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二更)

    虽然大家的排练还很生疏, 但作为上旗的第一次尝试,每个人的表现都堪称不错。

    由于不能适应旗帜波浪的缘故,六个组员只坚持了一分半钟。

    然而, 排演虽然暂时结束, 但那份停留在观众脑海里的震撼,却久久也不能消失。

    不知从何时而起,我对选秀节目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化成了对凌一弦的兴趣。

    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可以相信凌一弦的沙雕

    假如凌一弦每干一件沙雕事,我们大家就投给她一块钱的话, 不到一个月时间, 凌一弦就能把武妆101买下来了。

    前面的自信点,以弦姐的实力, 半个月就够了。

    最后一个下旗的组员是周思曼,她踩着旗杆跳下来时身体一晃, 凌一弦顺势在她手腕上一托。

    “小心点。”

    收旗的过程比放旗简单,凌一弦单臂画圆, 借着惯性将簌簌飘扬的薄纱一层层缠起。

    周思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有点像在制作棉花糖。”

    说完, 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 周思曼当场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显然是自己把自己给说馋了。

    凌一弦“”

    凌一弦从入营那天起就感觉到了, 自己的这个室友, 表情丰富, 气质多变,实在是个稀有人物。

    毕竟周思曼这个姑娘, 她点头时神似酒醉的鸭子, 摇头时看起来又仿佛一只无辜的鸽。尖叫起来宛如站立的土拨鼠, 科普八卦的时候简直活脱脱是月色下偷瓜的猹。

    凌一弦甚至怀疑,如果把周思曼独自一人往台上一放,她就能演出全集的动物世界来。

    不过,凌一弦从小在深山长大,见过的异兽数目比她认识的人还多。周思曼这种气场,还挺令她感觉亲切的。

    在带着队伍往回走的路上,周思曼时不时好奇地往旗帜上多看一眼。

    那副强忍住问题不问的模样,简直宛如被史上第一只克隆绵羊小多莉灵魂附体。

    凌一弦“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思曼顿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姐大,旗子也能当武器用吗”

    “能,你想试试吗”凌一弦手腕一翻,铛地一声将旗杆拄在地上,同时掌根擦过收成一卷的纱旗,眨眼间一推一拉,“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长旗迎风刷拉展开半幅,随即被凌一弦手肘一撞,飘扬的旗帜就改了方向。

    周思曼本来高高兴兴地站在原地看热闹,但也不知道怎么着,她只觉眼前突然黑了一下,接着她整个人都被卷起旗子里了。

    周思曼震惊“唔唔唔”

    凌一弦把刚刚制作的人形春卷解开,只见周思曼双眼放光“怎么了,你感兴趣”

    周思曼连连点头“嗯嗯嗯”

    “挺难练的”凌一弦下意识劝阻道,“要是你的话,还是练五禽戏吧”

    别人都是形似,只有周思曼是神似,这种天赋多难得啊。

    周思曼“”

    回过神来,凌一弦干咳一声。

    “大旗这种武器在缠斗一道上颇有妙用,你要是真喜欢,先练两年棍法,再练四年软鞭,最后练上六年链枪,基本也就入门了。”

    周思曼应了一声,看凌一弦似乎心情不错,又继续追问“大姐大,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练武啊”

    “”

    闻言,凌一弦不由得微微失神。

    因为什么练武好像从来没人这么问过她。

    她被莫潮生从小带到大,练武这事,一开始是莫潮生手把手教,她也就一招招学。

    莫潮生那个人毛病一大堆,做饭不好吃不说,还又暴躁又没耐心。

    一般的山野村夫,最多奉行棍棒教育。

    可莫潮生还要更进一步,他奉行的是实战教育。

    凌一弦的幼年记忆已经所剩不多,但还有一幕模模糊糊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当时似乎是莫潮生搞来了一只岩石熊的幼崽给凌一弦当对手,小熊的气味引来了熊妈妈。

    于是他们两边儿各打各的。

    草垛子里,小凌一弦跟小熊互扯头花,啪啪狂扇对方耳光;而小山丘上,莫潮生则赤手空拳地跟母熊展开了一场自由搏击。

    最后应该是凌一弦赢了,不然她今天也不能站在这儿。

    从小接受这种教育,难怪凌一弦神经粗大。

    直到凌一弦稍微长大一点,她才被告知,原来自己身怀剧毒,如果不是从小用真气倒逼相持,大概早就一命归西。

    所以说,不是凌一弦选择了练武,而是她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再后来,她被莫潮生赶下山去,绑定了能解毒的美颜系统,也机缘巧合地进入了节目组。

    “我不知道,”凌一弦轻声回答,神色难得有些迷茫,“练就练了,从来也没想过为什么。”

    周思曼眨眨眼睛,有点后悔自己问错了问题

    “啊,那个起码练武在选秀里就很有用嘛。我觉得大姐大一定能出道的,你武功这么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凌一弦哑然失笑“我不一定能出道吧。起码在接过传单之前,我连女团是什么都没了解过。”

    听出凌一弦话里的不在意,周思曼像是炸毛的猫头鹰一样,把双眼瞪得溜圆。

    “大姐大你要是不想出道,干嘛来参加选秀呢”

    “传单上说包吃住啊,而且还有工资拿。”凌一弦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手机泡水了,得挣钱买一个新的。”

    拍了拍周思曼的脑袋,凌一弦伸了个懒腰。

    “毕竟学了十六年的武功嘛,还是希望它们能得其所用的。”

    所以等选秀结束以后,她大概会去做一些和武者相关的工作吧。

    呆了这么久,凌一弦自然已经有所觉察武妆101这个节目,和它们宣传单上说得并不一样。

    本质上,节目组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而是一批标准的“女团成员”。

    想到这里,凌一弦自信满满她知道的,她能一直保持着那么高的名次,不是因为她符合节目组的标准,纯粹因为她太强啦

    “对了。”一低头看到周思曼圆溜溜的眼睛,凌一弦禁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要学五禽戏吗”

    周思曼“”

    时间很快就到了公演当天。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选手们依次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大巴。

    望着窗外飞快向后倒退的景色,有个组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出门了。”

    “是啊。”周思曼也赞同地点点头,“我都好久没有逛街了。”

    前排的向佳柠仰起视线,往行李架上横放的那面大旗上看了一眼。

    她心知,这面大旗就是她们第四组本次公演的秘密武器,全组成员是否能够全都留下,成败尽数在此一举。

    想了又想,向佳柠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在椅子上来回蹭了下来,她拍了拍全组人公认的主心骨“弦姐,你说咱们能赢吗”

    凌一弦原本倚着靠背闭目养神,听到这个问题,只是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

    “之前不是排练过很多次了吗。”

    向佳柠小心地蹭了蹭鼻子“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发虚,我平衡力一向不行”

    凌一弦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既然你信不过自己,那就直接信我吧。这场比赛,还有我在呢。”

    明明凌一弦的语气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不知为何,这话经由她口说出,就是比别人来得靠谱。

    就好比在过去几天的排练里,无论大家怎么疲累、如何沮丧,只要别人一回头,便能看到凌一弦八风不动的身影。

    若是有人委委屈屈地叫上一声“弦姐”,便会得到她一声沉稳的答应。

    “嗯,我在呢。”

    熟悉的安心感涌动上来,向佳柠窝进座位里乖乖坐好,不再折腾。

    凌一弦就像是她们的定海神针,只要还有她在,她们就没有什么好怕啦

    察觉到向佳柠的动静,凌一弦唇角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笑纹。

    她把眼睛闭上,又重新小寐起来。

    在公演当中,表演顺序越是靠后,就越是占便宜。

    毕竟越往前的节目,观众留下的印象就越模糊,而排在后面的节目,只要基本盘不差,一般都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凌一弦当初抽中了第四组的小球,这个手运不算特别好,不过至少比第一组强。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凌一弦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其他选手们正提及到自己。

    “这回第一组运气太差了。最先出场不说,而且第二组是陶嫦君带的小队,对比之下简直秒成渣。”

    “你以为第三组的运气就好吗,夹在陶嫦君和凌一弦之间做夹心饼干。我室友就是她们组的,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着。”

    “太惨了,我都不忍心想,神仙打架啊这是”

    报幕的主持人已经念出第四组的名字,身后的组员们正在深深吸气。

    凌一弦的眼神未曾有任何变化,只是将握住旗帜的手臂平平横放着伸出。

    这一回,她没有抓住旗杆那头,而是握紧了纱旗的一道竖边。

    在忽然亮起的舞台灯光里,在台下观众们的鼓掌声和尖叫声中,凌一弦腕子一抖。

    打卷的长长旗幔被迎面抖开,旗杆不落地的朝前笔直轱辘。

    淡黑的轻纱宛如雾气,寸寸铺陈在舞台的半空之上,就好像一卷尘封的旧故事,今日终于重见天日。

    第四组的女团姑娘们,人未到,旗先至。

    顶着满场激动到破音的呐喊,凌一弦率先迈出一步。

    在薄纱若有还无的遮掩之下,少女松形鹤骨的挺拔身姿,便已展露在炽白一片的灯光之下

    凌一弦轻轻眯起眼睛,瞬目向台下一扫,只见一片片挥舞的荧光汇聚成此夜的人间星河。

    而在大片大片的绚丽色彩之中,最为显眼的一个等人高灯牌,赫然亮着大大的“锦瑟”二字

    伴随她十六年的那个熟悉的名字,此时正被台下成千上百名观众异口同声地呼唤着。

    脚尖挑起旗帜一角,凌一弦弓腿上踢。

    轻若无物的薄纱仿佛细雾般蒸腾而上,好似飘摇的缎带被高高抛起。

    而凌一弦连目光也不曾转动一下。

    她将左臂信手一探,长达两米的铁旗杆便正正好好地落于她的掌心。

    前奏已经响起,模糊的ra唱起乌鸦和墓地。

    淡黑色的朦胧薄纱之后,凌一弦和她的组员们在舞台上穿梭站定,她们的身影缥缈如烟。

    女孩们乱序着穿梭在起伏的黑纱之间,令人想到困结的幽灵,亦或是死亡的使者。

    淡淡地朝台下看了一眼,在凌一弦涂了银色细光的暗灰眼影之下,她的目光带着股超乎度外的漠然之意。

    这一刻,世界倒映在凌一弦空无一物的眼底。

    孑立、冷酷、又神秘。

    她看起来宛如黑夜中的一切隐秘具现于此世。

    凌一弦手臂一挥,那长长的黑暗之篱便纷扬如雨;凌一弦脚尖一挑,象征着死神帷幕的薄纱便要随着她的身影起落忽高忽低。

    前奏的ra还没有唱到一半,半个场地的气氛已经high疯了。

    “凌一弦”他们挥舞灯牌,又叫又跳,受到气氛影响,连手臂都在微微地打着颤,“凌一弦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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