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可以用这种语气给凌一弦发短信,还不用担心被她找上门爆锤的人,只有一个。
那个人就是莫潮生。
时隔数月, 终于收到了莫潮生的消息, 凌一弦又惊又喜, 立刻就站了起来。
明秋惊在第一时间投来目光, 只见她冲自己轻轻摇头,然后动作轻快地离开了包厢。
绕过拐角,找了一个背风的走廊尽头, 凌一弦按照短信上的联系方式拨了回去。
铃声只响了两下, 很快就被对面接起。
透过电波的转译,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熟悉又有些失真。
莫潮生一开口,就是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独特语调,只要听一回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他说“喂,谁哦, 你。”
短短四个字, 充分体现了莫潮生瞬间走过的心路历程,足以参选当代微小说大赛。
凌一弦磨了磨牙齿, 狞笑着问“原来你还能联系上人, 我都以为要上报失踪人口了。”
莫潮生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
“还好,最近有点忙。”
凌一弦瞪大眼睛“忙上次通讯时我还没入学, 可你现在看看, 连中秋都过了”
莫潮生愣了一下“中秋哦, 你想吃粽子了是吧等回来让老红给你包。”
凌一弦“”
凌一弦深吸一口气“拜托了,大哥, 中秋吃月饼啊。”
虽然说常年居于山中, 容易不知今夕何夕, 但莫潮生的常识也太令人堪忧了些。
说实话,从小到大,凌一弦一直在心中偷偷怀疑,莫潮生根本没有上过九年基础学校,乃是国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一条。
凌一弦埋怨道“你总换号没关系,但换完总得告诉我一声啊。你这次失联的时间也太久了要是你在我眼前,咱俩非得打起来不可。”
“你说什么呢”莫潮生十分好奇地问道,“你还想跟我打起来你靠什么打我打你不跟玩似的”
凌一弦“”
她觉得自己的双拳在蠢蠢欲动。
这男的隔着电话都如此欠揍,等他俩真见了面那天,想来定有一场大战。
凌一弦“你又搬家了带上老红了吗不带老红的话,我总担心你被自己做的饭给毒死。”
莫潮生吐掉嘴里的烟头“别胡说,我做饭可能确实难吃了那么一点。但我不也照样把你养大,让你活着等到老红了吗。”
凌一弦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把莫潮生所有耐心拧干沥净,总共不超一茶匙。
这一茶匙的耐性,只够他平和地跟凌一弦唠两三句家常。
在手法敷衍地把凌一弦当成三个月大小孩哄了哄,自我感觉这事翻篇了以后,他就清清嗓子“好了,你听我说。”
一提起正事,莫潮生口吻里惯常的嚣张之意都收敛了些。
他先问凌一弦“你的毒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话题,那凌一弦可就不困了。
凌一弦摆出一副正经态度,板起面孔,故意把声线压得平稳低沉,凡尔赛得相当低调。
“还好吧,也就是已经解了十之八九的程度。”
话音刚落,凌一弦就期待地竖起耳朵,不放过话筒里传来的任何动静。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莫潮生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大叫出声,更没有连声追问她的毒到底是怎么解的。
莫潮生平静地,像是从试卷上读到了什么已知条件,因此早有准备似的“嗯,我知道,挺好。”
凌一弦“”
等等,莫潮生知道了
凌一弦霍地伸手,一把按住了大理石质的窗台。
她得到海伦系统这事,除了天知地知,己知系统知,从来也没告诉过其他人。
所以,莫潮生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凌一弦轻轻地抽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海、海伦之惑”
“什么”莫潮生迷茫又恼火,“我在跟你说正事,凌一弦,你别搁这跟我拽洋文。”
凌一弦“”
跟莫潮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倘若论及这世上最了解莫潮生的人,凌一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凌一弦能轻易地辨别出来,莫潮生不是在装疯卖傻。
他是真的不了解系统相关的事。
那么,莫潮生是在不知道系统存在的情况下,用某种手段,或者和什么人接触,才知晓了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除了
听见话筒对面近乎无语地安静下来,莫潮生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原本要说的事上。
他沉声对凌一弦交代“丰沮玉门这两年,没有培养出跟你类似的武者。”
隔着电磁波信号,凌一弦看不到莫潮生现在的动作。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晃悠着手里保温杯大小的瓶子。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瓶子里那根尖锐纤细、尾端染血、材质颇具铁签感的长针来回敲击在瓶壁上,碰撞出的响声清脆又细微。
莫潮生忽然问道“你身边有没有人凌一弦,找个完全没人的地方。”
听到这个要求,凌一弦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唰啦一下扯开酒店窗户,单手按在窗框上借力翻身,脚尖点着墙体外的空调挂机作为支点,三两下就纵身跃至酒店楼顶。
四下里空旷无人,只有猎猎风声在耳边吹过。
“你可以说了。”
莫潮生“嗯”了一声,抛下那个装着染血长针的玻璃瓶子。
一时之间,两边话筒里都没人开口,隔着电波流通而过的,只有分隔两地的风声而已。
凌一弦疑惑“莫潮生”
以莫潮生那副桀骜不羁的脾性,凌一弦很少见到他这样犹豫。
哪怕是当初对凌一弦宣布“你该下山了,再留在山里,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这种大事,莫潮生都是先斩后奏,替凌一弦打包好了所有行李,再潇洒地把她往水里一扔。
然而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粘住了莫潮生的嘴唇。
他大概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对凌一弦说点什么。
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就像是见到一球均匀完美的冰激凌,莫潮生举着勺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本来也不是敏于言辞的那种人,踟蹰片刻,最终还是单刀直入。
莫潮生说“凌一弦,你不是丰沮玉门的试验品,你身体里也没有种下山海兵。”
凌一弦以百分百的信任,和百分之九十的迷茫,接受了这个颇具冲击性的消息。
她问“但我身体里的毒”
那毒可是自幼就伴随凌一弦,与生俱来的老朋友了。
假如不是丰沮玉门干的好事,难道毒还能是莫潮生给她下的吗
“你比较倒霉我是说,比较特别。”莫潮生诚恳地说,“你妈妈是丰沮玉门的武者,她接受的那块山海兵碎片,叫做鸩。”
“说实话,你好像继承了鸩的毒素,但没继承那块鸩的碎片挺不可思议的,我这些天翻掉了丰沮玉门不少据点,但你还是第一例。”
凌一弦“”
原来如此。凌一弦在心中暗想,这就对了。
她也曾经与系统一起,推测过自己体内封印的碎片,究竟来源于山海经里记载的哪种异兽。
其中,“鸩”就是凌一弦和系统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哦,还有你爹。”莫潮生毫不犹豫地抛出第二个爆炸性消息,“你亲生父亲也是丰沮玉门的武者,你这段时间要是多读书的话,翻开山海经第一页就能看到他。”
“他体内的那块碎片,是狌狌。”
从幼时开始,一直被莫潮生刻意忽略隐瞒的消息,今天突然就都敞开在凌一弦面前。
饶是凌一弦一贯神经粗壮,此时都不由得一愣。
“那、那我是”
莫潮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也明白很多了吧。当年你爸你妈私奔了,再后来,那些事你就不方便听了。”
凌一弦“”
要是莫潮生此刻站在凌一弦眼前,她真说不准,自己究竟会上去锤莫潮生一顿,还是摇晃着他的领子让他多说一点。
“不是这个”凌一弦按按胸口,压下每次和莫潮生聊天,必然会涨到喉咙口的心火,“既然他们生了我,那他们人呢为什么我会被你养大”
说到最后,凌一弦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急切“你快说呀”
“这些事”
在电话的那一头,莫潮生似乎隐隐叹了口气。
他可能脾气古怪、性格粗暴、教育手法简单,同时在照顾人的方面一窍不通。
在锻炼凌一弦的时候,莫潮生把她当成一块锤不烂砸不扁的石头那样,肆意摔打。
但这并不代表,对于凌一弦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在相隔千里之遥的时候,莫潮生也会扔下一个核弹般的重量级消息,去肆意锤炼她的心。
至少,在还原当年旧故事的时候,莫潮生还是希望他知道凌一弦也会这么希望自己可以陪伴在她身边。
“你先耐心等等。”莫潮生的语气,不再如同刀锋般锐利。
这种放缓的语调出现在他身上,几乎就等于温柔安慰了“等我过些日子”
这句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在莫潮生的脚边,老红抽了抽鼻尖,弓起后背,蓄势待发,警示性地冲莫潮生低吠了一声。
莫潮生皱皱眉头,把那个装着长针的玻璃瓶子塞进自己大腿上的绑包里。
“真不会挑时候。”他不悦地冷笑了一声,“也真会挑时候。”
“听我说,凌一弦。”莫潮生露出严肃神色,口吻不容拒绝。
“你的情况非常特殊,丰沮玉门这么多年里也只出了你这一例。也许还有和你情况类似的孩子,但那需要时间去找。”
“如非必要,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身上的毒。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你就说你曾经被人用不熟练的手法,在身上封了魳魳鱼这东西也有毒,你有时间自己查书。”
一长串连珠炮似的叮嘱。
让凌一弦感到惊异的,是他接下来的语气,竟然还能再慎重一分。
莫潮生说“我切了一个钦原,发现他的毒素也是从丹田而起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身上带毒,毒源就是从丹田扩散开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你要保护好自己的丹田,知道吗”
如果有其他习武之人在场,听到莫潮生的告诫,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出声。
丹田对于习武之人的重要性,不亚于绣工的眼睛、科学家的脑子、书法家的手。
一个武者,连保护丹田这件事都要别人叮咛,难道她只有三岁大吗
然而不知怎地,莫潮生就像是很把这个忠告当回事一样,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保护好你的丹田,知道吗答应我,凌一弦。”
凌一弦恍然有种直觉,就好像莫潮生让她打来这个电话,前面告诉了她那么多消息,可他真正想要嘱咐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我知道了。”
莫潮生吐出半口气,态度就像是勉为其难地脱下了一只靴子。
“行吧,那就先这样。总而言之要是有人找你的茬,你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别傻,等我过去告家长。”
通讯的那一头,狗吠声由弱至强,渐渐急促起来。
“那我就先”
“莫潮生。”凌一弦忽然截断了他的话。
“嗯”
“你也要保重。”
“哧,什么啊。”莫潮生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别婆婆妈妈的,我可是你爹。”
“”凌一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爹。”
“啧。”莫潮生不满地发出一个单音符,“怎么才出去不到半年,你就生出了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妄想”
和普天之下的熊家长一样,莫潮生坚持认为,孩子本来是好的。
假如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惯,比如突然算不清辈分,那一定都是被外人带坏了。
不过,鉴于莫潮生这个不尴不尬的年纪,早从凌一弦父母那一辈开始,他们之间的辈分关系就有点混乱。
所以说,“等我过去以后,打一架决定好了。”莫潮生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挂电话了。”
他手上动作远比嘴快,话音未落,凌一弦的电话里就只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盯着手上被挂断的手机,凌一弦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那个讲到一半的故事,像是一颗不上不下的糖果,此时正卡在喉咙口似的。
莫潮生这个死德性,真是见了鬼了。
但听他中气十足的语调,活蹦乱跳的样子e,也就还行吧。
“宿主。”系统悄悄地、了然地在心中戳了戳凌一弦,“其实能和莫潮生通一声平安,您心里也是高兴的吧。”
“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凌一弦深沉地说,“我乐意看到莫潮生活力四射,跟我想把他扁成一张窗花、想让他当我曾孙砸,是不同的三件事。”
系统“”
过去这么久,系统还是想问凌一弦她跟莫潮生究竟怎么做到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演化出祖孙三代,而且辈分似乎还越来越高的样子。
挂掉电话,凌一弦没着急从顶楼平台下去,而是收起手机吹了吹夜风。
中秋节一过,天黑的就比平时要早。
凌一弦站在楼顶远目望去,路灯映照出的光带、星星点点的窗口灯光,以及招牌上闪烁的霓虹,万家灯火串联成一片地上的星空。
京都a市,盛世泱泱,比起凌一弦曾经住过的那些小村子,呈现出她从前十六年里未曾想象过的热闹。
在一片寂静之中,系统轻轻问凌一弦“您想家吗”
这还是凌一弦第一次出远门吧。
凌一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其实,过去那些年里,我和莫潮生很少在某地定居怎么说呢,我并不思乡。”
年轻人喜欢远方,老年人则留恋故乡。
喧嚣、热闹、充满了人的气息。在这个新世界里,凌一弦有了新身份,有了新朋友,还能尽力大展所长。
宛如游鱼入海。
尽管踏出群山的第一步,纯属是莫潮生一力推动。但自从迈入灯火和钢铁的洪流后,凌一弦就不打算回去了。
凌一弦唇角含笑,在心里说道“我喜欢秩序,也喜欢惊喜,就像现在过的每一天一样。”
话刚落定,晚风便卷起了轻纱的一角,轻抚过凌一弦的脚腕。
凌一弦下意识回头,便见大楼边缘,明秋惊站在护栏之外,半个脚掌悬空,手腕上缠着“烟笼寒水月笼纱”的另一端,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地方不错,我也上来吹吹风。”
在凌一弦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便已经下意识笑了出来。
系统故意调侃她“宿主,这算是秩序,还算是惊喜”
“这算是”凌一弦煞有其事,“井然有序里,忽然相逢的惊喜。”
明秋惊越过护栏,飘飘落地,藏在薄纱下的手腕一翻,就将某个凉丝丝的东西贴在了凌一弦脸上。
那东西外层还凝结着一层淡淡水汽,凌一弦拿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听橘汁。
勾开拉环,一口气吨吨吨了半瓶,凌一弦心满意足,呼出一口橘子味儿的气“太及时了,我正好渴了。”
明秋惊并不意外“当然,你每次跟莫潮生打完电话都渴。”
毕竟,每次凌一弦和莫潮生通电话,要么动肝火,要么费唾沫。
凌一弦有点惊讶“你知道是莫潮生”
明秋惊也有点惊讶“不然还会是谁”
凌一弦想了想“也是哦。”
凌一弦的社会关系,肉眼可见的简单。
短信一响,明秋惊看见凌一弦离席,除了终于联络上的莫潮生外,都没做过第二人想。
一掌“分花拂柳”拍下,掌气扫净了台阶上的积尘。凌一弦和明秋惊肩并肩坐下,顺势往明秋惊身上靠了靠。
指尖卷起一丝外放的内力,凌一弦扯起它,像是小孩子扯着衣服上的一角线头似的,一会儿往里面添一丝毒素,一会儿又把那丝毒素收回。
她想起莫潮生刚刚的叮嘱如非必要,不要对别人透露身上的毒。
不过
凌一弦揶揄地想,这叮嘱来得晚啦,她都已经说完了。
而且,还不止是告诉而已呢。
抬手摸了摸明秋惊的喉咙,尽管此处是武者要害,但明秋惊也只是从嗓子里哼出一个音节,没有避让“一弦,不要乱碰。”
作为暗器流武者,他会在舌下、喉口乃至齿根夹带着不同机关。
其中有一个凭内力催动的机簧,内置一枚半寸长的小箭。
银色箭头上带着一排细弱如芒的倒钩,那些倒钩一旦没入人体,被绷起的肌肉扯紧,就会释放出箭尾密封贮藏着的特殊毒素。
而那含量微少、不到1的精炼毒素,正由凌一弦友情不,爱情。
每每想到这件事,凌一弦心里都会升起几分悬崖走钢索般的刺激感,只觉得自己和明秋惊都太敢了些。
她摸摸明秋惊喉关,第一千零一次问道“真没事吗”
明秋惊失笑“毒素密闭,要触发箭头倒刺才会注入;箭头只有碰到喉内机关才会弹出,至于机关”
他不怀好意地摇了摇凌一弦手里的易拉罐,发现橘汁果然见底。
唉,那就怪不得他了。
明秋惊追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练习了一下自己可以给樱桃梗打蝴蝶结的技术。
“至于机关,像这样都不会有事。”
停顿片刻,明秋惊额外补充“再来一百次也不会有事。”
凌一弦“”
轻咳一声,凌一弦转移话题“刚刚莫潮生给我来电话,说他过一阵没准回来看我。”
“是吗”出乎凌一弦意料,听到这个话题,明秋惊竟然有点紧张起来,“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他莫大哥小叔叔还是随你一起叫师父”
凌一弦平时也不这么叫,她都是直呼其名的。
摸了摸下巴,凌一弦不假思索“你要真想随着我叫,那就直接管他叫乖儿或者孙子吧。”
明秋惊“”
不,这显然不行。
尽管素未谋面,但明秋惊的脑海里已经大致勾勒出莫潮生的影子。
虽说凌一弦和莫潮生之间经常会玩“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儿”这种男寝风格的辈分游戏。
但明秋惊有充足的理由预感,这种关系一旦绵延到自己身上,估计莫潮生只要把手一抬,就能同时放出八十八条老红来咬死自己。
下意识远离这个危险话题,明秋惊决定,到时候根据气氛和情况决定。
“我们回去吗”凌一弦建议
明秋惊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再等等,过半小时咱们再一起下去。”
凌一弦秒懂“哦你是躲出来的。”
明秋惊失笑,屈指弹了弹凌一弦手中的空易拉罐,撞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他深情保证“我是真心怕你口渴,所以特意追上来的啊。”
四目相对,两人都笑出了声。
凌一弦轻巧地用肩膀撞了明秋惊一下“哎,底下是不是结账了,所以你才跑路”
“胡说。”明秋惊板起面孔,宝相庄严,神色一时间竟然正义得不可侵犯,“说好了这顿饭我买单,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明秋惊“针对预选赛落选,他们又开始第二轮清算我们分成两组打牌,输的那组喝一杯加了芥末的醋”
心有余悸地咂了咂舌,明秋惊比划出一个非常惊人的长度“那杯子这么高。”
“”
凌一弦瞳孔地震,当即决定在闹剧结束之前,坚守楼顶阵地,绝不踏出安全区一步。
“好嘛,错怪你了。”
然而下一秒钟,明秋惊立刻反手一挥,将能够预料到的少年班聚餐费用,直接划进了某个冤大头组织的范围。
他沉吟道“你说要是让美人蝎拿着发票去丰沮玉门报账,就说这是勾引明秋惊的任务费,他们会愿意给报吗”
“”
月亮已经从天边升起,夜凉如水,墨蓝的夜幕上随意撒了一把闪耀的繁星。
在这片星空的注视之下,人类的头脑曾经碰撞出数以亿万计的灵感火花。
凌一弦久久地凝视着明秋惊。
明秋惊久久地凝视着凌一弦。
显然,明秋惊虽然只是随口一提,但在仔细思考过此事的具体操作后,两人都有着亿点点的心动。
凌一弦喃喃道“倒不是公款吃喝不公款吃喝的,主要我得证明自己一直有在积极地完成任务,嗯,我觉得行。”
明秋惊点点头“也不关什么请不请客,买不买单的,主要是我总得找个契机被你勾引成功吧,嗯,我也觉得行。”
这俩人狼狈为奸、心照不宣地一笑。掐点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高高兴兴去楼下前台结账了。
开发票是个好文明。
坑个冤大头报销也是。
在这条道路上,精卫为他们做出了不朽的、值得铭记的巨大贡献。
为凌一弦和明秋惊做出巨大贡献的精卫,改日里就被抄了家。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武者局确定了扣押精卫的理由,并且终于付诸于行动。
那是一个秋和日丽的平静午后,平静无风,甚至带着一丝未褪的秋老虎燥热。
凌一弦、明秋惊还有江自流坐在武者局专车里,目送着一行同事穿戴着专业装备,进入精卫最近的落脚点。
根据小区里监视的武者传回消息,精卫一大早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现在那间出租屋应该是空的。
没错,出租屋。
精卫来a市,配合美人蝎执行几个短期任务,顺便完成自己劫狱鹿蜀的使命。
但他却压了三个月的租金,从房东手里租下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时长是三个月。
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这举动可能没毛病。
但放在精卫身上,这做派显然就有点邪门。
毕竟,精卫此人,可是走到哪儿发票开到哪儿的最佳代表他连被武者局行政拘留,都想问罚金能不能开呢。
那么,这样的精卫,怎么会放着可以开的大酒店不住,反而跑来租了个屋子
酒店总统套房开一个晚上,就能抵得过这间屋子三个月的租金。
由此,武者局推论,精卫应该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安放,或者转存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违禁物品。
如果住在酒店,会有每天的客房服务。即使取消了客房服务,进出还会留下监控录像。
而精卫接下来想做的每件事情,显然都是跟刑法擦边,能少留一点记录,就少留一点记录的东西。
而在凌一弦和精卫见面以后,精卫的指挥更加验证了武者局的猜测。
精卫让美人蝎借助明秋惊之手,搞到一个参观研究所的机会,再做下一步打算。
能转移开武者局注意力,调动走足够人手的安排,当然不可能只是简单参观某个研究所就能了结的。
武者局确定,精卫会借助位于研究所的美人蝎,达成某种骚乱。
为了使这种骚乱顺畅的实施下去,他手里没准会有些违禁的特殊用品。
抱着这样的结论,武者局终于签署了逮捕精卫的通告,理由就是查验到了违禁、走私用品。
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违禁
这个嘛,等他们把精卫的出租屋翻一遍就知道了。
作为后备计划,凌一弦暂时不用露面。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武者局的同事用工具打开了精卫的窗户锁,又下饺子似地,娴熟地一个接一个翻进屋子,不由叹为观止。
她问明秋惊“说起来,咱们这次出动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明秋惊拉长身体,也努力趴上了窗户“接到了周边热心朝阳群众的举报。”
凌一弦思考了一会儿,感觉这个理由堪称无懈可击“好真实。”
万能的朝阳群众,谁敢怀疑他们敏锐的洞察力。
而且这么一来,基本就把美人蝎给摘出去了。
“不知他们能在精卫屋里搜到什么”
江自流坐的位置,距离面朝小区的那扇车窗最远。此刻,他正努力扒拉开眼前属于凌一弦和明秋惊的两颗大脑袋,争取把自己的视线也塞进窗户。
前面开车的司机,自然也是武者局人士。
含笑看了这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人一眼,会心一笑,司机不动声色,把手里外放的无线电又调大声了一点。
“a1区已就位,正在搜查中。”
“a2区已就位,正在搜查中。”
“b区已就位,正在搜查中”
司机咬着烟并不点燃。他看了眼后视镜果不其然,这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收住声音,专心听起了现场直播。
“a1区搜查过,暂无异常。”
“a2区正在搜查中,暂无异常。”
“b区正在搜查中发现违禁物品发现违禁物,嘶这个是”
“请求支援b区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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