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三合一

    食香楼的宴席还没结束, 忽然有金吾卫匆匆赶来回报宫中的消息。

    纪新雪和虞珩抓人的时候,崔太师和英国公正在白千里府中赴宴。

    听到消息,两人皆面露不快, 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席,进宫求见长平帝。

    可惜长平帝被女儿去汝南侯府赴宴却受伤的事气的头疼,正卧床休养。莫岣将崔太师和英国公拦在凤翔宫外,拒绝为两人通报。

    崔太师和英国公担心圣体安危,特意留在宫中, 要为长平帝侍疾。

    众人面面相觑, 脸上皆浮现迟疑。

    他们早就预料到崔太师和英国公不会对今日的事无动于衷。

    且不说纪新雪和虞珩带金吾卫破门抓人的行为,有多伤崔太师和英国公的面子。光是以下犯上,试图谋害公主的抓人理由, 就让崔太师和英国公无法承受。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崔太师和英国公会如此急切, 明知道长平帝不愿意见他们,还要留在宫中侍疾。

    纪新雪却轻松的靠在椅背处,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对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人道,“他们急了。”

    不知道崔太师和英国公此时的急切,相比他和阿耶刚知道纪明通受伤时的着急, 有多大的区别。

    纪新雪从容、轻松, 甚至隐约带着惬意的态度, 成功缓解众人心底的焦躁。

    只要世家子们背负以下犯上、试图谋害公主的罪名被关在宗人寺牢狱中,崔太师和英国公迟早都会急。

    如今崔太师和英国公急切的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的模样, 只会让众人觉得他们外强中干,不过如此。

    虞珩拿起酒壶给他身侧的李金环续酒, 漫不经心的道, “宫中的事自有陛下操心, 我们不必多想。”

    李金环笑着接上虞珩的话,充当劝酒之人,依次朝在座的人举杯。

    骤然冷淡的氛围逐渐回暖,众人继续之前的闲聊。

    他们会参与到这件事中皆因为纪新雪和虞珩,只要主心骨不慌,他们心中就有底气。

    纪新雪和虞珩赶在宵禁前回到宗人府,没急着去找牢狱中的世家子们闲聊,先仔细的梳理世家子之间的关系。

    英国公府嫡出二房的独子祁延鹤、崔太师府嫡出五房的长子崔青松、康氏嫡出三房

    纪新雪若有所思的盯着宣纸上列出的各种身份,眉宇间忽然浮现促狭之色,他得出结论,“这些人是精挑细选的炮灰。”

    虞珩早就习惯,时不时从纪新雪的口中冒出从未听过的词语。

    “炮灰”他仔细品味这两个字,大概能理解纪新雪想要表达的意思,“确实很像。”

    是不是炮灰,暂时无法确定。

    但凭借牢狱中的世家子们高度相似的背景,基本可以认定,他们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抛去祖辈和父辈的官职不谈,只论家族。

    这些人皆出身于非长房的嫡房,自身也是嫡出,其中只有祁延鹤是嫡长子,其余人皆是次子或幼子。

    然而英国公府情况特殊,非嫡长房的嫡房子孙中先排除虞珩,只有两个与其他人的条件不符合的人。一个是身为三房嫡长子的祁延鹤,另一个是远在江南的六房庶子祁株。所以祁延鹤的特殊,不具有参考性。

    世家中非嫡长房的嫡房中,非嫡长子的嫡子。

    若非本人足够优秀,十有八九会悄无声息的长大,按部就班的凭运气娶妻、逐渐沦落成旁支,算是世家嫡系中的边缘人物。

    这些人惹事,世家长辈进可以因为这些人是世家嫡子,坚持为他们撑腰,退可以直接不管他们。

    虽然会肉痛,但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纪新雪提笔圈住祁延鹤的名字,低声吩咐身侧的金吾卫,“明早进宫将四姐身边的宫人带来。”

    他猜测,世家子们还没上头,仍旧试图以言语忽悠纪明通和纪成的时候,祁延鹤是少有、甚至唯一扮红脸的人。

    随着敲更的声音响起,纪新雪懒洋洋的打了个困顿的哈欠,捂着肚子道,“饿了,走,去吃宵夜。”

    回宗人府时,他特意打包了盆味道鲜香浓郁的炸虾。

    这才是入狱的第一天,纪新雪不觉得娇生惯养的世家子们,能在牢狱中睡着,便没有特意吩咐衙役不许世家子们睡觉。

    果然,他刚踏入牢狱,就获得十二道充满怒气的目光。

    “你们都没睡啊”纪新雪露出满意笑容。

    世家子们闻言,虽然没有说话,眼中的怒火却更盛。

    崔青松冷声道,“使金明公主受伤,并非我们所愿,公主何必如此羞辱我们。”

    纪新雪发出声轻笑,满脸无辜的转头看向虞珩,叹息道,“世家子的心思竟如此敏感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这种心理素质,还敢出门乱碰瓷

    虞珩将纪新雪表面故作天真无辜,眼底却藏着不屑和嗤笑的模样尽收眼底,心跳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快。

    他忽然别过头,躲避纪新雪的视线,目光正对上手捧乳猪蹄的祁延鹤,冷声道,“心中有鬼的人,你随便说句话,他都会觉得你在含沙射影。”

    “啊”纪新雪煞有其事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世家子们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乍青乍红,眼中星星点点的怒火瞬间连成火海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这番连消带打的下马威,不仅压下世家子们因为压抑的怒火,积攒的气势,还让世家子们心中越发没底气。

    纪新雪和虞珩没急着问话,好整以暇的等待衙役将搬来桌椅和热好的炸虾。

    期间世家子们始终警惕的盯着纪新雪和虞珩,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像是鹌鹑似的挤成一团。

    浓郁的香味顺着大门钻进牢狱时,响亮的腹鸣声打破诡异寂静。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捧着卤猪蹄的祁延鹤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脚尖,眼皮止不住的颤抖。

    没人能理解包裹在油纸中的卤猪蹄,对他的诱惑有多大。

    崔青松的目光在祁延鹤身上停留良久,又转到包裹在油纸中的卤猪蹄处,发出声冷哼。

    世家子们勉强维持的平静,在看到衙役端着香气源头放在纪新雪和虞珩面前时彻底归于虚无。

    “安武公主”崔青松忍无可忍的呵斥,“你是不是故意的”

    纪新雪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反问道,“故意什么 ”

    “故意让衙役在牢房大吃大喝,还用杂粮馒头羞辱我们”崔青松咬牙切齿的道。

    “你错怪我了,这不是我的主意。”纪新雪毫不客气的将锅甩到虞珩身上,就着衙役端来的温水洗手,美滋滋的开始剥虾。

    虞珩本不想理会崔青松,想到纪新雪故意气世家子时灵动的姿态却心痒难耐,难得有耐心与除了纪新雪之外的人说废话。

    他冷淡的开口,“衙役轮值时不得离开牢房,本就该在牢房内用膳。你们如今是戴罪之身,按照宗人府的规矩,只能吃杂粮喝凉水。”

    崔青松闻言,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祁延鹤,目光锋利的像是要割断祁延鹤的脖子。

    祁延鹤悄悄后退。

    直到后背贴上土墙,感受到土渣正顺着他头顶的方向落在卤猪蹄上,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想要再往旁边躲。

    早在年前,听从家中长辈的嘱咐与崔青松越走越近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崔青松对他的敌意。

    面对绝对的身形压制,他委实难以克制心底的惧怕。

    崔青松冷笑,轻而易举的依靠蛮力抓住想要逃走的祁延鹤,弯腰捡起已经沾满灰尘的卤猪蹄塞进祁延鹤手中,不忿的质问虞珩,“那他呢他凭什么不用吃杂粮馒头,可以吃卤猪蹄”

    虞珩眼中闪过失望。

    他以为崔青松会问他,大理寺什么时候有规矩,戴罪之身只能吃杂粮喝凉水。

    想来崔青松这种,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人,就是阿雪说过的法盲。

    虞珩不仅没计较纪新雪刚才明目张胆的甩锅行为,还大度的替纪新雪背下送卤猪蹄给祁延鹤的锅。

    他目光顺着祁延鹤眼底的哀求扫过,理直气壮的道,“因为本王觉得他嫌疑最小,所以额外开恩。”

    宗人府不受刑部律法和大理寺的约束。他有宗人府少卿的令牌,只要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不在,他说什么,什么便是宗人府的规矩。

    纪新雪万万没想到能看到虞珩如此气人的一面,高兴之下,将刚剥出的虾仁都放入虞珩面前的空碗中,以资奖励。

    虞珩见状,顿时失去继续与崔青松说话的兴致,净手剥虾,力求能堆满纪新雪面前的小碗。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会让世家子们对他的不忿,转移到祁延鹤身上。

    两人晚膳时皆没少吃,本就不饿,没过多久就对香喷喷的炸虾失去兴趣。

    虞珩转头对角落里的狱卒道,“剩下的赏你们,在明日交班前收拾干净便可。”

    说罢,虞珩和纪新雪完全不看世家子们僵硬的脸色,慢条斯理的净手、离开。仿佛他们大半夜来牢狱,仅仅是为当着世家子们的面剥虾吃。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时,纪新雪和虞珩才睁开眼睛。

    宗人府内有虞珩专门休息的地方。

    虽然不如安国公主府和玉和宫宽敞、舒适,但他们睡觉时都不太在乎环境,只要身边有特定抱枕即可。再加上睡眠的时间充足,甚至能称得上神清气爽。

    晴云捧来从宫中带出来的衣服,放在纪新雪身侧,顺便将宫中的消息告诉纪新雪,“昨日夜里,金明公主忽然咳血,整个太医院的人皆被派去长春宫,直到今日也没散去。陛下为此大怒,专门派人来嘱咐公主和郡王,定要查出谋害金明公主的人。”

    纪新雪伸向衣袍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虞珩握住纪新雪的拳头,语气极柔和,“若是有事,宫门刚开,报信的人就会叫我们进宫。”

    纪明通突然咳血的消息,十有八九与昨日长平帝忽然因为头痛需要卧床休养相似,只是长平帝对世家施压的手段。

    道理纪新雪都能想明白,却没办法不担心纪明通。

    除了担心纪明通的身体,他还担心纪明通和纪成唉。

    换了身能见人衣服,纪新雪终于恢复冷静。

    他没再用为狱卒加餐的行为,激发世家子们的不满,却吩咐狱卒专门将祁延鹤提出牢房,单独用膳。

    给祁延鹤准备的午膳,比纪新雪和虞珩吃的还要丰富,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保证祁延鹤回牢房的时候,身上会带着浓郁的饭香。

    始终在牢房中的世家子们却只能吃清粥、水煮菜裹腹,如果不吃,就只能饿着。

    虞珩和纪新雪尚没用完午膳,世家忽然纷纷派人到宗人府给世家子们送东西。其中不仅包括被褥炭火、换洗衣服、糕点果脯,甚至连洗漱用的铜盆和尿壶都有。

    心情正沉闷的纪新雪闻言,直接气得笑出声,“他们难不成将宗人府牢狱当成游玩、踏青的地方”

    虞珩闻言,眸光忽然变得沉郁,遥遥看向关押世家子们的牢狱。

    他不介意世家给世家子们送东西,毕竟世家可以送,他也可以不收。但他不喜欢世家对待宗人府时散漫、随意的态度。

    虽然这个消息没法让纪新雪和虞珩高兴,但也不算坏事。

    起码代表纪明通半夜咳血的消息流传开,世家已经不再奢望能立刻将被收押的世家子捞出去。

    纪新雪想了想,吩咐宗人府衙役将各家送来的东西都留下。

    英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单独存放,每日按时按量的给祁延鹤送去。

    其余府上送来的东西,随便找个库房放着。等过几个月,没人还在乎这件事的时候,再悄悄送去城郊的妇幼收容庄。

    从这日开始,纪新雪和虞珩虽然人在宗人府,但除了给祁延鹤各种优待,再也也出现在牢狱中的世家子们面前,仿佛已经彻底将他们遗忘。

    故意晾着世家子的过程中,纪新雪和虞珩暗自命人调查庆和胡同的外室、世家子们是从何时开始凑在同处玩乐。

    翌日,传闻中咳血不休的纪明通脱离危险,始终聚集在长春宫的御医和太医纷纷回到太医院。

    纪新雪听到这个消息,狠狠的松了口气。

    御医和太医已经离开,纪成却仍旧留在长春宫,阿耶定是还没有发现纪明通和纪成的事。

    想到这两个人,纪新雪就不可避免的脑壳疼。

    他想用纪明通想法不成熟,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来安慰自己,脑海中却总是浮现纪明通那日的哭诉。

    她说,自从有记忆起,身边就有纪成,没办法想象没有纪成的生活,成婚与否不重要,只要有纪成就行。

    她还说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只要有纪成,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短短几句话,纪明通皆是在放弃。

    想法不成熟的人却因为纪成,忽然变得处处周全,怎么可能是一时冲动

    纪新雪倒在摇椅上,目光放空的凝视前方。心中的各种念头过于杂乱,以至于他完全没办法分辨,是希望长平帝狠心的棒打鸳鸯,给纪明通安排更平坦的未来,还是希望纪明通能实现所愿。

    半晌后,纪新雪嘴角扬起苦笑,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希望将来经历波折时,纪明通能坚强些,尽量理解长平帝的心情。

    虞珩拿着个木盒从门外进来,还没看到纪新雪的表情,已经从纪新雪颓废仰躺的姿势,感受到纪新雪的颓废,问道,“在想什么”

    纪新雪支起手臂看向虞珩,眼中皆是哀怨,“想阿姐和纪成。”

    要是虞珩能晚点进来或者别问他在想什么,说不定他已经将他们忘在脑后。

    “嗯”虞珩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在纪新雪专门让出来的空隙处落座,追问道,“他们是如何互定终身”

    前日所有事都发生的太急,他完全没时间捋顺猝不及防的听到纪成和纪明通互定终身时,除了震惊之外的其他情绪。

    直到这两日反复琢磨那时的情绪,他才醒悟,与震惊同时出现的情绪名为羡慕。

    如同纪新雪在听闻纪明通和纪成互定终身后,立刻想到许多从前没有在意的蛛丝马迹。以虞珩和纪成的熟悉,虞珩也能想起许多,纪成早就对纪明通生出其他心意的端倪。

    比较双方的境遇,虞珩很难不羡慕纪成。

    同样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同样是求不得的境遇,纪成已经与心爱的人互定终身,他却只能竭尽全力的隐瞒心意,生怕纪新雪窥见蛛丝马迹,做出他无法接受的回应。

    他怕的事太多。

    既怕纪新雪觉得他变态再也不理会他,又怕纪新雪会因此疏远他。

    哪怕纪新雪只是稍稍改变态度,不许他再时时刻刻的陪伴对方,虞珩也没办法接受。

    他甚至怕哪日纪新雪有了更亲密的人,他会情不自禁的做出伤害纪新雪的事。

    虞珩想,也许他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找纪成饮酒。

    不醉不归的那种。

    因为姿势的缘故,纪新雪没看到虞珩眉宇间的沮丧。

    虽然不愿意再去想纪明通和纪成的事,但问他这件事的人是虞珩,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那日他急匆匆的带人赶到长春宫时,刚好撞见纪明通和纪成互、诉、衷、肠。

    说起来也是纪明通和纪成倒霉。

    为了抄近路,快些见到纪明通,纪新雪是从更靠近宫门的长春宫侧门直奔纪明通的寝殿。进入寝殿的时候,也是走的侧门。

    当时贴身伺候纪明通的宫人们都在寝殿的正门外,刚好与纪新雪完美错过。守在侧门的宫人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按照往常的习惯,别说是阻拦,连通报的想法都不曾有,让纪新雪带着李金环和张思仪、颜梦轻而易举的撞到正含情脉脉的两个人。

    好在纪明通立刻表示愿意对纪新雪解释,纪新雪才能勉强保持冷静,没让李金环和颜梦对非礼他姐的登徒子,进行惨无人道的男女混合双打。

    纪新雪虽然正值盛怒,又满脑子空白,但仍旧有理智在。

    他先让李金环等人退出去,将寝殿外的宫人都带去正殿外,保证任何人都不会再长驱直入,听到秘事。

    然后冷着脸站在床边,等待纪明通的解释。

    想到这里,纪新雪又情不自禁的戴上痛苦面具。

    他当时绝对是脑子出了点问题,竟然天真的相信纪明通是要解释

    两人抱在同处互诉衷肠,甚至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余地。

    难道是觉得对方说话太久,嘴唇干涩,好心帮对方润唇

    李金环等人刚离开,纪明通就扑到他身上,掰着他的嘴疯狂塞狗粮。

    哭哭啼啼的说她不能没有纪成,可以为纪成放弃这个,放弃那个,只要有纪成就行。

    要不是与纪成从小相识,纪新雪深知纪成不会哄骗纪明通,尤其不会在这种事上哄骗任何人,他险些生起打死纪成的心思。

    纪新雪越是复述纪明通的话,越觉得烦躁,捂着跳动速度越来越快的心脏闭上嘴。

    不行,再说下去,他可能要气昏。

    虞珩却对纪明通的话,非常感兴趣。

    他转过头,目光定定的看向纪新雪。

    因为虞珩正背着光,纪新雪看不清虞珩的表情,但纪新雪能感受到虞珩眼中的固执。

    如果他不说明白让虞珩感兴趣的事,虞珩会随时随地的用这种求知欲旺盛的目光看着他。

    纪新雪沉默的和虞珩对视,终究还是臭着脸,不情不愿的开口。

    为自己脆弱的心脏考虑,他只说根据纪明通的话做出的总结。

    “她在初五那日与纪成互定终身,愿意为对方终身不婚。”纪新雪顿了下,脸色更加难看,“因为金朝的史料记载,有诸多天残的孩子,傻子已经开始收集以绝育滋养容貌的秘方。”

    他半点都不想知道纪明通为什么找这类方子好想剁掉纪成。

    虞珩眼中闪过震惊,瞳孔忽然放大,喃喃道,“金明公主竟然”

    纪新雪火速抬手,毫不客气的将虞珩的嘴唇捏成鸭嘴状,阻止虞珩将这句话说完,看向虞珩的目光中满是警告。

    别提秘方,他们还能做好朋友。

    虞珩的手掌在背后陡然握紧,又慢慢放松,他满脸呆滞的点头,想要找纪成不醉不归的念头更加强烈,心中忽然生出微弱的希望。

    纪成可以改变求不得,让纪明通心甘情愿的放弃成婚,放弃要孩子,他是不是也可以

    纪新雪眼中的警告变成狐疑,单手支撑起身体快速靠近虞珩,想要观察虞珩的表情。

    虞珩立刻回神,呆滞的转动眼珠看向纪新雪。

    以他对纪新雪的了解和丰富的经验,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躲闪,否则定会让纪新雪更注意他的异常。

    纪新雪抬手在虞珩眼前晃了晃,疲惫的倒回软塌。

    很好,满脸怔愣,是在发呆。

    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

    他刚才居然觉得虞珩脸上有羡慕。

    纪新雪双眼放空,终于将纪明通和纪成的身影,从脑海中踹了出去。

    最近觉得虞珩对他有想法的念头有点频繁,但他只是喜欢铜镜中的自己,并没有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都该因为铜镜里的容颜喜欢他。

    他真的不是自恋的人。

    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不再根据虚假的因寻找果,改为以真实的果推因。

    他总是产生虞珩对他有想法的错觉,是因为他对虞珩有想法

    纪新雪若有所思的看向虞珩。

    可是他日日夜夜抱着虞珩入睡,从未有过想和虞珩比肢体相贴更亲密的想法。

    也许他该看几本画册找找感觉。

    房内的两个人各自陷入深思,皆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将世家子关入宗人府牢狱的第三日,纪新雪和虞珩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日未见,世家子们臭了。

    除了当天就被移到单独牢房中的康氏女郎,十一个男人日日夜夜挤在同处,吃喝拉撒皆不挪地方,味道会清新才怪。

    仅仅三日的时间,世家子们便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不仅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如同咸菜干似的随意堆积,显得很不体面,脸上也满是沧桑疲惫,仿佛是将行就木的老头子,半点都没有少年郎的朝气。

    相比之下,整洁体面、脸色红润的祁延鹤,简直能称得上是格格不入。

    不仅仅外表和精气神与周围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看向纪新雪和虞珩时的亲切,也与其余人大不相同。

    纪新雪满意的点头,临时起意,决定先提审祁延鹤。

    他给虞珩使了个眼色,让虞珩带走祁延鹤。

    期间纪新雪始终目光沉郁的盯着牢房中的世家子们,仿佛想要以目光将他们千刀万剐。

    感受到光线的变化,纪新雪才冷笑着对眼含警惕的众人道,“算你们运气好,阿姐咳血只是喉咙有损,没伤到内脏。”

    这些人大多是在世家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容易被忽略的嫡系边缘人物。

    相比会继承家主之位的嫡长房,他们注定会从嫡支变成旁支,无法受到家族的资源倾斜。

    即使不与嫡长房比,只与他们同父的嫡长兄相比,他们也是从出生起就注定要做出牺牲的人。

    然而相比庶子或者庶房出身的人,他们的境遇又能称得上是碾压。

    所以正被关押在宗人府牢狱中的世家子们,论才华和心性远远比最优秀的同龄人,论傲气却半点不输。

    正好贴切骄傲又自卑的形容。

    此时,世家子们已经受整整三日的羞辱和折磨,心中的防线早就摇摇欲坠。听到纪新雪的话,大部分人都明显的松口气。

    正当众人慢慢放松紧绷的心弦时,纪新雪猛地抽出在藏在广袖中的软鞭,狠狠甩在关押世家子们的牢房围栏上,发出极响亮的声音。

    牢房中总共有十一名世家子。

    五人发出凄惨的嚎叫,其中有三人倒在地上,两人疯狂往牢房内侧挤。

    四人被吓的打了个哆嗦,抱头鼠窜。

    只有崔青松和康阁只是瑟缩,没有很夸张的动作。

    然而有围栏的阻挡,纪新雪的鞭子自始至终都没抽到任何人身上。

    纪新雪垂目遮挡眼底的不屑,冷声道,“别让本宫抓住是谁故意找阿姐的麻烦,不然就算是阿耶放过他,本宫也不会放过他。”

    他依次与每个还敢抬头的人对视,直到对方先承受不住目光交锋的压力转头,才会看向下一个人。

    离开牢狱前,纪新雪秉承公平的原则,也康氏女郎所在的牢房抽了下。

    比起不知道是如何在混战中弄伤纪明通的人,康氏女郎更该被惩罚。根据已经发生的事推论,她最开始握肿纪明通的手腕绝非无意之失,十有八九是想要借此激怒纪明通。

    可惜纪明通刚坠入爱河,心情好,人也大度,才反常的没与康氏女郎计较。

    纪新雪抬手遮住照在眼睛上的日光,随口吩咐跟在身边的狱卒,“夜里寻几只无毒的毛腿大蜘蛛,扔进关押康氏女郎的牢房。”

    既能惩罚康氏女,也能让世家郎君们整宿睡不着,方便明日的审问。

    另一边,虞珩将祁延鹤带到另外的地方。

    并非专门审讯的刑房,而是衙役暂时休息的房间。

    虽然在祁延鹤眼中,仍旧是脏了他鞋底的地方,但与他已经蹲了三日的牢房相比,起码能强个百八十倍。

    “阿弟。”祁延鹤眼含动容的望着虞珩,语无伦次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我们可是亲兄弟。”

    虞珩不动声色的避开祁延鹤伸向他的手,默默退后两步,指着椅子道,“坐。”

    即使每日都有狱卒在祁延鹤出来用膳时,拿出套英国公府送来的新衣服给祁延鹤,也无法完全掩盖祁延鹤身上的臭味。

    祁延鹤连连点头,按照虞珩的要求坐在指定的位置。

    虞珩知道纪新雪不会找过来,想要提审祁延鹤只是临时起意。

    他们选定的审问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是祁延鹤,是康氏的人。

    毕竟有康阁在,康氏的人最有可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想到纪新雪会临时起意的原因,是想为他出幼时的气,虞珩眼底忽然闪过柔软的情绪,连带着看祁延鹤也比从前顺眼些。

    “庆和胡同的人,究竟是谁的外室”虞珩先问最容易回答的问题。

    祁延鹤满脸无奈的道,“真的是康阁堂兄的外室,否则我们怎么敢帮着康阁对金明公主解释。”

    虞珩目光定定的望着祁延鹤,忽然生出立刻离开的想法。

    第一句话,最容易回答的问题,祁延鹤就说了半句假话。

    他派人调查的各种消息皆能证明。

    至少在半个月前,祁延鹤几乎与康阁没有交集。

    两个人是在关于康阁瞒着金明公主养的外室已经怀孕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时,在各家的宴席中交情忽然突飞猛进。

    虽然祁延鹤和康阁都是世家子中非嫡长房的嫡房嫡子,但在等级森严的世家眼中,他们的地位相差极大。

    若不是因为与纪明通扯上关系,康阁只是最普通的世家嫡系。

    然而只要英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没有尘埃落定,祁延鹤就极有可能成为英国公府世孙,甚至越过嫡长孙成为祁氏少家主。

    以祁延鹤自视甚高的秉性,要不是有长辈的嘱咐,怎么可能会在康阁的名声陷入最低谷的时候,与康阁相交

    若是真的投缘,昔日康阁扒着纪明通在世家子中大出风头的时候,两人就该成为好友。

    所以祁延鹤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因为庆和胡同中的人确实是康阁堂兄的外室而非康阁的外室,才会帮助康阁向纪明通解释。

    他必然是因为长辈的交代,才会这么做。

    虞珩专门挑了个最好回答的问题作为开始,祁延鹤却主动添了半句会影响虞珩思考的谎话。

    “阿弟”祁延鹤被虞珩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的心慌,紧张的舔了下嘴唇,语速越来越快,“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金明公主和康阁多年来感情甚笃,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不相干的人闹翻所以才会答应康阁帮他解释。早知道金明公主气的这么狠,我定会劝康阁再委婉些。他们”

    虞珩的耐心彻底被祁延鹤的废话消磨殆尽。他忽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即使有闲暇的时间,他也不会将其浪费在祁延鹤身上。

    祁延鹤见状,眼中的慌张更加真切,连忙追了上去。

    怎么突然生气了

    在这个鬼地方,他不能没有虞珩的照顾。

    “阿弟我虽然答应康阁帮他劝金明公主,但没来得及开口,况且我从来没有靠近过金明公主,金明公主的伤绝对与我没关系”

    虞珩抬手握住门,转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比他矮大半头的堂兄,冷淡的开口,“别说谎话和废话。”

    祁延鹤连连点头,“我怎么会对你说谎。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顾,我才能活的像个人。可恨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亲兄弟的意义,小时候的事都是阿兄不对,以后阿兄定会”

    虞珩猛地拉开房门,丝毫不理会在他身后大喊大叫的祁延鹤。

    他吩咐迎上来的狱卒,“关两个时辰再送回牢狱。”

    然后踏着祁延鹤越来越狰狞的吼声大步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祁延鹤依旧没有改掉听不懂人话的毛病。

    可是他变了。

    他现在是襄临郡王,再也不是偷偷揣测长辈的喜好,忍着不耐烦听祁延鹤说废话的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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