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状

小说:六零再婚夫妻 作者:元月月半
    几个女人楞了一瞬间, 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杜春分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转向李慕珍。

    李慕珍无语又想笑“这几个怂货。”捡起水桶, “亏我还想拉住你,怕咱俩打不过她仨。”

    “难怪只敢在背后说我。”杜春分接过水桶。

    李慕珍“我拎着吧。”

    杜春分边走边放下衣袖。

    走到荒草边, 杜春分不禁停下。

    “咋了”李慕珍问。

    杜春分指着被踩踏的荒草。

    “这里啥时候多了一条路”

    杜春分“走的人多了。”

    李慕珍忍不住问“你是说,除了陈月娥她们,还有别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俩人到河边, 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但河边有很多脚印。

    杜春分“嫂子, 今儿星期几”

    “好像星期四。咋了”

    杜春分用脚比划那些脚印, “这些应该是咱们家属区上班的那些人的脚印。”

    “她们星期天来过”

    杜春分“我也是猜的。不过不用管。她们的网跟我的一样。”

    “你咋知道”李慕珍问出口,自个也知道了。就陈月娥那个德行的,要知道别人用小网, 刚刚压根不可能回去。

    杜春分挽起衣袖,李慕珍跟着她下到水边。

    水边的螺多的像她们没捡过一样。

    李慕珍挑个大的, 拿在手里跟小石头一样重,“这里的螺可真大。”

    “水质好, 还没人吃。”杜春分说话间挑几个扔桶里, “嫂子,我们上次一直朝南,这次朝北去吧。”

    李慕珍转过身往北走五六米的样子,发现大螺一个挨一个,“要是搁我们老家”

    “你们老家的螺甭想长这么大。”

    李慕珍点头“是呀。鹌鹑蛋那么大点的都快被吃绝种了。还是这里好, 要啥有啥。”

    “要不人咋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杜春分又捡几个扔进去, 水桶底盖满了, “照着咱们这个速度,半个小时就能回去。”

    半小时,杜春分捡了大半桶。

    李慕珍不拎不知道,一拎她自个的桶吓一跳,“这么多咋吃”

    “回去问问姜玲”

    李慕珍以前在老家得照顾孩子,还得干家务活和地里的活儿,没空跟乡邻乡亲侃大山。养成习惯,来到这里一时闲下来,也不爱串门子。

    人家都去师长家,政委家,她怕被说巴结领导,也怕自己啥也不懂,说错话得罪领导夫人,陈月娥等人喊她出去,她就到门口站一会儿。

    整个家属区,跟她有来有往的除了杜春分,只剩姜玲。

    见到姜玲,李慕珍要分她一半。

    姜玲想尝尝,可她肚子太大,没法弯腰挑螺肉,“我怕吃这东西。”

    李慕珍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我们家再好的东西也只能吃两顿,多了几个孩子就够了。”

    李慕珍又转向坐在地上玩儿的几个孩子。

    杜春分喊“甜儿,娘做的鱼好不好吃”

    “我不要吃鱼”甜儿大声说。

    杜春分看向俩人,“听见了”

    李慕珍问“这是吃够了”

    “是呀。剩的几条被我腌了。糟鱼应该放酒,家里没酒,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杜春分没做过糟鱼。腌糟鱼的法子还是听以前同事说的。得亏鱼不要钱,否则邵耀宗回来又得念叨她。

    李慕珍听人说过“糟鱼”,至今没见过,无法回答,“我这螺就不给你们了”

    杜春分“你明天下午做一顿,后天中午再做一顿就差不多了。”顿了顿,“家里没菜,我得去副食厂。你们去不去”

    李慕珍和姜玲不用伺候孩子,早上就把菜买好了。

    杜春分领着四个小不点一进副食厂,甜儿和小美就把她往卖虾的摊位上拽。

    螺肉收拾起来麻烦,明天中午肯定来不及。明天中午吃大虾,杜春分就买一条鲈鱼和一把小青菜。

    甜儿气得撅着小嘴,哼哼哼哼地闷头往外走。

    小美二话不说跟上去。

    平平和安安看了看甜儿和小美,又看看杜春分,一脸为难。

    杜春分失笑“去吧。我再买点葱和姜。”

    俩孩子拔腿去追。

    杜春分向来说一不二,甜儿虽小,但她很清楚这点。妹妹们抛弃娘,追上来“安慰”她,甜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娘一般见识。

    姐妹四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晃晃悠悠往家走。

    她们人小腿短,杜春分身高腿长,她们走着玩着,杜春分走的快,赶她们到家门口,杜春分就追到了胡同口。

    出了胡同就是陈月娥家。

    陈月娥打开门,一看杜春分,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靠着自家大门等娘的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甜儿反应过来就朝东跑。

    杜春分已到廖家门口,拦住小孩,“干嘛去”

    “我看看。”甜儿勾头朝东边陈月娥家看去。

    杜春分“看她干啥别污了你的眼。”

    刷一下,大门又打开。

    杜春分回头看去。

    陈月娥出来,瞪着眼睛看着杜春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杜春分收回视线,小葱递给甜儿“拿着。娘开门。”

    有娘撑腰,甜儿才不怕她,一边跟杜春分朝家去,一边回头瞪陈月娥。

    陈月娥仗着杜春分背对着她,扬起巴掌吓唬她。

    甜儿抓起土坷垃就砸。陈月娥吓得条件反射般躲一下,甜儿哈哈大笑,扔下手中压根没扔出去的土块。

    陈月娥气得搜一下窜过来。

    杜春分转过身。

    陈月娥猛地停下脚步。

    杜春分把鱼往院里一扔,对几个孩子道“进去。”挽起衣袖,出来走两步,瞬间离陈月娥只剩一步之遥。

    陈月娥比她矮太多,孔营长不在,廖政委家没人,打起来连个拉开杜春分,帮她的人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陈月娥虚张声势,“杜春分,这里是部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杜春分笑看着她“还知道撒野”敛起笑,神色严肃,冷声道,“滚”

    陈月娥吓得打了个哆嗦,又不甘心,抬起胸膛。

    杜春分握着拳头,活动手腕。

    陈月娥的气焰顿消,结结巴巴道“我我懒得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做饭去”三步做两步走,迅速窜回家。

    杜春分捡起已经被她摔死的鱼。

    鱼收拾干净,抹点盐,姜丝放鱼腹中,给鱼按摩一会儿就去洗葱。

    小葱切段,放干净的碗中,加大酱、酱油和少许清水,搅拌均匀备用。杜春分去刷田螺。

    等田螺换盆干净的水,鱼腌的也差不多了。杜春分把葱水连同葱浇鱼身上,然后上锅蒸。

    厨房里还有一点木柴,杜春分就把大铁锅拎到外面,加水放箅子,中间蒸鱼,空着的地方热苞米饼子。

    杜春分忙的时候甜儿和小美不敢捣乱。她一闲下来烧火,甜儿和小美跑过去,稀罕娘的平平和安安也围上去。

    “饿了”杜春分温和地笑着问几个孩子。

    平平和安安抿抿嘴。

    小美点一下头。

    甜儿耍赖搬趴在她背上,“娘,我不要吃鱼。”

    杜春分反手朝她背上一巴掌,“站好”

    “甜儿站好啦。甜儿可以吃虾吗”小孩扒着她的肩膀,勾着小脑袋问。

    杜春分想揍她又想笑,“虾太贵。”

    “爹发工资啦。”甜儿甜甜地说,“好多好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啊。”

    杜春分想了想,“那是你爹的钱。我们得问问你爹。你爹要说,甜儿想吃什么买什么。娘天天给你们做虾吃。”看向平平和安安,“好不好”

    俩孩子很想违心地说不,可是她们真的很想很想吃虾,就使劲点一下头。

    “再过二十天邵营长就回来了。”

    甜儿摊开小手,“这么久啊两把手数不过来欸。”

    杜春分看到锅冒白烟,就去炉子上倒热水,给几个孩子洗手。

    四个孩子乖乖坐好,杜春分把碗筷放桌上。

    没有处理刺的鱼,照例给每个孩子挑一些鱼肉放碗里,浇上一点汤汁,不给她们自个夹鱼的机会。

    杜春分本想做红烧鱼。好些东西家里没,副食厂也没有,只能做清蒸鱼。

    清蒸鱼和酸菜鲤鱼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这边的大虾肉紧实,鲈鱼细嫩爽滑,跟虾肉的口感也完全不同。鲈鱼肉嫩归嫩,肉质一点不面。鱼肉块比带鱼大,几个孩子扒拉一块就把嘴塞满了。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吃的非常满足。

    杜春分发现甜儿又眯眼,故意问“不好吃”

    “好吃”甜儿扒拉一大口,果断抛弃苞米饼子。

    四个孩子扔下四块饼,杜春分放回去三块,最后那一块掰开分别放入孩子碗中。

    甜儿嫌弃“我吃饱啦”

    “饼沾上酱汁也好吃,你尝尝。”

    光吃鱼不吃主食,最多三点几个孩子就饿。她不可能那时候做饭。否则八点左右她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做一顿。

    平平和安安听话,舀一点汤汁浇饼上,扒拉到口中,就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好吃吗”

    平平弱弱是说“好吃。”说完就看甜儿。

    甜儿相信她,不相信她娘,“好吧。我尝尝。”

    加了汁的玉米饼有盐有油有滋有味,肯定比干巴巴的饼好吃。

    甜儿太小,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很是意外的看着她娘,这次居然没骗人。

    杜春分又想揍她,“快吃吃完在家玩儿,娘上山找木柴,咱家的柴快烧完了。”

    “娘,我也会捡木柴。”甜儿甜甜地说。

    杜春分很不客气拒绝“你不会”

    甜儿鼓起腮帮子,微微低头,眼睛上翻,深深地看她一下,埋头大口吃鱼。

    没等她吃好,姜玲进来。

    姜玲这些天经常来串门,不用特意招呼,杜春分给她个板凳,继续盯着孩子吃饭。

    饭毕,杜春分跟往常一样刷锅洗碗,收拾厨房和客厅。

    姜玲看她半小时就把里里外外弄干净,不禁佩服,“嫂子干活真利索。”

    “在饭店练的。”杜春分擦擦手,拿掉围裙,“不快不行。饭店大部分菜现切现做,几分钟就得出一个菜。”

    姜玲想象一下大饭店的厨房,烟雾缭绕,热火朝天“很辛苦吧”

    杜春分“干啥不辛苦啊。”抬头看了看太阳,顶多一点钟。

    她家离山近,上山下山来回两个小时足够了。

    不着急去,杜春分把邵耀宗的旧军装拿出来。

    “嫂子这是干啥”姜玲好奇地问。

    杜春分拿起剪刀“拆了给她们几个做衣裳。”

    姜玲“等着穿吗”

    杜春分微微摇头。

    “不等着穿就好。”姜玲看了看肚子,“等这孩子出来,我就有空了。”

    杜春分愣了一下,想起她跟姜玲说过做衣服,笑了“其实我也会。虽然做的不好看,但好歹能穿。”

    “啥不好看”

    李慕珍见门开半拉,也没敲就直接进来,“聊啥呢”

    杜春分看过去,她拿着一只鞋底,兜里还装一只没纳的鞋底,“嫂子又给谁做的”

    每次李慕珍来找她唠嗑都拿着鞋底。杜春分本以为是一双,仔细留意,有大有小,看鞋底的宽度,有男有女。

    邵耀宗结婚晚。余文龙团长结婚也晚,因为早年连着好几场大战,他回到后方都难,甭说考虑婚姻大事了。

    俩人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到秋才上初中。

    李慕珍看了看手里的鞋底“我婆婆。”

    “你婆婆”杜春分记得李慕珍说过,余团长兄弟好几个,还有几个姐妹,“你那些妯娌呢”

    李慕珍“她们都忙。”

    “不是忙不忙的问题。从这儿寄回去够买双新的。”杜春分前后两个婆婆都不是人,她也不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李慕珍笑道“我知道。姜玲也问过我。这不是过些天得回去接孩子吗。”

    “你自己回去吗”姜玲听她的口气像。

    李慕珍以前没出来过,可不敢一个人回去。这些日子跟余团长在一块,余团长每天提点她一点,李慕珍觉得自个能行。

    李慕珍点一下头“别说我了。你俩刚才说啥呢”

    姜玲朝杜春分腿上努努嘴,解释给李慕珍听,“嫂子,你说,要是男孩子,穿成啥样都无所谓,反正调皮,穿不干净,也容易破。甜儿她们几个都是小姑娘啊。”正巧甜儿背对着,“嫂子,你看甜儿的裤子。”

    李慕珍早就发现了,针线缝的很大。因为不知道谁缝的,一直没敢问。

    “春分妹子缝的”李慕珍皱眉“咋不给孩子缝密一点”

    杜春分看一眼甜儿和小美,“天气越来越热,过几天就穿不着了。再说,也穿不干净。”

    甜儿和小美同时转过身。

    杜春分“说的就是你俩。早上才换的,看看你们的衣服。”

    菜地湿漉漉的,没法再往松软的地上一跪堆土丘。几个孩子也没老实。上午坐在堂屋地上玩儿,吃过中午饭靠墙打滚。墙和地被她们几个蹭的,那叫一个锃亮。

    甜儿低头看看,很干净。仰头看她娘,哪儿脏啦。

    “转过身去。小美,看看姐姐背后。”

    小美看看,姐姐穿的黑裤子,可屁股那一块已经变成土色。腿上也有很多泥土。小美抬手给她拍拍,“干净啦。”

    杜春分气笑了,“小美,转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

    “我也有啊”小美惊呼。

    杜春分“问你姐。”

    小美也不信她娘,身体转过去,脑袋面向她姐。

    甜儿吸溜嘴“好脏啊。”抬手一拍,尘土飞扬。

    杜春分“平平和安安身上也有。”

    俩小孩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们也那么脏。

    甜儿和小美把她俩拽过来,姐妹俩同时拍打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平平安安也想看看,顿时被尘土呛得咳嗽。

    杜春分问姜玲“这跟男孩子有啥两样”

    姜玲脱口说“还不是嫂子你不管。”

    杜春分“四个孩子管得过来吗”

    姜玲语塞。

    李慕珍想起她家俩孩子小的时候,经常把她气的脑充血,“管不过来。”

    杜春分朝姜玲努一下嘴,“她还没孩子,说再多也没用。”

    李慕珍点头“话虽这样说,可外人不知道。针眼那么大,就不怕别人说你这个当娘的不尽心”

    “谁说谁帮我缝衣裳。”杜春分看向姜玲,“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就是她缝的。嫂子,要不回头我把衣服裁好,你帮我缝”

    李慕珍哑然,继而哭笑不得“还赖上我了”

    “不帮忙,还说我,我欠你的啊”杜春分挑着眉头问。

    李慕珍服了她了,“行,我帮你缝。不过咱先说好,过些天再去网鱼,可得让我跟你一块。”

    “行”杜春分答应的痛快。

    离孩子放暑假还早,李慕珍不急着回老家,就把鞋底装衣兜里,“还有几件都拿出来,我帮你拆。”

    姜玲道“我也能帮你拆。”

    “就一把剪刀。”杜春分道。

    李慕珍“线头用牙一咬就断了。”

    杜春分不爱干缝缝补补的活儿,她俩这么不客气,她就把邵耀宗的旧军装全拿出来。有冬装有夏装,有外套有衬衣。

    十几套衣服,看起来一堆,李慕珍惊讶“这么多”

    “破的也没舍得扔。太破的撕开留着纳鞋底。”杜春分道。

    李慕珍不禁啧一声“小邵可真会过日子。”

    “钱给他爹娘了,不会过可不行。”杜春分阴阳怪气地说出来,李慕珍忍不住看姜玲,啥情况啊。

    姜玲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慕珍试探着问“给老人点钱,应该的吧”

    “他以前的工资都给他爹娘和平平安安以前那个娘。”俩孩子也在,杜春分没敢说“生母”之类的词,“让他们照顾平平和安安。你看俩孩子瘦的。”

    李慕珍不看也知道,“那还给”

    “他那人,在外面可能精明,在家事上糊涂的很。”杜春分摇了摇头。

    姜玲不禁问“这个月工资没给吧”

    杜春分“廖政委给我了。”

    姜玲“那以后钱都由你拿着。”

    李慕珍摇了摇头“一分不给不现实。再说了,小邵孝顺,也不可能同意。”

    杜春分冷笑“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慕珍一看她这样,总觉得邵耀宗回来,俩人能打起来。

    “春分妹子,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爹娘。”

    杜春分“生了。没养。要不是邵耀宗命大,早变成一堆白骨。”

    姜玲想想邵耀宗的脾气,“邵营长怕你,嫂子好好说,说不定能说通。”

    “懒得跟他废话。”杜春分“咔擦”撕开衣服。

    姜玲莫名觉得后背发凉,脖子疼。

    李慕珍想到杜春分会两下子,“大妹子,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小邵再咋说,也是咱们部队的军官。”

    杜春分不禁转向她,“嫂子想啥呢。多大点事啊。”

    李慕珍听出她潜在意思,还不至于动手。

    “那你打算咋办”李慕珍不放心。

    杜春分的办法多得很。要是姜玲和李慕珍没忍住,回头跟蔡副营长和余团长一说,传到邵耀宗耳朵里,她可就白忙活了。

    “见机行事。嫂子,先不说这些。你们赶紧拆,我等一下上山。”

    李慕珍“螺还没吃,上山干啥”

    “弄些木柴炖螺肉。今儿的天一会儿多云一会儿晴,我估计这几天得下雨。”

    李慕珍抬头看了看天,她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是乌云遮日。

    “难怪我总觉得鞋底潮,没早几天好纳。”李慕珍不禁说。

    姜玲没听懂“潮”

    杜春分“这边离江近,离海近,天气不好空气里的水汽重。不过这里不是南方,不明显。听我师兄说,在江南沿海,明天下雨,今天屋里的地就潮的没法看。”

    “南方我听说过,到处是水。”姜玲道。

    杜春分没过去,没法细说,点了点头“嫂子,你们先弄着,我现在就去”

    “要不要我跟你一块”李慕珍问。

    杜春分“不用。我又不弄树。”衣服放小板凳上,找根麻绳,“捡点树枝就回来。”转向几个孩子。

    “娘,我听话”甜儿大声说。

    杜春分想笑“行啊你,会抢答了。”

    “不抢,娘,娘说个没完。”小孩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杜春分虚点点她“回头再收拾你。嫂子,姜玲,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杜春分答应带她网鱼,她要不帮她干点什么,心里也别扭的慌。

    姜玲也是这样想的“嫂子,咱们谁跟谁啊。别瞎客气了。”

    杜春分不再客气,到山上转一圈,找几棵枯树,爬到树上掰树杈。让她弯腰一点点捡,她才不干。

    十多分钟,地上就满了。

    杜春分跳下来,码齐,绳子一捆,又过十来分钟就到山脚下。

    来回不过一个小时。

    姜玲是真服了“嫂子,你咋干啥都这么利索”

    你要是会两下子,你也利索。

    “大妹子不利索,一个人哪能照顾四个孩子。”李慕珍说出来,脸上的笑凝固,不禁指着外面。

    姜玲朝外看去,空无一人“嫂子咋了”

    李慕珍吞口口水,“小杜,快出去看看。”

    杜春分把木柴往路上一扔,跑到外面,朝东,啥也没有,转向西,看到四个女人。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格外眼熟,正是陈月娥。

    “是不是”李慕珍不等她进来就问。

    杜春分“是她。”

    家属区能牵动两人神经,还能让李慕珍失色的人,只有陈月娥。

    姜玲好奇“陈月娥又咋了”

    李慕珍看杜春分,因为她不能确定。

    杜春分“没有网抓鱼,改学我们,拎桶捡田螺去了。”

    姜玲顿时忍不住担心“不会被她们祸害光吧”

    “不会。光河这边她们就捡不过来。”杜春分想起什么,扯了扯嘴角。

    姜玲“嫂子笑啥呢”

    笑陈月娥。

    杜春分总觉得陈月娥不会做。否则发现渔网买错,她可以去捡螺。陈月娥反倒像实在没办法了才去。

    可惜她没证据。

    “现在我也说不准。明儿就知道了。”杜春分把绳子解开,长长的树枝摆成小段,码放齐整搬去厨房。

    杜春分做事快,她把木柴弄好,又跟姜玲和李慕珍把衣服全拆了,太阳将将落山。

    李慕珍和姜玲回家做饭,杜春分也去洗菜煮挂面。

    翌日上午,杜春分带着四个孩子买两斤大虾。

    不论售货员还是买菜的军属都忍不住打量杜春分的那一兜子虾。

    杜春分一句“给几个孩子补补”。众人一看平平和安安瘦瘦的模样,口气瞬间变成赞同。有人甚至建议杜春分买只母鸡。

    杜春分才不会说,她吃鸡不用买,山上多的是。半真半假地表示母鸡太贵,鱼虾没用再买母鸡。随后就带着孩子回家。

    姐妹四个不缺伴儿,杜春分到家把门一关,她们就蹦蹦跳跳去卧室玩过家家。

    苞米饼子吃完了,杜春分把虾倒菜盆里就去和面,中午蒸窝窝头。

    “春分,春分,在家吗”

    杜春分手上全是玉米面,勾头说“门没锁,直接进来。”话音一落,门打开,“凤仪嫂子”

    “干嘛呢”江凤仪看她就露出一个脑袋,“这么早就做饭了”

    杜春分整个人出来。

    “和面”江凤仪把东西递过去,“那这给你放哪儿”

    杜春分看过去,粮票、油票和布票,“放案板上吧。我一会儿收起来。谢谢嫂子。”

    “客气。我就是管这个的。”江凤仪不禁朝四周看了看,“几个孩子呢”

    “这儿呢。”

    稚嫩的童音传过来,江凤仪循声看去,堂屋门口多出个邵甜儿,身上披着一个很大的衣服,拖拖拉拉跟龙袍一样。配上她手舞足蹈的动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杜春分又嫌她丢人“回屋去”

    小孩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扭身回西卧室。

    江凤仪忍不住说“你家甜儿真是,古灵精怪。”

    “古灵太看得起她。她就是个精怪”杜春分不禁朝西北方向瞪一眼。

    江凤仪失笑“哪有这么说孩子的。”顿了顿,“你忙吧。我给姜玲送去。”到门口猛地停下姜玲和李慕珍联袂而来。

    这都快做饭了,她俩来干什么啊。

    江凤仪心中好奇“找春分”

    姜玲顺嘴问“嫂子也来找春分嫂子”

    “给她送补贴。”江凤仪打开包拿出一叠票,“这是你家的。慕珍嫂子,你家那份在余团长那儿。”

    李慕珍点一下头“没啥事了吧”

    江凤仪当然有事,可看到俩人巴不得她快点走的样子,反而决定留下来看看,“春分妹子在和面,找她什么事”不待她开口就喊杜春分。

    三人就在她家门口说话,杜春分早听见了,怕面吹干了不好和,端着和面盆放到外面青石板上。她边和面边问“啥事”

    李慕珍和姜玲直接往里走。

    江凤仪犹豫片刻,跟进来“要不要我帮忙”

    姜玲不擅长跟领导家属打交道,老实巴交地说“不用了。一点小事。”

    江凤仪一万个不信。

    什么事不能等饭后啊。

    “嫂子不是外人。”杜春分道。

    姜玲看一下李慕珍。

    李慕珍是团长家属,廖政委的级别是副团。李慕珍不怕廖政委给她家老余穿小鞋,“这事还得从昨儿说起。”先说陈月娥打算用网眼只有一根手指细的网抓鱼,不巧被她和杜春分拦下来。陈月娥不甘心,又带人抓田螺。说到此,李慕珍怒上心头,大骂“那个败家娘们,不知道咋做,那么多又大又好的螺全被她们扔化粪池里。缺德玩意,也不怕老天爷劈她”

    轰隆隆

    一阵春雷从头顶划过。

    李慕珍倏然住口,像被人掐住喉咙。

    江凤仪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去,一片乌云打西边迅速飘来,顿时忍不住打个寒颤。十分不安地看看李慕珍,又看了看杜春分,视线停在姜玲身上。

    姜玲张了张口,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杜春分想笑“看把你们吓的。这几天阴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慕珍嫂子,你昨儿还说要下雨。这么快就忘了”

    “可,可”李慕珍的喉咙干涩,“太,太巧了吧”

    杜春分“你再说还得打雷。”

    咔擦

    一道惊雷把暗淡的天色照亮。

    杜春分道“看见了吧”

    江凤仪回过神,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杜春分好笑“老天爷就算劈也不可能劈咱们。”

    江凤仪不禁说“对。慕珍嫂子,那些螺现在还在化粪池里带我去看看。”

    “那有啥好看的”那边太臭,看到那么多好东西还来气,李慕珍不想去。

    江凤仪“我等一下还得回部队。”

    李慕珍的眼睛一亮,瞬间精神“走,我带你去。”

    杜春分“姜玲,你也回去吧。别下大淋了雨,再淋生病。”

    蔡副营长不在家,姜玲一个孕妇也不敢托大。

    杜春分和好面,出去看了看,不见江凤仪和李慕珍,她就把门从里面闩上。

    怕正做着饭下雨,杜春分老老实实用屋里的炉子蒸窝头。

    窝头的香味飘出厨房,雨水后的第一场雨落下。

    杜春分把虾煮好,弄半碗酱汁,然后把虾和酱汁都放盛窝头的筐里,端着筐拿着筷子跑去堂屋。

    雨下的太大,难得没给孩子洗手,用湿毛巾给她们擦擦。吃好饭,杜春分把孩子的外衣脱下来,让她们睡午觉。

    甜儿和小美想玩水,趴在窗口往外看,雨一直下,很是失望的滚去床上,闹着玩着玩睡着了。

    下雨天温度低,杜春分给她们盖上薄被子,就把小桌子擦干净,在小饭桌上给几个孩子裁衣服。

    杜春分打小学厨学武,没空穿针引线。比照孩子的衣服裁,裁的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犹豫片刻,卷吧卷吧塞包里,去隔壁找姜玲。

    打开门听到说话声,杜春分停下,循声看去,陈月娥跟几个女人正往东去。在陈月娥旁边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小兵。那小兵顶多二十五岁。

    杜春分不由得幸灾乐祸活该

    “姜玲。”杜春分等一行人走远,敲几下隔壁的门,门开了一条缝。

    姜玲从卧室出来,“嫂子进来。”

    杜春分进去随手带上门“睡觉呢”

    “没有。”姜玲摇了摇头,“慕珍嫂子刚走。嫂子还不知道吧陈月娥干的事被部队首长知道了。可能是凤仪嫂子说的。”

    杜春分确实不清楚“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她浪费呗。”姜玲朝西看去,“我和慕珍嫂子以为就七八斤。部队后勤带人用铁锹挖出来,有三四十斤,跟小山一样。慕珍嫂子说,后来师长的娘知道,跑过去一看,老人家心疼的快哭了。”

    师长的娘没八十也有七十岁。那代人非常苦,头顶三座大山,甭说宛如小鸡蛋大的螺,一把野菜也不舍得扔。再说三年前,有些地方连野菜也吃不上。听说吃观音土。

    杜春分“师长咋说”

    “慕珍嫂子没见到师长。”姜玲摇了摇头,“嫂子说,可能会是交给一团长和政委处理。”顿了顿,“虽说她浪费严重,可那些螺不是部队财产,又是自己人,肯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杜春分点头“这么点东西,也不至于让孔营长转业。经此一事,大伙儿知道她啥人就够了。”

    姜玲非常意外。

    杜春分“陈月娥还不值得我费心置气。”

    “嫂子好度量。”

    杜春分笑道“但愿你等会儿也能这样说。”随即把东西拿出来。

    姜玲不禁笑了“我还以为啥。这个我擅长。嫂子,就放这儿,剪好我帮你做。”

    “不用你做,帮我剪好。”杜春分可不敢累着她,“过几天我下河抓鱼给你几条。”

    几条大鱼得几块钱,能省下一笔,姜玲很开心。杜春分一走,她就拿着布去卧室,把被子拢到一角,床铺平,在床上裁衣。

    这场春雨来得急,走的也快。

    翌日下午,天亮堂了。

    刚下过雨路上很滑,杜春分艺高人胆大也不敢下河。

    四月中旬,星期四下午,吃过中午饭,杜春分就拎着桶跟李慕珍俩人下河。

    渔网在桶里,不到跟前看不见,旁人就以为她俩捡螺。

    陈月娥没事就满家属区转悠,得知杜春分又去捡螺,逢人就嘀咕,杜春分乡下来的,没吃过好东西,天天捡螺肉。

    杜春分和李慕珍上次在桥北边下网,这次跑去巧南边。那边至今无人光顾。俩人等一个多钟头起网,又网了好些条。

    杜春分给李慕珍四条,然后用网盖上,其他放她桶里,俩人就抬着桶回家。

    收获来的太快,等俩人到家隔壁江凤仪还没下班。

    大部分军嫂都很勤快知趣,不知趣的陈月娥等人不敢上前,以至于没人知道她们又弄十几条鱼。

    杜春分家啥都缺,就是不缺腌菜的坛子。

    三条鱼留着吃,其他的都放屋里阴干,留着做糟鱼。

    四月底,杜春分又去一次。没有特意选地方,在别的军属下网的地方撒网,俩个小时抓到七条鱼。

    七条鱼三家分,换成钱一家也就一块来钱,这次被人看见也没人羡慕。

    杜春分家分三条,一条中午蒸着吃,一条做成鱼丸。还有一条抹一点点盐,留第二天中午吃。

    翌日清晨,甜儿趴在杜春分背上歪缠“娘,我喜欢吃青菜。我们中午吃青菜,晚上再吃鱼好不好好不好嘛”

    大门被推开。

    甜儿的小眉头一皱,谁呀,这么没眼色,不知道甜儿正忙着呢。抬眼看去,惊呼“爹”

    平平和安安从卧室跑出来。

    邵耀宗扔下行李,蹲下去接扑过来的邵甜儿,看到平平和安安,整个人愣住。

    “爹,爹,我跟你说话呢。”甜儿朝他肩膀上一巴掌。

    邵耀宗回过神,两个眼睛明亮,皮肤红润的小孩并没有消失。

    “你俩,胖了”邵耀宗一脸复杂。

    平平和安安被他看得不敢向前。

    杜春分正洗衣服,见他回来,起身擦擦手,“她俩不是胖了,是终于有点小孩样。”

    邵耀宗喉咙干涩的难受“春,春分,谢谢你。”

    “谢我没用。”杜春分事不关己地说。

    邵耀宗眉头微蹙,看看孩子,是胖了。又看看杜春分,不是你养的吗。

    “钱堆出来的。”杜春分看一眼孩子,“你走的这一个月,我们平均三天一次虾。没有虾就吃鱼,光买菜买肉你的工资就花了一半。回头把钱给你爹娘,要是还不用我的钱,别说她俩,她们四个都得瘦下来。”

    邵耀宗有口难言。

    甜儿又朝他肩膀上拍一下,老气横秋“爹,你爹娘又不好,为啥要给他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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