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二合一

    腊月十三, 皇陵祭祖的第二天。

    纪新雪又是在天色还没透亮的时候前往凤翔宫。

    他绝口不提前日阻止长平帝去大朝会的原因,在长平帝满含探究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跟在松年身后, 去隔间为长平帝挑选衣物和配饰。

    长平帝的五官华美大气, 只有鲜亮的颜色,才能最大程度的衬托他的雍容。

    纪新雪稍作犹豫, 选择以叶城进献的银红石榴缎为底的常服。

    这种材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红色, 甚至比许多常见的红色浅淡, 但只要能接触到阳光, 整件衣服的颜色都会肉眼可见的变得更浓郁,反而比中原的红色更厚重。

    衣领和袖口皆用金线绣制细密精巧的龙纹, 会在触碰到日光和烛光时闪过流光, 刚好与布料的特点相合。

    已经选择色彩如此浓烈的衣服, 发冠和配饰便不能清淡, 否则会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纪新雪沉吟片刻,转身直奔最内侧的柜子,他记得虞珩今年送给长平帝的寿礼,好像是摆放在这里。

    松年亦步亦趋的跟在纪新雪身边,随口闲话,“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纪新雪亲自去搬角落的圆凳, 取下放在高处的木盒。

    金制发冠左右分别镶嵌红玉游龙, 中间是颗白日也能看出荧光的夜明珠,还配有镶嵌同色红玉飞龙的金制腰饰,正是纪新雪想要寻找的那套配饰。

    他抬头看向松年,似真似假的解释, “阿耶称病多日, 终于要在小朝会露面。挑身能显现精气神的衣服, 更能让百官放心。”

    松年直觉纪新雪在与他玩笑,一本正经的长揖,“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全。”

    纪新雪莞尔,亲自捧着选出的衣服和配饰走出隔间。

    昨日皇陵祭祖,今日缠绵病榻多日,甚至因此缺席大朝会的长平帝就容光焕发的出现在小朝会。

    等祖宗显灵的消息传回长安,朝臣定会得出是纪氏先祖保佑长平帝的结论。

    长平帝轻而易举的通过华丽的衣袍和配饰看透纪新雪的小心思。

    他笑了笑,起身展开手臂,心安理得的等纪新雪伺候他更衣。

    虽然朝臣们还不至于因为长平帝抱病多日心慌,但突然见到容光焕发的长平帝,还是令他们精神大振,再也不复大朝会时的沉默。

    无论是北疆新贵,还是长安朝臣,亦或年末回长安述职的外放官员,皆争先恐后的表达对长平帝的担忧。

    他们或直白或委婉的表示。

    自从得知长平帝身体不适的消息,他们就因为担心长平帝吃不好睡不好,几乎所有闲暇的时间都用来为长平帝的祈福。

    拍马屁最好用的方式只有几种,有资格参与小朝会的人却足有两位数。

    谁都想占据上风,结果必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心存不服的人下意识的用处百试不爽的招数拆对家的台,然后摘取对家的胜利果实。

    仅仅过去两刻钟,纪新雪就再次看到他所熟悉的扯头花环节。

    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神色淡淡的长平帝。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朝臣们此时的模样,真的很像竖着尾巴比美的雄孔雀。

    在纪新雪的预估中,祖宗显灵的消息,大概会用一日半到两日的时间传回长安,也就是今晚或明日上午。

    突然听到书房门外有人高喊皇陵八百里加急,纪新雪眼中浮现茫然,下意识的做出与朝臣相同的反应,目光定定的看向门口。

    怎么会这么快

    难道有哪个环节出现意外

    报信的人不仅有身着软甲的金吾卫,还有几乎要背过气的纪成。

    纪成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气喘吁吁的道,“陛下祖、祖宗显灵先帝特赐”

    纪新雪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箭步冲到已经软倒的人身边,“纪成”  什么先帝

    你说清楚再晕

    好在金吾卫中用,立刻用条理清晰的语言,详细的解释昨日发生在皇陵的事,及时令纪新雪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安稳下来。

    虽然出现计划外的祖先托梦,但最重要的人选没有错。

    显灵的人是建兴帝,不是焱光帝

    长平帝只知道纪新雪和虞珩想要在祭祖的过程中发现祥瑞,从未仔细追究两人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制造祥瑞。

    对他来说,两个懒人突然奋发图强,愿意仔细布局,谋算能骗过整个朝堂的大事,已经是极难得的表现。

    值得他随手为他们行些方便,比如因突如其来的风寒改变亲自去皇陵祭祖的打算。

    从金吾卫口中得知祥瑞出现的具体过程,长平帝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这么有趣,他就应该找个理由单独将莫岣留在长安,亲自去皇陵看热闹。

    心中的遗憾丝毫没影响长平帝眉宇间的严肃,他沉声斥道,“胡闹如此严肃之事,怎能轻易得出结论”

    已经因金吾卫描绘的画面陷入震惊的朝臣纷纷因长平帝的话回神,面面相觑之间,眼中的惭愧越来越浓。

    虽然没人能同时买通清河郡王、襄临郡王和怀安公主,但

    如此匪人所思之事,的确不该轻易相信。

    他们与陛下相比,未免过于沉不住气。

    纪新雪心知以虞珩和纪成之间的交情,既然让纪成亲自回长安报信,即使没向纪成透露他们的计划,也会有其他交代。

    可惜纪成竟然如此不中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了过去。

    纪新雪暗道抱歉,以拇指覆盖在纪成的嘴唇上方,猛地用力。

    “嗯”双目紧闭的人发出痛苦的。

    与此同时,金吾卫毫无波澜的声音再度响起。

    “祭祀结束后,襄临郡王立刻命金吾卫去附近查看,是否有人携带乐器隐藏在暗处。臣等挖地三尺,皆未察觉任何异常。”

    “回到别庄,襄临郡王先令太医为他和清河郡王、怀安公主诊脉,又命宾客为他们相面,三名太医和两名宾客皆未觉有异。”

    “安国公主府左卫奉襄临郡王的命令,去与周围的百姓打探消息。”

    “百姓皆言近几年从未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祭祖的吉时,周围村庄的百姓和匠人皆看到金色光柱忽然出现,纷纷称其为帝王显灵,举村跪在村口请求历代帝王保佑。偶有耳力甚佳者,亦听到仙乐和龙吟虎啸声。”

    金吾卫沉默片刻,忽然想起险些遗忘的事,无声加快语速。

    “祭祀过程中,怀安公主于梦中见到建兴帝,建兴帝交给怀安公主个玉盒,命怀安公主将其转交给陛下。怀安公主登上几台时,手中空无一物,祭祀结束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个浑然天成,找不到锁孔和连接处的玉盒。”

    “除怀安公主之外,清河郡王见到安国公主,襄临郡王见到秦国公主。”

    “唯有安国公主交代清河郡王之事无法求证。随行宗室皆承认秦国公主在梦中交代襄临郡王的话。灵王和平国公亲自查看祭台,没发现任何能藏匿玉盒的地方。”

    长平帝挑起半边眉毛,无声加快指腹点在扶手处的速度,心中的悔意更加深刻。

    山下的百姓也能看到金色光柱和仙乐、龙吟,证明这些东西并非障眼法而是真正的存在过。

    啧,有点亏。

    不过敏嫣和璟屿会心甘情愿的陪小五胡闹也算是好消息。

    如果小五和凤郎能始终保持如今的积极态度,说不定真的能在注定会有致命缺憾的情况下,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想到此处,长平帝刚皱起的眉心顿时松散。

    即使做不到也没关系,起码已经证明当初小五说给他听的办法,真的是小五和凤郎绞尽脑汁想到的弥补,并非赌他会心软。

    相比长平帝早有准备,认定所谓的祖宗显灵是纪新雪和虞珩的手段。朝臣们听完金吾卫的详细解释,更对祖宗显灵的事深信不疑。

    他们心中的懊悔半点都不比长平帝少。

    上次在史书中有记载的神迹,发生在两千年之前,众仙家携手为帝王贺寿。

    不仅得此荣幸的帝王无病无灾的活到八十八岁高龄,参与寿宴的朝臣也福禄长存,皆得善终。

    若是他们也能去皇陵祭祖,是不是也能唉。

    经过纪新雪的不懈努力,纪成终于顶着已经彻底肿起的人中睁开眼睛,他目光涣散的盯着纪新雪的方向,似乎仍旧未能彻底回神,“公主”

    纪新雪摇了摇头,抬手捂住纪成的嘴,低声道,“没事,你睡吧。”

    不需要纪成亲自解释,朝臣们已经对祖宗显灵之事深信不疑。

    因为皇陵传回的消息,朝臣们皆心不在焉的陷入沉思,甚至连已经扯得将坠未坠的头花都彻底忘在脑后。

    直到小朝会结束,长平帝大步流星的离开,朝臣们才在宫人的提醒下回神,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纪新雪臭着脸将纪成带回玉和宫,果然在大门处看到笑容明媚灿烂的纪明通。

    他挡在两人之间,满脸无奈的问纪明通,“阿姐在何处”

    自从长平帝抱病,纪明通整日与纪靖柔同吃同住,偏偏在纪成回来的时候甩下纪靖柔赶来玉和宫作为知情人,纪新雪竟然有替纪明通做贼心虚的感觉。

    纪明通顺势抓住纪新雪的手臂,往不挡她视线的地方拉,语气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埋怨,“阿姐去找宣威的时候,总是故意躲着我。”

    纪新雪顺着手臂处的力道退开,转头询问纪成祭祖过程中的细节,主要是试探所谓的先祖托梦是怎么回事。

    纪成老老实实的配合纪新雪的询问,将他的所见所闻皆毫无保留的告诉纪新雪。

    “凤郎让我给你带句话。”他慢吞吞的道,“顺其自然。”

    纪新雪心中的谜团顿时消散。

    他明白了。

    清河郡王年岁已高,平时再怎么精神,也会在疲惫的时候显现出疲态,真的在祭祖的过程中打了个瞌睡。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清河郡王近日仍旧惦记着虞珩,会梦到安国公主也不奇怪。

    虞珩只是顺势接住话茬,并为纪敏嫣更合理的方式拿出玉盒。

    相比原本的计划,纪敏嫣坚持玉盒是从天而降,顺着金光到她手上,考验随行之人对自己眼力的自信。

    如今直接告诉所有人,建兴帝将玉盒,命她将其转交给长平帝,所以玉盒是突然出现在她上,反而更加自然。

    两日后,皇陵祭祖时有祥瑞之象的消息,终于从皇陵传到长安。

    百姓的消息来源于刚好在皇陵祭祖时,经过附近村落和小镇的游商。

    他们或是看到突然出现的金光,或是听到仙乐和虎啸龙吟的声音,理所当然的将其当成祥瑞之象,迫不及待的说给其他人听。

    仅仅几日的功夫,有关天降祥瑞的消息就传遍京畿道,蔓延到周围的关内道、山南两道和河东道。

    因为纪敏嫣手中有建兴帝命她转交给长平帝的玉盒,去皇陵祭祖的人返归长安时,长平帝身着朝服,亲自带人出城迎接。

    百姓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纷纷提前一日出城,成群的在城门外夜宿,想要近距离与前往皇陵祭祖的人接触,沾染祥瑞的气息。

    纪新雪驭马跟在长平帝的仪仗旁,频频回头寻找远远跟在后面的百姓,眉宇间的担忧越来越浓。

    长平帝将纪新雪的反应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开口,“迎接先祖旨意的好日子,为何愁眉苦脸,难不成是担心先祖对我不满,降下惩罚”

    感受到长平帝眼底的威胁,纪新雪立刻回神,隐晦的做出保证,“先祖始因为满意阿耶的功绩才会显灵,怎么可能对阿耶不满。”

    长平帝懒洋洋的应声,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变。

    纪新雪夹紧马腹,低声对长平帝道,“可要提前驱逐百姓”

    前朝余孽的势力还没彻底拔除,越是人多眼杂,越容易对长平帝的安危造成威胁。

    若是早知道今日会如此热闹,他不会建议长平帝亲自出城迎接建兴帝的赏赐。

    抱着金刀坐在车架上的莫岣忽然开口,“不必。”

    金吾卫已经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前朝余孽敢在今日动手,必会令他们血本无归。

    纪新雪转头与莫岣对视,主动移开目光。

    虽然没读懂莫岣眼中的深意,但他愿意相信莫岣的本事,也相信长平帝不会信错人。

    他逐渐落在长平帝的仪仗后,吩咐随驾的羽林卫去后方阻拦百姓靠近长平帝的仪仗,也方便在发生变故时能保护百姓的安全。

    起码能让百姓保持冷静,避免因慌不择路受伤。

    午时整,去皇陵祭祖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纪敏嫣身穿朝服,肃容站在最前方的车架上,双手高举建兴帝交给她的玉盒。

    纪璟屿和虞珩同样身穿朝服,分别守在纪敏嫣左右。

    余下的人宗室在前,勋贵和朝臣在后,整齐的朝长平帝跪倒。

    纪新雪的目光在虞珩身上多停留片刻,利落的翻身下马,与左右之人同时跪倒。

    远处的百姓见状,也自发的跪倒。

    一时之间,只剩下长平帝、高举玉盒的纪敏嫣还站着。

    纪敏嫣保持高举玉盒的姿势跳下马车,大步走向长平帝,高声道,“皇陵祭祖当日,曾祖父亲手将此物交给女儿,令女儿将其呈给阿耶。”

    长平帝点头,伸手拿起玉盒,“辛苦。”

    玉盒质地细腻,竟然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锁孔的痕迹。

    没等长平帝开口询问,纪敏嫣已经高声说出玉盒的特点,满含愧疚的道,“女儿惭愧,已经不记得曾祖父是否交代过打开玉盒的方式。”

    长平帝抬手扶起正要跪地的纪敏嫣,“无碍,我”

    话音未落,近处忽然传来骚动。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出问题的不是越来越多百姓,最先遭殃的也不是长平帝。

    出问题的是金吾卫,最先遭殃的也是金吾卫,更准确的说,最先遭殃的是刺客。

    突然暴起的刺客还没来得及靠近长平帝,便被身侧的人按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引起恐慌就被卸去下巴,软软的瘫在原地。

    纪新雪起身跑到刺客身边,依次查看他们的腰牌。

    军吾、军吾、军吾还是军吾。

    焱光二十一年时,长平帝已经将金吾卫拆分,内吾和极少数的军吾留在金吾卫,其余人皆并入京郊大营。

    突然暴起被生擒的军吾有近百人,这个比例未免过于离谱。

    “未必是金吾卫的军吾,说不定只是冒牌货。”熟悉的声音在纪新雪耳边响起。

    “怎么可能”纪新雪下意识握住手臂上的温度,“不是金吾卫的军吾,不可能出现在这”

    不对

    虽然长平帝的安全由莫岣和金吾卫全权负责,但这仅限于在长安之内。

    只要长平帝离开长安的范围,长安内的所有军防都会抽调人手保护长平帝。

    按照惯例,这里除金吾卫之外的人,还会有羽林卫、千牛卫和京郊大营的人。

    纪新雪又仔细观察刺客的腰牌,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重量不对。

    金吾卫的腰牌不该如此轻。

    纪新雪抬头环顾四周,眼中皆是明亮的怒火。

    已经是长平八年,竟然还有人敢冒充金吾卫刺杀长平帝

    虞珩拍了拍纪新雪的后背,拿下腰牌递给身侧的李金环,吩咐道,“立刻回京找宣威郡主,派人围在崔太师府和英国公府外,不必与他们有任何交流,也无需限制他们的行动。”

    纪新雪心头微动,若有所思的看向正被悄无声息拖走的刺客。

    他凑在虞珩耳边,低声问道,“你觉得是他们”

    悄无声息的准备这么多废物刺客,只为给长平帝带来瞬间的惊吓,委实很奇怪。

    如果是被前朝余孽拿住把柄,不得不有所动作,又不想作死的世家,事情就变得合理许多。

    虞珩贪婪的凝视多日未见的人,哑声道,“我也不知道。”

    试试,总不会吃亏。

    反正对于宣威郡主来说,只是给手下的人放半日假而已。

    突然发生的惊变,丝毫没有影响正受万众瞩目的长平帝和纪敏嫣。

    长平帝的视线扫过东倒西歪的刺客,在不知从何时起凑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身上多停留片刻,忽然觉得手中的玉盒有些沉重,想要将其扔出去。

    说不定砸到什么东西,就会自动打开。

    他垂目压下莫名其妙的念头,按照纪新雪的嘱咐,仔细用手指肚感受玉盒底部,果然摸到几不可查的凸起。

    用力按下去。

    浑然一体的玉盒中央逐渐出现越来越明显的缝隙。

    纪敏嫣的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欣喜,“这玉盒在女儿手中多日,从未有任何变化,刚到阿耶手中就自动打开,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

    因为过于激动,纪敏嫣脑海中只剩下空白,盯着长平帝久久未能说出话,急得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沿着脸颊落下。

    同样被挨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吸引全部视线的朝臣纷纷回神,看向长平帝手中玉盒的目光满是敬畏。

    尤其是随纪敏嫣去皇陵祭祖的朝臣。

    他们都在纪敏嫣手上仔细观察过玉盒,确定玉盒没有任何缝隙。

    长平帝见长女哭得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凄惨,立刻将让人心烦的次子忘在脑后,连忙打开玉盒哄女儿。

    “你看是龙鳞。”

    即使早就从纪新雪口中得知玉盒中是龙鳞和玉佩,看到被阳光映照出五色彩光的龙鳞时,长平帝仍旧难以回神。

    他拿出足有巴掌大的龙鳞,高高举过头顶,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看清龙鳞移动时流转的五色彩光。

    也许最顶级的宝石或玉石的瑰丽不亚于这片龙鳞。

    然而他已经看惯华美的宝石和玉石,却是第一次见到龙鳞。

    还是刻着正面刻着长平年号和他曾经的封号嘉字,背面刻着他名讳的龙鳞。

    若是刻字的刀工能更精湛,也许龙鳞会更加完美。

    长平帝收敛眼中的欣赏,环顾周围人呆滞的模样,忽然觉得正昂头傻笑的次子比刚才顺眼许多。

    纪新雪感觉到长平帝的目光,心中暗道这届朝臣不行,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他捏了下嗓子,振臂高呼,“是龙鳞陛下实乃真龙”

    周围之人眼中的震惊和痴迷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尽数转为狂热。

    “真龙”

    “陛下是真龙”

    远处的百姓虽然看不清龙鳞具体的形状,但对他们来说,五彩的光芒远比龙鳞的形状更有说服力。

    只有龙鳞,才会有如此瑰丽的色泽

    长平帝不信真龙,也不信万岁。

    他目光定定的凝视纪新雪,脑海中唯有纪新雪高举正和虞珩十指交握的手向他示威的嚣张模样。

    纪新雪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低声道,“阿耶看上去不太高兴”

    颜梦立刻道,“陛下得到龙鳞,怎么会不高兴”

    虞珩揉了下通红的耳朵,凤眼中满是亮晶晶的笑意,根本就没听清纪新雪的话,敷衍的点了点头。

    良久后,嗓音已经沙哑的朝臣和百姓才陆续停下呼唤。他们依依不舍的盯着龙鳞曾经存在的位置,仿佛要将彩光落回玉盒的轨迹永远记在脑海中。

    长平帝取出玉佩,发现原本没有任何雕刻痕迹的玉佩,已经出现他的名讳。

    建兴帝五年时,南方小国曾进献一块如同琉璃般的质地,近乎透明的玉石。

    更为难得的是,玉石底色虽然近乎透明,但每隔段距离,就有截沁人心脾的绿色。

    建兴帝非常喜爱这块玉,取出水头最好的部分,命工匠在绿色位置雕刻飞龙,犹如冰龙卧于绿野,背面雕刻长子的名讳。在追封长子为太子,扩建长子的陵墓时,将其放入长子墓中。

    多年后,建兴帝的幼子逐渐长成,聪明伶俐,肖似长子。建兴帝在幼子五岁生辰时,命匠人将剩下的玉石都雕制成玉佩,其中一枚刻次子的名讳,另外一枚刻幼子的名讳。

    建兴帝皇后偏爱幼子,故意命匠人在水头偏好的那块玉刻幼子的名讳,稍差的给次子。

    在建兴帝和皇后的催促之下,匠人先彻底雕刻完给福王的玉佩,才开始雕刻给焱光帝的玉佩。

    焱光帝不知道从何处听闻这个消息,凭着酒意提剑闯入匠人雕刻玉佩的宫殿,将其一箭穿心。

    因为已经雕刻完图案却没刻名的玉佩上沾染匠人的鲜血,建兴帝便随口命人将其放入库房。

    从此之后,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福王整日戴在属于他的那块玉佩在外行走,再也没有知情人敢多提起这块玉半句。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焱光帝登基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曾允许得宠的姬妾去建兴帝和建兴帝皇后的私库中随意挑拣。

    苏太后刚好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刚发现这块玉佩莫名其妙的到她手中,就将其封锁在箱底。

    长平帝以指肚轻轻摩挲看不出新旧的临渊二字,垂目敛去其中的复杂。

    “阿耶”纪敏嫣眼底闪过心虚。

    她虽然参与到纪新雪的计划中,但事先完全不知道玉盒中装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块从未见过的玉佩有什么意义。

    长平帝摇了摇头,大步走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身边,将玉佩举到两人眼前,沉声问道,“叔公和叔父可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祖父为何会将它赐给我。”

    “这”

    “不可能”

    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眼中皆浮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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