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的背后仿佛冒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元欲雪的话虽未说完,她却仿佛听懂了其中的未尽之意,扶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掐紧了些,陷进柔软的皮肤当中。阿金喉咙滚动了一些,试探地说“应该不会吧”
没有人说话。
在难耐的寂静中,连接两个区域的大门突然合上。器械中某些银色光滑的平面,像是镜子般,映照出了玩家们的身影。
反射面无数,影子的数量也在无限增加。
在元欲雪若有所觉,望过来的时刻无数双苍白无骨的手骤然从那些器械中弹出,目标就是还站立在其中的三名玩家们。
那些“手”的速度太快了,远超人类的正常反应能力。
哪怕元欲雪已经清晰看到了它们的形状,但数量太多,只是一个微小的停顿,在这种包围中都是致命的。被一只“手”碰触到,很快就会有无数的手缠绕上来。
卷毛和阿金面对的也是同样状况。
无数双手包裹住了他们,将玩家们牢牢地锁在了其中,吞噬进了内部,包裹成一只严丝合缝的“茧”。
异变后,这片区域又重归静谧,玩家们的身影被覆盖了,独留三个巨大的、由无数双“手”缠绕而成的怪异圆形。
那些光滑的银色器械,在灯光映射下,显得熠熠发光。
元欲雪醒来了。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清醒,陷入昏迷。这对他而言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总之当元欲雪睁开眼时,便已经身处一间密闭的医疗室中,没有窗户,旁边是一架一米多高的手术台,唯一的光源来源于打开的手术灯。
而他被绑在了一架机械椅上。
是他们之前他们进入堆积医疗器械区域,看到的最狰狞显眼的那具医疗用品。
当然还是有一些微妙不同的。比如那时候元欲雪所看见的那架机械椅十分古旧斑驳,某些部分出现了轻微氧化特征,相连的管道上更是残留有淡淡的干涸血痕。但这架机器看着却非常崭新新的元欲雪微微侧头,能看见光洁的一条机械柱上倒映出自己戴着面具的面容,连睫毛都被纤毫毕现的映照了出来,微微颤抖的弧度也完美吻合。
光洁的像刚刚还被仔细清洗完。
这具机械椅从来没被使用过。
这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
当然,它现在可能将被使用上了。元欲雪很平淡地想。
那些沉重的银色镣铐都用在了元欲雪的身上,手腕被紧紧地绑住,成一个向上举起、毫无安全感的动作。脚部同样坠上了镣铐锁链,锁死在一个很狭小的缝隙当中,想要改变下姿势都十分困难。
因为绑得太死,在镣铐和皮肉相贴的部位,元欲雪的皮肤甚至被圈的微微泛红,看起来是很可怜的颜色。
元欲雪实验向下拉扯着锁链。
那些雪亮的刀具就悬在他的头顶上,非常具有威慑力。
也并没有独处多久,大概就是元欲雪第二次尝试挣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非常明显、节奏感极强的脚步声。
在那沉稳脚步声后面还坠着两个略显拖拖拉拉的仓惶步伐,听上去一共有三个人
门一下被推开了。
身穿白色医师袍的年轻男人率先走了进来,他戴着蓝色的医疗口罩,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面部。身形高大,步履也快,不过几息间就走到了机械椅的面前,用鹰一般阴鸷的目光紧盯着被镣铐锁在上面的元欲雪。
沉闷又阴森的声音同样从口罩底下传出。
“过来。”他说。
后面那两个犹犹豫豫的脚步声也跟上了。
虽然手脚被锁得很死,但元欲雪的视线仍然是自由的,他偏头看向了那两个跟上来的人。
是卷毛和阿金。
此时他们身上套着一看就不合身的手术服,没戴口罩,正用异常紧张又不安的目光,飞速地瞥了元欲雪几眼。
除了目光的不安分外,倒是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而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此时开口“这就是我们的实验对象。”
他用视线描绘元欲雪的身体,用高高在上的傲慢语气说,“也是我们的病人,我们要从他身上,找到恶性肿瘤的治疗方法。”
元欲雪“。”
“先给他放血吧。”男人说,“不洁净的血液是导致病魔缠身的主因。”
在男人的唆使下,卷毛先上前,手指颤抖地将元欲雪的衣袖往上卷起。拿起携带的锋利手术刀,在元欲雪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刀。
大概是卷毛的手颤抖得太厉害的缘故,那伤口非常浅,像一条勒在手腕上的红线。
元欲雪抬头看向他,没什么激烈的抵抗反应。
“还不够。”男人严厉地教诲卷毛,“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这种深度,血流下来就干涸了,怎么能起到放出不洁净血液的效果”
他训斥完,才说道“继续合格为止再这么不熟练的话,就拿自己亲自练习,再来给我做助手”
这威胁似乎有些过于可怕了,卷毛被呵斥地微微闭上了眼,似乎在恐惧一般。
他微微咬牙,猛地拿手术刀割出了几道深浅不一且十分杂乱的伤口,错横的刀口处很快冒出鲜血。就算是对仇人,恐怕都没这么狠。
元欲雪没有痛觉,呼吸半点不乱。
他看着卷毛将他的手腕固定在连接的凹槽处,让积蓄的血液从伤口流出,落进了凹槽中。
鲜红的管道被填满。
哪怕看着失血量不大,对普通人类而言,却已经迫近危险的极限了。元欲雪没有挣扎,皮肤在这种大量鲜血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苍白透明,他的眼睫微微震颤,手指微微曲动了一下,锁链也跟着绷直了。
“不洁的血液流出后,就可以观察病灶了。”卷毛的表现似乎让男人略微满意了一些。在管道上的鲜血被浅浅填满后,他微微点头,上前调整了一下机械椅的位置。
元欲雪随着机械椅的变动变成了躺倒的姿势,他的目光能看见极高的天花板,和正对着眼珠的,无数外形可怖的刀具。
男人上前,将其中的一把刀具取下来。那是一柄约为二十厘米长的薄刀,刀口处有不明显的锯齿,他对着元欲雪的胸膛部位比划了一下,准备将衣服脱掉方便下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有人在喊“主任”,跟着是略微焦虑的呼喊,“27床病人出问题了。”
催促的声音让男人放下了刀,有些不悦地说道“我要先出去处理一趟,你们负责给病人剖开胸膛,取出病变器官对了,记得把器官泡在药水里,我要检查。”
他说完这些,便匆匆地离开了。
并不算大的医疗室内,顿时陷入了恐怖的静谧当中,剩下三名玩家正在对峙。
先是卷毛打破了这种难耐的安静,他咽了咽口水“要不然,我们把元欲雪放了,赶紧逃出去”
“你在说什么傻话”阿金在长久的沉默后爆发了,她的身体都在颤抖,生气又恐惧地道,“就算逃出去又能怎么样,任务怎么完成,我们回去一起受惩罚你没听见医生刚才说的是什么吗他让我们把元欲雪的器官泡在药水里。”
“这就是人体标本,这就是我们的任务物品。”
她深吸了一口气,痛苦地说,“我们哪里都看过了,哪里都找过了,根本没有什么标本,这个任务的本质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难道我就下得了手吗”面对卷毛的沉默,阿金的表情渐渐变得冷酷起来,“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要犹豫的话,就只有我来。”
她推开卷毛,拿起来刚才男人放下的那把手术刀,站在了元欲雪的面前。
“对不起,你不要怪我。”阿金喃喃道,“可是谁叫我们的运气不一样呢我和卷毛被当成实习医生,你偏偏就是病人。这么看来,也只有你最适合做牺牲者了”
她将要把手术刀刺向元欲雪胸膛的时刻,一直被元欲雪暗暗施力向下拉扯的镣铐在那瞬间断裂开来。他的手腕上虽然还圈着手铐,但已经获得行动的余隙,在那瞬间便将手铐迎向手术刀,锋利的刀刃正好将其中锁链砍断。
而在阿金瞳孔收缩的瞬间,元欲雪已经伸出手,轻松地拗断了她的喉咙。
丝毫没有留手。
非常轻微的“咔嚓”声响后,阿金的身体顿时失去支撑,软倒在了地上。身体的头部还磕到了机械椅上,额头的血液流出。她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卷毛猛地退后了两步。
哪怕元欲雪的脚还被牢牢锁在机械椅上,暂时不能自由行动,他却还是畏之如虎地看着元欲雪,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我没有想杀你,你也不要杀我。元欲雪,我们可是队友”
“不是队友。”始终安静的元欲雪突然开口,他的眼睛掀开,很疑惑地看了卷毛一眼。
“从开始我就想,你们交谈的内容很奇怪。”元欲雪微微侧头,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是在模仿我的队友啊。”
他露出了虽然我大为疑惑,但理解尊重的表情。
“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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