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见鬼了

小说:六零再婚夫妻 作者:元月月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师长抓起电话, 手一顿,转向邵耀宗,“你打。”

    “我”邵耀宗不禁指着自己。

    赵政委瞬间明白, “小邵, 我和师长打, 得找七大姑八大姨老同学老战友。你一个电话就行了。再说,这事也不宜太多人知道。”

    邵耀宗不禁问“一个小小的梁冰,犯得着吗我也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换没换。”

    师长想想邵耀宗的老首长,整天忙着国家大事, “犯不着。我打吧。”

    今天是周一,坐班时间,电话一转播过去就被接听。

    师长没提杜春分,解释起来麻烦, 先向首长汇报光头的飞机又来了,好像为了确定安东的布防是不是变了。随后才提到梁冰。这个人很奇怪, 好像认识一个叫六十一,或者陆世仪的人。查清楚这个人就能证明梁冰清白。

    敌人有可能打进内部,还在团长身边, 这事可不小。

    军区领导立即联系有关部门。

    大概十来分钟, 师长的电话响起。

    邵耀宗和赵政委屏住呼吸。

    师长不禁坐直, “首长,请讲。”

    “他叫陆拾遗。陆游的陆,拾明月的拾,房遗爱的遗。”

    师长听不得人咬文嚼字, 忍不住说“您直接说他是不是我们的人。”

    “急什么。他是我们安插在敌人内部最成功的的情报人员之一。”

    师长不禁问“所以”

    “建国前我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他的代号是61, 便给自己取个谐音名陆拾遗。这人的工作单位就在宁阳。”

    宁阳离这边不过五百里。

    师长忙说“那让他赶紧过来。”

    “出差, 归期不定。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哪儿。”

    师长想骂娘, 刚过完年出什么差啊。

    “那怎么办梁冰不可能是对岸安插进来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抓时背叛了人民。可那个陆拾遗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除掉梁冰梁冰如果没有背叛革命,陆拾遗用这个代号的时候是在敌营,是我们的敌人,她为什么又怕人知道”

    “可能是感情纠葛。”

    师长的呼吸骤停,“老首长,我在说正事,正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陆拾遗你没见过,我见过几次。五十多了,比你年轻,大高个,剑眉星目,生在古代不是陈世美,也得被武则天弄进宫。那个梁冰喜欢上他不足为奇。”

    师长又想骂人“您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你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容易打草惊蛇。常凯申他天天派飞机过来也不敢投弹。我们有蘑菇云,一颗下去送他一家老小上天。”

    师长“难道就不管”

    “我已经通知他的下属,联系上他立即给你去电话。”

    师长不甘心“总得把人监管起来。自打她过来,两个月出两起怪事。常凯申的飞机是其一。还有一件事,一个多月前野猪下山。山上的积雪十几公分厚,野猪这种情况下下山,我差点以为地震了。”

    野猪跟飞机联系到一起,师长也觉得扯淡。

    可除了陈月娥那次,野猪就没出来过。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下来,只是破坏基础设施搞暗杀都好应付,就怕从思想入手,兵变叛逃,“调整布防,外松内紧。”

    师长挂上电话问政委“这个月是哪个团执行任务”

    邵耀宗“下个月就是一团。离下个月没几天了。四月份我们二团。”

    师长让政委打乱一下,名曰不能每年最热的时候都让同一个团执行任务。

    这个理由很合理。

    赵政委“我这就安排下去。”

    邵耀宗不禁问“师长,春分那边,我怎么说”

    “梁冰的异常是她发现的,她能瞒这么久,我相信杜春分同志。实话实说。”师长有他的考量,杜春分什么也不知道,按耐不住再刺激梁冰,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邵耀宗“包括陆拾遗”

    师长微微颔首。

    赵政委不放心叮嘱,“邵营长,你们有四个孩子,回去告诉杜春分,不论做什么都先想想孩子。”

    邵耀宗笑道“您放心。她粗中有细。政委,你想,她真是粗心大意的人,怎么可能有耐心挑鱼刺做鱼丸。”

    师长和政委一想,可不是吗。

    厨师最不缺小火慢煨的细工夫。

    邵耀宗本想回去,出了门一想今儿周一,便耐着性子待到中午。

    杜春分原本一直干坐着等他。后来也想到他得中午才能回来,就把菜坛子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酸菜、萝卜干和糟鱼。

    话说回来,天气冷,姜玲怕孩子冻着,而她一起孩子就醒了,所以早上不敢起太早。

    早饭由她婆婆做。

    从她婆婆口中得知杜春分跟孔营长吵架,姜玲不感兴趣杜春分收拾陈月娥和孔营长的戏码看腻了。

    然而吃饭的时候听蔡营长说,杜春分打了一团长的爱人梁冰。姜玲和蔡母都后悔,早知道不睡觉不做饭也得过去看看。

    饭毕,婆媳二人抱着孩子找杜春分,好奇她这次咋那么冲动。

    杜春分不能说她给梁冰一巴掌是试试她深浅。

    “被那几个人气的。三个人想打我一个。”杜春分冷笑,“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姜玲“你让甜儿她们缠着邵营长,就不怕邵营长赶不过去”

    “我相信邵耀宗。”杜春分让孩子缠邵耀宗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么失策的事她才不会承认。

    蔡母好奇地问“后来真像大伙儿说的那样,赵政委也没批评你”

    “赵政委没理由批评我。”杜春分摇把糟鱼弄出来,发现只有一盆,也没再放进去,“婶子,吃不吃这个给你一半。我把坛子刷了晒干,天热的时候正好做大酱。去年只顾忙食堂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蔡母虽然没啥东西给她,但可以帮她看四个孩子,“我去拿碗。”

    “先用我家的。”杜春分给她拨一碗放青石板上,就去压水刷坛子。

    蔡家婆媳二人转向压水井方向,陪她闲唠。

    姜玲道“这一闹也不是没有好处,孔营长和陈月娥见识到嫂子的厉害,以后也不敢再嘲笑邵营长。”

    “邵耀宗太面。”

    姜玲笑道“小石头他爸也一样,在外面特要面子。”

    蔡母不禁嘀咕一句“活受罪”

    这茬杜春分不能接。人家的儿子人家的男人只能人家自己骂。好比邵耀宗,她咋挤兑都可以,陈月娥和孔营长一句也说不得。

    说了等于打她杜春分的脸。

    “娘,我想吃核桃。”

    甜儿一手拿着一个核桃跑出来。

    几个孩子早上表现不错,该奖励。

    杜春分接过核桃,双手一压,核桃开了,递给甜儿。

    姜玲不禁看她婆婆,我没看错吧徒手开核桃。

    蔡母眨了眨眼睛,可别是她老眼昏花,“小杜,这核桃你咋开的”

    “就这样开的。”杜春分接过小美的核桃握紧拳头,摊开手,核桃开了。

    蔡母张口结舌,我的亲娘祖奶奶啊。

    真是徒手开核桃

    蔡母张了张口,“你,你手劲咋这么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的。

    李慕珍等人问杜春分的工夫跟谁学的,杜春分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没说全。

    她爷是会两下子。否则一小老百姓也不敢打游击。

    生逢乱世,杜春分的娘死了,爹跑了,她爷担心他们老两口走了,外人欺负杜春分,所以把他会的那几招交给杜春分,整天盯着她练习,直到她去学厨。

    如果只是那几招,杜春分也不敢抡着铁锨追孔营长。

    滨海饭店里有个会武功的厨子,这点也是真的。那人是她师傅窝藏的要犯。全国解放,人民当家作主,那位厨师的仇人经人民审判执行死刑,他就回老家了。

    那位看在他师傅的面子上,走之前把自己所学全交给杜春分。杜春分不想挨欺负,二十岁之前几乎每天都练。

    身体形成记忆,十天半月不动,两三个女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人心隔肚皮。

    蔡母和姜玲的人品现在看没问题,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

    多说多错。

    杜春分胡扯“我打小力气就大。六七岁帮我奶奶剁骨头,比我奶剁的还快。要不然我爷也不可能让我学厨。”。

    “娘”

    平平领着安安出来,就眼巴巴看杜春分。

    杜春分伸手。

    小孩愣住。

    杜春分眉头一挑“不是让娘帮你剥核桃”

    小孩慌忙把核桃递出去。

    杜春分握住拳头,咔擦一声,把裂开的核桃给她。冲安安伸手。

    安安抿嘴笑笑就把核桃递出去。

    杜春分把核桃仁挑出来塞小孩口中,“好吃吗”

    安安使劲点了点头。

    杜春分转向甜儿“去厨房拿个小菜盆装半盆,娘给你们弄开,去堂屋慢慢吃。”

    甜儿高兴地“哇哦”一声就往厨房飞。

    “慢点”杜春分怕她一脑袋摔炉子上。

    甜儿卖个耳朵给她娘,我行我素,端半盆核桃都不耽误她扭秧歌。

    蔡家婆媳二人好笑地摇了摇头。

    杜春分把小孩的脸转向两人。

    甜儿歪着脑袋看她们,看得蔡母和姜玲不好意思笑。

    杜春分一手攥着一个核桃,几下就把核桃捏完了。

    姐妹四个到堂屋往地上一坐,核桃放中间,左手挑出核桃壳往外扔,右手捏着核桃仁往嘴里送。

    姜玲不禁说“可真会吃。”

    甜儿转过头来。

    姜玲下意识说“没说你。说你娘。”

    “你说我娘干啥啊”甜儿大声问。

    得,还不如说她。

    姜玲赶紧找杜春分。

    杜春分也没想到闺女这么护她,正好她这几天打算在自个家试菜,“我说改天做小肠吃,你姜姨说我会吃。”

    小美忙不迭道“娘,我要吃大肠面。”

    杜春分“知道了。先吃你的核桃”

    大肠小肠这种猪下水姜玲和蔡母很早以前就吃过。但她们做的味道很一般,跟杜春分做的酸菜炖大肠没法比。

    蔡母虽然会过日子,但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儿子儿媳妇和她大孙子。

    听人说一碗大肠炖酸菜虽然五分钱,可里面全是菜和肠,很实在。蔡母就算了一笔账,要是自己做,费时间,还得浪费一块煤球。不如买的合算。

    蔡副营长中午不回来,一碗菜足够她们婆媳二人吃的。所以只要食堂开着,她们想吃费事的菜,比如酸菜鱼,就去食堂买。

    半年下来,蔡母没买十次也有八次。

    酸菜炖大肠吃多了,蔡母潜在意识认为她说的是小肠炖酸菜,“小肠也能炖酸菜”

    “不知道。”杜春分实话实说。

    姜玲问“那嫂子咋做”

    “卤啊。”杜春分补一句,“不止小肠,鸡杂鸭胗,猪头猪耳朵都可以卤。”

    姜玲好奇地问“也能搁一块卤”

    杜春分点头“只是卤的时间不同。不过这种办法只限家常。”

    姜玲笑道“咱们又不卖。嫂子打算啥时候做”

    “过几天吧。学校食堂收拾好再说。”

    跟梁冰他们打一架,杜春分心累身体也累,午饭都不想做,可没心思整那玩意。

    杜春分把坛子放向阳的地方晾晒,就洗小米搁炉子上慢慢煨。

    蔡母看了看天,顶多十点“做这么早”

    杜春分没回答先问“你早上咋煮粥”

    姜玲被问懵了“就,就那么煮啊。”

    “肯定跟我家不一样。我们睡觉前封炉子的时候,掏一点小米放钢筋锅里,然后放上窝头和糟鱼,第二天早上起来正好可以吃。”

    蔡母不禁问“煮一夜能好吃吗”

    杜春分“小米那东西得慢煮。早上做的话,邵耀宗八点前到部队,我六点就得起来。煮的时候还得时不时搅拌一下。我有那个时间和耐心,甜儿她们也不允许。一会儿要洗脸,一会儿要抹雪花膏,一会儿又要尿尿,再盯着锅里,能累死我。”

    “这么麻烦”

    婆媳二人异口同声。

    杜春分“大火煮的可能还没我焖一夜的好喝。”朝厨房看一下,“我把炉子拉开一点,慢慢煮一个多小时,等邵耀宗回来正好吃饭。”

    姜玲想回家试试,就拿眼睛瞟她婆婆。

    蔡母也想试试,真跟大火煮的差不多,以后就不用起那么早。

    这边太冷,最冷的时候得比蔡副营长老家低十到十五度。年前年后两个月,蔡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学校食堂。期间一度想回老家。

    屋里虽然暖和,整天在屋里窝着,她快憋疯了。

    最近这几天天气好,都说暖和了,蔡母还是觉得跟她老家下大雪一样冷。

    要不是太冷,早上再忙,听到杜春分要打孔营长,她也得出来看看。

    蔡母撑着墙壁站起来。

    杜春分“用热水。”

    “热水煮粥”姜玲不禁问。

    杜春分点头“你试试。煮大米粥的时候也可以用这种法子。我觉得还行。”

    炉子封上也能把烧水壶里的水烧热。

    蔡母到家摸摸水壶,果然热了。

    姜玲用热水洗点小米,然后又把剩下的热水倒进去,一块煤球只烧一点点就把粥煮好了。

    蔡母看看煤球,中午不用换。晚上不做菜,用热水下面条,那煤球能撑到睡觉前。这样就能省一块煤球。

    姜玲经常做饭,一看煤球烧的程度就能算出还能烧多久,“春分嫂子真会过日子。”顿了顿,“每天省一块煤球,一个月下来够买一条鱼了。”

    蔡母想起一件事,学校开学,杜春分和四个孩子在学校吃,邵耀宗不回来,她们早上换一块煤,晚上再换一块,一天两块就够了。

    半年下来光煤球就能省不少。

    难怪陈月娥知道杜春分不喜欢她也要去食堂,肯定也算到这点。

    陈月娥有那个脑子,当初也不会把平平和安安认成杜春分的闺女。

    话又说回来,邵耀宗在办公室待得心痒难耐,坐立不安,以至于时间一到就往家跑。

    一口气跑到家吓得杜春分以为天塌了。

    “咋了”杜春分压低声音问“真是特务”

    邵耀宗被问愣住,随后想了想,道“还不确定。”

    “那你咋了”杜春分上下打量他一番。

    邵耀宗干咳一声,很是不好意思说“我怕你等急了。”

    杜春分觉得她此时应该感动,可她只想笑,“师长和政委知道了,我有啥可急的。”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不能确定啥意思”

    邵耀宗见厨房冒烟,示意进厨房说。

    厨房离廖家远,离蔡家也远。孩子在堂屋,不用担心孩子听来去,哪天不过脑再说出去。

    杜春分也觉得厨房合适,递给他一个小板凳,顺手把炉子拉开再煮一会儿粥。

    邵耀宗小声说“你听到的那个六十一是人名,也是代号。”随之把他从师长那儿知道的告诉她。

    杜春分听到“感情纠葛”四个字,眉头微皱“你说那个六十一五十多了”

    “陆拾遗”

    杜春分“都一样。可江凤仪说梁冰才四十。俩人差这么多,梁冰又不是丑的没人要,逮住一个是一个。啥人不好喜欢,喜欢那么老的,图啥图他老啊。”

    “嘴下留情。”邵耀宗赶紧说,“感情纠葛这点只是猜测。不论是真是假,他都担得起英雄二字。”

    杜春分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没说他啥时候回来”

    “他有下属,肯定有官职在身。这个的人不可能离开太久,一周就了不得了。”

    杜春分“那时候你爹娘也该收到你的信了。”

    现在再说起老家的事,邵耀宗只觉得烦,因为他爹娘和弟弟太过分不光骂他,还骂杜春分和两个孩子。

    邵耀宗“先不说他们。快开学了,米面油盐都准备齐了吧”

    杜春分想起她打算试的菜。

    “我下午再去食堂看看。”

    橱柜、面缸检查一遍,杜春分就去副食厂,让副食厂帮她拉一百斤黄豆和一百斤红薯粉。

    随后几天杜春分想到什么又添添加加,直到开学前一天。

    正月的最后一天,早上,杜春分去副食厂拿她订的小肠。洗干净就借助筷子把小肠卷起来。每个都有十公分左右。然后下锅焯水,最后用她调的卤汁炖。

    炖两个小时,香味出来正好赶上家家户户做饭。

    有别人家的饭菜香遮掩,前后邻居没注意到杜春分,可左右邻居被她吸引过来。

    蔡母出来,江凤仪打开门。

    四目相对,俩人都笑了。

    江凤仪上午得上班,想到蔡母一直在家“婶子,小杜做的什么这么香”

    “可能是小肠。她跟梁冰打架那天说过几天做。”蔡母到门口,发现门没关直接进去。

    江凤仪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瞅着她三两步到厨房门口,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跟上去。

    杜春分料到蔡母会过来,便说“婶子,明天学校就开学了,这卤汤我用不着,您要不要要的话我回头倒出来。”

    蔡母忙说“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道“我跟小江一人一半吧。”

    杜春分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凤仪听得一清二楚,道“我就不用了。”

    蔡母转向她,看到江凤仪脚上的皮棉鞋,想到人家是城里人,以前在文工团,很讲究,肯定不想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小江,卤汁跟别的东西不一样。老卤你听说过吧就是这卤过东西的水。”

    江凤仪当然知道老卤,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那给我一点可我该怎么用”

    杜春分“加点水,再加点大料就行了。比你蒸窝头简单。”

    江凤仪不要是不好意思,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笑着说“那行吧。”

    “现在不能给你。我刚卤好,还得在卤汁里泡半天。”

    蔡母和江凤仪头一次听说还得泡,异口同声问“这么麻烦”

    “要不然咋卖的比自家做的好吃就是因为人家花功夫。”杜春分笑道。

    江凤仪受教“再跟你做两年邻居,我也能当大厨。”眼角余光注意到邵耀宗回来,“你们吃饭吧。”

    杜春分把钢筋锅盖上,做鱼头炖豆腐,主食还是窝头。

    邵家前几天天天吃糟鱼和萝卜干,吃的甜儿很想砸锅摔碗。

    杜春分扬言不吃完别想吃别的。几个小孩很清楚家里的事娘说了算,爹的话还没她们的话好使,以至于想吐也得往肚子里咽。

    今天终于换鲜鱼,甜儿和小美高兴的载歌载舞。

    平平和安安兴奋地搬板凳拉桌子,还要帮忙拿筷子和碗。

    邵耀宗见四个孩子忙得跟小蜜蜂一样,哭笑不得“看你把她们憋的。”

    杜春分“要吃啥做啥,以后要上天,你也送她们上天孩子可以惯,不能没规矩。你看着她们吃啊。我累半天,得先吃点垫垫。”

    邵耀宗很想说,谁不是累半天。

    杜春分喝几口鱼汤,胃暖暖的,脑袋也精神了。

    “那个六十一还没消息”

    邵耀宗这几天晚上睡在值班室,怕一团长和梁冰因为杜春分的那一巴掌搞兵变,哪有心思关心别的。

    “我下午去我吃过饭就去师长家。”

    师长和政委这几天忙着换防,还得背着一团搞,也把这事给疏忽了。主要还是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不知不自觉几天过去了。

    师长家有电话,便用他家电话打给老领导。

    也是巧了,对方正准备打去他办公室。

    师长闻言忙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这个消息,比大冬天野猪下山还诡异。六十一认识的女人不少,唯独没有姓梁的。更别说给她一巴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师长不禁问“那个六十一”

    “他有问题,宁阳早乱了。”

    战区司令部就在宁阳。但军区一把手年近六十,跟六十一的年龄对不上。

    不是一把手的话,他的老领导不至于现在才知道他还有个代号。

    “乱”字说明他权力不小。

    师长想了想“公安的人”

    “是的。”

    师长再一想他去出差,没人知道他行踪,“局长”

    电话那端又“嗯”一声。

    师长头疼,这个级别他可使唤不动。他们身为驻防军官,这不年不节不是大阅兵也不是演习的时候,没理由去战区总部啊。

    更别说把一团长和梁冰同时糊弄过去。

    师长思考再三,“我这里有一部传真机,现在就把她的照片传过去”

    “你传给他。”

    师长挂上电话转向邵耀宗“会用传真机吧”

    那玩意太高端,师长搞不定。

    邵耀宗“以前给老首长当警卫员的时候帮他传过文件。”

    师长“那就行了。去我办公室。”

    那边问到号码就打师长办公室电话。

    师长把号码记下来就让邵耀宗赶紧传。传过去师长不放心,又立即打给陆拾遗。

    陆拾遗看到一寸的黑白照片感到非常震惊,“你说这个女人叫什么”

    师长连忙回答“梁冰。”

    “我不认识梁冰。但我见过这个女人,她叫沈雪。”

    师长不禁问“一个冰一个雪,是不是同一个人”

    梁冰的照片是从档案里找的。邵耀宗传照片的时候连同她的资料一起传过去。

    陆拾遗看了看梁冰的资料,其中一年沈雪在南,梁冰在北方活动“除非她有分身。”

    师长的第一反应是看邵耀宗。

    随后摇了摇头,像梁冰这样的情报人员,如果有双胞胎姐妹,即便不记录在案,也会被有关部门保护起来。不可能到敌人那边。

    师长问“我们应该从哪方面入手梁冰的家人”

    陆拾遗思考片刻,“她敢用梁冰的身份,查梁家人估计查不出什么。查沈雪。沈雪在我这里是个死人。没人会一直盯着一个死人。”

    师长“冒昧问一句,梁冰是不是也以为您”

    “是的。不过我是假的,她是真的。”

    师长张了张口,听到最后一句,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我希望您能来一趟。”

    “她现在是梁冰”

    师长明白,挂断电话,看着政委和邵耀宗一脸期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活见鬼了”

    政委实在忍不住“究竟怎么回事”

    师长揉揉眼睛,努力保持清醒,“梁冰和那个被陆拾遗打了一巴掌的沈雪长得一模一样。”

    政委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邵耀宗“她是沈雪还是梁冰”

    师长微微摇头“不知道。陆拾遗见过其中一人的尸体。干他们那一行的小心谨慎。陆拾遗的语气那么笃定,保不齐在对方脑袋上补了一枪。”

    赵政委不禁问“死无对证”停顿一下,“看来只能严刑逼供。”

    师长反问“如果她是梁冰,只是听沈雪说陆拾遗打过她呢”

    赵政委想笑,哪有那么巧的事。

    邵耀宗忍不住说“政委,梁冰不怕你逼供。”

    赵政委想到梁冰的左手,据说是严刑逼供弄废的。

    邵耀宗接着说“两党合作了好几年。两党的人打过照面,一起合作过很正常。”

    师长赞同“功德林里面可有不少咱们的将军的朋友同学。他们之间可能比梁冰还了解沈雪。”

    赵政委霍然起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怎么查我们又没干过那种工作。”

    师长“人在部队,只能我们自查。再说了,梁冰和一团长有问题也是交给军事法庭。陆拾遗是公安,也不适合插手此事。”

    赵政委不禁踱步,瞥到邵耀宗,眼睛一亮,“邵营长,今年的探亲假还没用吧”

    邵耀宗愣住。

    随后意识到他话里有话,赶忙说“我不合适。”

    师长“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邵耀宗道“我真不合适。”

    师长板起脸“邵耀宗,你是军人”

    邵耀宗当然没有忘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赵政委“你有正当理由”

    邵耀宗不想说,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不得不说“我爹娘还有钱,我打算等以后他们的钱用完了再给他们。我爹娘不高兴,写信让我寄钱。我回信说暂时真没有。以我爹娘的脾气极有可能过来。”

    要是到安东,一切好说。

    部队的车经常去安东拉补给,安东肯定有人知道他们部队在哪儿。万一他爹娘碰到那些人,找到部队,而他正好不在,杜春分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哪应付的过来。

    师长“你怕你爹娘找小杜”

    邵耀宗点了点头。

    师长想起一件事,关于部队大门那事。

    这边深山老林,常年见不到一个外人,实在没必要设个大门。

    然而梁冰的事让师长意识到常凯申的人无孔不入。

    师长“这点你放心。明天,不,今天,我就让工兵连去安东拉水泥砖头。不出三天,南边便会多一道大门。”

    邵耀宗还有一个担忧“我爹娘到门口进不来可能更生气。”

    赵政委“你爹娘和杜春分同志谁厉害”

    杜春分那个性子,甭说他爹娘,要是她爹娘活着,惹到她了她也敢捶他们。

    赵政委笑道“我会吩咐下去,不论谁找你和小杜,都让他们在大门外等着。”

    大门离军属区三四里,孩子到不了那边。

    邵耀宗心下大安“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赵政委道。

    师长补充“理由你自己找。”

    邵耀宗想起一件事“我爹娘可能会写信过来。信不能让邮递员送过去。”

    赵政委和师长互相看了看,赵政委揽下此事。

    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得杜春分配合。

    邵耀宗立即回家把此事告诉她。

    杜春分一听沈雪和梁冰长得一模一样,顿时瞠目结舌。

    她想过叛变,想过安插,唯独没想到这点。

    杜春分一边帮邵耀宗收拾行李一边问“确定不是双胞胎”

    邵耀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很正常。再说了,其中一个二十岁就死了。现在的梁冰跟二十岁的沈雪一样,不等于四十岁的沈雪跟四十岁的梁冰一样。照片跟本人像,不等于真人跟真人一模一样。”

    杜春分拿一百块零钱。

    邵耀宗瞧着那么大一卷,道“我是出公差。”

    “穷家富路。”

    杜春分把一卷钱拆成五份,一份放他不穿的衣服里面,一份放他不穿的鞋里面,一份放他军官证里,一份示意他塞脚底下,一份示意他塞上衣兜里。

    邵耀宗微微张口,“你”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当兵多年,探亲回家,来来去去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可不论他爹娘还是前妻,从未说过“穷家富路”,更没有像杜春分这样周到。

    邵耀宗的喉咙憋得难受,忍不住拉住杜春分的手。

    杜春分还在想梁冰沈雪的事,措手不及,吓了一跳。

    邵耀宗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就想松手,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干咳一声,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军人”杜春分不禁眨眼,他又咋了。

    邵耀宗“我能被你摔倒在地,那是因为你是我媳妇。”

    “你再快也没有小偷的手快。人家就是干那个的。”杜春分看向他的手,还不松开

    邵耀宗被她看得不自在,慢慢松手,“我爹娘那边你别担心,有了大门,他们来了也进不来。”

    杜春分才不担心。

    她连小鬼子都不怕,还怕两个老东西。

    “那就好。”杜春分挑邵耀宗爱听的说,“平平和安安比一年前好多了。以前不想吃糟鱼也不敢说出来。早几天都敢跟我说喜欢吃鸡蛋面。”

    杜春分蒸糟鱼一定得热窝头。

    干吃窝头可不行,所以得煮粥。

    如果做鸡蛋面,那她就别想煮粥和蒸糟鱼。

    邵耀宗想通这些忍不住笑了“挺好。”

    杜春分点头“是呀。再过半年估计能忘得差不多。”

    一年都熬过去了,半年也快。

    邵耀宗把衣服塞包里,“师长和政委让我自己找个理由。”

    杜春分“你爹摔断腿,拍电报让你赶紧回去。”

    邵耀宗的脸变了颜色。

    杜春分就知道他不高兴,“为了国家,为了部队,为了人民。咋了别人的爹娘祖辈可以牺牲,你爹娘不行”

    邵耀宗无言以对。

    杜春分“又不是你说。你走了,人家问我我说。”

    这样邵耀宗尚可接受。

    让他诅咒他爹娘,他真说不出口。

    要搁半年前,杜春分这样说,邵耀宗一准跟她急。

    杜春分看了看邵耀宗,并没有因此生她的气,说明又进一步。

    胜利在望。

    杜春分心情不错,“晚上吃挂面吧。几个孩子念好几天了。”

    邵耀宗“你卤的小肠呢”

    菜做多了,杜春分说到“面”字就想好怎么吃。

    白面条捞出来,浇一点卤汁,放两根小肠卷拌匀了吃。

    孩子胃口小,杜春分把一根小肠卷一分为二,一个孩子一半。

    小肠卷在热汤里泡小半天早软了。由于缠成卷,软而不烂。小肠没啥油,虽然有一点点肠臭,可浸透了卤汁,吃起来反而臭香臭香。

    邵耀宗起先还担心咬不烂,轻轻一咬,烂而劲道,非常意外,“我觉得比大肠好吃。”

    甜儿歪着小脑袋“我也觉得比大肠好吃。娘,我还可以再吃一个。”

    杜春分“面吃完,汤喝完。”

    甜儿摸摸她的小肚子,喝完还咋吃啊。

    她啥时候能长爹那么大啊。

    中午虽然有太阳,早晚还是冷,所以堂屋的烤炉一直烧着。

    杜春分朝甜儿脑袋上撸一把,小孩老实下来,她就朝烤炉走去,放一圈红薯。然后又把烧水壶拿过来,洗几个鸡蛋放水壶里。

    鸡蛋煮熟,水烧热正好留着待会儿刷锅洗碗。

    邵耀宗知道是给他准备的,“城里什么都有。”

    “火车上没有。留路上吃。带着搪瓷缸子。现在天冷,凉的容易闹肚子,打点热水泡着吃。再拿个勺子吧。”

    小美顾不上吃小肠“爹干啥去啊”

    杜春分“回老家。”

    小美好奇地问“哪个老家啊”

    杜春分看向邵耀宗,说还是不说

    邵耀宗不明所以。

    杜春分“你爹的爹娘家,滨海。”

    平平和安安猛然抬起头,嘴里的小肠卷“啪嗒”一下掉碗里。

    邵耀宗可算知道她啥意思,赶紧给孩子解释,“爹去办事。别担心,爹有枪。”拍拍身上的枪。

    平平和安安才四岁,又不像小美和甜儿看过电影,压根不知道枪是干啥的。

    杜春分“比大刀厉害。别看它小,对着人的脑袋,人就死了。”

    平平和安安睁大眼睛,一脸茫然,无法想象。

    杜春分微微叹气,“甜儿知道吧”

    甜儿点了点头,连说带比划给她俩解释。

    平平抿抿嘴唇,大着胆子说“爹,他们不好,爹,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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