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七海建人来说, 这是一生都不想回忆第二次的场面。
他和灰原两个人被指定前往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祓除咒灵,本身这只是无数次任务之中的一部分,就像是运动员每天完成自律训练, 上班族每天在办公室里忙碌一样, 像是这样凭两个人夹击干掉二级咒灵是很常见的工作。
但这一次失手了情报工作有误,一级的产土神事件已经上升到了他们完全无法处理的程度,人们愚昧的信仰将它喂养得肥大壮硕, 甚至已经萌生出了简单的生得领域,咒灵又擅长远程攻击, 他们这两个接近战类型的咒术师完全无法近身,几乎是被笼在生得领域当中凭空消耗咒力。
死亡离得很近,前所未有的近,那一瞬间七海觉得有些后悔,他就不应该答应来到咒术高专的邀请,这个地方除了危险的咒灵以外就是很屑的同学,而天赋决定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五条悟那样的轻松从容。
眼眶因为躲避不及被割开一道长痕,他说不定会因此而瞎掉, 不过那也无所谓, 再也看不见咒灵也不错。血液流进眼睛里,视野变得一片深红,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当场去世,灰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而就在这时, 劈头盖脸而来的攻击突然变成了一张相片。
紧接着,他的第二位同期一拳击穿了这张相片。
投射咒法, 二十四分之一秒的关键帧。
咒灵因为冲击力飞出去老远, 但很快就继续斗志昂扬地扑了过来。
“禅院”
他讷讷出声, 还没从惊愕当中缓过神来“你不是在独自处理别的任务吗”
“很快就解决了,当时正好在这个村子附近,辅助监督硬要让我等你们两个坐一辆车回家。”
直哉没好气地说道,调动起咒力“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拖到了这么晚。”
“我以为你长着眼睛能看到这是一级咒灵。”
“那又怎么了,我也祓除过一级。”
“这本来应该是二级事件”
“不管是几级,咒术师的人生里可没有让你后悔的机会,门外汉。”
咒灵是不会讲规则的。等救援赶到的时候,支持着打电话的禅院直哉也因为失血而脸色有些发白。另外两名同学一个坐在树下闭着眼睛,另一个早就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当中,家入硝子一边止血一边听直哉汇报任务的具体情况,咒灵本身附带生得领域,这几个人全部都是接近战的类型,因此打得格外艰辛。
“也不知道为什么,禅院同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这边的任务出了问题”
辅助监督一脸的心有余悸,他一开始还以为七海和灰原偷偷跑去买零食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这样拖时间摸鱼。
“这是经验。”
他没好气地说“我的经验比你们所有人的职业生涯都要长,十岁的时候就干掉过咒灵了。”
一群外行,他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心情不爽,窗的观察失误,情报误传,还有两个同学也只知道拖后腿,一大群的业余咒术师淤积在这个行业里才把情况弄得这么狼狈。
咒术师付诸生命去做危险的工作,同时得到他人的敬仰和尊崇,这是一直以来的价值观,而现在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松动崩塌。
“我不想再当咒术师了。”
七海闭着眼睛在车里说道。
“说得好,快滚。”
“你都不挽留一下吗。”
“你们两个早点滚我早点清净,伴手礼都只知道带些不讨人喜欢的东西。”
直哉毫不留情地讽刺。
七海
他就不该期待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夏油杰匆匆忙忙地来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虽然灰原几次陷入危险,但最终还是被硝子的反转术式吊住了命。剩下的两个人坐在房间的侧缘上,七海的眼睛上缠着绷带,面前一片漆黑,直哉断了一条胳膊和两根肋骨,外加腿骨也有轻微骨裂,在拒绝了拐杖之后也被勒令限制活动。
“是不是只有从小到大一直接触咒灵的人,才能当好咒术师”
七海突然问。
“也不全是吧,夏油杰那个庶民咒术师就很强。”
“嗯夏油前辈确实很出色。”
“想逃跑的话最好趁早。”
直哉说“没有不断面对这种问题的觉悟,就趁早快滚。”
“你真的不打算改改自己的说话方式吗”
“哈我的说话方式一点问题都没有。”
七海陷入沉默。
倒不是因为禅院直哉那张嘴他作为同班同学听了两年之后多多少少也已经有了点抗性而是对方所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咒术师就会不断面对死亡,这是平安时代以来就存在的铁则。咒术师不存在毫无遗憾的死亡,如果没有一个一定要从事这一行业的理由,那么在为“成为咒术师”本身而感到迷茫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退出这个圈子的最好时机。
而另一边,五条悟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能和他一起打游戏的人选。
白发的年轻特级握着一根笔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脸上写满了无聊,他大半夜钻进挚友的宿舍,蓝色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吓了夏油杰一跳。
“悟”
他最近睡眠严重不足,又没有反转术式来补充精力,只能提前警告对方“明天还有工作,我是不会起来通宵的。”
“嘁,好无聊,不是来叫你打游戏啦。”
五条悟说“明天干脆翘课吧,反正现在上学也只是在祓除咒灵而已。”
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悟,但是作为咒术师,尤其是特级,我们需要”
“正论禁止”
对方立刻交叉手臂摆出一个拒绝的姿势“翘课嘛偶尔任性一下也好啦好久都没有出去玩了杰,杰拜托啦”
夏油杰没办法了。
一般普通男子高中生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是断然不会这样放下面子去撒娇的,但五条悟这个人他根本就没什么羞耻心,而且完全是实用至上主义,在发现这招对他有用之后隐隐约约有着变本加厉的态度。
“好吧,那要去一天之内就能来回的地方。”
夏油杰无奈道“不然的话夜蛾老师要气得不像样了。”
“谁管他啊。”
五条悟一撇嘴“宝贵的一天哎漫画店不想去了,秋叶原最近也没有出新的手办,电影虽然没有大屏幕但是在高专的时候也能看,毕竟我现在一天比杰多出了好几个小时嘛。”
反转术式连必要的睡眠都取代了,一天四小时,这人就能保持神采奕奕地到处活动。
夏油杰一直都没能理解咒力这种能量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但是在五条悟的身上,它确实隐隐约约有第一类永动机的趋势咒力对身体的补完可以压缩休息时间,而大脑又会源源不断地继续产生咒力,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所以悟想去什么地方像上次一样用咒灵伪装成成年人去游戏厅”
“那个也没什么兴趣,赢小钢珠而已对了去拜访小时候的邻家大姐姐好了她家里有全套的数码兽即时对战卡组,限量版的也都收集全了正好可以和你一起玩二对二”
夏油杰
大家一起桌游倒确实是不错啦,但一想到五条家的占地面积,很难想象他会有什么邻居。夏油杰在心里疯狂吐槽,奈何他根本拦不住明显已经亢奋起来了的挚友。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有一个“童年时期认识的邻家大姐姐”,而不是由于动画片看多了在脑子当中产生的幻想,五条悟还被迫描述了一些对方的个人特征。
“小时候来过五条家几次。”
“很聪明,打游戏很强,比我和杰大六七岁。”
“结婚很早,在我小学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搬出去住了。”
“所以要去京都吗”
坐新干线的话一天就能来回
“不用她家就在埼玉县啦现在孩子大概都两三岁了吧。”
五条悟大手一挥“上次输得太多了,这次和杰一起的话绝对能赢回来”
夏油杰噗嗤一笑,虽然很困,但他也被提起了一点兴趣“悟也有会输的时候啊。”
“没办法嘛所以说杰这次要加油啊要赢回来”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夏油杰就后悔了,他开始觉得自己昨天晚上鬼迷心窍地答应一定是因为太困了而缺乏理性的判断能力。
悟能够拜访并且关系不错的人家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造访别人的家至少应该先打个电话吧。”
他的常识正在心里不断报警“像悟这样根本不通知就去打扰别人的家很失礼的”
“不用不用”
五条悟却显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去她家不用提前通知啦”
“”
夏油杰若有所思,但他又觉得不能对悟的社交常识盲目自信“你们关系很熟吗经常联系”
“也没有很熟吧,上次去她家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而且最近搬家换了新地址,其实新家我还没有去过。”
五条悟回答。
这不是完全不熟吗
夏油杰顿时露出挣扎的表情,他已经开始思考等一会儿贸然闯入别人家的时候应该怎样道歉才显得得体。可惜自己的小伙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纠结,还很快乐地表示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可以咨询对方,一定能够得到满意的答复。
“”
结过婚,而且已经有孩子,听起来是很沉稳的性格,这种人格画像在大脑当中建立起来以后他脑内的警报就变得更响,而且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危险预警。
但预警根本没用,他被五条悟连拖带拽地来到了一栋一户建的门口,白发的咒术师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很快乐地一点头“没问题,就是这里”
和印象当中的那些京都家庭有明显的画风区别。
五条悟非常自然地按门铃,然后敲门,等了几秒钟之后,门被刷地一下拉开,开门的人有着一张夏油杰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脸。
脸的主人表情也很烦,满脸都写着“怎么是你”。
夏油杰倒退一步,立刻摆出迎击的姿态,但表情还是难以置信“悟,你说的邻居家的大姐姐,就是他”
这人前一阵才把他们两个揍得半死吧而且性别上怎么说都
“哈”
“怎么会,杰,你的想法好变态啊。”
两个人一起出声。
夏油杰“”
甚尔看着他们两个,整个人把房间门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一个字地“我记得,社会常识里包含不要随便擅闯别人的家这条吧”
“但是我没有擅闯啊,而且她的话,不打招呼也会提前知道吧。用带口水的咒具随便捅别人脑子的人没资格在这里抱怨啦。”
五条悟回答,猛然拔高音量,冲着门背后高声叫嚷,试图往房间里挤“阿镜,阿镜姐,我带同学来玩”
“现在立刻。”
甚尔一只脚抵着门框“就从这里出去。”
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缝里探出了一个和甚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脑袋。五条悟弯下腰和小惠当面对视,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露出了格外嫌弃的表情遗传基因的力量真是让人讨厌。
阿镜的声音追在更后面,因此甚尔虽然满脸的不爽,最后还是把他们两个放了进来。
“不许乱动,什么都不能乱摸,尤其是你把我刚收拾好的漫画放回去”
和行动自如仿佛回到自己家的五条悟不同,夏油杰在走进房间之后从头到脚都透出拘谨和警惕,这个男人很强,非常强,曾经把他们两个人揍得半死不活,虽然悟很快就走出了心理阴影甚至更有突破,也不代表他能够轻松释怀即便这个家的装潢看上去和大多数家庭都很类似。
小惠已经很习惯家里来客人,津美纪也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反倒是阿镜在拿着水果过来之后,看到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夏油杰,表情一愣。
对方同样目露惊讶,他和这个咒术师有着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根本没来得及打听她的具体身份。
“打扰了,我”
话还没说完,面前人手中的果盘就摔到了地上,她一只手捂住鼻子,指缝中透出微弱的血腥气。
甚尔立刻去想要捂住她的眼睛,但手腕却被坚定地握住“等等。”
“这是必须要看的东西,夏油君是吧”
虹膜异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虽然对你来说是初次见面,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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