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阿镜再也没有提及过介绍工作的事情,而是公事公办地把网站的架构需求和北海道这边进行对接,后续流程仅靠阿依努咒术联盟就能够走完, 她也只不过是负责提些使用方法上的建议。
保密当然还是第一要务,整个网站都采用邀请制度,只有被咒术联盟所承认的咒术师才能够登录, 基础功能是用于监控咒灵、发布任务、及时接受委托, 以及发送地址一键求助。
当然,以上功能都需要进行复杂的测试,还有一部分要有硬件层面上的设备进行配合, 实际推行起来的进程相当缓慢。好在这个招标工作也被北海道的道知事知悉, 在有了官方力量和阿依努咒术联盟进行配合的情况下, 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向前运转了起来。
在e上你来我往地交换了好几次的更改需求之后, 对面的那两位咒术师终于招架不下,抱怨道“您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情况了吧。”
“在说什么呢。”
阿镜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在电脑屏幕前打字“我可是非常守规矩的,第一笔20的预付款已经提前打到你们的账户上了。”
但是谁能想到工作包一个接一个,根本就是个需要长期维护的工作呢某处的出租屋里, 有两人在屏幕前抓耳挠腮,深觉自己被对方套路“就知道这钱不好赚,早知道不应该趟这趟浑水。”
“但是不去做这些的话难道要像别的诅咒师一样抢劫杀人吗”
“这样很快就会被咒术师干掉的吧,别人或许不清楚, 你我难道还没见识过那些再也不会登陆的账号吗”
“可她应该也是站在咒术师的那一边”
“总归有些不一样吧,毕竟他肯和那个禅院甚尔去合作。”
两人压低了嗓音, 窃窃私语。
而这些纠结并没有影响阿镜和甚尔的行程。他们二人在结束了青森之旅以后, 又重新搭乘了回到东京的航班, 职业棋手的新段位循环赛即将开始, 她“表面上的工作”也将进入全新阶段。
“稍微吃点东西吧。”
甚尔把一块从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放在了电脑桌前,阿镜应了一声,囫囵撕开包装,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正式的比赛之前,她偶尔也会和同期的棋手在网上相约下棋,这种无需线下见面的方式大大提升了棋手的下棋效率,虽然很多业内前辈都认为,无法亲自坐在棋盘跟前接触棋子会让人难以维持下棋的状态和境界,但对于她们这代年轻人而言,在电脑上下棋、交流和复盘则会方便很多。
“你还真是喜欢下棋啊。”
甚尔抱着手臂,他曾经也一度产生过“要不要稍微了解一下这个领域”的念头,但在粗略了解过围棋应该如何提子、数清楚几枚棋子一共有几口气这点程度之后就宣告放弃,天予咒缚似乎只强化了他的性能,在思维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远超常人的地方。
而且他也根本体会不到这究竟有什么乐趣。
“至少反射神经是大脑在管理吧。”
“谁知道,现在的国中生物会学到这些吗”
“有粗略讲过人体的八大系统,更详细的内容就没有了。”
“是嘛。”
硬论学历的话,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低,知识储备不相上下。
围棋棋局如果场面胶着的话,一场棋下五个小时可谓是家常便饭,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额外袭击的情况下,甚尔突然拥有了大段大段的空闲时间。
孔时雨也曾经暗示过他是否需要“重操旧业”,倘若术师杀手愿意满负荷工作,他这个中间商也能够从中赚取不菲的佣金。可惜他的摇钱树最近工作热情并不很高,语焉不详地敷衍了对方几句之后,甚尔坐在沙发上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书房的房间门,在没有了禅院家的强制要求以后,房间的主人仍旧以高度的自律继续着围棋方面的练习,俨然一副要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终生事业的态度。
这不是看起来就像个非术师一样嘛。
闲暇下来的他决定出门去练车,等到驾照考下来之后,买车也将提上日程。前往驾校的那段路距离这里不算很远,步行或者跑步过去很快就能抵达,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穿着小熊围裙、面容凶恶的男人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全速冲着他的方向行驶过来。
“让开”
声音由远及近,甚尔猛然收住脚,侧过身子和那辆自行车擦肩而过,可惜车主人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没骑几步路就碰上在过马路的小学生群,紧急捏闸甩尾刹车,用夸张的姿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甚尔“”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刚打算若无其事地绕开这里,那个男人就冲着他的方向伸出手“等等”
“”
行吧,反正他现在很闲。
经过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甚尔得知这个男人名叫阿龙,是一名全职主夫,他的妻子是一家公司职员,早上出门忘了带便当,而现在,他就正在给对方送便当的路途当中。
“可恶,如果不是那几位警察突然盘问,我不至于追丢的。”
他懊恼地感叹道。
而现在,这辆自行车的前轮子都已经被摔了出去,彻底没法用,想要靠它前往公司实在是无济于事。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忙想想办法。”
甚尔看了看对方手里的那个手提箱,说真的,这完全不是用来装便当的箱子,这种外包装的形式,就算里面放着一把手枪都显得很合理“把这东西送给你的妻子”
对方点头。
这种特殊的家庭结构和夫妻分工让他有些好奇,甚尔思考了一下,从对方的手中接过这个手提箱“地址呢”
“你打算怎么过去不开车吗”
“我还没考到驾照。”
甚尔说“就这么跑过去。”
“美久的公司距离这里还有九公里的路程”
“那有什么问题我每公里的配速能轻松跑进一分半。”
就算是马跑出这个速度也很难的吧阿龙在心里疯狂吐槽,但甚尔已经微微屈起膝盖冲着他露出后背“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哈你在看不起我吗”
就算现在的职责是主夫,他也曾经是不死之龙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对方强行拽到了后背上,面前的景色在转瞬之间变化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阿龙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佩戴一个摩托车用安全头盔,这家伙确实如同自己所吹嘘的那样跑得比马都快,强风扑打在脸上,让人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九公里的路途迅速消失,这还是甚尔顾及着路人的眼光,没有跑得太快。他们两人在一栋八层楼的建筑物前停下,阿龙被放下来的时候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以平复他自己正在眩晕状态的耳蜗前庭神经。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身旁这个大气不喘的男人,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过去作为黑道的生涯是否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甚尔看着对方掏出手机打了电话,没几分钟,就从楼里跑出来了一位留着短发,脚踩高跟鞋的职业女性。
“美久”
他摇晃着手里的提箱,将便当取出来。能藏下一把刀的手提箱里是成堆的防撞海绵和保温袋,小猫咪式样的饭盒就挤在这堆保温袋的中间,拿出来的时候竟然还热气腾腾。
美久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出门时忘了带东西,夫妻双方交换了一个拥抱,紧接着是双手合十的致歉,再之后,这位职业o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甚尔。
“抱歉,这位是”
“我才该说道歉,路上不小心摔坏了自行车,是这位先生带我赶过来的,他是”
阿龙恍然反应过来,他甚至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的名字。
“甚尔。”
甚尔看着他们两个“禅院甚尔。”
“甚尔先生看来我丈夫承蒙您照顾了。”
工作时间不方便长时间离岗,美久冲着甚尔鞠了个躬简单致谢,留下一句“之后有空请您来家里吃饭”就匆匆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剩下的两个男人互相打量了一眼,一个嘴唇上有疤,另一个疤痕横亘左眼,两个人表露出的气质竟然有种莫名的近似。
“嗯接下来甚尔先生有什么安排吗”
阿龙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现在按理说应该请你去喝一杯,但我之后还要给阿银买猫粮。”
这句话似乎是拉近距离的开始。
“你家里也养猫”
“难道说你家里也”
“是只叫阿响的黑猫,不过不是我要养。”
“理解理解,我家阿银也是美久缠着一定要养猫”
对方拿出手机,屏幕里有各种角度的照片,这是一只黄白混合花纹的猫,正团成一团趴在高脚凳上打盹,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那我也去买一点好了。”
甚尔回答,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虽说原本计划今天去学车,但公寓里似乎确实没剩下多少猫粮,猫砂也要跟着更新这样一想,以前都是那家伙在照料这只猫,他还真没考虑过家里倘若要养这种小动物需要耗费多少精力。
“那好,正好带你去个有料的地方”
阿龙说话的时候带着很重的帮派腔调,显而易见,这个人之前的职业不那么友善。然而甚尔对于这点程度视而无睹,他紧跟着对方的脚步走进一家超市,一人推了一架超市的购物推车。
“猫粮每隔一段时间最好换一个牌子,主食罐头也可以买一些,零食根据家里的收入量力而行,也可以辅助一些化毛膏之类的产品。”
虽然是自己的妻子提出要养猫,但阿龙显然已经对这些条条款款如数家珍“还有猫砂豆腐砂和膨润土各有各的好处,吸味珠最好也家中常备,家里的空气一定要时刻保持新鲜。”
好专业。
而且,在介绍这些的时候,这个人看起来认真极了。
甚尔有样学样地跟着他购物,每样商品都跟着拿一份,对于这种没事出门逛逛都有作业抄的状态感到很满意。等到两人的购物推车渐满,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对方的家庭结构结了婚,但还没要孩子,养了一只猫,妻子也就是美久工作很忙,而这位名叫阿龙的主夫前一份工作是混黑道。
原来非术师也会有这种情况啊甚尔含含混混地说,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刚结婚,妻子是正式的围棋手,我以前算是类似的工作吧,是京都人。”
他们从京都离开,连夜在东京住下,之后又因为工作缘故辗转北海道,最近才彻底安顿下来。阿龙一副很了解的表情,觉得对方这条路他自己也曾经走过,这个人虽然有着每公里能跑进一分半的惊人速度以及一身可怕的怪力,但那种仿佛从灵魂当中散发出来的破碎感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近乎于同类的感受,让他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没关系,之后就是全新的人生了。”
阿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美久就是这么说的。”
他在被人打破头,最糟糕的情况下与美久相识,然后恋爱,再之后是结婚,建立起了这个在传统日本人眼中显得不那么大众化的婚姻关系,直到现在。
甚尔默然,从非术师的角度上去看,这个人确实相当幸运。买过了猫粮和猫砂之后,两个人手里都拎着好几只购物袋,临走之前,阿龙向他发出邀请,说是本周末的时候他家决定邀请附近的邻居一起开烧烤会,“如果有空的话,你和你的妻子也可以一起来。”
“我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参加。”
甚尔给出了很保守的答案“但我会告知你的邀请。”
他们很相似,各种方面都很类似,然而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非术师,对咒术师和咒灵一无所知。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了,甚尔想,他可以轻易被那个叫美久的人群救赎,尽管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但很容易看出,那两个人之间拥有货真价实的婚姻和感情。
而他不是这样。
甚尔想,他们之间是更复杂的关系,是咒缚与未来斡旋得出的权益之举,是相互选择的合作关系,就连一纸临时签署婚姻届都充斥着仓促。
但至少可以坐在一张桌前吃东西,而且那个人其实很好说话,应该也会接受邀请。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猫粮猫砂猫罐头,推开了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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