

    莫岣垂着头从房中出来,对纪新雪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门口,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急促。

    纪新雪借助惊蛰和松年的力气站起来,在回廊处安静的等待半刻钟。期间脸色越来越红润,如同偷偷在长平帝房中喝了假酒。

    随松年来给长平帝请安时,纪新雪神态萎靡,顶着犹如食铁兽似的黑眼圈,腰背却始终挺直,连发丝都一丝不苟的贴着发冠。

    离开凤翔宫的时候,纪新雪虽然形容狼狈,外袍下摆不仅有褶皱还有清晰的裂纹,但漆黑的双眼中布满星星点点的亮光,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喜悦。

    他说出那么离谱的话,阿耶竟然只是将他扔出来

    见纪新雪的身影彻底消失,松年和惊蛰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鼓足勇气靠近房门。

    两人以目光拉扯半晌,同时推开房门。

    撵走纪新雪,长平帝仍旧没办法恢复平静。

    他犹如愤怒的狮子王似的在屋内徘徊,纪新雪说出的话反复在脑海中循环。

    长平帝用尽耐心剥去所有能扰乱他心神的字眼,以可怕的冷静总结出最重要的信息。

    昨日他用太子之位难为小五,今日小五为此提出两个可行方案。

    第一种方案过几年再立太子,然后秘密立遗诏,用小五做保险。

    小五分析的没错,短时间内,立太子的收益确实不如暂时悬空太子之位,免得太子被皇帝衬得全无亮色。

    六年后,可以选择的人至少比现在多。

    如果天有不测风云,他真的遭遇意外。有小五和凤郎保底,长女和长子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小五,他多年的心血起码不会一夕溃败。

    至于以后的皇帝

    呵,彼时他已经入土,何必再操心万世千秋

    长平帝眼中浮现深沉的冷漠。

    他的野心,没有在纪新雪面前表现出的那么浓厚。

    只要他的继承人不会成为亡国之君,孙辈的事,自然有儿子操心。

    第二种方案仍旧立小五为太子,允许小五过继孩子稳定地位。

    长平帝端起桌角已经凉透的茶水昂头饮下。

    一定是因为过于愤怒,没办法理智的思考,才会下意识的补全这种办法的漏洞。

    离谱

    门口忽然传来其不可闻的声音,松年和惊蛰同时开口,“陛下”

    长平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滚”

    纪新雪越走越快,跑到宁静宫时已经上气难接下气。

    苏太后的心腹女官看到纪新雪堪称狼狈的模样,眼中皆是担忧,连声问道,“您这是从凤翔宫来我带您换身衣服,免得娘娘们担”

    “我不急着见祖母,你帮我将凤郎叫出来。”纪新雪抓住女官的小臂,亮晶晶的双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女官闻言,眼中浮现迟疑。

    昨日凤翔宫忽然传太医,紧接着陛下告病,娘娘们皆十分担心,亲自去凤翔宫看望过陛下,脸色才不再紧绷。

    如今若是以五殿下的名义叫襄临郡王出来,娘娘们肯定会让五殿下直接进去,说不定还会因此对五殿下不满。

    她暗示道,“您若是没有急事,不如想去给娘娘们请安。她们向来最疼爱您,只要您能放下面子哄她们开怀”

    “我有急事,一定要立刻和凤郎说。”纪新雪越过女官的肩膀看向暖阁的方向,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

    让女官叫虞珩出来,总比他进入之后直奔虞珩,完全顾不上祖母和小阿婆体面。

    女官终究还是没能扛住纪新雪眉宇间的祈求,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

    罢了,谁让娘娘们最喜欢金明公主和五殿下。

    没等女官走到门口,花厅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从中走出的人正是穿着靛蓝色长袍的虞珩。

    仿佛心中有所指引,虞珩第一眼就看到正朝他跑来的纪新雪。

    女官愣了下,立刻拦住准备去花厅中报信的宫人,主动回花厅帮纪新雪和虞珩拖延说话的时间。

    她对正给狸奴梳毛的苏太后和苏太妃道,“五殿下去看望过陛下,来给娘娘们请安。因衣袍脏乱,已经去厢房换衣服。”

    “嗯”苏太后的动作稍顿,忽然松手,任由早就不耐烦的狸奴离开,喃喃道,“难道凤郎知道阿雪来了,才要去外面透气”

    苏太妃扯了下嘴角,将珐琅发梳递给宫女,“我知道你心疼他们,但也不至于如此魔怔。凤郎离开前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宫人进门,他怎么会知道阿雪来了”

    苏太后摇头,“明明是你的心更乱。”

    她只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随口说句玩笑。阿妹却立刻紧张兮兮的反驳,口中的话反而更能证明两人心有灵犀。

    可见是忙中出错,说出心里话。

    姐妹两人面面相觑,终究是苏太妃先移开视线看向窗边。

    她只求命途多舛的阿雪,能得到真正想要的结果。

    纪新雪抓住迎过来的虞珩,熟门熟路的跑向空旷的地方,嘴角的笑意从未减缓。

    “凤郎,我将我们昨日商议的所有事都告诉阿耶,阿耶只是撵我离开凤翔宫。”

    虞珩无声收紧手臂,贪婪的吸取纪新雪颈侧的灼热温度。

    阿雪去见陛下,仍旧愿意回到他身边。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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