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祁柏枝在正院凉亭中找到昂头望着桃树发呆的英国公, 眉宇间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双手捧起木盒给英国公看,“杨大夫说,这株百年的异域雪莲, 至少能保阿娘五年无忧”
见英国公久久没有反应, 祁柏枝眼中闪过担忧, 劝道,“阿娘和小弟, 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度过此劫。还请阿耶珍重自身,莫要过于担心。您若是倒下,儿与三弟怎么办”
“大郎, 你是长子。”英国公平静的开口。
祁柏枝苦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是长子。
有什么意义
如果英国公突然倒下,有多少朝臣和祁氏族人能接受他主持英国公府的大事小情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 祁柏枝先受不住熬人的寂静,转身落荒而逃,匆匆留下句,“我去给阿娘熬药。”
“等等”英国公抓住祁柏枝的手臂,双眼非但没有如祁柏枝想象中的那般,因担忧和愁绪涣散, 反而比正值壮年的郎君更明亮犀利。
他的话简短笃定, 没给祁柏枝任何商量的余地, “将这株异域雪莲送去六房。”
祁柏枝愣住, 满眼呆滞的与英国公对视, 对双耳产生前所未有的怀疑。
送去六房
阿娘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株异域雪莲, 阿娘便只有半个月的寿数
“阿耶”祁柏枝无声捏紧装有百年异域雪莲的木盒, 语无伦次的道,“阿弟那边有凤郎和五殿下亲自坐镇,如果百年异域雪莲有效,凤郎和五殿下必然不会吝啬。这是阿娘的救命药,怎么能给阿弟况且阿弟一心求死,阿娘不一样她不想”
英国公无情的打断祁柏枝的话,“雪莲能长到百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神女峰又远离西域商路,几乎与世隔绝。即便是宫中,也没有第二株百年神女雪莲。”
如今这株百年神女雪莲,英国公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寻找整整十年
从英国公夫人用药就能痊愈,等到如今,即使用药也只能保五年无忧。
以安国公主府对西域商路的掌控,并非没有找到百年神女雪莲的可能,但没人能预估完成这件事的时间。
光是将寻找百年神女雪莲的命令,从长安传到玉门关之外的叶城,就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祁柏轩等不起,英国公夫人也等不起。
祁柏枝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英国公口中听到如此冷漠绝情的话。
为什么
这与在阿娘和小弟之间选择小弟,眼睁睁的看着阿娘去死,有什么区别
祁柏轩根本就不想活
否则怎么会在病入膏肓的时候,仍旧沉迷女色,贪酒好辣。只要阿耶和阿娘一时半会没有注意他,他就会因为没遵循太医和府医的嘱咐病情加重。
阿娘却为保留药效,连甜嘴的冰糖和果干都不敢吃,反而因与祁柏轩生气导致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早知如此
祁柏枝恨不得祁柏轩能死在江南。
“这明明是为阿娘寻来的药。”祁柏枝狠狠甩开英国公的手,颈侧的青筋清晰可见,“阿娘盼了整整十年,十年”
英国公倒退两步,斥道,“胡闹什么”
“你以为我舍得做这样的决定”苍老的眉眼间逐渐染上深沉的哀痛,“要怪只能怪你当初一巴掌将凤郎打去安国公主府,如今想要在祁氏生死成亡之际挽回凤郎的心,只能靠六郎。”
英国公对愣住的祁柏枝道,“云娘最偏向你。从小到大,你哪次犯错,不是云娘为你收拾烂摊子”
英国公的话犹如利刃,径直插入祁柏枝胸膛内最柔软的位置。
祁柏枝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
他不能接受英国公因为祁柏轩,放弃英国公夫人。
更不能接受,促使英国公做出这个决定的罪魁祸首是他。
这让祁柏枝忍不住想,如果他这些年没有敷衍的应对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的嘱咐,放弃尊严的去哄虞珩,将虞珩哄回英国公府。
今日英国公是不是就不会做出因为祁柏,眼睁睁的看着英国公夫人去死的决定
守在凉亭边的心腹小厮收到英国公的眼色,朝祁柏枝捧着的木盒伸出手。
“滚”祁柏枝狠狠踹开小厮,眼中的狠厉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对上英国公满是失望的苍老面孔,祁柏枝刚鼓起的勇气却像破洞的米袋似的立刻萎靡。
他抱住英国公的膝盖,苦苦哀求,“能不能将雪莲分阿娘一半起码让阿娘往后的日子轻松些。”
英国公捋顺祁柏枝鬓间的乱发,眼中的无奈几乎化为实质。
“大郎,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优柔寡断,这让我怎么能放心将家族的重担交给你”
祁柏枝面露茫然。
时至今日,他还能接过家族的重担
但是这与不能将百年神女雪莲,平分给阿娘和祁柏轩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令阿耶非常失望,不能让阿耶更失望。
祁柏枝咽下嘴边的疑问,捧着装百年神女雪莲的木盒,跌跌撞撞的走向六房。
不久前被祁柏枝踹开的心腹小厮悄无声息的回到英国公身边,低声问道,“奴跟上去”
免得大郎阴奉阳违,偷偷藏起百年神女雪莲。
英国公摇头,冷漠的眼底浮现几不可查的失望,“他不敢。”
可惜他和云娘都不是蠢人,所养育的孩子却一个比一个大郎懦弱、三郎废物、六郎年幼时尚且能称得上聪慧,如今竟然比三郎更荒唐。
想到没有百年神女雪莲,只有半个月可活的老妻,英国公悲从心来,昂头落下两滴浑浊的泪水。
另一边,六房。
祁柏枝及时送来百年神女雪莲,已经委婉劝虞珩节哀的御医和太医又打起精神。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开出药方,由御医亲自熬药,做最后的挣扎。
纪新雪令青竹将朱太医叫来,仔细询问祁柏轩的情况。
朱太医缓缓捋顺凌乱的胡须,低声道,“神女峰几乎与世隔绝,所产的药材比别处更具药效,百年雪莲更是难得的珍品,只是”
他以眼角余光偷看始终默不作声的虞珩,难得犹豫,是否该说实话。
纪新雪无声握紧正与虞珩十指相扣的手,追问道,“只是什么你尽管说,即使凤郎有不顺心的地方,也不会对你发火。”
朱太医弯腰长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祁鸿胪的各种病症至少积累十几年,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淤毒。已经到只能防堵,无法修补的程度。哪怕有千年的神药,也只能吊住祁鸿胪的最后一口气。”
纪新雪直白的问道,“能吊多久”
“说不准。祁鸿胪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我等只能凭经验选择配药。”朱太医面露苦笑,尽量用纪新雪和虞珩能听懂的话解释,“这份雪莲能熬五份药,如果第一份药就能赌对药方,五份药,能吊三年。如果第一份药只能续口气,四份药,能吊两年。”
纪新雪眼中浮现失望。
最好的情况,是能帮祁柏轩延寿三年。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结果”他问道。
朱太医的脸皮不自然的抽动了下,沉默半晌,才声如蚊蝇般的开口,“没等五份药熬完,祁鸿胪已经”
如同雕塑似的虞珩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定定的凝视朱太医,虽然没有说话,却令朱太医手足无措,连大气都不敢出。
纪新雪连呸数次,试图以此赶走晦气。
不久后,纪靖柔和纪明通带着宁静宫的赏赐匆匆赶到,再大门处与同样带着药材的纪成迎面相逢。
两人脚步稍顿,终究还是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转身,随着引路的仆人疾步前往六房。
正午来临时,英国公府六院已经站满宗室小辈和听闻消息赶来的世家子。就连仍旧在长安停留的虞然和虞风,也在收到消息后赶来英国公府。
第一份药,失败,祁柏轩的情况继续以令人心惊胆战的速度恶化。
第二份药,仍旧不算成功,好在这份药令祁柏轩的情况趋于稳定,没有继续恶化。
御医和太医们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开始熬制第三份药。
这份药的效果几乎与上份药相同,令祁柏轩的病情更加稳定,但也仅仅是稳定的而已,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只剩下能熬两份药的雪莲,御医和太医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可不免的发生分歧。
部分太医希望能趁热打铁,在此前服用的雪莲仍旧有药效的情况下,尽快熬制剩下的两份雪莲,令祁柏轩同时感受整颗雪莲的药效。
再者前三份雪莲的药效只能让祁柏轩的病情稳定,没办法让他醒过来,太医甚至没办法判断,此时的祁柏轩是否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有没有思考能力。
如果是前者,病危的人长久保持这种状态,会比正常人更快的消耗为数不多的精气神。
其余太医则觉得,之前因为祁柏轩一只脚踏入鬼门关,所以只能匆忙确定配药,没能完全激发雪莲的药效,实属暴殄天物。
如今祁柏轩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至少能保几日安稳。
他们应该趁祁柏轩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仔细斟酌新的配药,以免仅剩的两份雪莲也如同牛嚼牡丹似的灌给祁柏轩,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
双方各有顾及,谁都不愿意轻易退步,携手请虞珩做决定。
虞珩沉默半晌,哑声道,“我去看看他。”
“我陪你去。”纪新雪立刻道。
虞珩却没有同意。
祁柏轩呕吐血不止的模样,委实称不上体面,再加上太医们几次三番灌下去的药,虞珩已经能想象出房中的味道有多诡异。
走到门口时,虞珩突然停下脚步,随口吩咐道,“将祁株、祁梅和楚清玖叫来。”
青竹和紫竹立刻转身。
一个去找祁株和祁梅,一个去打听楚清玖是谁。
始终没有离开的祁柏枝眉心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虞珩的背影。
还有两份药,只要能匀给阿娘一份,就能保住阿娘的命。
反正六郎的情况已经稳定
况且阿娘只需要一份药。
祁柏枝朝虞珩的方向走出两步,突然感觉到身上犹如实质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正好对上纪新雪满是探究的双眼。
祁柏枝突然想到英国公夫人和纪新雪之间的不愉快。
虞珩虽然对英国公夫人态度尚可,但祁柏枝不能肯定,在虞珩心中,英国公夫人更重要,还是纪新雪更重要。
然而祁柏枝很清楚,虞珩对于他,至少曾经憎恨过。
他打消去找虞珩讨药的念头,转身离开六房,又去寻英国公。
虞珩没与祁株等人说半句话。
他沉默的带着他们进门,听了半刻钟祁梅和楚清玖的哭声,又沉默的带着他们离开房间。
“郡王”御医询问的看向虞珩。
如果想最大程度的发挥雪莲的药效,最好别耽误任何时间。
虞珩环顾四周,目光略过眼眶微红的祁株、泣不成声的祁梅、哭得站不稳的楚清玖,长久的停留在纪新雪身上。
纪新雪似有所感,立刻小跑到虞珩身边,熟练的和虞珩十指相握,“怎么了”
虞珩摇头,转头对御医道,“立刻熬剩下的两份药。”
无论成与不成,给他个痛快。
纪成、纪明通和纪靖柔听闻祁柏轩已经从生死关头暂时脱离,立刻去招待冲着虞珩的面子匆匆赶来英国公府的人。
等到宵禁时,英国公府只剩下纪成、纪明通和纪靖柔。
纪新雪担心虞珩已经熬两天一夜,再熬下去会有问题,低声劝道,“我替你守着,你先去睡会,后半夜再来替我。”
虞珩仍旧保持昂头看着月色发呆的姿势,冷漠的开口,“我没有特意守着他,只是刚好睡不着。”
他转身看向犹如门神般立在身侧的小厮,吩咐道,“青竹,带他们去休息。”
看着青竹走向角落的纪成等人,虞珩看向纪新雪,冷漠的眼底突然有了温度,“你也早些休息,若是宫中有事,明日离开时遣人来与我说一声就行。”
纪新雪忍住嘴边的哈欠,坚定的摇头。
他确实很困,但更不放心嘴硬心软的虞珩。
明明那边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看过去,却不肯承认是在守着祁柏轩。
唉。
不想听虞珩劝他去休息,纪新雪先转移话题,“那个楚清玖是谁”
虞珩几次去看望祁柏轩,都带着祁株、祁梅和楚清玖一同进去。
这让纪新雪想要不注意那个乌发凤眸,是小厮打扮,在六房却像半个主人的年轻郎君都难。
“我也不知道。”虞珩摇头,“祁株的信中没提过这个人。”
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注意祁柏轩身边的小厮。
不知过去多久,房中忽然响起喜气洋洋的声音。
“祁鸿胪醒了”
虞珩和纪新雪立刻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楚清玖连滚带爬的奔进房门,祁梅和祁株远远的缀在后面,转头看向虞珩所在的方向。
最后两份雪莲,成功帮助祁柏轩度过生死危机。
可惜仅仅是度过这次的生死危机。
翌日,朱太医委婉的告诉虞珩和纪新雪,接连服用五份雪莲的效果远远超乎太医院的预估。
如果祁柏轩能从此谨遵医嘱,修身养性,至少还有一年的寿数。
“只有一年”纪新雪面露失望。
朱太医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下,张嘴数次,终究还是选择忍气吞声,深深的低下头,“若是祁鸿胪养得好,两到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是有神女峰的百年雪莲,别说一年,恐怕头七都过去了
纪新雪想给虞珩留出单独与祁柏轩说话的空间,特意借口宫中有事,随太医们离开。
虞珩顺着已经熟悉的回廊走到正房,忽然觉得院中的榆树格外熟悉。
似乎很早早到他还不记事的时候,曾有人举他上去,然后被熟悉又陌生的女音骂得狗血淋头。
他收回视线,平静的走入房内。
祁柏轩已经完全脱离前几日,满身血气和药味掺杂的尴尬,正穿着整齐的由楚清玖喂药。
祁株和祁梅分别站在不远的地方,丝毫没有接替楚清玖的意思。
虞珩从袖袋中掏出一沓地契,开门见山的道,“这有九处宅子和十六处庄子,你选个地方休养。”
祁柏轩慢条斯理的摇头,随口敷衍道,“没几日好活,更该留在熟悉的地方,这叫落叶归根。”
虞珩对祁柏轩的话置之不理,“你可以带着楚清玖,也可以带其他人,但凡能伺候你的人,每月赏两百两银子。”
“嗯”祁柏轩露出笑容,“我留在英国公府,伺候我的人有没有赏银”
虞珩冷漠的摇头,“没有。”
祁柏轩发出失望的感叹,边摇头边看向祁梅,“本想替你讨些嫁妆钱,可惜啊,可惜。”
祁梅默默转身背对祁柏轩。
祁柏轩危在旦夕的时候,她为祁柏轩流的泪半分不作假。
如今祁柏轩又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她却没办法再满脑子都是祁柏轩的好处。
虞珩的目光在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的楚清玖身上多停留片刻,对祁柏轩道,“我每隔两日会来看你,什么时候改主意都来得及。”
话毕,没等祁柏轩再开口,他已经转身离开。
祁柏轩再次摇头,似叹似笑的对楚清玖道,“让他不高兴,就不肯花银子,真是”
后面的话太轻,楚清玖没听清。
半刻钟后,祁柏枝携醉意闯入祁柏轩房中,砸碎数个摆件。
英国公匆匆赶到,带祁柏枝。
虞珩收到消息,立刻赶回英国公府。
祁柏轩已经换了套衣服,虽然仍旧是了无生趣的模样,眼中却多出虞珩看不懂的复杂。
他指着红玉雕制的头冠道,“你来得正好,给我戴冠。”
虞珩冷笑,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打量祁柏轩。
祁柏轩见状也不尴尬,又让眼眶青肿的祁株给他戴冠,
祁株眼中闪过复杂,稍作犹豫的功夫,这件差事又落在楚清玖身上。
换了身朱红色的锦袍,以红玉头冠和金虎为配饰,即使祁柏轩的脸色仍旧白得像鬼,也能被衬出三分好气色。
“我去给阿娘请安,你们”祁柏轩仔细捋平广袖上的褶皱,语气中的笑意多浓郁,眼中的荒凉就有多深刻,“你们在这玩会儿桌牌,免得又要来回奔波。”
楚清玖亦步亦趋的跟在祁柏轩身后,猝不及防的被突然回头的祁柏轩点住眉心,“你也留下玩牌,不然就滚出去。”
虞珩目送祁柏轩单薄的身影彻底走远,转头问挂彩的祁株,“怎么回事”
祁株忍住想要挡住眼眶的念头,闷声道,“大伯说,给阿耶续命的雪莲是夫人的救命药。”
正像失宠的小狗似的望着祁柏轩离开方向的楚清玖眼中忽然闪过极亮的光芒,眼巴巴的看向虞珩,“郡王,您能不能跟着六郎,免得六郎在正院被欺负。”
虞珩在祁柏轩戴发冠的地方落座,眼角眉梢皆是春风化不开的冷意。
欺负
哪怕祁柏轩烧了正院,也不会有人欺负他。
否则英国公府怎么收回雪莲的成本和利息
祁柏轩果然如同虞珩预料的那般,畅通无阻的来到英国公夫人面前。
整个正院,包括英国公夫人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英国公夫人期盼已久的雪莲已经进入祁柏轩的肚子。
英国公夫人没想到祁柏轩会主动来给她请安,苍白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笑意,“六郎,来我身边坐。我还想着难得今日精神稍好,等会去看看你。”
祁柏轩顺从的走到英国公夫人身边,在仆人搬来的宽椅上落座,“刚才阿兄和阿耶去看望过我。”
英国公夫人眼中的笑意更浓,似喜似嗔的道,“枝儿已经多日没来看望过我,却有时间去你那里,可见在他心中,还是兄弟更亲。”
祁柏枝再不好,将来也要扛起祁氏,英国公夫人乐见长子和幼儿的关系缓和,最好能也能带得长子和凤郎的关系也跟着缓和。”
“阿兄是找我兴师问罪。”祁柏轩眼中的同情越来越浓,“因为你等了十年的雪莲,已经成为给我续命的汤药。”
他来看望英国公夫人,是希望英国公夫人能做个明白鬼。
英国公夫人嘴角的笑容陡然凝结。
祁柏轩的话却没听,他握住英国公夫人的手,如同闲话家常似的将祁柏枝冲到六房,告诉他的所有事,尽数说给英国公夫人听。
“阿兄本不同意阿耶的决定,但阿耶说,若不是当年阿兄将凤郎打去安国公主,如今就不需要保住我,缓和凤郎和英国公府的关系。”
“阿耶还说,阿兄从小到大闯祸,都是您为他收拾烂摊子。”
“阿兄深觉阿耶说的有理,只能忍住悲痛,亲自将雪莲送到六房。”
“够了”
英国公夫人猛地抽出被祁柏轩握住的手,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陡然涨红,猛地呕出口血,尽数喷洒在祁柏轩的胸前。
祁柏轩揽住力竭的英国公夫人,拿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她嘴角的血迹,叹息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特意穿了身红衣。”
“孽障”英国公夫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即使气若游丝,仍旧没失去眼中的神气。
“阿兄确实是您的孽障。”祁柏轩笑着点头,“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应阿耶的话,用能救你命的雪莲,去救个早就不想活的废物。”
英国公夫人闻言,眼中的恨意更甚,几乎要将手心掐烂。
孽障,孽障
专门挑她最心痛的地方讲。
她不信
东郎明明说过,要与她同生共死,怎么会
祁柏轩满含歉意的话,打断英国公夫人的思绪。
“不对,如今的我,已经按照您和阿耶的希望,变成与阿兄一样,只以家族利益为主的合格世家子。”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在您和家族利益之间,放弃家族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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