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爆米花

小说:六零再婚夫妻 作者:元月月半
    邵耀宗口中的鸡蛋险些喷出来, 慌忙别过脸去。

    杜春分想揍孩子,可理由太牵强,“是不是亲爹还用你说”

    小孩歪着脑袋看着她, 我又没说错。

    杜春分放下筷子“能好好说话,能不皮吗”

    邵甜儿感觉到危险, 往嘴里塞面条。意思不言而喻,我得吃饭, 你别说话啦。

    “吃饭吧。”邵耀宗开口道。

    不趁机做点什么, 太便宜邵甜儿。

    杜春分问“吃过饭洗头”

    甜儿苦着小脸, 一看她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嘴一扯, “我爱洗头,我爱洗澡。我最喜欢娘给我洗。”

    邵耀宗口中的汤又险些喷出来。

    平平和安安也忍不住笑了。

    杜春分见状,趁机说“天气越来越冷, 过几天得换厚被子,床上放不下,我和你爹打算搬到东边, 你们四个还睡西边。”

    甜儿问“你们不跟我睡啊”

    杜春分微微点头。

    “太好啦”

    她邵甜儿终于解放啦。

    杜春分不禁看向她。

    小孩连忙低下头继续吃面。

    杜春分转过头, 视线掠过平平和安安, 两个孩子的笑容消失不见, 变成泫然欲泣。

    “咋了”杜春分问出口, 知道了。甜儿和小美知道分开睡她也不会消失,内心敏感不安地平平和安安很害怕, 怕她不要她们。

    邵耀宗看过去,就转向杜春分无声地问, 是他想的那样吗

    杜春分问“平平, 安安, 喜欢跟娘一起睡”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点头。

    杜春分笑道“我以为你俩吃的肚子疼。这点事啊。那就一起睡。不过可不许嫌挤。”

    两个小孩又同时摇头。

    甜儿苦着小脸“娘”

    杜春分“你跟平平和安安商量,她俩同意,就分开睡。先把面吃了。”

    甜儿快速吃完,眼巴巴看着平平和安安。

    姐妹俩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邵耀宗给姐仨擦擦嘴,甜儿一手一个,拽去卧室慢慢商议。

    小美瞥她仨一眼,晃晃小脑袋,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无奈。

    邵耀宗看到这一幕又想笑,这俩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逗。可一想到平平和安安,来到这边这么久,平时看起来开朗多了,却还是那么胆小,他就笑不出来。

    杜春分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他爹娘过来闹一场,平平和安安又得回到半年前。

    思及此,邵耀宗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春分顺嘴问“咋了”

    邵耀宗“半年了,我以为平平和安安忘了。”

    “也许忘了他们长啥样。但那个被亲人讨厌的感觉不容易忘。”

    邵耀宗微微点头“你说得对。以前她们太小,我以为什么都不懂。”

    “懂。只是不会说出来。还有可能不敢说。小河村也有胆小的孩子。咱们当爹娘的越是对她们严厉,她们就越不敢讲。”

    小美不吃了,竖起耳朵听。

    杜春分见状,不说了。

    小美很失望,轻哼一声,捧着碗喝完汤就走。

    邵耀宗拦下,朝桌上努努嘴。

    小美抓起毛巾胡乱擦两下。

    杜春分无奈地摇摇头收起碗筷。

    邵耀宗“我刷。水壶里的水还热着,你给她们洗头。早点洗早点擦干。”

    中午得做饭,杜春分本打算早上洗。可早上天凉温度低,她又怕孩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跑一圈再着凉感冒。

    杜春分调好热水放青石板上,就去屋里抓孩子。

    四个孩子趴在床边,甜儿和小美分别在平平和安安左右。平平和安安耷拉着脑袋,甜儿和小美勾着头打量她俩。

    杜春分纳闷,问道“看啥呢”

    平平和安安下意识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

    杜春分吓一跳“咋哭了”不禁转向甜儿。

    甜儿慌忙说“不是我,是娘。娘让我们自个睡,妹妹才哭。”

    杜春分抱开小美,给平平和安安擦擦眼泪,把孩子拉到腿边,“是不是甜儿劝你们不要跟娘睡。你们想跟娘睡,又不好意思拒绝甜儿,急哭了”

    虽然不是,意思差不多。

    平平和安安怯怯地点了点小脑袋。

    邵耀宗不见母女几人出来,就去找她们。结果到卧室门口正好看到俩闺女小可怜的模样。

    抬脚想进去,邵耀宗一想俩孩子怕他,转身回厨房。

    比起他这个亲爹,平平和安安更喜欢杜春分。

    她俩第一次见杜春分,杜春分就承诺给她们做肉吃,还给她们买新衣服。这大半年甜儿和小美有的,平平和安安有。

    以前她俩很渴望吃肉,现在吃鱼吃腻了。然而这一切都是杜春分带来的。

    他这个爹呢,没尽到当爹的责任,在他的爹娘欺负她俩的时候,他也没能第一时间回去保护她俩。

    邵耀宗收拾好厨房,看到东边卧室门半开着,犹豫再三把门锁上。

    来日方长。

    “春分,七点了,赶紧给她们洗吧。”

    甜儿和小美一手拉着一个出来。

    杜春分把家里的新毛巾翻出来。她洗邵耀宗擦,擦好让孩子们围着火炉烤一会儿。

    烤的浑身热的冒汗,又用干毛巾给她们擦擦就差不多了。

    可是这样很麻烦。

    四个孩子塞被窝里,邵耀宗封炉子,看到杜春分在洗脚,就问“能不能一周洗一次”

    “我也想。就怕平平和安安长虱子。”

    邵耀宗想到半年前,杜春分把她俩的头发剪掉,他收拾头发时发现几乎每根头发上都有虱卵,“麻烦就麻烦点吧。”

    杜春分“那明天早点叫我。”

    邵耀宗早起习惯了,杜春分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翌日,天蒙蒙亮,邵耀宗睁开眼想喊杜春分,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吓出一身冷汗。

    “甜儿”邵耀宗试探着边喊边找手电筒。

    甜儿往他身上爬,“爹”

    邵耀宗长舒一口气,抱着她坐起来,“怎么醒这么早”

    甜儿也没想醒这么早。只是睡觉前想到娘今天早上要给她做好吃的,她饿了自然就睡不着了。

    小美揉着眼睛坐起来。

    邵耀宗怕她撞墙上,连忙从后面扶着她,“你怎么也醒了”

    双胞胎心灵感应,甜儿饿的睡不着,小美哪敢睡。

    爷仨嘀嘀咕咕一通,杜春分也被闹醒了。

    安安跟杜春分一个被窝。杜春分一起,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睁开眼。

    妹妹醒了,平平这个姐姐也睡不着。

    邵耀宗打开手电筒不禁说“得,都醒了。那都起来吧。”

    杜春分去洗漱。邵耀宗伺候孩子洗漱。

    平时邵耀宗得空就帮杜春分打下手,看多了因此也学会做蒜泥鸡蛋。

    煮粥热窝窝头,窝头旁边放两个鸡蛋。

    炉子不用邵耀宗看着,邵耀宗趁这个空档帮杜春分烧火,把锅里的粗砂烧热。

    杜春分舀几瓢松子放进去就开始炒。

    她做这个没经验,不敢大意,一直翻炒。

    等锅不需要再烧了,邵耀宗就剥蒜砸蒜泥。

    然而蒜泥鸡蛋还没做好,隐隐的淡香飘进厨房。

    邵耀宗吸吸鼻子闻闻,想问什么东西,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不禁问“这么快”

    “皮薄。”

    杜春分转向甜儿“去喊隔壁的奶奶。”

    甜儿一动不动“为啥”

    “这些东西是她剥的。娘跟她说过,炒好两家分。还想不想吃”

    甜儿跑到墙边大喊“蔡奶奶”

    杜春分不禁转向邵耀宗,小声问“这么巧她也姓蔡”

    “她随夫姓。”

    杜春分皱眉“哪辈子的规矩嫁了人就得随夫姓。”

    邵耀宗被她的话逗笑了。

    “我和你说正经的。”

    邵耀宗“你爷爷奶奶去的时候肯定没立碑。”

    “我奶奶也随我爷姓”

    邵耀宗点头“民国的规矩。民国前往上数八千年也没那个规矩。”

    “废话,那时候还是母系氏族。别以为我没进过学堂就不知道。”杜春分不禁瞥他,看不起谁呢。

    邵耀宗连忙解释“没有。”

    这次他真没怀疑她的知识储备。一个连兵法都看的厨师能放过别的书吗。不想也知道不可能。

    “建国后就没那个规矩了。不过像蔡婶那个岁数的人,叫了几十年也难改。”

    杜春分好奇“谁想的这个规矩”

    邵耀宗哪知道。

    “大概哪个崇洋媚外的提出来的。听说外国女人就随夫姓。现在也是。”

    杜春分摇了摇头,啧一声“这外国也不是样样都先进。”话音落下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蔡母进来,她连忙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为了这点松子,杜春分特意让人帮她买个筛芝麻的小细筛。

    翻出橱柜的细晒,杜春分小声说“婶子,你对着锅筛,慢点,别烫着。沙子筛出来我再炒一锅。我得歇会儿。”摊开手让她看看,手心累红了。

    蔡母坐板凳上,道“你歇会儿,我来。这个我熟。”

    洗菜盆早上没用到,里面干干净净的,邵耀宗就把洗菜盆放青石板上。

    蔡母筛好办筛子,倒入盆里。

    一会儿半盆。

    杜春分又挖几瓢松子,炒好筛出来,太阳也出来了。

    邵耀宗不禁说“先做这么多。婶子,春分等一下还得去副食厂,上午还得准备食堂的饭。”

    蔡母也是这样想的。再说了,炒太多吃不完也浪费。

    浪费不了。

    杜春分把她以前糊的纸袋拿出来,一盆装三袋。

    蔡母的性格要强,否则一个农村来的小老太太也不敢惦记食堂的工作。可她此时此刻却不禁佩服杜春分,“小杜,你真有法子。这个纸袋缝上口,现在的天又干又冷,能放到春节。”不待她开口,“我要一包就行了。”

    “婶子,咱说好”

    蔡母摇了摇头“这些就够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板栗弄好给我们一碗。一碗就成。我知道那个东西难剥。一碗得剥小半天。”

    “行”杜春分倒出一碗松子,纸袋封口封上就放卧室。

    卧室有张书桌,书桌有三个抽屉,两边抽屉下各有一个小柜子。一个柜子放孩子们的本子笔和家里的书。一个柜子放零食。

    杜春分特意跟几个孩子说“想吃的时候喊娘,你们不可以自己吃。”

    “为啥啊”甜儿问。

    邵耀宗也好奇。

    杜春分“这跟瓜子壳差不多,我怕她们卡着。你给她们剥,我去盛粥。”

    然而四个小孩不要邵耀宗剥。

    邵耀宗剥一个放自己口中,浓香荡开。

    “怎么这么香”邵耀宗忍不住问杜春分。

    姜玲也忍不住问她婆婆,“春分嫂子用啥炒的”

    蔡母也拨开一个放入口中,果然很香,“就是沙子。我以为跟瓜子差不多。这可比瓜子好吃。儿媳妇,你看,上面全是油。”

    姜玲担心“没放油吧”

    蔡母仔细想了想,“没有,没有。松树上油多,这个松子油也多。要是不好吃,松鼠也不吃。松鼠吃这个可不容易,得把外面那层啃掉。”停顿一下,看到所有松子都一个色,“小杜的手艺真好。我做一辈子饭,让我炒也得炒糊。”

    蔡副营长见婆媳二人说个不停,也忍不住剥一个尝尝。

    不尝不知道,一尝蔡副营长停不下来。

    然而他娘心疼。

    这好东西得给儿媳妇吃,儿媳妇吃了有奶,好喂她大孙子。

    蔡副营长无语“娘,这一袋得好几斤。让她一个人吃得吃到啥时候。”

    “是呀。娘。这东西虽然好,也不能吃太多。我听春分嫂子说过,吃多了也补不进去。”

    蔡母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地上的被我们捡完了。树上虽然多,可那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谁能爬上去。”

    蔡副营长不禁说“那这次没人跟你们抢了。”见他老娘疑惑,“这个家属区会爬树的女人有几个,敢爬那么高的嫂子,就隔壁春分嫂子一个。”

    蔡母不禁朝隔壁看去。

    姜玲小声说“我听慕珍嫂子说,春分嫂子会两下子。春分嫂子的爷爷和爹以前都干过游击,厉害着呢。”

    蔡母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那闺女不一般。还以为她是大厨,所以看起来比别人厉害。”说完看到儿子又抓一把,赶紧收起来锁自个屋去。

    蔡副营长无语,“您真是我亲娘。”

    老太太出来手里攥一把,塞儿媳妇手里,“想吃找我要。”使唤她儿子,“盛饭去。”

    邵家已经吃好了。

    杜春分把四个闺女的兜翻一遍,确定没有松子才领她们出去。

    邵耀宗边锁门边问“怕她们拿去学校不好解释”

    “怕人给我抢。”杜春分朝东边看一眼,“让陈月娥知道,那女人不会吃,也不可能便宜我。”说着,又不放心,“甜儿,小美,不许跟同学说咱家有好吃的松子。那是给你们四个补身体的。尤其是平平和安安,得好好补补。”

    甜儿看了看她俩,都没她高,“得好好补补。”说完还使劲点点小脑袋。

    杜春分“娘下午做板栗,你可以拿出去显摆。”

    甜儿觉得被她娘看扁了,“我才不显摆”

    杜春分懒得揭穿她。

    到副食厂拿食材的时候发现好多红薯粉跟大豆,应该秋收刚收下来,价格也便宜,杜春分要两袋。

    到食堂里就放缸里,以防被老鼠祸害。

    李慕珍好奇地问“以后我们自个发豆芽”

    杜春分家有个小磨盘,本想自个做豆腐做豆浆。可在食堂忙半天,回去也没精神做。她打算把她家的磨盘拉过来,做些豆腐脑。

    “暂时还没想好。”

    刘翠华问“那些红薯粉呢”

    “那个明天做粉丝。”

    周秀芹按耐不住地问“你还会做粉丝”

    “其实很简单,就是费力气费时间。”

    食堂开这么久外人也不知道她们中午吃啥。杜春分觉得她仨很精明,嘴严,于是也没瞒她们“其实也是我和几个孩子想吃。”

    李慕珍问“需要我们做啥”

    杜春分笑道“先做今天中午的饭。”

    此言一出,三人也忍不住笑了。

    吃饭的时候杜春分把红薯粉泡上。

    她们这边放下碗筷,那边下课铃声响了。

    四人抬着锅出去。

    热热闹闹半小时,食堂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一口汤被喝光,餐厅空无一人。

    三人刷锅洗碗扫地擦桌子,杜春分检查茶米油盐,然后算账记账。

    刘翠华端着脏碗到门口,就朝李慕珍招手。

    李慕珍把她那盆拉到她身边,“啥事”

    刘翠华小声问“这些日子小杜好像没找校长要过钱,校长也没来找过小杜。难道这些天花的都是那天卖票的钱”

    李慕珍被问愣住,好一会儿反问“你不知道”

    周秀芹看过来。

    李慕珍确定她俩真不知道“咱们食堂自负盈亏。”

    刘翠华愣住,反应过来就问“开学第一天你说别花冒了,是这个意思”

    李慕珍很想问,不然呢。

    然而她被这俩迟钝的人打败了,心累的不想解释。

    周秀芹不禁朝屋里看一眼,“难怪小杜天天算,天天算。”

    李慕珍“不算仔细,哪天花冒了可不好报账。”

    刘翠华摇了摇头,“这事也就小杜了。换个人都不成。我觉得炊事班班长都干不好。”

    炊事班管做饭,不管账,让他里里外外一把抓,他真不见得能干好。

    李慕珍笑着说“要不然咋说小杜厉害呢。咱们这个校长有大学问,能让他佩服的人可不多。”

    “说完啥呢”

    杜春分拎着水桶过来。

    李慕珍“夸你能干。”

    杜春分把水倒刷干净的碗里,“再冲一遍。这几天天天有人来买菜,也不自己拿碗,可不能让他们看到咱们的饭菜不干净。”

    周秀芹想起一件事“碗给咱们了吧”

    刘翠华“给我。我提醒过他们,碗筷都是公家财产,没人敢贪。”

    说到“贪”字,杜春分想到另一个字偷

    柴米油盐精贵的东西都锁柜子里,走的时候厨房门锁上,又往下拉一下,确定锁好了。

    周秀芹想笑“春分妹子,这里没人敢偷。我听说部队打算在南边,就桥那边弄个大门。以后咱们这边一面山两面水,还有一边是部队驻地,偷了东西也没地儿跑。”

    杜春分“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了,吃的东西被偷可不好找回来。家家户户都有。偷了不拿回家也行。学校南边荒草连天,偷了往草丛里一放,就更没法找了。”

    李慕珍想说,你都想到藏的地儿,谁还敢来偷。

    到路口看到陈月娥一行人远远打北边来,改问“那几个女人又上山了”

    杜春分“估计捡蘑菇去了。不过她太坏,蘑菇那个出菇的子菌被祸害的不成样,肯定没多少。”

    李慕珍忍不住骂“这女人真坏透了。”

    杜春分道“她不坏可没翠华嫂子啥事。比起家庭条件,陈月娥娘家远不如嫂子娘家。”

    李慕珍“损人不利己的人可想不到这些。她就能想到,帮你干活,你甭想当她领导压她一头。”

    杜春分摇了摇头“小人之心,鼠目寸光。对了,嫂子,我之前跟你说,陈月娥把山上野蘑菇菌祸害的乱七八糟的。你说回头跟余团长说说。部队派人查了没”

    起初杜春分打算找江凤仪反应。她又怕后勤领导抱怨江凤仪事多,整天给他们找麻烦,后来就让刘翠华和李慕珍吹吹枕边风。

    李慕珍直言一点小事,用不着惊动那么多人,她跟老余说说就行了。

    “老余说他知道了。”

    杜春分很想说,这叫啥话啊。

    “嫂子,余团长肯定不喜欢吃蘑菇。”

    李慕珍很意外,不禁看杜春分,她咋知道。

    杜春分不过随口一猜。见状也很意外,“嫂子,山里面还有山核桃和板栗。部队不管,陈月娥接下来祸害的可能是那两样。”

    李慕珍立即决定回去等余团长。

    可是一想家里还有一堆衣服和鞋等着她。李慕珍又不想回去。

    再一想她这些天吃的,孩子每天中午在学校吃的,到月底能拿到工资,逢年过节老师有的节礼她也有,顿时浑身充满干劲。

    话说回来,只要邵耀宗有空,他们家的衣服鞋就归他。

    这几天邵耀宗都不忙,杜春分回去不用洗洗刷刷,到家淘一点大米,放炉子上慢慢煨。她去蔡家借一副手套,从工具袋里挑一把最小的刀给板栗开口。

    杜春分开半洗菜盆板栗,就把大铁锅拿出来,石子倒铁锅里,点着柴就烧大木块。

    大木块能烧很久,院里也没啥易燃的东西,杜春分放心地锁上院门去接孩子。

    四个小孩扔下书包就打算找同学玩儿。看到铁锅里的石子,瞬间记起松子。

    杜春分“我给你们炒板栗。”

    小美指着菜盆里的东西“这个吗”

    杜春分点头,发现石子不够热,她闲着也是闲着,又割一些板栗。

    石子很烫很烫,杜春分就把板栗倒进去。

    片刻,浓郁的香味飘出来。

    起初只有厨房门口那么一小片地儿。过一会儿,满院飘香。再接着传到左邻右舍。

    蔡母着急,搬着椅子爬上墙头,结果看到对面墙头伸出两个小脑袋。

    一老二小齐声问“啥东西这么香”

    杜春分左看看廖星和廖云,右看看蔡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干嘛呢”

    左右两边传来一声叱喝。

    右边是廖政委,左边是蔡副营长。

    杜春分想笑,还不误她分心,邵耀宗怎么还没回来。

    门吱呀一声,邵耀宗推门进来。

    杜春分忍俊不禁。

    邵耀宗奇怪“啥事这么高兴。”

    杜春分转了转脑袋,让他自个看。

    东边的人变三个,西边的人变两个。

    “小邵营长,小杜嫂子做的什么这么香”

    邵耀宗不知道,所以他也不为难,直接摇头。

    廖政委和蔡营长意识到他们一起回来的,于是从墙上下来,从大门进。

    不过一会儿,廖家和蔡家一家四口都来了,团团围在杜春分周围。

    廖政委恍然大悟“我闻着就像炒栗子。可惜进入思维误区,以为这里没人会做,就没往这上面想。

    杜春分用筷子夹几个“尝尝。”

    一群孩子看着他,他可不好意思。

    待板栗不烫了,廖政委先剥几个给甜儿姐妹四个,然后给他家俩孩子。

    江凤仪忍不住咽口水,“放点糖稀就更好了。”

    廖政委不禁看爱人,她可真会吃。

    “小杜,让你嫂子炒”

    江凤仪往后退,开什么玩笑,她还想尝尝栗子呢。让她炒明年这时候也吃不上。

    杜春分想笑“嫂子,炒这个不难。难的是这些栗子得一个个开口。”

    江凤仪看到板栗中间裂开的那道“不是自个裂开的”

    廖政委又想数落她爱人,你裂开一个试试。

    江凤仪意识到问了句废话,笑着打哈哈哈“无知,无知。”

    杜春分又翻炒一遍,“差不多了。你们谁吃谁自个拿。”

    甜儿和小美同时伸手。

    杜春分朝俩孩子手上一巴掌。

    姐俩的动作整齐划一,瘪嘴,嚎啕大哭。

    邵耀宗不等她俩哭出来,道“你娘说的不是用手。用筷子。离远点,爹给你们夹。这些石头热的能烫熟鸡蛋。”

    杜春分想起一种东西,在札记里看到的,“你们吃过石子馍没有”

    满院子人都看她。

    杜春分“这些石子洗干净,烧热,然后把饼放里面,用石子的热度把饼烤熟。”

    一群人一年下来也吃不上几次白面馍,更别说那么费事的吃法。

    杜春分不禁说“我也没吃过。以后日子好了,我得试试。”

    邵耀宗给她一双筷子,有闲工夫瞎做梦,不如帮他捡栗子。

    院里有风,栗子一离开石头,不消片刻就不烫了。

    栗子是杜春分费劲弄的,一群大人就先紧着她的四个孩子。

    杜春分把栗子全捡出来就不许四个小不点吃了。

    姜玲劝说“还没吃饱,再吃几个吧。”

    杜春分的态度很坚决“不行。这东西实在,喝点水就饱了。再吃就撑了。”

    搪瓷缸子里整天备着凉白开,邵耀宗立即往里面加点热的给几个孩子喝。

    甜儿和小美不信杜春分。

    然而,喝几口就忍不住打嗝。

    廖星剥的栗子本来都放甜儿嘴边了,手腕一转,塞自个口中。

    廖政委笑着打趣“晚饭不用做,又省一顿。”

    杜春分往外面看一眼,收回视线道“你们快吃吧。”

    江凤仪就在她对面,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回头看去,陈月娥从门口过去,也不看路,眼睛往里面瞅。

    姜玲好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衣角。没等她问,陈月娥过去,跟刚刚过去的人的衣服颜色一样一样。

    姜玲不禁问“她又想干嘛”

    杜春分“好奇呗。回头要是问你,就说板栗。这个味道只要吃过的人都能猜到。”

    蔡母不赞同。

    杜春分笑道“反正她也不会做。”

    蔡母放心了。

    粥快好了,杜春分可没打算留饭,于是找几个碗把剩下的板栗平分。

    他们带回家慢慢吃,杜春分盛粥,跟邵耀宗两人喝粥就板栗。

    原以为陈月娥一定会去山上找板栗,没料到她先到处嚷嚷。

    翌日清晨,杜春分到副食厂,卖鱼的职工都知道她炒板栗,还问她板栗是不是在山上捡的。

    杜春分一点没拐弯抹角,很爽快的承认。

    有人问咋做。

    杜春分直言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也不好做。

    这时职工们想起她是大厨。

    托文思豆腐的福,家属区这边人人都知道杜春分是名副其实的大厨。

    好比文思豆腐,就算知道咋做,没那个刀工也做不出来。

    他们误以为炒板栗也需要这种技巧,顿时没心情再问下去。

    杜春分耳边清静了。

    陈月娥找人打听没打听到咋做,反倒打听出炒板栗不好做,只有杜春分那种大厨会。

    陈月娥不信邪,她从邵家门口来来回回几次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口大铁锅和铁勺啥也没有。肯定像炒菜一样搁锅里炒。

    九月十九日周日早上,杜春分和蔡母上山。

    杜春分往腰间绑一件衣服和一把镰刀,万一腿软也能及时把自个绑树上,或用镰刀勾住树杈借一把力。

    她在树上敲松塔,蔡母在树下捡,两箩筐满了,俩人就回家。

    早上做饭的时候路上没啥人,杜春分不需要防陈月娥,这次就把松塔倒她家路上。小院空的地方都被她种上菜。黄瓜秧辣椒秧弄掉,改种萝卜和白菜。边边角角也没放过,种的小葱和大蒜。

    早饭后,蔡家婆媳二人在邵家剥松子,杜春分炒之前剥的松子。

    邵耀宗也在。院里人多,说说笑笑热闹,甜儿没往外跑。只是她也不老实。一会儿去卧室看看睡觉的小石头,一会儿趴她娘身上,一会儿嚷嚷着帮忙剥松子。

    她不哭闹,杜春分也懒得管她是上天还是入地。

    砰

    砰

    砰

    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似的。

    众人不禁安静下来。

    又砰地一声,平平和安安吓得找杜春分。

    杜春分把孩子拉到怀里。

    邵耀宗在拧衣服,胡乱往盆里一扔,水花飞扬,顾不上身上的水珠,风一般往外跑。

    蔡母和姜玲吓得起身。

    然而蔡母一看杜春分坐如钟,跟个大仙似的,拉住儿媳妇,冲杜春分努努嘴。

    姜玲安定下来“嫂子知道咋回事”

    “我昨天下午下班回来看到陈月娥家门口有剥开的板栗外壳。早上去公厕上大号,碰到她端一盆洗好的板栗回家。看到我还仰起那高傲的头颅。”杜春分不禁往东边看一眼,“再傲啊。再傲板栗能把她炸上天。”

    蔡母张了张口,她莫不是听错了。

    “洗板栗”蔡母嘴巴干涩地问。

    杜春分点头。

    蔡母又张了张嘴,活了一辈子,头一次因为一件事无言以对,而不是被人挤兑的语塞。

    姜玲定定神,问“邵营长不知道”

    杜春分“他知道啥啊。他以前又没吃过。那天我快炒好了他才回来。”

    姜玲无法想象邵耀宗此时此刻的表情。

    原以为哪里打枪或发生雷爆,结果跑出去一圈,来自陈月娥的板栗。

    邵耀宗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他大步往东跑,结果越往部队声音越小,退回来声音越大,到孔营长家门口,嘭地一声,孔营长从厨房出来,俩人四目相对,别提了。

    一个想转身走人,一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者自然是邵耀宗。后者只能是孔营长,太他娘丢人。

    可同在一个部队,不知道此事就算了,知道还装不知道面上过不去。

    邵耀宗怕被那奇怪的声音伤着,立在门口问“出什么事了”

    “没,没。月娥在做爆米花。”

    邵耀宗“哦”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立马回家。

    杜春分听到“爆米花”几个字险些笑喷。

    亏孔营长想得出。

    蔡母嘴一撇,满脸鄙视“糊弄谁呢谁不知道爆米花多响。跟人家办事打铁炮那么响。隔二里路都能听见。哪是她那个声音。”

    杜春分心说,那也不是自制爆米花的声音。

    思及此,杜春分计上心头,耐着性子把松子炒熟,围裙一拉,让蔡母把松子筛出来,她去副食厂。

    十多分钟后,杜春分拎来几斤小玉米,有红的有黄的,乍一看还挺好看。

    蔡母不禁问“煮玉米粥吗你这个不行,煮不烂,得用你家的小磨盘磨碎。”

    杜春分摇了摇头,卖个关子。

    挖一碗玉米粒,扔掉坏的,用水洗干净,又用干净的麻布洗干水分,她把大铁锅里的沙子倒出来,锅刷干净烧热,往里加些许菜油。

    蔡母又想劝,到嘴边意识到杜春分是大厨,便耐着性子看。

    锅底下是木柴,木柴火大烧的快,一会儿玉米就烧热了。

    杜春分发现玉米粒有裂开的迹象,抽掉几块木块转小火,盖上木锅盖。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锅里传出来。

    隔着厚厚的木锅盖,声音很小,到大门口就听不清。

    邵耀宗、姜玲和蔡母互相看了看,难道这才是爆米花。

    可是爆米花不是用机子做的吗。

    锅里不再响叮当,杜春分拿开锅盖,玉米的香味扑面而来。

    四个孩子“哇”一声。

    太神奇啦。

    娘会变戏法吗。

    四个小孩兴奋地看着杜春分。大有娘一点头,她们四个就上手抓的意味。

    刚做好的爆米花也烫。小孩子皮肤细嫩,杜春分可不敢点头。

    杜春分捏一个给离她最近的安安“可惜咱家没糖,放点糖更好。”

    蔡家婆媳二人相视一眼,她可真是太能了

    杜春分给每人盛一碗。

    邵耀宗诧异“我也有”

    “尝个鲜。又不是天天做。”杜春分抓几个放嘴里,“甜儿,显摆去吧。娘这次准你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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