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

    对于咒术师而言,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怪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咒力的与生俱来。术式镌刻在身体当中,基本上也不怎么需要学习就会用,就好像人类天生会使用自己的手脚, 虽然弹钢琴织围巾起之类的技巧需要后天训练,但人人都会跑步和爬行。

    甚尔则是站在这一大片空地当中,四下看了看他没感觉到任何变化, 除了敌人和周围的建筑突然消失以外, 这个领域实在是太过温和了。

    禅院家的典籍里记载了不少凶险的领域,多数都一踏进就是刀山火海,力图在第一时间将对手绞杀于其中。就连五条悟的领域都相当不友善,除了和他有直接皮肤接触的人以外,其它被卷进领域当中的人都将直接承受来自六眼的精神污染。

    但这里空气很好, 没有敌人, 就连他手中握着的游云都已经被降格为一根普通的三节棍,失去了强化使用者力量的作用。

    “为了让这里的效果稳固下来,还是做一下术式开示吧。”

    阿镜站在领域的正中央“领域展开的效果是, 包括我自己在内, 除掉维持领域存在所必需的那部分力量以外, 被拖入其中的所有生物和咒具全部剥夺咒力效果。”

    原来还有这种领域啊。

    这是在那一瞬间, 乙骨忧太脑内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他就明显意识到了这个领域存在的问题“但是这样的话, 要是和别的咒术师或者咒灵交手, 对于镜前辈来说很吃亏吧”

    这并非是歧视, 但在抛去了咒力对于身体性能的补正以后, 女性的战斗水准确实更容易拉开差距, 尤其是在对手还携带着热武器的情况下, 同时剥夺敌我双方的咒力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没关系喔, 毕竟在所有人都没有咒力的世界里,甚尔就是毫无疑问的最强了。”

    阿镜笑起来。

    话音刚落,领域的空间一片震颤,将半个神宫结界的范围也一并容纳在了其中。就像是从水面之下涨出建筑物,小惠握住手中的天逆鉾,立刻就弄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如今这里一击即溃,结界在领域的作用下几乎失去了自我更新和维护的功能,即便是他也可以轻松破除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诅咒。

    特指,物理破除。

    那些水浇不透火烧不烂的咒物,如今在领域当中也成了一触即溃的“废品”。

    在手撕刀砍地破坏了这片土地的污染源以后,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则是里香。

    水面一阵波动,原本排斥一切咒灵的领域再次发生了变化,将巨大的特级过周怨灵笼罩在其中。二人之间没有用言语沟通,但甚尔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拎着那一把已经失去咒力作用的特级咒具直冲上去,第一轮攻击就楔开了里香的一条手臂。

    “甚尔先生”

    乙骨忧太更紧张了。

    大家都知道在如今这个领域当中,禅院甚尔就是唯一的“最强”,在确定了己方绝对能够胜利之后,他理所当然地开始偏心,自然不希望里香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被损伤撕开的那条手臂没有恢复,咒灵的反转术式同样也无法作用。

    咒灵发出了一声悲鸣,紧接着,那厚重的、咒力构筑的外壳被悉数破开,露出只剩下灵魂的纯粹内里。

    大概十岁出头的长发少女穿着带花纹的连衣裙,先是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紧接着,在反应过来周围发生了什么以后,立刻冲着乙骨的方向跑了过来,飞扑着给予了对方一个拥抱。

    “忧太”

    “里香”

    等放开对方之后,乙骨忧太才察觉出不对劲“镜前辈的领域是剥夺一切咒力效果才对,那里香为什么会变回来难道说这种咒力剥夺,对于咒灵来说会产生特殊的效果”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戛然而止。

    其实理由很简单,以自己迄今为止的咒术师常识也完全能够理解。

    几个月之前,他们曾经一起造访了一位知名围棋手的家,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缠在进藤光身上的特级过咒怨灵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态。为了能够继续下棋,藤原佐为一直保持着生前的知性,并且在和塔矢行洋下出那“神之一手”之后就开始了不可逆的咒力消散过程。

    即便是跨越了千年的执念也有消散的那一天,而佐为平日里的咒力消耗已经相当微薄,因此才支撑起了他从平安时代直到如今的两度苏醒。而迄今为止,祈本里香所陪伴着他的时间跨度已经和当初作为的现界时长几乎相同,并且在此期间发生过数次暴走现象,但咒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缺损。

    这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咒力源泉,夏油杰曾经无比羡慕地表示,倘若能够通过某种渠道获取像是里香一样强大的特级咒灵,说不定他能够顺势拥有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里香的咒力量显然超过了野生的特级咒灵,那只蜈蚣虽然垂死挣扎过,但最终还是没能逃离她的制裁,这种程度的磅礴诅咒很难想象是一个小学生小女孩能够带来的,更可能的答案是,这份咒力的来源来自于他本身。

    “不是里香诅咒了我。”

    乙骨忧太喃喃说道“反而是我诅咒了里香也说不定。”

    「那么我们要永远、永远、永远一直在一起喔」

    命运以扭曲的形式实现了他的愿望。

    在这片领域当中,所有的咒力效果都消泯于无形,他自己也当然无法依靠束缚来为祈本里香补充咒力。

    因此磅礴的诅咒外壳被抽丝剥茧,被甚尔一通刀劈斧砍,露出了最为本质的内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几乎要流下眼泪,他的两侧肩膀都在剧烈颤抖,看着对方仍旧和那一天保持一致的面容,愧疚感和痛苦几乎要瞬间将他淹没。

    那一年夏天时穿着的裙子,还有嘴唇下方一点生动的小痣,和记忆当中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没关系喔。”

    里香看上去倒像是不很介意的样子“能够被忧太留下来,这段时间里,我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领域要结束了,我的咒力支撑不了太久。”

    不远处,阿镜开口提醒他们“污染的破除工作完成了吗”

    “喔我这边没有问题”

    小惠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掌当中还留有不少建筑垃圾的残渣“在去除了咒力的保护之后都不过是些废品而已。”

    “砍成那种样子之后应该不用继续动手了。”

    甚尔看着抱在一起的里香和忧太“啧。”

    这一轮的攻防在阿镜紧急学会了领域展开之后以己方的胜利而告终,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仍旧还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比如如何去解释隐瞒了祈本里香这个特辑过咒怨灵的事实,又比如因为咒灵之间的战斗在冲绳引发地震这件事应该如何收场。

    上层之间的博弈不会轻而易举地结束,不过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决定将这个包袱抛给五条悟把麻烦推给靠谱的年轻人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

    “镜前辈”

    乙骨终于意识到接下来整个领域都将坍塌“那么里香,接下来、她会”

    “会被你的咒力重新包裹住。”

    阿镜声音平静“这份诅咒最后应该如何解除,还是要你自己亲自去做出决定。”

    话音刚落,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宁静空间就彻底崩塌,真实的世界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因为结界已经被破除,小惠尝试着召唤出了玉犬,自己的式神已经不再有那种不受控制的焦躁感。

    而这一次,乙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咒力不受控制地流向里香,化作了重重负荷,变成困锁住身体的磅礴枷锁。微笑着的面容被扭曲的盔甲所掩盖,原本清晰的声音变得嘈杂模糊,巨大的阴影紧密而不可分割地联系在自己的身边。

    “”

    他沉默着,沉默着站在原地,直到身后的咒灵一如既往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像是昔日的恋人一样发出呢喃爱语。

    “具体应该怎样解除诅咒,只有乙骨君自己才能想出答案。”

    阿镜说“直到那个该拿出勇气做出觉悟的时刻在那之前,就先和里香好好相处吧。”

    “”

    少年沉默了一下“镜前辈所看到的未来里,已经提前知道了我要怎样和里香分开是吗”

    “怎么会呢,这是秘密。”

    短发的女性咒术师笑了一下,巨大的鹈鹕从空中降落,停在了她的背后“我不会干扰年轻人必要的成长喔。”

    之后的博弈就不是他们这群未成年能够接触的了。

    据说五条悟这一次的态度尤为强硬,而五条家也不愿意舍弃一个拥有特级咒术师才能的年轻人,双方态度难得一致,硬生生地抗住了总监部的施压。

    盘星教也紧跟着被大加诟病,可惜这边骂得义愤填膺,夏油杰那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该组织宗教活动组织宗教活动,该上电视照样还上电视。他甚至还接了一两个综艺活动,坦然以教主的身份出席,在网上有了信徒以外的后援。

    顺带一提,牵线搭桥的那个人大家也都非常熟悉,是名为名取周一的三栖大明星。

    “这不就是,那什么,偶像嘛”

    五条悟,左手握拳敲右手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杰也太狡猾了居然来这一出”

    “这不还是为了工作”

    夏油杰叹气,他也不想待在到处都是非术师的地方,可惜工作需要,情非得已。

    成年社畜总有要妥协的地方,为了从非术师当中找出数量岌岌可危的咒术师,他可以忍耐这个成为教主也是工作,这份临时决定的工作被坚持了十年,如今也已经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十年前的痛苦仍旧存在,但仿佛被岁月磨钝了棱角,在这个勉强能够看得清楚方向的道路上,一定也存在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还不能停下,还要保护更多的人。

    镜头当中,有着怪刘海的教主大人露出了一个曾经对着镜子拗过很多次的、看上去相当值得信服的笑容。

    冬去春来,第二年四月,乙骨忧太成功入学。他的同期同学人数有不少,除了那两名早就已经见过面的双胞胎以外,还有另一位“禅院同学”,无法说出普通词汇的咒言师,外加一只熊猫。

    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咒术师行列里,作为特级被咒者的自己甚至显得格外正常。

    新的道路在脚下延展开来,引向未知的方向。五条悟在开学第一天迟到了半个小时,众目睽睽之下咣当一声踢开大门闯进教室,揽住所有人的脖子笑嘻嘻地举起手机,说是要和大家一起拍张合影。

    “为什么咱们的老师会是这样一个家伙啊。”

    “啊哈哈五条老师本身就是这样啦。”

    “绷带混蛋,啧。”

    “鲑鱼。”

    另一边,甚尔放下手中的花洒,给房间里的多肉每一盆都浇透了水。阿镜在客厅里摆了棋盘,有一搭没一搭地教附近居民家里的小孩子下围棋她很快把对方杀得大败,于是小孩撅着嘴,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却还是坚持着要再来一局。

    晚上烤一点蛋糕卷好了,他想。

    至于那个和世界下棋的棋手位置,谁愿意去就去,四方的房间仿佛拼凑成世界上最坚固的结界,就好像只要待在这里,就重新拥有了和整个世界的联系。

    蛋糕卷用的抹茶粉放在哪里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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