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小说:云鬓添香 作者:狂上加狂
    落云不由得失笑“异族通婚, 比比皆是,不过生出的孩儿,的确是更好看些他们是干什么的在城里骑马这么张扬”

    香草想起他们身上穿的是大魏军服, 便说道“都是些军爷,就是不知是不是跟我们世子一个兵营的。”

    落云也不再问, 依旧朝着香料铺子走去。

    因为落云早就跟掌柜的定好了, 所以她要的没药都备了上乘的,另外还有些其它要用的香料,也让老板给她装好。

    落云摸着货架子,发现这家掌柜的很不得了, 货物上得可真全。若是太平时节,倒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现在官道都不甚太平,他能货源稳定, 就让人啧啧称奇了。

    趁着买东西的机会, 落云闲来无事, 询问掌柜他进货时走的水路, 还是陆路。

    因为问得太过内行,惹得掌柜的忍不住问“怎么, 小娘子您也有买卖”

    落云微微一笑, 随口撤了谎“我新近搬来,吃不惯这里的饭食,想从南边进些食材,还有布匹用具,可是这一路都有山匪, 怕路途颠簸出了意外, 寻思着问问掌柜的你, 可有什么稳妥的路径”

    掌柜的并不认识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觉得她一身绫罗绸缎,很是讲究的样子,不像撒谎。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这位娘子,若是想赚钱,就别走官道,你寻当地的镖行,他们有专门的路径,可以避开些关卡,少点地方的苛捐杂税,而且他们一般都黑白相通,也能少些路匪堵截。这绿林也有绿林的规矩,只要你搭靠谱的镖局子,一路畅通”

    落云恍然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是要做生意,不过韩临风如今需要从别处征粮,若是运来时一路动静太大,难免被有心人做手脚,若是能有些野路子,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买香料时顺便问问,做到心里有数。

    闲聊几句后,落云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喝着茶,等着掌柜的包好香料。

    就在落云端起茶杯啜饮时,铺子里又有人走了进来“掌柜的,可有马鹿草”

    站在落云身旁的香草回头一看,走进来三个身材健硕,穿着军服的汉子。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倒是十分年轻,看上去浓眉大眼,瞅着不太像中土人士,不过跟她们府上的世子一样,都因为这点子混血而显得格外英俊,倒是顺眼得很。

    香草一看他的样子,立刻想到,这不就是方才在街市上看到的策马扬鞭的那几位吗

    不过跟世子的那股子沉稳风雅的气质不同,这个男子看上去更带有一丝野性,仿若在山林间驰骋惯的山大王,有股子说不出的桀骜不驯的气质,就算一身笔挺大魏军服,也压不住这股子桀骜不驯的气质。

    于是她连忙贴着小姐的耳朵,说又看见那个英俊的军爷了。

    那领头的年轻人因为香草看过来的缘故,倒是也深看了她们一眼。

    不过落云因为看不见,压根没有转头,所以他只看到了她的侧脸。

    落云今日穿了一身淡烟色的外氅。这种素寡的颜色,往往上年岁的老妪才穿。

    可这偏老气的颜色搭配着格调高雅的裁剪,更加衬得她皮肤白皙,反而有“伊人在水一方,蒹葭苍苍”的净雅之感。

    再看那侧脸的线条,也是北地不多见的绝尘明丽。

    那年轻男人微微愣了一下,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恰在这时,落云喝完了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也将脸转了过来。

    那男人彻底看清了她的脸,那目光更加焦灼,眼里闪着不容错辨的惊艳。

    就在这时,掌柜的殷勤闻到“这位爷,您要几两马鹿草”

    这东西都是从大南边的暹罗一路辗转运来,金贵得很,一般买来配香,大手笔也不过一二两罢了。

    没想到那年轻男人终于将目光从落云的脸上移开,毫不犹豫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掌柜的一听,就乐开了花今天真是开门迎财神,个个进来都要包圆啊这样的买卖做得真痛快

    于是他再次确认“足足十大袋子,价钱可不便宜,您确定都要”

    落云听了,微微一愣,心里想的是,这些人做的是什么买卖,需要这么多的马鹿草它的味道并不是十分宜人,往往是用来中和香料味道的。就算香料店进货,也不会多买。就好像她这次,也不过只买了二两马鹿草而已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肯定道“全都要,请掌柜的快些给我装车吧”

    说完,他忍不住又转头看了落云几眼,他身边的大汉也看出来苗头了,等着掌柜去拿货,他也是无聊,便笑问落云“敢问小娘子芳龄,可曾许了人家”

    落云没有说话,接过香草从马车上取来的帷帽戴上,让厚重的面纱遮住了脸庞。

    就在那人轻佻说话时,原本站在店铺外的几个便衣侍卫也走了进来,虎着脸问他们“你们是哪个兵营的胆敢骚扰王府官眷”

    那大汉挑了挑眉毛,复又道“不过闲问几句,犯了什么王法”

    那个相貌不俗的男人倒是显得更懂事些,出言申斥了那大汉,然后抱拳冲着侍卫道“我们是迁北大营的,手下的兄弟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还请诸位别往心里去”

    这个年轻人一张嘴,就是地道的京腔,看起来真是迁北大营新近来的那伙子京城子弟。

    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们,冷哼一声,便伸手请世子妃出店铺,上马车。

    落云走了两步,突然转头问“敢问军爷,你要买这么多的马鹿草是要何用”

    那个英俊的男子没想到女子竟然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便笑着道“南边的亲戚有做香料生意的,一时买不到,我看见了,便替他买些怎么,这位夫人觉得哪里不妥”

    苏落云顿了一下,淡淡道“只是看军爷出手豪迈,忍不住好奇问问”

    迁北来的都是京城的败家子,就算大手笔地买香料配料,也没什么出奇的,落云处于好奇顺口问了一下,便也再无二话,让香草搀扶着出去了。

    再说那年轻人,倒是立在门前看着落云远去,然后回头掌柜的问“那位夫人是哪个王府的我看她的眼睛”

    掌柜的先前没有看到她坐的马车,只是以为她是外地来的客商家眷。

    现在这侍卫突然闯进来,他才恍然“我的天,我怎么才想到。她该不是北镇世子从京城娶回来的女子吧听说她有眼疾,出身也不太高”

    那年轻人听了,嘴角轻轻撇起,似笑非笑。

    待他们出了店铺的大门,那位大汉对这年轻人说道“素闻北镇王府的世子荒唐,原来真不假。娶妻这种大事都能如此草率,娶了个盲女为妻。不过那女人长得可真漂亮以后我们打到这里,还可以”

    没等他说完,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那大汉立刻噤若寒蝉,止住了那接下来的荒唐之言。

    年轻人小声道“既然东西已经买了。就赶紧装车离城这里并非吾之营地,诸位注意谨言慎行,不要多生是非。

    那大汉心领神会,立刻点头称是,回头拿起掌柜已经打好的十多个香料袋子,将它们搬上了马车,然后迅速离城。

    再说苏落云上了马车后,香草将湿巾帕子递给落云擦手。

    落云心不在焉地抹了了抹手,心里想的却是那年轻军爷的话。

    他们说是准备买些香料去南地给亲戚卖。落云当时听得无心,可是现在细细一想,立刻琢磨不对味了,他们若买北地特产的香料倒还有情可原。

    可这马鹿草明明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到了北地,价格要贵上一倍,他们买来去南地给亲戚卖,是准备卖个倾家荡产吗

    她心里一时纳闷,也许人家是在打马虎眼并非要真卖,可买了那么多的马鹿草又有何用

    等她回府的时候,心里还琢磨这事儿,结果还没等下马车,便有一双手将她稳稳从马车上抱了了下来。

    落云起先吓了一跳,待嗅闻到熟悉的味道时,才释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事先让小厮回来说一声。”

    韩临风一身戎装,剑眉深眸,微笑着将自己的娘子稳稳放在了地上“就是想抽冷子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居然出府了,叫我好等。”

    等回了屋子,落云替他换衣服的时候,一下就嗅闻到了他身上有血腥味,立刻紧张道“怎么搞的你受伤了”

    韩临风浑不在意道“是赵归北那小子,明明被安排到了迁北大营,却隔三差五到我迁西粮草营来串门子,还总拉我去教场比试。我被他缠得发烦,就故意用胳膊蹭了一下他的剑尖。这下他终于消停了。”

    落云听得哭笑不得,就算不愿在人前显露身手,也不必这么用自己的肉去蹭剑尖啊

    她摸向伤口,发现还未结痂,于是便想着拿些药给他止血,可是伸手摸向药箱时,正好摸到了她今天买的几样香料,此时手上捏的正是马鹿草。

    她顿了一下,将那草拿来碾碎撒在韩临风的伤口上。韩临风低头一看,那草倒是神奇,一下子就止住了血。

    他笑着道“原来这香料还能治病,你可以改行当郎中了。”

    落云漫不经心道“香料原本就可做香药,许多材料都有药用”

    说到这,落云猛地一抬头,突然说道“今天有迁北大营的军爷,在城里买大量的马鹿草说是要运到南边卖。可这东西本来就是南边来的而且这东西用在各色香料里的都不多,他买这么多难道是准备拿它当止血药用”

    韩临风眯了眯眼睛“药铺的止血药价格不贵,若是正经来用,去药铺子买就是了。可若是大量买伤药,势必会被查处买马鹿草这么昂贵的东西当止血药用怎么听着不像是大魏的官兵不是山匪,就是义军”

    落云连忙问“要不要派人追查落实一下”

    韩临风摇了摇头“若真是,现在连人带车也已经出城,追不上了不过曹大哥缺少粮草和药材辎重却是真的。如果是他们铤而走险入城买药那也说明,若是再不想些法子,只怕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法子落云都清楚,必定是要攻占嘉勇州,只要攻下此城,就打开了南北的关隘,再也不怕缺衣少食了。

    就在这时,韩临风已经写了条子,让人送去迁北大营,让赵归北那小子帮忙打听下,迁北大营今日可有人来梁州买香料。

    迁北大营,就在梁州城外,比迁西粮草营还近。不多时就有人回来,递了赵归北的回信。

    信里说,迁北大营出事了,昨日有几个兄弟出营,一直都没回来,直到今日才有人在迁北的后山发现了他们尸首,不过他们的军服和腰牌都被人拿走了。

    因为这事,全营戒严,若韩临风所言为真,那么在梁州买香料的军官大约就是杀人的匪徒假扮的。

    赵归北已经将此事报呈了守营将军,他已经派人入城去香料铺子追查了。

    落云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和一群亡命徒擦身而过,他们进城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遮掩,假扮军官而且张扬得很当真是亡命之徒

    她不禁惊愕道“他们的胆子可真大会是什么人”

    韩临风也紧促眉头,他生平胆子奇大,很少有胆战心惊的时候。可是方才听了赵归北的回信,心里却突了一下。

    他不在时,落云竟然跟这等匪人打了照面,若她有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他忍不住严肃道“兵荒马乱的年月,就是城里也不安全,以后我不在,你不要随便出门。”

    苏落云无奈道“又不是天天杀人越货者来逛梁州,我总不出府走动,闲得都要长肉了”

    韩临风听了这话,只拉着落云的手上下打量“一派胡言,只我不在几日,怎么你又瘦了以前养出的肉,都到哪里去了”

    落云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真瘦了,她看不见,只能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哪有,我顿顿都能吃下一碗米饭呢”

    韩临风一把将她抱起“我不信,须得亲自丈量检验。来,这就去量一量。”

    算一算,他已经去军营有半个多月,军营里的事务并不多,那群混蛋手下都将他架空了。不过他还有别的事情,借口打猎,带着人经常外出军营,忙得都没时间回来。

    偶尔得了空闲,只能见字如面,让小厮往来书信。

    夜里,他展开随身画卷,看着画中美人垂首逗弄猫儿的妩媚样子,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京城一墙相隔,相思却不能亲近的煎熬日子。

    所以今日,粮草营有一日休沐的时间,他抓紧时间,回来跟画中的美人好好叙一叙旧情。

    没想到,一进门就扯出了落云遇到了假装官兵盗贼的堵心事儿。

    他心里后怕,难免想将她温热在自己怀里,好好确认下她是不是安好。

    落云哪里能抵得住饿了半个月的男人,就算嚷嚷着他有汗臭都不管用,只不管不顾,吃一顿饱足的荤食再说。

    待得男人吃罢,身下的女子已经乌发散乱,头钗掉落到了枕头上,颊边的红潮未退,艳红的嘴唇上也泛着晶莹湿光。

    如此盛颜,竟然比韩临风深夜迷离梦里的那个小妖女,看着更加勾人心魄。

    韩临风一时看得心猿意马,便想要再俯身采撷,可是门外却传来寄秋忐忑的声音“那个,世子,王妃要你过去饮茶还请世子快些”

    这下,不光门外的寄秋尴尬脸红,苏落云的脸都可以烫熟鸡蛋了。

    她都差点忘了,这可是北镇王府府里还有公公和婆婆呢

    这青天白日,从军营里回来的丈夫一头钻入她的房里闭门不出,真是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可是韩临风却全然不在意,笑着投了湿巾,给落云和自己擦拭了后,才唤了仆人进来,服侍他换上府中便服,然后去拜见母亲去了。

    而落云也赶紧起身重新梳洗。香草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头,一边眉飞色舞道“大姑娘,世子穿上戎装的样子,可真是英挺逼人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将大魏的戎装衬得这么好看”

    落云忍不住道“你今日不是说才看见比世子更好看的”

    香草连忙恭维道“那是我随口瞎说,哪有我们世子好看”

    韩临风今日回府时,穿的是军营的军装,一路走来的时候,王府的丫鬟侍女都偷偷看世子。

    就连香草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呢。

    落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略带了些惆怅。她如今已经适应了盲者的生活,可是心里还是有淡淡的遗憾。

    若是有生之年,她能够亲眼看看这个安睡在她身边,呼吸与缠绕一处的男人长的是什么样子,那该有多好

    再说韩临风走到前厅时,发现不光母亲在,父亲居然也在。

    于是他给二老请安之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宗王妃淡淡道“你这也不是新婚了,就算再恩爱,也该有个度。哪有从军营回来,不给父母请安,却自个回院子的道理你媳妇就没提醒一下你”

    韩临风看了母亲一眼,微笑道“是我不好,回来路上贪食了凉食,有些闹肚子,回来折腾了几回,又闭门洗了洗,没能及时给父王和母亲请安,是我的不是。”

    他这么说,倒是将落云给择干净了,就算明知是假话,也不好再深责下去了。

    北镇王倒是不管儿子闺房里的事情,他叫韩临风来,却是有正经事情。

    原来是上将军王昀要前来梁州巡视粮仓,提前跟北镇王打了招呼。

    按照宾主之道,北镇王要在府里款待上将军,所以北镇王便叫了儿子来,让他的心里有些准备。

    因为王昀亲自前来,来意不善。

    北镇王心知肚明,投递给儿子一个眼神。韩临风明白,上将军这是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以后运粮失败做做铺垫,特意来梁州找茬来了。

    上将军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自己的夫人卫氏。

    王昀常年驻扎北地,所以是带了夫人一同前来的。

    此番嘉勇州战事吃紧,王昀便让自己的家眷撤到后方来,在离梁州不远的惠城先落脚。

    此番王昀和妻子伉俪情深,亲自护送妻子前往惠城,正好在梁州经过,顺便查探粮草营。

    卫氏为了给北镇王妃和那刚回来的世子妃带什么样的见面礼,颇费了脑筋,便选了几样问夫君。

    王昀一看,夫人准备下的什么红珊瑚、鸡蛋大的碧玺,都是上乘的宝物,不由得哂笑了一下,对妻子道“你知道魏宣先帝为何赐他们封号为北镇,而不是镇北吗”

    卫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门道,自然是摇了摇头。

    王昀接着道“当年圣德先帝就是在北地丘台被困二十日,这北地对于他们这一支皇族来说,就是耻辱之地,风水败落之始。魏宣先帝赐下此封号,就是寓意北地荒芜,能够永远镇住的圣德一支,而不是他们家英武,能够震慑北方诸雄”

    听到这卫氏才恍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选的几样,问道“这些是不是太贵重了”

    王昀一边饮茶,一边点了点头“不过走个人情过场,一个北地落魄偏王,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下卫氏全明白了。于是珊瑚碧玺统统收了起来,单挑选了一对成色不错,个头够大的瓷瓶,还有一个白玉坠子作为见面礼。

    将军夫人这边准备得敷衍,可是北镇王府的准备却很花心思。

    宗王妃这几日安排人打扫府院,从库房搬出贵重的摆设安置在客房之中,务求让将军夫妇在王府住得舒心惬意。

    落云虽然看不见王妃的神色,但是听她指挥仆人时,比平日亢奋了许多的腔调,也能体会到她的兴奋。

    对于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宗王妃来说,荒芜的梁州就是一潭死水,让她这条鲜活的鱼儿困死在深潭里。

    如今长溪王家的夫妻来府上做客,这等贵客仿佛给死水注入鲜活甘泉,不能不叫人期待。

    所以宗王妃不光自己做了新衣,就连女儿还有落云那日见客要穿的衣服,也得由着她挨个过目,看一看式样款式是否合适。

    不过落云的衣服大部分是在京城里定制的,时兴的款式很不得王妃的眼缘,她立刻叫来了裁缝,让人给落云的衣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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